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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在家烤肉，陆沙白也是讲究的。
　　光是挑猪颈肉和小牛排，她就看了十来分钟，加上七七八八的配菜，这趟超市逛了快一个小时。
　　等她提着两大袋东西，高高兴兴的回家时，发现门口有个人影。
　　陆沙白从电梯里走出来，远远的看不清她。
　　“这是哪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来投奔我啦？”
　　想来这么没眼色、不打个招呼就上门的人，也只有顾宜真了。
　　陆沙白语调上扬，隔着老远调侃她。
　　不料，那人听见她的声音，马上就站了起来。
　　这身材……怎么感觉不像顾宜真啊？！
　　这么高这么瘦，还有这气质……
　　陆沙白心里叫一声不好。
　　这难道不是她任何一个损友，而是叶音？
　　显然，她的猜测是对的。
　　叶音鬓角还带着点湿意，一步一步蹭过来，还没说话，先抱住了她的腰。
　　“是你的小可怜。”
　　她声音闷闷的，不知道等了多久。
　　陆沙白忽然心生愧疚，手里东西放在地上，环住她的后背，轻轻拍拍。
　　拍着拍着，陆沙白陡然想到，她愧疚个什么劲儿？
　　她不上班，出门买个东西而已！又没做错什么！
　　谁知道她就忽然从剧组跑回来了啊？
　　这股罪恶感是闹哪样啊？
　　仿佛是为了弥补自己，陆沙白开口问她：
　　“等了多久？”
　　“不知道……”
　　叶音声音更闷了，听起来委屈得不像话。
　　“到楼下的时候十二点多……”
　　那就是等了快一个小时，从她下楼的时候开始，叶音正好上楼，错过了。
　　“傻孩子。”
　　陆沙白没了脾气，拍拍她的背，脸蹭蹭她的头发。
　　“头发都湿了，先回家。”
　　叶音应一声好，乖巧的帮她提起东西，十几米一段走廊，心里咚咚直跳。
　　从剧组贸然跑过来，会不会被骂啊……
　　她想的还是这件事。
　　陆沙白已经开了门，招呼她进来，从衣帽架上取一条毛巾，丢在她的头上。
　　“擦干，”她提着买回来的东西进厨房，“要是冷，就去冲个澡。”
　　顿了顿，陆沙白补上一句：
　　“一会儿剧组的人问你衣服怎么变了，你可以说出去开了个房。”
　　她口无遮拦起来，叶音纵使活了两辈子，听起来都脸红。
　　“呃……没事，没淋到很多。”
　　叶音咬咬嘴唇，没底气的回答。
　　她隐约觉得陆沙白有点生气，但却感觉好像不是因为剧组的事……？
　　“行啊，”陆沙白在厨房给买回来的肉分类，“怎么忽然过来？”
　　来了，这个问题。
　　叶音心一横，悄咪咪蹭进厨房里，站在她旁边，想搭把手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今天暴雨嘛，导演拍了两条说光线实在不行，就给我们放假了。”
　　“所以萧绿提议说，一起去吃饭，她开车。”
　　“饭呢？”陆沙白语气平淡，仿佛内心一片宁静，“十二点就吃完了？”
　　叶音缩缩脖子，她看起来这么平静，估计心里已经气炸了。
　　虽然她还找不到陆沙白生气的点，但是现在赶紧解释总归是没错的。
　　“晚上吃……”
　　“所以过来了？”
　　陆沙白音调不变，空气中的氛围却莫名一松。
　　“对，”叶音把案板上分好类的菜一一装盘，“等会要回……”
　　“去”字还没说完，她打了喷嚏。
　　“着凉了？”
　　陆沙白停下手上的事，洗干净手，直接拖着她上楼。
　　丢给她一套家居服，勒令她马上去洗澡。
　　“我没感冒……”
　　话音没落又是一个喷嚏，这下她也不敢再说了，抱着衣服默默进了浴室。
　　路上虽没淋到多少雨，但早上拍的那场戏里，好几次一到出教室门的镜头，暴雨就兜头兜脑的下，即使到市区前换了衣服，也落下了点寒。
　　浴室外没了声音，陆沙白下楼煮一锅姜汤，准备等她洗完以后喝，把差不多装好盘的菜放进冰箱里，再上楼去看叶音。
　　靠在浴室玻璃门外，听着里面的水声，她再次开口。
　　“怎么不回我信息？”
　　问出这句话，陆沙白深觉自己堕落了。
