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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叶停下脚步，向身后看了一眼，这才将兰无情的手放开，打了个佛礼。
　　“她该是没有跟过来。”
　　兰无情甩了甩胳膊，“你说那个唐姑娘？”
　　“正是。”
　　“她跟着我们干嘛，她要找也还是去找我三姐姐才是。”
　　“今日我与你三姐姐交手，她便一直在屋中窥探。我进屋的时候，看着她跳窗逃入了山林之间。那地方建的隐蔽，又极具灵气。”梵叶顺势盘坐在了一块大石上，将僧袍盖于腿上，“但是那地方还有些诡异之处。”
　　兰无情心下好奇，蹲在了她身旁，“哪里诡异了？”
　　“那屋子里面有死人的味道，阴气颇重。一面聚灵，一面聚阴，这可不是正道修炼之法。”
　　兰无情急忙摇头，“我三姐姐不可能杀人的！”
　　“你三姐姐不会，不代表那黄鼠狼不会。”
　　“可那地方没有黄鼠狼的味道。”兰无情有些不解道。
　　“这黄鼠狼虽不是什么上古妖兽，但自盘古开天辟地，万物有灵起，但凡有些慧根的都虫兽能修炼成精。而修炼之法不尽相同，有些是从正途出发，有些则是以极险恶的手法，勉强修炼。妖精害人，自然会有上天除之。除这些妖的人，正是天上的雷公。为了不让雷公寻到，这黄鼠狼隐藏了自身的气息，混迹人间，所以你才会闻不出来。”
　　梵叶手上套着佛珠，一颗一颗碾过，说的轻言慢语。
　　兰无情听的出奇，却还是不解。“三姐姐一向正直，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妖呢？”
　　梵叶停下手上的动作，摇头一笑，“世人总会被各种事物所迷惑，无法看透本相。你三姐姐大抵也是受了双眼的蒙蔽，看不透黄鼠狼的奸计罢了。说起来，那唐姑娘也许比你三姐姐看的还要更加通透些呢！”
　　兰无情被她这一说，脑袋如同蒙了浆糊，完全不明白了。不由凑近了些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木屋应是黄鼠狼的地盘，它与你三姐姐颇有渊源，所以你三姐姐知道那地方。表面上，你三姐姐是为了报恩，但实则，大抵也是想要逼那黄鼠狼现身。唐姑娘身上有你三姐姐的气味，又对你三姐姐言听计从。为了不让我们伤了那黄鼠狼，你三姐姐故意让唐姑娘跟在我们身后，来迷惑我们。可惜你三姐姐定没想到，唐姑娘会故意暴露自己。”
　　“她这么听话，为什么要暴露自己？”
　　“自然还是为了救你三姐姐。”
　　“那她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们？”
　　“你忘记了，她对你三姐姐是言听计从的。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心中定也是挣扎许久，最后迫不得已，只能选择用这样的笨法子。”
　　兰无情摸了摸耳朵，“她能想到如此迂回之法，哪里笨了。”
　　“呵呵，你都用上了迂回二字了，倘若我们没有看破她的意图，与她这一耽搁，我们很可能就找不到你三姐姐了。”
　　“那现在呢？现在咱们又该怎么找？”
　　梵叶抬头看着星辰汇聚的天空，“她自然会带我们去找的。”
　　“你说唐恕吗？”
　　“不错。”
　　兰无情猛然间恍然大悟，“所以她是为了不让三姐姐发现我们，特意暴露自己。之后她好去和三姐姐报信，我们只需跟着她，就能找到三姐姐。这个女人，还真是想的复杂，难不成还有别的原因么？”
　　梵叶看向兰无情，目光也渐渐柔和。“看来与我在一起久了，傻狐狸也开始变得不那么傻了。至于是不是别有原因，跟着她就知道了。”
　　她说罢，起了身，舒展了下筋骨，背对着兰无情半蹲下来，“上来吧！”
　　兰无情本要生气，可见她这般有眼力架，忽而心情大好。轻轻一窜，就爬上了梵叶的后背。
　　梵叶的脚步微微晃动了两下，稳住身形方才问道，“兰儿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兰无情刚刚好转的心情立刻又成了狂风暴雨，她拉着梵叶的耳朵，扯着嗓子喊道，“我再胖能有你这臭尼姑胖吗？姑奶奶都胖在了该胖的地方了，那叫匀称！”
　　梵叶皱起眉头，“你不如再叫的大声点，让你三姐姐也能听见。”
　　兰无情抱紧了梵叶的脖子，立刻压低了嗓音闷声轻哼，“为了我三姐姐，这一次姑奶奶就好心原谅你了。”
　　梵叶忍不住勾起嘴角，嗤笑一声。
　　“对了，你救了唐恕，可能看见她的心？”
　　兰无情噘了噘嘴，“我试试。”
　　她闭上眼睛催动体内真气去感受唐恕的心，不过半晌，额上就布满了细汗。
