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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站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贪婪地咬碎大人啃过的肉骨头，吸食残留的肉汁，以及香醇的猪骨髓。
　　可她累得没有了羡慕的力气。也没有抱怨的力气、没有和屋里那些可爱的孩子一样，欢乐的力气。
　　没有人关心她，在意她是死是活，活得卑微入尘。
　　偶尔。
　　项莉薇看着挂满红果的树发呆。
　　她十分向往埋在树下面的小孩。
　　想和他们一样，闭合双目，一脸平静，舒适地平躺着。想和他们一样，生活于美妙的地底世界。
　　十二岁后。
　　命运发生转折。
　　一对夫妇愿意收留她。
　　跟着养父母回家，她洗尽污秽，第一次穿上干净的衣服。
　　他们供她上学，教她树立正确三观，教她读书写字。
　　有了前面的经历做对比，项莉薇自觉身处天堂。
　　但是好景不长，养母怀孕了。
　　依他们所言，孤儿院漂亮的孩子那么多，收养她，是因为她那双明亮纯净的眼睛，以及喧闹人群中安静的样子，像一个小大人，格外惹人心疼。
　　不过，怀孕后，心疼的对象变成了肚子的孩子。
　　养母说，她不孕五年，但收养你不久，就有了小宝宝，你是我们的福星。
　　养父也说，你是福星，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小天使。
　　刚开始，项莉薇为他们高兴。
　　渐渐的，她被忽视。
　　变得无足轻重。
　　某天，他们出去旅游，把她留在家里，托保姆看护。
　　那时，项莉薇明白心底涌现的情绪，叫做嫉妒。
　　项莉薇祈愿，让他们的孩子消失，离养父母远远的。
　　这样，就会像以前一样，关爱她、在乎着她吧。
　　结果……
　　他们没能活着回来。
　　等回来的，是养母剥肚死亡，养父坐牢的消息。
　　这些，全部是她错。
　　她算得上什么福星。
　　分明是灾星。
　　……
　　“薇薇，薇薇！你在想什么？”
　　清晨，艺人公司里，经纪人用右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项莉薇回神来，发现手脚已是冰凉。
　　尔后，轻摇头，露出招牌式可爱的笑：“没什么。”
　　“哦呵，是不是在想对象？”经纪人圆圆的脸绽放笑容，挪揄道：“悄声告诉姐姐我，你看上了谁？”
　　项莉薇撇过头，表情尽显娇羞：“不要打趣我啦。我看上人家也没用。”
　　言此，语气略显哀怨：“她不喜欢我。”
　　“谁会不喜欢你！”
　　经纪人打抱不平：“告诉我，我狠狠修理他一顿。”
　　大学毕业后，她进入一家公司工作，被高管发配到项莉薇身边做经纪人。
　　一开始，她很担心做不好，受到责怪。
　　后来她发现，项莉薇简直是个天使，压根没架子。
　　而且，练习结束，还会帮自己干累活。
　　经纪人问她累不？
　　对方则回答，没关系，我习惯了。
　　经纪人心疼：天啊，她以前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一旁，听到经纪人宣称欺负秦晓晓。
　　项莉薇垂眸，语气略冷：“不行哦。”
　　“这么宝贝情人啊，”经纪人察觉到少女的变扭，接着道：“不喜欢你，你就努力把他勾搭到手。”
　　“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吗？你可以试着朝他喜欢的方向改变。”
　　项莉薇思索了会，回答：“唉。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但她对某人特别亲近。”她声音飘渺，兴致缺缺地说：“那个人性格温柔，圈里地位很高。”
　　闻言，经纪人瞬间下了肯定，艺人暗恋的人是渣男。
　　虽然不知他是谁，不过，他一定是个趋势逐利的人。
　　没准，还是个等着被包养的小白脸。
　　毕竟她的艺人性格也十分温柔，而且，长得还很漂亮。你说，要颜值有颜值，要多体贴就有多体贴，可他却喜欢了地位高的，不是势利眼是啥？