　　以前她有一个女朋友，有事没事就会问这问题，那时候陆沙白每天都懒得回答她，觉得大家成年人你情我愿耍个朋友，干嘛搞得跟连体婴似的，没想到，她也有问这句话的一天。
　　真是报应，陆沙白对自己摇头。
　　浴室里的叶音，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差点脚底一滑。
　　她是没什么恋爱经验，但她看过偶像剧啊！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可是经典的男女主角对话！是不是！叶音以自己多年钻研电影电视剧的经验，认为自己的推测十分有道理。
　　不说陆沙白有多喜欢她，但她还是有戏的啊！
　　叶音对这个结论十分满意。
　　“今天一直在拍戏呀，”叶音声音带点撒娇，“刚放假，萧绿就说去吃饭嘛。”
　　“她最奇怪了，”她抱怨道，一边裹上浴巾，准备出门吹干头发再穿衣服，“不喜欢别人看手机的。”
　　萧绿在业内有点名气，当时《春日旧事》改编版权的事情闹很大，被好几家娱乐公司争抢，那时还有家思路清奇的公司，看萧绿长得不错，甚至跟她说，他们公司愿意给她在电影中留个角色，让她自己出演，结局当然是被萧绿断然回绝。
　　对于她的盛名，陆沙白也有所耳闻。
　　“那之后呢，”陆沙白接受了这个解释，懒懒的问，“打那么多电话干嘛？”
　　“告诉你我要过来呀。”
　　撩起浴巾的一角，推门出来的叶音，十分理直气壮。
　　她这样一出门，倒把陆沙白吓了一跳。
　　“我的小祖宗！”她忍不住叫了一声，“你要死啊！”
　　说完这话，陆沙白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红了。
　　这不过脑子的……
　　“你还想不想回剧组了？”
　　她低头掩饰自己脸红，一边说话一边去拿遥控器开空调。
　　“衣服穿好了，下去喝姜汤，”进浴室把衣服抱出来，陆沙白一把丢在她身上，“你要重感冒啊？！”
　　“干嘛干嘛？”
　　叶音吹着头发，莫名其妙被衣服扑了一头，按了开关后问她：
　　“我先吹头发不行啊？”
　　“随你啊！”
　　陆沙白疾步下楼，动作称得上欲盖彰弥。
　　看着她的背影，叶音若有所思。
　　想起那句小祖宗……
　　她莫名觉得有点甜。
　　有那么点亲切宠爱的味道……
　　中午被堵在门口，回忆了一番人生的叶音，想起当初刚认识的那个陆沙白，已经对现在这个有人情味、会给她拿毛巾、发早餐图片、还会告诉她自己头痛的陆沙白非常满意。
　　有的人就是那么别扭，要求不能太高，速度不能太快。
　　叶音抓着自己半干半湿的头发，傻笑起来。
　　陆沙白的家居服上，还有她清甜的味道，叶音将脸埋进衣摆里，深吸一口气，终于慢了几百拍的想起来，刚刚陆沙白莫不是在害羞吧？
　　她在陆沙白床上打个滚，兴冲冲的下楼去找她。
　　厨房里的陆沙白，看着一锅姜汤，再想想冰箱里准备好的肉，意识到了一个对她来说非常严重的问题。
　　她那从没别人进去过的烤肉小阳台，今天不会是要交出第一次了吧？
　　叶音人都来了，没道理让她饿肚子。
　　可是，她的烤肉小阳台，对她来说意义深重，是太过私人的领地。
　　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让人触碰的角落，如果陆沙白的这个角落实体化，那么，它就藏在她的阳台里。
　　那里承载过她的许多回忆。
　　还没容她考虑好，叶音已经蹬蹬蹬的从楼上跑下来。
　　冲进厨房，满脸都是笑容，看着她，问她：
　　“你刚刚是不是在害羞！”
　　换个人这样问，陆沙白估计已经请她出门了。
　　可是面对叶音明亮的眼睛，她又心软了。
　　“是啊，”她轻巧的回答，“怎么，不许啊？”
　　美色惑人啊，陆小姐此刻深有此感。


第66章　烤肉
　　“一起吃烤肉？”
　　陆沙白端着碟子；　笑意吟吟的问了一句。
　　“啊？”叶音一脸懵逼，“现在出去吃吗……会不会没位置？”
　　正值饭点，外面烤肉店应该正是火爆的时候。
　　她一说完，看见陆沙白的表情微妙的变化了一下，虽然她马上就调整过来；　但是还被叶音看在眼里。
　　——　现在说出去吃还来得及。
　　——　不用告诉她；　其实她家厨房后面有个小阳台。