　　然后猛一睁开眼，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看不全，不过，她救的那个，似乎不像是我三姐姐。”
　　“恩，的确不是。她救的，应该是那黄鼠狼。所以她身上才会沾上了黄鼠狼的气味。”梵叶不咸不淡的说着。
　　“臭尼姑，你早就知道了？”
　　“只是猜测而已，听你这样一说，算是确定了。”
　　兰无情贴在梵叶后背上，长长舒了口气。
　　“怎么了？”
　　“这人世间的感情、事，太复杂了。我得尽快找到极乐经，等换了姻缘镜，看见了那人的模样，日后，我便躲着些。我才不要沾染这人世间的情感自寻烦恼呢！”
　　“既是上天注定，又岂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
　　“你个小尼姑，知道什么。”
　　梵叶看着前路，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
　　她知不知道一点都不重要，因为她的命途本就不在她自己手中，可她不愿意就此服输。有时候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是为了证明什么。证明了能如何，证明不了又如何。
　　主持说过自在本心，而她的心，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给了一个人，何来自在呢。
　　日月星辰，将黑夜点缀的斑斓多彩。月光从密林中穿透，渡上了一层虚浮白影，如梦如幻。
　　梵叶疾步而行，身上的人疲惫的没有再说话。
　　树下交织在一起的两个身影，显得亲密无间。
　　兰无情的脸紧贴着梵叶的后背，两手紧紧扒在她肩头，目及一旁的灌木丛有些出神。
　　良久，似是回过神来，那手猛然抓的更紧。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慢慢闭上那双灵动的眸子，鼻间深吸一口自梵叶身上的淡淡清香。这味道总归是能让她心安些。


第26章　不耻下问
　　穿过树林之后，梵叶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早间的那地方。
　　她侧头看着迷迷糊糊的兰无情轻声问道，“睡着了？”
　　兰无情摇摇头，揉了揉已经犯困的双眼，“这不是早上才离开的那木屋子吗？”
　　“恩，这是那黄鼠狼的地方，你三姐姐定是想在这里等他，又怕我会对那黄鼠狼动手，才会想法支开我们。那天雷一响，你三姐姐更是担心黄鼠狼有危险，所以特意回来看他。这中间时间太过仓促，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甩开我们。”
　　“于是就利用了唐恕。”
　　梵叶挑眉一笑，“呵，不错。这黄鼠狼已经惊动了雷公，自然是要躲着些。黄鼠狼这地方的确也十分隐蔽，你三姐姐来，应该也是为了确保他的安全。”
　　“可这黄鼠狼并不在啊！”
　　梵叶沉默了片刻，“他一定会出现的。”
　　“为什么？”
　　“你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为什么？”
　　“狐父说了，不知道的事情就要多问，多学，多看。既然我不知道，你又知道，我也不介意问你。不耻下问就是这般了。”
　　梵叶皱了下眉，两手一松，兰无情啪嗒一下从她背上滑落，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这呢就叫不堪重负。”
　　兰无情气的牙齿直打颤，“坏心眼的臭尼姑，怎么修行都修不成正果的。”
　　“无赖不自知，你连心灵美都要失去了。”
　　“你……”
　　梵叶轻声上前，伸手捂住兰无情的嘴巴，一张脸近在咫尺。接着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笑道，“别说话了。那黄鼠狼还没来，可你三姐姐还在里面呢。”
　　兰无情扯开她的手，无奈压低了嗓音，“咱们现在怎么办？不过去，根本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过去了，三姐姐必定会发现我的。”
　　梵叶指了指地上，“喏。”
　　兰无情这才注意到，这一路多不少白色粉末。昨夜下过大雨，早间她们才离开，那这粉末，是才被人洒上去的。
　　她蹲下身子，沾了些粉末在鼻前闻了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冲。”
