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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着急的不止是麦子箫，她发现她也操之过急了。面对麦子箫，面对穿越过来之后发生的一切，她还没有完全消化，也没有时间让她去消化。

　　　　之前她一心想着不能接受麦子箫，这种抵触的情绪来得太直接，这里面大概是有一切她自己的固执的。她想麦子箫说的对，她们都应该慢慢来。

　　　　整装待发后，麦子箫问丛笙要不要跟她骑马。丛笙犹豫了一会儿，她觉得她应该和麦子箫尽量保持距离，不然刚刚才说完要慢慢来，就这样亲密，好像有点太不正经。

　　　　可麦子箫却说她们没必要刻意保持距离，越是刻意的东西反而会越特别，想要慢慢理清自己的感情，就不要太刻意去避开某些东西，那样反而会蒙蔽了自己的双眼，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丛笙想想觉得麦子箫说的对，便答应了和她一起骑马。

　　　　一行人在太阳升起之前上路，越过昨天的县城，通往官道的小路上时不时能见到已经腐烂的尸体，路况比昨天差了不少。

　　　　这些死去的人很明显是从之前的小县城出来的，大概是为了逃避鼠疫吧。

　　　　人员如此杂乱地往外奔逃，足以证明那县城在鼠疫暴发的时候是完全没有管制的。

　　　　染了鼠疫的人逃到外地去，就把鼠疫带到了外地，疫情会不断扩大。

　　　　麦子箫看了路边大量的尸体后，心里又沉了几分。

　　　　前面就是官道，官道的下一站是大府城西落，这些染了鼠疫的人如果顺着官道走，那鼠疫极有可能已经传到西落城。

　　　　西落城可是人口几十万的大城，真要是将鼠疫传到了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跟着麦子箫骑马的丛笙，在看到第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惨状后，差点吐了。

　　　　她又惊又吓，也顾不得马车坐着不舒服，赶忙回到马车上，还把窗帘子都拉上，完全不敢往外看。

　　　　上到官道之前，为了避让死在路边的尸体，马车走得很慢。那些尸体有的直接躺在路中间，几个士兵一直走在前面清路，把横在路上的尸体拖到路边。

　　　　这样清清走走，花了比平常多好几倍的时间才走上了宽敞又平坦的官道。

　　　　也是托了这速度缓慢的福，丛笙没觉得有多颠，也没晕车，安安稳稳上了官道。

　　　　一上官道，路上仍然时不时能看到尸体，而且有越来越多的倾向。

　　　　麦子箫知道，这是附近几个县城和村乡里的人为了避难而聚到官道上的结果。看过这情况后她想西落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为了赶时间，麦子箫跟丛笙说要加快速度了，如果有不舒服就赶紧喊她，可以停下来休息。

　　　　丛笙知道事情比她们想的要严重，这会儿已经管不了会不会晕车，她说能坚持，让麦子箫尽快赶路。

　　　　马车在官道上一路飞奔，好在官道平坦，就算跑起来也不如小道颠簸，虽然跑的时间长了还是有些难受，但还不至于不能忍受。

　　　　中午时分，一行人打算在驿站用餐休息，却发现驿站已经废了，别说没有人管理，里面甚至躺着几具尸体。

　　　　麦子箫没让丛笙下车，丛笙要是下来看到那些尸体，这饭也就不用吃了。她让人用驿站的厨房做了饭菜送到马车上去。

　　　　等所有人都吃完，稍作休息后便继续上路。麦子箫没有骑马，和丛笙一起坐在马车里，她见丛笙的脸色不太好，很明显是不舒服了。

　　　　本想在驿站多休息一会儿的，可她心里着急，怕西落出事，想尽早赶到西落，只能忍着心疼难为丛笙忍忍。

　　　　路上又经过了两个驿站，同样是已经停运，里面一个活人没有。

　　　　这情况让麦子箫很忧心。驿站可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所有公文快件都要经过驿站，连驿站都没收到消息，那其它地方就更不用说，西落沦陷的可能性更高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一行人终于走到了西落城外。

　　　　远远看到城外有许多人，还搭建起了如许顺府城外类似的隔离区。

　　　　城门大开着，许多士兵在进进出出，时不时还有人推着板车运送东西。看那繁忙的情况，很明显鼠疫确实扩散到了这里。

　　　　麦子箫看见西落城外的繁忙景象，反倒是松了口气，情况比她预想的好太多。

　　　　看士兵们的行动井然有序就知道这里还没有失去管制，也就是说鼠疫还没有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尽管来的官道上有不少暴毙的尸体，但靠近西落的十里之内，路边已经没有再看到尸体，很明显是清理过了。

