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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什么？”

　　　　“朕以后要住在宫中，夫君岂还能住在将军府？”公主抬眼，竟扯出一丝调侃的笑意：“自是要住进朕的后宫里。”

　　　　“……”

　第90章　090

　　　　丛笙醒来时胸口有些发闷；　她翻了个身，想让自己舒服一些；　与此同时，大脑开始自动回想睡觉之前做过的事情；　以及今日有没有什么要事。

　　　　灼人的热浪和漫天的灰烬重现眼前；　她下意识停止了回想，立刻睁开眼睛，好让自己能清醒得快一些。

　　　　屋里是黑的，周围很安静，听不到一丝声音；　她想她大概睡了很久。

　　　　披了衣服下床去；　摸黑走出卧房；　卧室门才一打开，对面次间的罗汉床上便有了动静。

　　　　“小姐？您醒了？”莲儿的声音传来；　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她怔了怔；　心里涌过一阵失落，望着次间里看不清面容的人影；　轻轻答应一声：“嗯。”

　　　　莲儿从罗汉床上下来，点燃了蜡烛；　端着走过来：“小姐可饿了？莲儿去给您弄点吃的？”

　　　　她没感觉到饿；　也没有胃口吃东西。看向关着的屋门，见外面也是一片漆黑，想来离天亮应该还有很久：“现在什么时辰了？”

　　　　“方才打过三更。”

　　　　“我想沐浴，能帮我烧水吗？”

　　　　“好。”

　　　　府里没人了；　所有事情都要莲儿自己来，因此帮她准备沐浴的时间比往常久了不少。

　　　　她没有等莲儿，自己端着蜡烛去了澡间，自己动手把沐桶清理好，将澡间里预留的凉水倒进桶里，等莲儿提了热水来就能洗了。

　　　　一切准备好，莲儿还没有回来，她端了蜡烛准备去伙房看看莲儿需不需要帮忙。

　　　　才刚出院子，就见莲儿提着两只桶回来了，为了不让桶里的水洒出来，莲儿走得又快又小心，她十分佩服莲儿的力气。

　　　　见她出来，莲儿有些焦急：“小姐等急了吧？”

　　　　“没有，想去看看你要不要帮忙。”

　　　　烛光照耀下，莲儿的眸光闪了闪，扬出一丝笑意：“烧水不费事，就是费时间。”

　　　　转身打算回院子时瞥见了主院，丛笙随口问了句：“麦子箫呢？”

　　　　莲儿将桶放下：“应是睡下了吧，将军回来得还算早，见小姐未醒，便自己回去休息了，没让莲儿伺候。”

　　　　丛笙点点头，伸手要帮莲儿提一个桶，被莲儿拒绝了，她知道在这种事情上莲儿很倔，也就不跟她争。

　　　　往回走的时候，她半是自言自语地说：“宅子大了也不好，从伙房到这儿，提桶水都要累个半死。”

　　　　莲儿跟在身后，没有回答。

　　　　丛笙让莲儿回去补觉，莲儿说睡够了，不困，要伺候她洗澡，她笑着调侃：“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莲儿被她调戏的次数多了，也习惯了，满不在乎地说：“小姐若想，莲儿会尽量让小姐满意。”

　　　　她嗔怪地捏捏莲儿的脸，这小丫头不羞不臊地说这话，实在太让她没有恶作剧的成就感。

　　　　一边洗着澡俩人一边说着话，丛笙说等天亮了要去找木工，把被砍坏的府门修好，还要去找些小工来，把府里打扫一遍，再跟麦子箫商量一下，看要不要再招些丫鬟家丁。

　　　　莲儿一边给她擦洗身体一边轻声应着，她说什么都顺着她，语气里也总带着小心翼翼。

　　　　说着说着又说到公主身上：“公主以后就要住宫里了吧？”

　　　　莲儿说：“这是自然，公主现在是皇上了。”

　　　　“那麦子箫呢？她可是驸马，是不是也要住进宫里去？”

　　　　莲儿犹豫着道：“这倒是不清楚，按常理来说，确实该如此，可大钱以往从未有过女皇，不知后宫该如何安排，将军住进去于情于理是合的，可又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

　　　　“两任先皇的妃子还有许多在宫内，将军是要避嫌的。”

　　　　丛笙自然知道莲儿说的避嫌是指什么，她觉得莲儿想多了，麦子箫可没有祸乱后宫的功能和条件。

　　　　她随意地接了句：“那将妃子们都送出宫，或者划区而居不就行了？你家将军和公主总不能长期分居吧？”