　　“百花粉，这东西由百种花瓣所致，气味独特，专门用来对付那些田间鼠蚁的。这东西虽不能完全盖住你身上的狐狸味儿，但现在你三姐姐的心思不在你身上，倒也能蒙混过去。看来，唐姑娘跟着你三姐姐，也知道她那鼻子最是灵敏，所以早有准备了。”梵叶又在唇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轻笑，“小点声，过去等等，那黄鼠狼一会儿也要来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梵叶收了手，打了个佛礼，十分正经道，“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呸，见鬼的天机，你就是个坏尼姑。”
　　二人垫手垫脚，刚刚摸到了木屋外面，就听到兰无霜冷声说了一句，“你我已经两不相欠了，你可以走了。”
　　二人对视一眼，很是默契的蹲下身子，贴在窗下，从窗口看去。
　　唐恕显得有些局促，“等他来了我就走。”
　　“不必了，我们是妖，你是人，还是不要有太多牵扯的好。”
　　唐恕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我听那小师傅说，你为了救我，损了自己的修为，伤了自己的身子。昨夜，昨夜是我不对。”
　　“别说了，昨夜的事情不怪你。他欠你的，我已经替他还了。你走吧，剩下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了。”
　　唐恕低着头，两手不由握紧了拳头，似是鼓足了勇气才问道，“无霜姑娘很喜欢他？”
　　兰无霜想也没想立刻回道，“是！”
　　“可他不是好人，你也看到的，是他杀了那些人。你真的要与这样的人在一起吗？”
　　兰无霜脸色难看，可嘴上依旧道，“他本来就不是人，他是妖，我也是。”
　　“你和他不一样！”唐恕有些激动，“你们不一样，我知道你是好人。”
　　兰无霜走到唐恕面前，抬头看着那双真诚的双眸，忽的一笑，“好人？什么叫好人？没杀过人就是好人？你又怎知我没有杀过人？我不过是念在你救过他的命才不杀你。你若是不走，我现在就杀了你。”
　　兰无霜说完一手化出狐狸爪，立刻抵在唐恕的脖子上，威胁道，“杀你，很容易。”
　　唐恕的身子微微一颤，可却还是执拗道，“无霜姑娘，他不值得你这样。”
　　“值不值得与你无关。”
　　“怎么没有关系，昨晚，昨晚我们……”
　　“昨晚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为了报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忙，更的不多，大家先凑合看一看吧


第27章　本性难改
　　报恩二字重重砸在了唐恕的心头，她的表情略有一丝不甘，眉心之间将心底的那份隐忍都努力按压下去。肩头稍有抖动，眼中只余下眼前的红衣女子。
　　启唇轻语一笑，“报恩，呵，无霜姑娘就这么想与我撇清关系吗？是了，无霜姑娘想见的人是他，所以昨夜也是为了逼他现身。无霜姑娘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却独独要一头撞进去。”
　　这语气淡淡的，轻轻的，这人看起来也是柔柔的，弱弱的，只是那目光竟是透着绝望。
　　唐恕一步步逼近，盯着兰无霜，就连笑意看起来都是那般无奈。
　　“姚水相识，姚水相知，无霜姑娘在我心中早已没有了人妖之分。难道那些日子，也是假的吗？”
　　兰无霜是顺着她步步后退，可听她说完这些，脚下也就停住了。锋利的狐爪在那细嫩的脖子间刺出了几道血痕。她横眉肃穆，冷声警告道，“若不是为了他，我也不会留在那里。我劝你别再提那些无谓的事情，若是他回来了，绝不会放过你。”
　　“如果不能劝醒无霜姑娘，我这条命留着又有何用？”
　　“啪！”清脆的掌声自唐恕的面上传来。
　　兰无情也被这巴掌声惊的一颤，这一巴掌的力度可不小，唐恕的侧脸立刻升起了红掌印。
　　“你三姐姐与你果然是一家人，这脾性都差不多。”
　　兰无情瞪着梵叶小声驳斥道，“我可没有这样打过你。”
　　“嗯，你也只是将贫尼的耳朵拧大了些。”
　　“耳朵大不好么，听的多清楚。”
　　“难怪贫尼近来总觉得的听觉好了许多。”
　　“你不必感谢我，谁让我是只助人为乐的小狐狸呢。”
　　梵叶摇头一笑，未在与她争辩。
　　屋里因为这一巴掌，气氛也变得越发微妙。
　　唐恕的眼睛被碎发遮挡，但那颓然的模样，让人看了不觉有些心疼。