　　念此，经纪人心生鄙夷，鼓励道：“不要灰心，你变得比她地位高，你喜欢的人肯定会回心转意。”
　　“对了！”
　　经纪人腾的立起，双手撑桌，打了鸡血似的说道：“先定一个目标，拿到最佳女主角奖怎么样？”
　　一般，人们将获得最佳女主角奖的人称为影后。
　　作为影坛的最高成就，它获取的难度大，不能轻易得到。
　　闻之。
　　项莉薇喃喃：“真的？”
　　只要当了影后，秦晓晓就会喜欢上自己？
　　“没错！”
　　经纪人肯定地回答。
　　“我会的。”项莉薇口气坚定。
　　随即，她露出纯真的笑，话锋一转，小心谨慎地提道：“那个呢，以后不要用我的账号关注别人。”
　　她指的是经纪人擅自用她的微博号，和段龙泽互关。
　　“哦…好的。”
　　经纪人应答，锁眉作不解状：“不过，和影帝打好关系有什么坏处嘛。”
　　说着，经纪人一脸花痴道：“再说了，他人帅多金，刚好对你感兴趣，简直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你为什么不待见他？”
　　不待见，需要理由么。
　　不过，确实是有一个。
　　用小勺子搅拌了圈手边的奶茶，项莉薇低着头，凝视水面的茶色漩涡，声线颇为空灵：“如果我的样子不可爱，性格不讨喜，变得肮脏且丑陋，他还会喜欢我么？”
　　比起虚假的喜欢。
　　她更爱秦晓晓…爱她带来真实的痛楚。
　　经纪人闻言一愣，而后耍小机灵道：“可你就是你啊。”
　　“嗯嗯。”
　　项莉薇顺从地应道。
　　情绪波动稍会，即刻沉回心底。
　　是的，很多话，没有必要言说。
　　她不需要他人理解，亦无人能够理解。
　　“万一，你一直追不到喜欢的人，”经纪人坐回椅子，社会地说：“建议留一手备胎，别在一个人身上死磕。”
　　“以后，你总要结婚生子。”经纪人说：“爱情和面包，利益至上。”
　　“我不生小孩。”
　　项莉薇语气坚定。
　　“咦，为什么？”
　　“一旦生了小孩，就得负起责任，我没有准备好。”
　　也永远准备不好，像自己这样的人，真的能带好小孩吗？项莉薇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要像亲生父母一样，随意地把小孩丢雪地里不管。
　　若是怀上了，她会惩罚自己，将孩子平安生下，不和养父母一般，有了养育的机会，却终究有缘无分。
　　这意味着，项莉薇要保护的、宠爱的多了一人。
　　好累的。
　　她有秦晓晓就够了。
　　“好啦。”
　　项莉薇抬脸，灿烂一笑。
　　她起身俯视经纪人，元气满满道：“我去练习了～争取拿金鸡奖！”
　　经纪人被感染，欣慰道：“加油！未来的影后！”
　　一语成谶。
　　不知疲惫地学习，无数次睡倒在桌上，四处奔波，项莉薇的努力白费。今日，她站在颁奖典礼上。
　　现场满座，人头攒动，激昂欢脱的音乐声回荡。
　　蓝紫色的射灯投至台上，主持人背后的大屏幕中映着数名明星的大头照片，其中，便包括项莉薇。
　　秦晓晓则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
　　女子怀里揣着两枚生鸡蛋。
　　不错，她最后的戏份就是趁颁奖结束，拿鸡蛋砸向女主，故意作死，结果惹影帝生气，被教训了一顿，继而灰溜溜遁走。
　　用手指摩擦光滑的蛋壳，秦晓晓无聊地把它抛往空中。
　　望着上边站着的一排明星，无所事事地等待男主求婚。
　　终于，在主持人介绍完，轮到再度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段龙泽发表感想。
　　今日，他身穿黑色西装，神情严肃，行至项莉薇身前，谛视一袭礼服纯白长裙的少女，目光露骨。
　　他的声音浑厚富有磁性，回荡于剧院——
　　“项小姐，我爱你。”
　　“你愿意接受我的告白，以结婚为目的交往么？”
　　段龙泽单刀直入，语句简短，却透出无比深情。
　　不愧是影帝。
　　秦晓晓为爱鼓掌。
　　而突如其来的插曲，叫主持人懵逼。
　　台下的观众席凝滞半秒，接而，传出一阵喧哗。
　　良久。
　　由于男主挡住视线，秦晓晓看不到女主。原本她是不慌的，可女主迟迟未答应，她心里不由得害怕。
　　等一等……
　　她该不会要拒绝男主叭。
　　念及此，秦晓晓马上掐断这个念头。
