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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侧头，便看见易熠望着自己。
　　那双眸子，倒映出星光，还有不同往日的沉静。
　　青龙抬眼，望向远方的海，“怎么说呢，无心无情吧。无论你为她做了什么，她都不会感动。”
　　易熠眉心一跳。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海上有风起，月光碎成一片。
　　“那个人，她叫极。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出现，只知道忽然有一天，凰的身边，就多出了一个小孩子，成天跟在她的身后，软软糯糯的喊着凰。而奇怪的是，凰也任由她跟着，虽然还是成天冷着张脸，倒是也没有赶她走。”
　　青龙的声音很悦耳，像是悠扬的琴曲。
　　易熠听得很入神。
　　“随着她一天天长大，便愈发痴缠着凰。直到上古大战前一天，她忽然不再出现在凰的身边。而那座神祇之城，也被冰雪覆盖，漫天漫天的白。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也就是我好奇，逮到一只正好目睹那天事情的青鸟，细细一问，才知道前因后果。”
　　说到这里，青龙笑了。
　　“那个傻瓜，竟然和凰表白，这世上还有比她更蠢的人么。”
　　易熠想起那个梦，默了。
　　确实，挺蠢的……
　　“后来你应该猜到了，上古大战，她陨落了，与这座神祇之城，一起沉没在这片海中。”
　　易熠挑眉。
　　青龙看了她一眼，“然后，我下了海，把她的躯体捞了出来。”
　　“……”
　　“只是，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就像初遇时，总是跟在凰身边，小小的，软软的。”话微顿，青龙靠在栏杆上，抬手轻捋秀发，“不，还是有些不同。”
　　易熠心头一跳。
　　“她的发，不是黑色，而是白色，仿佛一夜白头。”
　　“这……”
　　“我猜，是因为她陨落之时，对自己施了时光倒流的法术。至于白发……”青龙的唇角一勾，却是隐隐的凉，“或许是，情深不寿。”
　　情深不寿……
　　易熠抬眼，看向天空。
　　只见繁星点点，银河九天。
　　她想起了梦中那个雪衣雪发的小人儿。
　　所以，这副身体的主人，是极么？
　　但是，她现在的发色……
　　青龙的声音，在夜风中，淡淡的，有些飘渺。
　　“我刚刚把她带出海面，凰就来了。我们在海上战了九天九夜，最后以我败北告终。自那之后，我再没有找到她和凰。直到十几万万年后，我在海月城遇见了你。”
　　易熠回神，“那时你就认出来了？”
　　青龙看了她一眼，“初时并没有，你也知道，时间太长，很容易遗忘。”
　　几十年不见一个人，模样都会模糊，更何况是十几万万年。
　　“直到我碰了你的手。”
　　“为什么碰到我，就会发觉？”
　　青龙眉毛斜挑，唇角一勾，“知道这座城，是谁建立的么？”
　　“谁？”
　　“凰。”
　　易熠一愣。
　　这座和神祇遗迹一模一样的城，是她梦中那个人建立？
　　“很奇怪，对不对？”青龙的手，轻抚过栏杆，便见丝缕白色灵气升起，“如此无情无心的人，竟会为极建立一座城，但那个人却已经不在。”
　　易熠：“……”
　　“这座城，全是用硫冰玉筑成。而这种石头，你知道如何来的么？”
　　易熠摇头。
　　虽听巫风雅说过，但那毕竟是传说。
　　“极陨落时，修为散尽，海水成冰，矿石硫化，就是硫冰玉。这种玉，是她散去的灵气凝结。所以，只有她才会有反应，其他人没有用。”
　　“所以你那天发现我体内灵气竟然自行运转，就确认了？”
　　青龙笑而不语。
　　易熠双手撑在栏杆上，神情若有所思，半响，道：“所以，凰建立这座城，是想等极回来？”
　　青龙看了她一眼，却是冰冷，“是啊。”
　　“神祇可复生？”
　　“如果能，回来的就是她，而不是你。”
　　易熠侧头朝青龙看去。
　　此时，月华照在她的脸上，投下半边阴影。
　　“难道你不认为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青龙一眼望来，“你对神祇之城有感觉么？”
　　易熠一愣，半响，笑了，“我明白了，难怪你那天会问我有什么想法。”
　　她看向远处的海面。
　　此时月光正亮，便有光映入她的眼底。