　　——　也不用再去想，是不是应该让她走进这个角落。
　　更不用去想，是不是应该对叶音敞开她的心了。
　　脑中忽然闪过的念头；　动摇了陆沙白刚才的那一点心软。
　　大部分时候，她更希望能坚持独自一人前行；　披上最坚硬的盔甲；　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不是与某个人分享自己的世界。
　　叶音看见了陆沙白微妙的表情变化，她忽然恐慌起来，在这之前的五分钟，她似乎触及到了什么平时看不见的东西；　而此刻陆沙白想将它收回。
　　但她甚至还未真正接触到陆沙白刚刚袒露的事物。
　　“怎么啦？”
　　她借故走近陆沙白，端着碗笑道。
　　“我想再喝一碗姜汤。”
　　叶音自己用勺子从小奶锅里舀出姜汤，背对着陆沙白，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又给她合理的空间。
　　——　她站在我的面前；　想走进我的心。
　　她的动作让陆沙白有点恍惚。
　　思维转得飞快，心跳得很快。
　　终于，陆沙白下定决心对她说：
　　“不用出门。”
　　“我有私人烤肉店。”
　　“在这里。”
　　她端着那盘肉；　走到厨房后面，拉开了那扇小小的门。
　　那曾经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今天终于有勇气与他人共享。
　　仅供一个人通过的门后面，是另外一个世界。
　　叶音目瞪口呆的看着门打开之后，出现了烤肉店里常见的挂帘。
　　陆沙白掀起帘子走进去，招呼她也进来。
　　这个阳台很小，两个人坐已经是极限。
　　窗户做成了封闭式，向着室内延展出吧台。
　　陆沙白将一碟肉放在边上，从吧台下面的储物柜里拿出了炭火烤炉。
　　头顶上是烤肉店专用的抽油烟机，旁边还有一个小冰箱，中央空调均匀地输送着冷气，连这个小阳台也不例外。
　　——　这真的是一个私人烤肉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叶音站在小阳台里，被陆沙白的奇思妙想折服。
　　这样户型的小房子都有阳台，但改造成了烤肉店的，恐怕只有陆沙白一个。
　　“你是怎么想到的？”
　　叶音从外面搬来一个高脚椅，兴奋地问。
　　“以前我想开烤肉店，后来有了更想做的事，就放弃了，买这套房子的时候，觉得这个阳台很适合改成烤肉店。”
　　“算是给自己的礼物。”
　　陆沙白将暂时不吃的肉放进小冰箱里，阳台的布局十分精巧，功能齐全。
　　“你是这家店的第一个客人。”
　　陆沙白笑道。
　　“哎，”叶音觉得十分吃惊，按照陆沙白的性格，家里如果可以烤肉，肯定是会跟朋友们分享的，“没人来过吗？”
　　“对，这里属于我一个人。”
　　陆沙白露出怀念的神色，撑着吧台点燃烤炉，放上一个烤肉网。
　　她对于这个角落，忽然有了另一个人，感到一丝不适应。
　　陆沙白很清楚，对于她而言，叶音不仅仅是她喜欢的小姑娘，在她的独立计划里，叶音的发展计划也是重要的一部分，如果叶音同意，她们就是合作伙伴。
　　如果她连这一点程度的坦诚都做不到，更不要提其他的事。
　　叶音沉默下去，她以为这应该是好友聚会的场所，但从陆沙白的语气来看，这个小阳台恐怕是从未有人踏足，而她是第一个人。
　　第一个获取了如此信任的人。
　　为什么？
　　“在剧组感觉怎么样？”
　　陆沙白突兀地换了话题，沉默的空气让她感觉有点尴尬，随便什么，总归是聊聊就好。
　　“挺好的，”叶音忽然觉得自己说话变得干巴巴起来了，“导演和编剧都对我很好。”
　　知道了自己是第一个被邀请的客人，叶音怎么也不能以平常心相待。
　　“那就好，”陆沙白将猪颈肉铺在烤炉网上，“我怕你不能适应。”
　　“没关系的，”叶音笑笑，自觉的倒酱油，把柠檬汁挤在小碟里，“我这人别的不行，适应力特别强。”
　　不然也不会16岁忽然出道，然后又忽然被冷藏，现在又忽然走红，还能保持平静，心态没有崩盘。
　　“那既然这样的话，”陆沙白把肉翻个面，状似随意地问，“你觉得你演技怎么样？”
　　这问题问得宽泛而刁钻，叶音沉思了一下说道。