　　　　莲儿对此似乎很赞同：“那倒是，公主现在成了皇上，开枝散叶的事情可不能耽搁。”

　　　　丛笙忍不住翻个白眼，这小丫头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洗过澡后，丛笙说要去府里转一圈，清点一下府上的东西，缺了的好补起来。莲儿还是顺着她，提了灯来跟着走。

　　　　俩人经过正院外时，见屋里亮起了灯，丛笙顿住脚步：“麦子箫起了？”

　　　　“小姐要去看看吗？”

　　　　“嗯。”丛笙往院里去：“正好跟她说说府里的事，免得白天又忙得找不着人。”

　　　　俩人还未走到屋前，正屋的门已经开了，穿着便衣的麦子箫站在屋里，见了她们，略有无奈道：“大半夜的溜达什么呢？”

　　　　丛笙一边往正屋走一边道：“睡够了，又不知道该去干什么，就想清点一下府上少没少东西，好添置。”

　　　　麦子箫看着她，没接这话，等她走进屋里，才说：“别添置了，反正这里也不住人了。”

　　　　正要坐下的丛笙一怔：“不住这儿了？你要搬进宫里去？”

　　　　“不是我，是我们。”

　　　　这下丛笙更惊讶了：“我们？！我也要去？”

　　　　“公主让我跟你说，她要养你当女宠。”

　　　　“……”丛笙清楚听到边上的莲儿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麦子箫走到丛笙身边，将要坐不坐姿势很是别扭的丛笙按在椅子上坐下：“明日你就要跟我进宫去，没有拒绝的余地。”

　　　　许久，丛笙才觉得她该问点什么：“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麦子箫挑眉，眼里尽是暧昧之色：“可能她真的看上你了？”

　　　　“你确定她不是在给你找妾？”

　　　　麦子箫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神情里多了些惆怅：“我倒觉得她是真的想收了你，今天我问她为什么要让你入宫，她也不说。”

　　　　“不可能！”丛笙可从没觉得她和公主之间有那方面的可能：“她要对我有意思，还能等到你回来？要发生早该发生了。”

　　　　“说的也是。”麦子箫斜靠在椅子上，撑着脑袋一副想不明白的模样。

　　　　俩人苦思冥想想不出个结果时，莲儿小心翼翼又万分好奇地问：“将军，您入后宫不会不妥吗？公主打算如何安排后宫众多太妃？”

　　　　麦子箫无所谓道：“我怎么知道？而且我入后宫是公主的意思，又不是我自己要入。公主好不容易当上了皇帝，大概也想享受一下翻牌子的权力？”

　　　　莲儿被麦子箫没正形的态度堵得接不下去话，丛笙也是懒得理她，她倒是继续自说自话：“说不定公主多了不想要，就想要一夫一妾，刚刚好，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非要你入宫了。”

　　　　丛笙太久没有领教麦子箫的嘴上功夫，一时间憋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嘴，只能用白眼来代替。

　　　　“莲儿去给我做点吃的，饿了。”麦子箫见两个人都用无语的表情望着她，只好找了借口转移话题，顺便还能把莲儿支开。

　　　　等莲儿一走，她立马开始跟丛笙说正事：“公主说话不算话，我打掉了湘王，她却又拖延时间，说要等局面定下才能让我走，这不怪我吧？”

　　　　丛笙点头：“不怪你。”

　　　　“那你不会也说话不算话吧？”

　　　　丛笙看着麦子箫期待又忐忑的目光，很清楚她的意思，毫无犹豫道：“不会。”

　　　　麦子箫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震惊，随后又被怀疑铺满：“你说真的？”

　　　　丛笙点头，态度异常平静：“真的。不过还是要得到公主的同意才可以。”

　　　　麦子箫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人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以前可是死活不愿意的。

　　　　丛笙没管麦子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继续道：“公主如果同意，我就跟你，公主如果不同意，那我还是不能跟你。”

　　　　麦子箫觉得丛笙有点不对劲，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大了，她想问，却又不敢问，总觉得会得到让她不太愿意听到的答案。

　　　　天亮之前，麦子箫换上铠甲，领着丛笙和莲儿进宫去。

　　　　丛笙觉得去得有点早，忍不住调侃麦子箫：“知道你迫不及待，可也不至于等不到天亮吧？”

　　　　麦子箫意味深长地看一眼丛笙，心里说不出的别扭，面上却正经地回答：“皇上起得早，白天又忙，这会儿去正好能赶上她起床。既然我们要说的是私事，就不要占用她办公的时间了。”