　　“你那时，给了李昊摄魂塔，是想把我从这副身体里弄出去么？”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凉。
　　易熠说完这句，便见青龙靠近过来，眉梢都带着笑。
　　“生气了？”
　　她挑眉，却不答。
　　“呀，还是生气了。”
　　“呵呵。”
　　青龙却不以为意，唇角一勾，“怎么猜到的？”
　　易熠看了她一眼，目光有点凉，“万物化雨，是你的能力吧？”
　　李昊那死去的模样，如今将所有事情串在一起，就知道根本不是什么符咒，而是因为，这个人就在现场。
　　只是她们看不到罢了。
　　想来，当日朱雀也是青龙禁锢的。
　　那天说的老对手，除了眼前这人，也不会有谁。
　　她眯了眼，“我很奇怪，你后来为何会改变主意，救了我？”
　　青龙敛了笑，“如果知道凰的神识在你身上，我还真不会多此一举救你。”她思考半响，才继续道：“怎么说呢，太无聊了吧，很久都没遇到过你这么有趣的人了。”
　　“我，有趣？”
　　“那种为了别人奋不顾身，不怕引火烧身的性子，很有趣。”
　　易熠：“……”
　　“你知道，我在鲜食坊，每天来找麻烦的人有多少，但是肯出手的人又有多少？”
　　“难道就我一个？”
　　“是呀。后来，在火山里又见到你为了同伴，不惜把火力引自己身上，差点把命送掉。那时我就觉得，这人有意思，就这么没了，怪可惜的。”
　　易熠默了，至此她也算看出来一点端倪了。
　　这姑娘是太无聊，所以要找点乐子，而她就不幸成了玩具。
　　一念至此，她呵呵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没有告诉我的，一并说出来吧。”
　　“你猜到了多少？”
　　易熠笑了，却是有些冷，“你说出来，和我说出来，不一样。”
　　青龙勾唇，“你对我倒真是没有半分敬畏，海祭时，我可是看见了，你没有跪。”
　　“原来你这么闲，还会看那种东西。那龙的虚影也是你闲得没事干搞出来的吧。”
　　“是啊，但还是太无聊了，这不就来找你了。”
　　易熠：“……”
　　唰！
　　一道赤光落下。
　　朱雀显出身形，“你果然在这。”
　　青龙笑了，眉眼撩起妖娆，“你这样无时不刻的跟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你闭嘴！”
　　一旁的易熠咳嗽了。
　　她抚了抚心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朱雀看了青龙一眼，“我是担心她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才过来的。”
　　易熠恍然，随即奇道：“你怎么知道她在我这里？”
　　还未说出印记的事情，朱雀便见青龙手指已抚上易熠的左锁骨。
　　“因为你是我的人啊。”
　　恰好这时，旁边小楼阳台上，有开门声响起。
　　一个人走了出来。
　　场面瞬间诡异。
　　“你们，在干什么……”
　　巫风雅只是听到动静，所以才走出来看看，却没想到刚出门，就看见这么一出场景。
　　白天见过的极美女子，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贴着易熠，手还放在她的锁骨上。
　　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位红衣女子，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蹦出一个诡异的词。
　　这是，捉奸？
　　易熠愣了下，随即意识到眼前情景太奇怪，她一巴掌拍下青龙的手，便见后者唇角一勾，神情几分妖，“你这是要始乱终弃，抛弃人家么？”
　　她的脸黑了，“闭嘴！”
　　“好凶……”
　　朱雀：“……”除了她自己，她好像是第一次看到敢让青龙闭嘴的人……
　　但是，干得漂亮！
　　这时，又是一声响。
　　巫风雅所在小楼的一楼阳台，走出一人，抬头看来。
　　目光一对，便见她眉头一挑。
　　“易熠，过来。”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青龙却按住易熠的肩膀，眉眼带笑，“她是我的人，怎么能说跟你走就走。”
　　秦暮然也笑，“怎么，你的人？你是供她吃供她喝，还是供她住供她穿了？”
　　她此时也看出来了，这人大半夜的过来，十之□□是太无聊。