　　　　会在这个忙碌的时期还对城外的尸体进行清理，说明抗疫的步调还是比较顺的。

　　　　靠近隔离区后，麦子箫仔细看了看这里的情况，感染人数果然比许顺府要多得多。

　　　　许顺府受感染的人群主要是难民，城内的感染人数其实并不多，但这西落城没有难民，感染人数还比许顺多，足见鼠疫扩散的速度有多快。

　　　　穿戴了口罩和防护服的士兵穿梭在隔离区里，时不时抬出一两具尸体放到外面的板车上。

　　　　隔离区里的人应该都是西落城的百姓，死去的人身上挂着身份牌，士兵将尸体抬出，先是查看身份牌，做好记录后才将尸体运走。

　　　　从死掉的人的病貌来看，这里已经起了肺鼠疫，情况比较严峻。

　　　　麦子箫还没走完隔离区，西落的知府就带着人迎了出来，对着她恭敬地拱手：“翊鸿将军这是从许顺过来？”

　　　　“正是。西落情况如何？”

　　　　“回将军，不太好。”

　　　　麦子箫跟着知府往城内去，见所有人都戴着口罩，心里竟生出一种自豪感，不禁回身看了一眼马车上的丛笙。

　　　　知府跟在她身边一直在说西落的疫情，从朝廷发布鼠疫警令到抗疫政策的颁布，前后也不过三四天时间，可就是这三四天的时间，鼠疫就已经袭遍全城。

　　　　半个月过去，感染者还在增加，每天都在死人，出现病症的数万人里，已经死了一半。

　　　　麦子箫听说现在都还有感染者出现，皱着眉问知府都做了哪些措施，怎么鼠疫还没有完全控制住。

　　　　知府愁眉苦脸地说鼠疫开始初期没能及时做出应对，等朝廷的公文下来后，已经来不及了。

　　　　这半个多月知府一直在按照公文上的对策努力控制疫情继续扩大，可西落人口实在太多，政策刚开始执行的初期遇到了相当大的困难。

　　　　准备工作都没做完就出现了肺鼠疫，被传染的人数一口气增加了两三倍，城内一度陷入一片恐慌。

　　　　麦子箫听完，对知府生出浓浓的同情，西落人多地广，很多事情做起来不会像许顺那样顺利，能在十几天内把场面整顿成现在这样井然有序的状态，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从知府的话里也可以听出，这西落城的防疫才刚刚步上正轨，之后的一段时间还有得忙。

　　　　麦子箫跟知府说她是受了皇命召回的，不能在西落多停留，既然西落的抗疫情况已经有条不紊，那就按照现在的步调继续就好。

　　　　知府将一行人带往府衙，说要摆宴给麦子箫接风，麦子箫拒绝了，说这节骨眼上就不要整这些有的没的了，给她们一间院子，她们休息一晚，第二天就走。

　　　　本来麦子箫是完全不打算在西落停留的，只要这里的抗疫没什么问题，她就没必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可想到这两天都露宿野外，丛笙完全没有休息好，到皇城至少还有两三天的路程，她才想说在这里休息半天，明天一早再走。

　　　　虽然麦子箫说不用摆宴，但晚饭的时候知府还是摆了一桌酒席招待她。

　　　　麦子箫毫不避讳地领着丛笙去赴宴，跟知府介绍丛笙就是这次鼠疫抗战里的大功臣，要不是她发现疫情早，又提出一系列的对策，鼠疫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控制住。

　　　　被麦子箫这么一说，丛笙立马得到了知府和一众官员的吹捧，夸得她都快找不着北了。

　　　　席间麦子箫被敬酒，她以明天要赶路为由拒绝了，那种不容违抗的气势让一众官员不敢再给她敬酒。

　　　　丛笙坐在麦子箫边上，看着她跟一群人周旋，那游刃有余的从容让她心生佩服。

　　　　本来丛笙吃得挺好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盘中肉，后来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倒了杯酒，怂恿着她干了。再后来，她就莫名其妙喝了好多。

　　　　丛笙喝得脑袋发晕，困得要死，看人都有种不真实的飘渺感，她觉得再喝下去要出事，扯着麦子箫的袖子说要回去睡觉。

　　　　“我困了，想睡觉，能先走吗？”