　　　　丛笙不得不感叹，当皇帝真的是一件苦差事，公主那么懒散不好动的一个人，真是难为她了。

　　　　往宫城去的路上，丛笙看到许多巡逻的士兵，发现内城守备森严，许多地方都有侍卫站岗，已经完全不是以前清静到让人怀疑是否人间的内城了。

　　　　麦子箫的腰牌让她们畅通无阻，一路来到公主的寝宫，永寿宫。

　　　　永寿宫之前是御前殿，麦子箫说皇上平日里基本就在这两宫内活动，办公上朝都在御前殿，休息在永寿宫。

　　　　虽是一前一后，可两宫之间也离了一段距离，而且要穿过一道宫墙，看上去永寿宫应该算是划在后宫范围内了，跟前面前办公的地方还是有所区别。

　　　　三人进到永寿宫内，在正殿门外见到了砚儿，砚儿对着麦子箫和丛笙一行礼后，视线快速瞟过莲儿，随后转身进屋去通报。

　第91章　091

　　　　砚儿很快出来；　将三人迎进门：“陛下有请。”

　　　　随着砚儿进入殿内，走过什么都没有的堂屋；　又绕过一扇巨大的屏风，屏风之后是红漆纸窗门；　以为门内会是卧房；　结果还不是。

　　　　第二扇门后是一个看着像休憩间的地方，铺了地毯，装潢奢华，明亮而宽敞。屋中间摆了案桌，从桌上齐全的笔墨纸砚和屋两侧靠墙的书架来看；　应该也是兼备了书房的作用。

　　　　穿过书房后是一排走廊；　放眼望去面扩九间的走廊里排开了九间同样的房门；　看着像有九个一模一样的房间。

　　　　砚儿领着她们走进从右数来第三间，一推门；　见夏儿和秋儿正在收拾屋子准备洗漱的东西；　看来还真是赶上公主起床的时间了。

　　　　丛笙一边感叹这寝宫大得离谱，一边迈进屋里。跟外边的奢华相比；　这卧房内倒是比较普通，跟公主在将军府时的卧室没有太大区别。

　　　　床帐已经撩起挂好；　而公主却趴在床沿处；　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中衣懒散地挂在肩上，错位处露出白皙的脖颈和少许肩背。

　　　　看着毫无形象可言的公主，丛笙终于放心了；　就算当了皇上，公主也还是公主，嗜睡的毛病是改不了的。

　　　　砚儿走到床边，拉起被子将公主露在外面的身子盖上些，轻声禀报：“主子，驸马和小姐到了。”

　　　　好半晌，公主才模糊地哼哼两声，勉强睁开眼睛。砚儿立刻将公主从床上抱下来，放到一边的躺椅上。

　　　　夏儿拿了龙袍过来给公主盖上，秋儿在手心里抹了些不知名的药膏，绕到躺椅之后轻轻给公主揉着太阳穴。

　　　　丛笙三人站在一边看着公主折腾死人的起床动静，很是无语。丛笙暗想，这人是有多想不开？明明懒得要死，还把自己整成了皇帝，这是要短命的节奏啊。

　　　　公主终于是清醒了些，半眯着眼睛望着她们：“何事？”

　　　　丛笙很怀疑这会儿跟公主说她和麦子箫的事情会把公主的起床气给激出来，但麦子箫一点不在意，开门见山道：“丛笙答应跟我了，皇上您没意见吧？”

　　　　屋子里的人听到这话都愣住了，全部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过来，眼里皆是震惊。

　　　　就连公主，视线都有一瞬间怔愣，随后移向丛笙，还带着困倦之意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沉默着望了她许久后才缓缓开口：“为何？”

　　　　“她走前说好的，如果她能平安回来，我就跟她。”丛笙被公主看得有些不自在，视线有所闪避，语气也越来越虚：“当然，以公、皇上的意见为主。”

　　　　公主又看了她许久，她没敢跟公主对视，抠着自己的手指忐忑地等着公主的回复。

　　　　“朕同意。”公主好不容易松口了，丛笙却没觉得有多高兴，反倒是因为公主有所改变的自称而走了神，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她愣神之际，麦子箫已经谢恩了：“谢皇上。”

　　　　扭头见麦子箫一脸春风得意，她突然有点茫然，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公主同意得真爽快。

　　　　“还有何事？”公主又不耐烦了，托着脑袋睨着她。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句：“皇上为何要招我入宫？”