　　不会的。秦晓晓自我安慰，他们是注定在一起的情侣，乃天作之合，无人可以将之分开的那种。
　　然则，接下来。
　　现实就像耳光，无情地打肿秦晓晓的脸。
　　“我不愿意。”项莉薇回答得自然。
　　紧接着，她疏离地笑道：“抱歉啦，请你让让。”
　　挡到我看秦晓晓了。
　　没错，她注意到观众席上的秦晓晓了。
　　项莉薇甜滋滋地想，她真的来见我了，经纪人果然没骗我。
　　闻言，段龙泽僵硬地让开。
　　面色不甘，隐含不敢置信。
　　主持人连忙出来打圆场。
　　前排，秦晓晓目视前方，亦僵着身体。
　　嘀。
　　脑海中传出冰冷无情的电子音——
　　【书名：《论泡到影后的一万种方式》总结：你知道吗？
　　我的世界是黑色的。
　　后来啊，出现了一个人，她照亮了我的全世界。
　　我的全世界被她填满，因此，我的心容不下他人。
　　难度：★☆☆☆☆
　　进度：扮演失败
　　失败惩罚：刺心
　　惩罚对象：秦晓晓
　　部长有话说：不经历风雨，怎可见彩虹。失败乃成功之母，切勿灰心丧气，望同志再接再厉。】啪嗒。
　　见任务失败，秦晓晓失神。
　　手里把玩的蛋兀地掉落，壳碎成一片片，许些黏稠的蛋液沾到鞋面。
　　秦晓晓骇然，她连忙起身。
　　顾不上其它，转身离开会场。
　　既然这操蛋的任务已经失败，那她也没有留下来砸女主鸡蛋的必要了。
　　当务之急是见曲璃。
　　秦晓晓蹙眉，加快速度，一面气喘吁吁地跑出现场，一面揣测。
　　惩罚上“刺心”二字，令她萌生了种不详的预感。
　　一时间，秦晓晓拿捏不准，它到底是几个意思。
　　她不禁脑洞大开。
　　事实上，这是一把武器的名字，或者为一家公司的名字，罚她到那儿打工，赎清任务失败的罪恶值……
　　须臾，跑到转角，抄近路去车站。
　　身前，忽地钻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眼看要撞上。
　　秦晓晓急刹车，顿住。
　　面前的人脸色憔悴，眼周布满黑眼圈，头发枯燥暗黄，双眼浑浊，目光歹毒，夹杂刻骨深沉的仇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朱倩。
　　视线触及对方手里紧紧握住的水果刀，秦晓晓觉悟。
　　惩罚内容仅是字面意思，简单粗暴地给自己心口来一刀！
　　太狠了吧，什么仇什么怨！
　　下一秒，秦晓晓转身往回逃。
　　她发誓，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劲，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然而，稍微偏头，打算查看情况，以为对方已被甩开一截。
　　哪知，朱倩就在自己身后，追得紧迫，几乎要贴到后背了。
　　……教练。
　　她开挂了！
　　随即，秦晓晓没心思想东想西了。
　　因为她看到朱倩嘴角上勾，右手扬起，猛然扎向自己。
　　见状，慌忙朝左挪一步，秦晓晓成功地避开一击，而后趁她挥空的空档，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跑。
　　期间，有行人路过，但看到这番你逃我赶的情景，怕事地走开了。
　　脚踏于水泥地，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跑过垃圾存放处，闻见腐朽臭味。
　　秦晓晓屏息，额角流下虚汗。
　　身后的脚步声告诉她，朱倩仍在追杀她。
　　这时，秦晓晓脑袋缺氧，肚子开始绞痛。
　　她按照长跑控制呼吸，将它调整为三步一呼吸，企图与对手比持久。
　　等跑回人多的地方，寻求保卫帮助，即可抗过惩罚。
　　是的，惩罚可以避免。
　　只要你能躲过它，它便不会发生第二次。
　　有一丝生存的希望，秦晓晓都不会放弃。
　　毕竟和曲璃约好了…
　　参加完典礼就回去。
　　想到此处。
　　秦晓晓咬紧牙关提速。
　　倏地，路的尽头，出现了女主的身影。
　　她来得急匆匆，手中尚且握着话筒。
　　“快跑！！”
　　秦晓晓吼道。
　　看到女主，她心中犹豫。
　　动作上仍不停前行，未减速。
　　岂料，项莉薇听了非但没逃跑，反而蹬掉高跟鞋，朝自己的方向赶来。
　　少女花容失色，瞳孔骤扩。