　　　　本来挺正常的一句话，被喝得微醺有点迷糊的丛笙一说，生生带出一丝撒娇的意味。

　　　　麦子箫看着丛笙被酒气醺得有点发红的小脸，眼神迷离地望着自己，嘴还微微嘟起，模样里带着点委屈和可怜，看得她心都跳漏了一拍。

　　　　这么可人的丛笙在跟她撒娇，她哪还有心思在这种本来就不想出席的酒席上浪费时间，正好借着这个借口提前退了席，牵着丛笙回去睡觉。

　　　　丛笙轻一步重一步地跟着麦子箫走，她觉得走了好久好久才走到自己住的地方，久到她都快睡着了。

　　　　好不容易到了她的房间，莲儿早就把屋子熏好了，见她喝了酒，很是惊讶，然后赶忙去给她打水洗漱。

　　　　丛笙不想洗漱，什么都不想干，只想一头栽在床上睡死过去。

　　　　看着坐到床上就不动了，连鞋都没脱就要睡过去的丛笙，麦子箫很无奈，早知道她该帮丛笙把敬过来的酒挡掉的，这女人也是实在，别人敬她就喝，连点推辞的话都不会说。

　　　　她喊了几句，催丛笙起来把衣服换了再睡，那人迷迷糊糊地答应两句却不动弹。她只好亲自动手把人拽起来。

　　　　已经困得像坨烂泥的丛笙坐起来后直接一头栽在她身上，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着对自己投怀送抱的丛笙，麦子箫很是纠结，这人也太没防备心了，就不怕她来场酒后事故吗？

　　　　丛笙的脑袋靠在她肚子上，也不知道是想抱她还是想干什么，抬高因为酒力而使不上劲的手，摸到她的大腿就抬不起来了，最后揪着她的衣角哼哼道：“欧南……抱着睡……”

　　　　“……”抱你个头啊！

　　　　麦子箫恨恨地把人扔床上懒得再管，反正有莲儿，她就不给自己找罪受了。再待下去，她真要把控不住了。

　　　　莲儿端了水回来，发现麦子箫已经走了，丛笙一副没收拾的模样躺在床上。

　　　　把盆架挪到床边，将水盆放好，先给丛笙脱了鞋，将人在床上摆好，然后拧帕子给丛笙擦脸和手。

　　　　丛笙的手柔柔的，好看极了，一看就是没有干过粗活儿的人，保养得极好，白嫩嫩的，那皮肤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嫩得像豆腐。

　　　　想着想着莲儿惊了，发现自己在摸人家的手。虽然没有人在，丛笙还睡死过去了，可她还是羞红了脸，觉得自己像个登徒子。

　　　　她收回心思，把帕子放好后，看床上的丛笙还穿着外衣，又把人扶起来将衣服脱掉。

　　　　睡着的人一点儿也不配合，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她费了好大劲才把衣服给人脱下来。

　　　　拉扯之中，丛笙的中衣被扯乱了，大片的肩膀露在外面，白皙的肌肤仿如玉脂。

　　　　莲儿怔了怔，看着这一幕恍然想起之前丛笙对她说的那暗示意味十足的话，脸上立刻燥热起来。

　　　　像做了贼般手忙脚乱把人放回床上躺好，几乎要落荒而逃，可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把丛笙乱掉的衣服理好，给人盖上被子，这才收拾东西离开。

　　　　从丛笙房里出来，莲儿长长地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不过她倒是真觉得很愁人，若是丛笙小姐真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她该怎么办呢？

　　　　尽管那人后来解释说只是随便问问，但她知道，那种问题怎么可能随便问问？一般人怎么会随便问那种问题？

　　　　她不仅发愁丛笙真实的意思，也发愁她家将军，若是丛笙小姐真是喜欢女人，那她家将军可怎么办？她家将军娶了丛笙小姐，以后丛笙小姐身边有女人，她家将军的脸面往哪儿放？

　　　　想着这些愁人的问题，莲儿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屋里，想着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跟丛笙聊聊，可不能让她家将军戴了绿帽。

　　　　第二天早上，丛笙有点起不来，总觉得睡不够，可是莲儿已经催了很多次了，说麦子箫也来催了，让她快点起。

　　　　丛笙有点不记得自己昨天是怎么睡到这个房间里来的，趴在床上想了好久才想起昨晚的一些细节。

　　　　她记得她是被麦子箫送回来的，至于送回来之后做了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掀开被子，见自己好端端地穿着衣服，她放下心来，打个哈欠艰难地爬起来去洗漱。