　　“不算很好，也不算很差。”
　　“那就是有进步空间了？”
　　陆沙白将烤好的肉递一块给她。
　　”如果我帮你找到合适的老师，你觉得自己能够演主角吗？“
　　叶音的下一部戏肯定不能再做配，陆沙白的计划里，她必须演主角。
　　她的人气尚且扛不起票房，演技又普普通通，即使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也很难有投资商认可，愿意让她能成为商业片主角。
　　选角权在导演，会不会被否决却看资本。
　　因此，陆沙白干脆破釜沉舟，准备下次让她演一部文艺片的女主角。
　　这样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她的演技磨练出来，再加上这段时间积累的高人气，能获得更强的票房号召力，路会走得更开。
　　甚至可以向影后桂冠发起挑战。
　　叶音盯着她碟子里的肉，再抬起脸来，目光灼灼。
　　”有老师的话，我可以。“
　　这是她的机会，叶音很清醒，她深知演技不可能只在学习，更重要的是实践。
　　在片场一天，胜过上课一个月。
　　因此只要她能靠演技拿到角色，在之后付出更多努力，哪怕是主角，也不会怯场。
　　只是戏份更多，感情更深而已。
　　叶音经过最近在片场的历练，变得更有自信。
　　她隐隐觉得自己在演戏上应该是有天分的。
　　到目前为止不算太难的戏都是一条过，跟男女主角对戏NG也不会超过三次。
　　导演多次夸过她悟性很强。
　　陆沙白吃一块猪颈肉，沾了柠檬汁，肉的油腻气息被酸味尽数中和，剩下的只有鲜嫩可口。
　　她看着叶音年轻的脸，懒洋洋地说：
　　”我在帮你物色文艺片的女主角，你喜欢哪种？“
　　文艺片的女主角？
　　叶音大吃一惊，猪颈肉咬在嘴里，感受到久未尝过的肉香，本来令她神魂颠倒，现在也变得索然无味。
　　控制饮食太久，最近好不容易解禁，却又因为在剧组里根本吃不到什么，现在好不容易能吃一顿烤肉，叶音掐着点慢慢享受来着，她怎么说的话这么吓人？
　　文艺片的女主角，还问她喜欢哪种？
　　要是能演文艺片女主角，不管什么角色，她都是烧高香了好吗？
　　兴许是叶音的表情太过惊悚，陆沙白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从小冰箱里拿出梅花肉，放在烤盘上，控制下自己的表情，说道：
　　”我知道以你的演技，现在就要求你上文艺片要求太高。“
　　文艺片算是小成本，但正因为是小成本，因此就要靠主角的演技取胜，如果说剧本好，能拿奖那一类文艺片，则是有成千上万的演员在争抢，力求去证明自己的演技。
　　叶音拿什么去跟他们比？
　　叶音的整个表情，都在问着这个问题。
　　陆沙白看着她的表情，觉得挺可爱的，放下烤肉，捏捏她的脸，给她解释起来。
　　“如果说要红，当然是一直演商业片最好，演技要求不高，投资大上映周期快，受众广泛，几部电影就能炒起一个明星。”
　　叶音点点头，这个套路她是明白的。
　　有的经纪人的思路，是先拍文艺片再拍商业片，这样走红后有逼格，还感觉十分循序渐进，具有可操作性。
　　但陆沙白这种浸淫圈内多年，看透了游戏规则的经纪人，则懂得在适当的时间做适当的事，适当的资源给适当的人。
　　叶音演技一般，唱歌不错，因此就先通过演唱会出道，在参加真人秀积累起人气，第一个角色先选择口碑不错还有原著基础的电影，拍一个合适的女配，刷个脸熟，也给别人一个演技不太差的印象。
　　按理说应该再趁热打铁去演大制作的女主角，但以叶音现在的水平，显然是高不成低不就。
　　为了另辟蹊径，陆沙白干脆想为她挑一步合适的文艺片，先磨练一番演技，之后去接商业片会更有底气。
　　“你是不是觉得演文艺片，对演技要求太高？”
　　陆沙白问道。
　　叶音自然是点头的，她都不知道为什么陆沙白会有这样的想法。
　　文艺片，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你学习很快，适应能力很强，现在贸然接商业片，能选择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