　　白天才听易熠讲了青龙与朱雀的事情，她现在完全肯定，神祇之城的忽然冒出和这位脱离不了关系。
　　只是，善恶不明。
　　“一个都没有，但是，她身上有我的印记。”
　　青龙话音刚落，易熠的脸黑了，下意识就摸自己胳膊，“你什么时候留的。”
　　她说这句话，本意是说追踪印记，但听在旁人耳里，却有点诡异。
　　身上留印记，捏，掐，咬，还是啥……
　　而且，留在哪儿也是个问题。
　　眼看易熠还未反应过来的模样，秦暮然笑了，这时就体现出迟钝的好处了。
　　她看了朱雀一眼，“如果这么说，那易熠恐怕就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你要与人共享么？”
　　有青龙出现，随后就有朱雀，只能说明两个人都标记了易熠。
　　巫风雅听得一头雾水。
　　只有一个感觉，关系好乱。
　　朱雀看了秦暮然一眼，很聪明。
　　竟然猜到了。
　　青龙也多看了她两眼，半响，忽然笑了，“有意思。”
　　看向易熠，轻拍了拍她的脸，“虽然我很不愿意和别人共享你，但是，这位我可以勉强一下。好了，很晚了，我要走了。”言罢，人便消失不见。
　　易熠：“……”共享是什么鬼……
　　朱雀扶额，看向易熠：“有时间么，我有话要说。”


第106章　神魂
　　海浪一波接一波涌来，又退去。
　　时有浮云飘过，半遮如纱月光，地上的两道影子，便影影绰绰。
　　“这么说，她走了？”
　　易熠低头踢着脚下的沙子，轻声问道。
　　“是。”朱雀看向远处的海，“说是不得不离开。”
　　“知道她去了哪里么？”
　　“不知。其实上古大战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直到这一次，她以你的身体现身。”
　　易熠抬头，长长吐了口气，“我明白了。”
　　朱雀侧眸，朝她看来，“青龙也许比我知道的多，但是，我希望你离她远一点。”
　　“我知道，善恶不明嘛。”
　　“你既然明白，我也不多说。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因为天地规则，我在这人间界多呆一天，就多耗一分神力。当然，如果你有事，我一定会出现。”
　　易熠一愣，“耗神力是什么意思？”
　　朱雀也愣了下，而后恍然，“忘了告诉你，我与青龙到这里，都不是真身，而是□□。要维持它，是要耗神力的。所以我们必须时不时离开，再回来。”
　　“这样啊……那这么说，你与青龙能自由出入有限制的凤城火山，是因为不是真身的缘故？”
　　朱雀颔首，肯定了易熠的话。
　　“那，凰在我身上的神识，也会耗神力么？”
　　“不，大人放的不是神识，而是神魂……”
　　话微顿，朱雀看了一眼易熠，“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
　　“你说。”
　　“大人的神魂在你身上多呆一天，她的本体便会多一分损耗。”
　　易熠一愣，朱雀下一句已至。
　　“时日一久，积少成多。这个代价，不可谓不小。我言尽于此，告辞。”
　　朱雀走后，易熠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凰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保这具躯体的原主？那她又是否知道，自己不是她要保的人。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肩膀被轻搂住。
　　“易熠。”
　　易熠回头，便见秦暮然看着自己，眸子隐隐透出担心。
　　她沉沉吐了口气，“我没事，只是一下子知道很多事情，一时有点难以消化而已。”
　　“想告诉我么？”
　　“好。”易熠按了按眉心，“也只有你知道，我到底是何人，从什么地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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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月光在两人的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易熠讲的时候，只讲了青龙和朱雀讲述的内容，并没有说梦见凰的事情。