　　　　门外，被丛笙撩了一把憋了一整晚又等了一早上的麦子箫早就不耐烦了，丛笙一出来，把人揪过狠训一顿：“以后不许再跟人喝酒了！不能喝还逞能。敬过来的酒推掉就好了，喝什么喝？！”

　　　　想到昨晚丛笙喝醉后的表现，麦子箫觉得她以后再也不能让丛笙沾酒了。昨晚丛笙那勾人的模样别说是她，谁看了也要生出点非分之想来。

　　　　丛笙以为麦子箫急着回皇城，对她拖拖拉拉的态度不高兴了。

　　　　她有点冤枉，明明就是麦子箫带她去的，本来她根本不用去那种聚会，麦子箫非拉她去，这不才多喝了两杯吗。

　　　　可看麦子箫这会儿脾气不太好，她没敢顶嘴，顺从地应一声：“哦。”

　　　　府衙外，随行的将士早就整装待发。丛笙见这么多人等着她一个，脸上有点挂不住，正要跟所有人道歉，却被麦子箫不动声色地制止了。

　　　　等坐进马车里，车子开始在路上跑起来的时候，麦子箫才严肃地告诉她：“以后不要随随便便道歉，摆正你自己的身份。”

　　　　麦子箫本来还想跟丛笙多说说这个身份的事情，可是莲儿在边上坐着，说太多会穿帮，她只能点到即止，以后有机会再说。

　　　　丛笙并不是不理解麦子箫所说的‘身份’的意思，在这里，什么样的身份就该有符合这个身份的态度，就算错了也不能轻易认错，不然会失了气势。

　　　　可这么多年的教养和常识摆在那里，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她有时候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下意识做出一些有失‘身份’的事情。

　　　　她有点好奇麦子箫是怎么适应的，她在许顺也待了这么些天了，总觉得自己很难适应这种突然之间的身份转变。

　　　　面对她的问题，麦子箫用一句话就点醒了她：“装逼还用学？”

　　　　马车一路顺畅地跑出了城门，西落虽然有鼠疫，但并没有封城，没有感染的百姓可以自由进出，只不过在鼠疫盛行的当下，几乎是没有人进出城的。

　　　　昨天听西落知府说，现在没有出现鼠疫的地方对外来人员的盘查非常严厉，加上鼠疫隐患没有消除，出门在外染上鼠疫的可能性比灭过鼠的城内还要高。出了城，极可能得不偿失，不如老老实实留在城内。

　　　　大概也是因为西落极少有人逃难，从西落出来的官道上，不像之前那样到处是死人。

　　　　路上的驿站也还开着，比许顺通往西落路上的条件不知道要好多少。

　　　　出了西落走上大半天，有一叫承凤的小县城。

　　　　西落知府说承凤县也有鼠疫，只是状况如何目前并不清楚，出现鼠疫的各府县都是泥菩萨过江，哪里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别的地方。

　　　　这承凤县再往前就是离皇城最近的府城明谕。如果连明谕都出现了鼠疫，那皇城可就凶多吉少了。

　　　　明谕和皇城之间的往来比任何府城都要频繁，鼠疫经由明谕扩散到皇城的可能性太大。

　　　　如果承凤县的鼠疫不算严重，那明谕应该不至于出现太大动乱。

　　　　离皇城近，得到消息自然也最快，肯定比其它地方要早一步采取措施。

　　　　经过承凤县的时候麦子箫没有进城也没有停留，只遣了司马去查看并记录城内情况。

　　　　不管这里情况好不好，她们都不能在这里耽搁，只能记录好情况回去再仔细研究。

　　　　大概半天的时间，落后大部队的司马回来了，向正和丛笙相亲相爱骑在马背上的麦子箫报告，说承凤县虽然也有鼠疫，但不是很严重。

　　　　麦子箫和丛笙听完，都觉得鼠疫应该是差不多控制在这一带了。这样一来，明谕府应该是安全的。

　　　　只不过受灾的面积还是比想象中要广，这附近的府县全都出现了鼠疫，死亡人数怕是难以估算。

　　　　不管怎么样，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回到皇城，看皇帝这么急着召麦子箫回去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不露宿野外，麦子箫让马车慢慢跑，她带了丛笙直接骑马先一步赶去明谕。

　　　　丛笙坐在麦子箫身前，马跑起来时的颠簸让没有马镫的她坐得不是很稳。麦子箫怕她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