　　兰无霜握紧了那只打人的手，冷言道，“你若再不走，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呵，呵呵……我与无霜姑娘何来旧情？”
　　“你走还是不走？”
　　唐恕站直了身子，如傲然松柏，眼眶已是通红。她仰头笑了笑，“我走去哪儿？他杀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还能走去哪儿？我救了他，可是他呢？恩将仇报，毁了整个村子。他杀人的时候，你亦是亲眼所见。这一路，你是为了这个杀人恶魔。我也是！”
　　唐恕压抑的愤怒终于遏制不住的全都撒了出来。
　　“我不会走的，我要留下来，我要给他们报仇。”
　　这句话说的十分平静，她转身坐在了桌前，倒了杯茶水。手握着茶杯，并没有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兰无情转身背靠着墙，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这唐恕不要命了么？我当初虽是年幼并未见过那黄鼠狼，可我也听六哥哥说起过。那黄鼠狼厉害的很，当初为了三姐姐也在青丘闹了许久，后来似乎是畏惧了狐父，才勉强收手离开的。当时狐父断定他心术不正，才拒绝了他求娶三姐姐的要求。唉，只是没想到，三姐姐独独就是喜欢这人。
　　如今真如狐父所料，那黄鼠狼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妖，亦不配入赘我狐族。”
　　“你这般说来，兰平君也算是黄鼠狼行凶的帮凶之一了。”梵叶接过话道。
　　“呸，我狐父是天底下最好的狐父，他怎么会与那黄鼠狼一般？”
　　“你想想，当初这黄鼠狼修为不低，与你三姐姐也算是般配。要不是你狐父棒打鸳鸯，他也不至于误入歧途。”
　　“才不是呢！就算不是因为三姐姐，这黄鼠狼也总归是要变坏的。本性如此，又怎会改的了？你们佛门中人，善于教化，那是因为所教化之人，心中总归存了一处善念。若善念全无，如何引导向善？”
　　梵叶做了个佛礼，沉吟了良久。心中却是起了疑，难道，果真是本性如此吗？
　　兰无情拉了拉犹自思考的梵叶，指着边黑云之后的黑影，紧张道，“小尼姑，快别想了，他来了。”
　　梵叶下意识将兰无情护在身后，两人猫着身子，往屋后移动。
　　黑云之后的飓风猛然将那木门吹开，门口立着一黑袍人。
　　这身黑袍将来人整个罩住，只露出半张脸。
　　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眉峰下至颧骨之上。暗黄色的眸子，带着愤怒与不满。
　　兰无霜也下意识将唐恕推开，然后定定看着眼前人。
　　轻声唤了一句，“宁之，你回来了。对了，雷公在四处寻你，你可有遇上，可有伤了何处？”
　　她说着，也自然而然的上前仔细查看。
　　不想竟被人推开。
　　唐恕不忍，想伸手去扶，可伸到半空，自嘲一笑，又收了回来。
　　“宁之？”兰无霜不解的看着来人。
　　“别叫的那么亲热，昨夜不是还和别人欢愉着么？你们狐族的女子就是这般耐不住寂寞的？哼，兰无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要引我现身和你回青丘吗？和你回青丘，和遇上雷公又有何区别，不过都是一死。”
　　“不会的，我会求狐父，让他放过你。只要避开雷公，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会放过我？哈哈哈，青丘那几只小狐狸是我杀的，兰平君一早就知道了。他怎么会放过？”
　　兰无霜面色一紧，“宁之，你说什么？”
　　黄鼠狼侧目看了看兰无霜，微微诧异。片刻又笑道，“怎么，兰平君没有告诉你吗？呵，真是没想到，兰平君竟将这事也瞒着你的。看来兰平君倒算是个慈父，总归还是不想你知道真相。但是现实，往往就是如此。”她说着转过头又看了看唐恕，“昨夜你为了这人，白白浪费了那些修为，实在可惜。不过不要紧，你的修为也足够让我恢复的。等我吸了这人身上的那些精气，我就来收拾你。”
　　眼看着这黄鼠狼就要动手，兰无情急的想要立刻冲进去，可唐恕的动作比她还要快。
　　她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刀，朝着黄鼠狼的胸口狠狠插了下去。
　　这一下插的实实在在，那胸口立刻红了一片。
　　“宁之！”
　　兰无霜急忙上前，扶住那黄鼠狼，“宁之，你是被雷公伤了？”
　　黄鼠狼抬手抚在兰无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