　　　　“为帮朕打理后宫。”

　　　　丛笙怔了怔，连边上的麦子箫都是一脸诧异，二人齐齐惊道：“打理后宫？！”

　　　　“驸马是男子。”公主刻意咬重男子二字。“又是将军，公事繁忙，不便在后宫走动，但后宫之事，自要有人料理。后宫向来牵扯朝政，若放任不管，必出大乱。历代帝王都有皇后，朕又没有，只能找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丛笙总觉得从公主那句‘朕又没有’里听出了一丝抱怨和不满。

　　　　她笑得尴尬：“可是皇上，后宫里都是太妃级别的，我怎么能管她们呢？”

　　　　“无妨，朕下旨册封你为公主，太妃们自要给你几分面子。”

　　　　这下丛笙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觉得有生之年她竟然当上了公主，这是多少女生的梦想啊，她要是再推辞，会遭雷劈的。

　　　　公主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又对麦子箫道：“她跟你可以，但既是要册封公主，你便不能纳她。你入宫后入住东宫，将东宫与兵部合并，由你主掌。她住东宫之侧的宜清宫，你可去探望。”

　　　　麦子箫恭敬应下，毫无意见。丛笙不得不说公主真是善解人意，不能让她们明目张胆地住一起，就安排成邻居，方便她们往来。

　　　　交待好一切后，公主让她们今日就搬进宫。现在宫里是公主一人独大，本来要经过太后皇后之类的事情她一人就能定下，册封一个公主也就是一道圣旨的事，少了许多麻烦。

　　　　俩人应下，立刻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搬进宫来。

　　　　出了永寿宫后，丛笙还是觉得这事情来得有点突然，公主似乎很急着让她入宫。而且管理后宫这种事情，难道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吗？

　　　　她记得先皇的皇后跟公主的关系似乎不错，她问麦子箫：“先皇不是有皇后吗？应该还在宫里吧？为什么不让皇后管后宫？”

　　　　麦子箫冲她做个噤声的手势，她便知道这事有蹊跷，不能在这人多口杂耳目众多的地方说。

　　　　出了宫，上了马车后，麦子箫才跟她解释：“小皇后怀孕了。”

　　　　先撇开麦子箫这别扭的称呼不说，人家怀孕跟她入后宫有什么关系？“所以呢？”

　　　　“先皇有后，但没有嫡出，这也是公主能登基的原因之一。现在皇后怀了先皇的嫡子，若是生出皇子，是要被立为太子的。为防止有心人利用，不让皇后掌权是最好的办法。”

　　　　丛笙想了想，不确定道：“公主不会是还想让我盯着皇后吧？”

　　　　“应该是有这层意思，你要真入了后宫，也确实要防着点小皇后。万一被谁利用了，她真生了皇子，公主的皇位会动摇的。”

　　　　丛笙深感肩上担子很重，这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真是没个安生日子过。

　　　　麦子箫倒是轻松，拍着她的脑袋安抚她：“别这么愁，不是还有我和公主吗？也不是让你一个人扛着。”

　　　　丛笙点点头：“嗯。”

　　　　回到府里，三个人各种收拾自己的东西，这将军府虽不住人了，但还是留着，所以没必要一口气把东西都搬进宫，先收拾一起应急的东西就好。

　　　　麦子箫东西少，收完后去了丛笙屋里，她现在迫切想和丛笙待一起，哪怕只是说说话。

　　　　从见到丛笙到现在，一直也没闲着，俩人安安静静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麦子箫进屋时，丛笙已经收拾好了，坐在凳子上看着那两包袱发呆，她惊讶速度如此之快，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快？”

　　　　丛笙扭回头来看她，她立刻察觉到丛笙神色有些黯然。“之前逃出城的时候带了些东西，有些丢了，有些原原本本带回来了。”

　　　　麦子箫顿了顿，知道这是又戳到丛笙的伤心事了，尴尬地给自己倒杯水，坐到一边去专心喝水。

　　　　俩人无言半晌，倒是丛笙先打破沉默：“公主说让你掌兵部，这是打算改革军制吗？”

　　　　“嗯。不止兵权，上上下下都要整顿，原先齐李两家争霸的情况不存在了，正好趁此机会把朝内权力分布也均衡一下，将官制也改改。”

　　　　“那有得忙了。”

　　　　“所以公主才让你帮忙打理后宫，免得前面没折腾完，后院又起了火。”

　　　　丛笙点头：“难为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