　　朝秦晓晓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音色凄厉。
　　“不要——”
　　背部传来剧痛，秦晓晓跄踉几下，摔倒到了地上。
　　被拽住头发，听着朱倩说出的“贱人”“去死去死”，手中疯狂地挥舞刀子，秦晓晓心口被她反复捅刀。
　　彻底……完了。
　　意识逐渐远去。
　　女子阖眼。
　　接下发生的事，她无从得知。
　　枝丫，洁白的栀子花瓣落下，渐渐染成了血色。
　　项莉薇如同行尸走肉。
　　她不知是以怎样的心情，抓住朱倩，抢过水果刀，插穿对方喉咙。
　　然后麻木地将她切成五块，连同刀子丢进垃圾堆，令其混合，无法辨认原貌。
　　做完这些。
　　项莉薇失魂落魄地走回女子身前。
　　白软的脸上沾染血液，衣裙、手心都脏兮兮的。
　　“我们回家。”
　　少女拉起她的身体，漂亮的脸上笑容纯真。
　　假如忽略她们身上的血，模样倒不失美好。
　　此时。
　　画面显得诡谲。
　　“你的身体好冷呀，没关系哦，我家非常暖和的。”
　　好似想起一件事，项莉薇笑容愈发甜美，补充道：“我养母一定非常高兴见到你，嘻嘻，刚开始，她破破烂烂的，后来是我把她缝好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所以，我也会把你缝好的，这样子…你就不痛了。”
　　说着，项莉薇腾出右手。
　　抹掉溢满眼眶、阻碍视线的泪水。
　　世界变回了黑色。
　　暗得有些看不清前路。
　　——我真是个，灾星呢。


第42章　在雪融化前
　　雪是冷的，　可你的掌心很暖。
　　——曲璃。
　　十一月。
　　叶子经由时间洗涤，　变得干枯泛黄，缓缓于枝头飘落。
　　台阶上到处是落叶，　女子肩头也落有一片黄叶子。
　　冷风拂过，　吹起曲璃的栗色发稍，　仿若波浪起浮不定。
　　随着风动，刺骨寒意钻入脊骨。靠墙的女子微颤，　随即将双手放进衣袋，　神情落寞，双眸紧盯前方，未有躲回房间取暖的念头。
　　时间流逝。
　　日出，日落。
　　影子从短变得斜长，　最终没入夜色。
　　天空乌云密布，似是暴雨来临的前奏。
　　此时的情景，　好像之前经历过。
　　曲璃半垂眸，眼中尽是苦涩。
　　曾经，　她以取回手机为借口，　意图接近秦晓晓，然则恰巧碰上对方不在家。
　　当时自己忙完要事，天色已黑。
　　之后，在公寓门口等了片刻，　眼前便出现了秦晓晓晃晃悠悠的身影。
　　那会，　对方一脸醉态，　浑身酒味，　喝得快站不直身体。
　　出门在外，一个人喝那么多，没人陪同，让人不放心。
　　曲璃不免担忧。
　　对方现在在哪？
　　会不会…被人拐跑了。
　　倏地，又一阵寒风袭来。
　　豆大的雨珠子坠下，地面显现深深浅浅的水痕。
　　曲璃抽出手，拢了拢外套，把手放置唇侧呵气。
　　呼出的气体遇冷，液化为小水珠，结成一片白雾。
　　环境温度骤降，女子浅色眸子依旧一眨不眨地望着路口，雷打不动的站着，舍不得离开。她心底无比期盼——
　　思念的人，下一秒便出现在视野。
　　只要能等到，不论多久，她都愿意。
　　曲璃是这样想的。
　　次日。
　　看见手机里铺天盖地的头条新闻，网友们讨论的热点——
　　“影后竟杀人藏尸，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听说经鉴定，一具尸体赫然是尹倪，瞧尹倪那个恶毒女人，老欺负我家项莉薇，都把她逼疯了，死了活该。”
　　“天啊，原来作案人是项莉薇，我还挺喜欢她来着，昨天得了金鸡奖，今天就进局子，被判了无期徒刑，真是魔幻现实。”
　　“……”
　　一页页地看完，曲璃仿佛被抽空力气。
　　这时，她才知晓，虽然和上次一样，自己在路的尽头等候……
　　可这一回，想见的那个人，已经永远等不到了。
　　尽管生命中，没有了秦晓晓作陪伴。
　　亦无秦晓晓参与自己的生活。
　　可日子，仍得继续。
　　沉湎悲伤，萎靡了一段时间后，曲璃搬离了两人共同居住过的别墅，活跃于大众前，笑靥绚烂。
　　用充实的工作日程，让自己忙碌起来，没空想其它事。
　　这个方法确实奏效了。
　　白日，她机械地参加节目、拍影剧、接受采访。
　　每天过得和遇见秦晓晓之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