　　毕竟，那个梦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傻瓜告白然后被拒绝的故事。
　　青龙都说了很蠢，她就更没必要讲。
　　待听完，秦暮然轻叹，“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所以，我初来这个世界，见到凰，不是偶然。也许，就是她把我塞进了这副身体。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你就是极呢？”
　　“就算我是，可我有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弄出来呢？”
　　“如果是你以前的躯体，你有这样的体能，有这样进展飞速的修为么？”
　　秦暮然此话一出，易熠哑然，好半响，才憋出一句，“但这样一声不响，不问我一句，真的好？再者，这毕竟是极的身体，她为何舍得让我用？”
　　“这……”
　　“你也回答不出来了，对吧。”
　　“不，我觉得，她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一定有原因。”
　　易熠看了秦暮然一眼，“你好像，很信任她？”
　　“直觉。”
　　“好吧，你们都有，只有我没有。”
　　秦暮然笑了，伸手揉了揉易熠的脑袋。
　　这一次，却没有收到反抗。
　　她叹了口气，一下面对这么多事情，很累吧。
　　这时，易熠抬头看来，“阿然，我想尽快修炼，然后去海的那一边。”
　　秦暮然一愣，“去找凰么？”
　　“不是，我并不知道她在哪里。只是觉得，只有越强，离真相才能越近。”
　　“我明白了。”
　　易熠看了秦暮然一眼，见她似乎有些惆怅。
　　歪了歪头，问道：“你会来找我么？”
　　她问的是找，而不是要不要一起去。因为她明白，秦暮离、京都秦家、还有这边的生意，哪个都无法让人马上离开。
　　此话一出，便见秦暮然朝自己看来，却是不语。
　　然而，等了半响，易熠也没有等到答案，她抓了抓头，“当我没问过。”
　　“你希望，我来找你么？”　　　　　　　　　　　　　　　　　　　　易熠奇道：“为什么不希望？”
　　秦暮然笑了，“给我些时间。”
　　“好。”
　　离小楼还有一些距离时，她们远远便看到巫风雅站在阳台上，朝这边望来。
　　易熠挑眉，“她还没睡，等你啊。”
　　秦暮然似笑非笑，“你怎知不是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
　　“做饭啊。”
　　易熠：“……”你绕不开这个话题了，是吧……
　　待到近前，门已经打开，巫风雅站在门口，对两人道：“天快亮了。”
　　易熠抬眼看去，果见天边隐有一丝鱼肚白。
　　“呃，你一直没睡么？”
　　巫风雅摇头，“没有，刚刚睡醒，恰好看见你们。”
　　“那就好。”
　　易熠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句，却直接让她窘了。
　　“所以，该做早饭了。”
　　“噗哧。”秦暮然笑了出声，“大厨师，我们就等你了。”
　　言罢，便施施然拉了巫风雅朝屋里走，徒留易熠一人在风中凌乱。
　　是夜。
　　易熠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感受识海。
　　从神祇遗迹回来，除了那匆匆一看，发现自己晋升元婴，她还没有认真感受自己体内的修为。
　　一眼朝丹田看去，元婴小人儿和她现在的姿势一样，盘腿悬空，完全就是另一个自己。
　　识海内，白月始终未曾停歇过运转，只是速度比金丹时慢了一些。
　　想来是修为提升，所以需要更多灵气的原因。
　　释灵卷此时也多了七八页，新的法术和冰术都出现。
　　当看到其中一式时，易熠的思绪蓦地顿了一下。
　　多剑，数量不限……
　　如果是十二柄剑……她的目光渐凝，师父……
　　三天时间转瞬即过，随即便到宁家宴会的日子。
　　二楼房间，易熠对重琅道：“你要想和我们一起去，只能化弓，因为你没有请帖，你明白吧？”
　　“那我不去了。”
　　“呃……”易熠词穷了，她本意是想重琅去啊。
　　任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这姑娘自从吞噬了碎片后，竟然一直维持人形，而不再是之前只有十二个时辰化形。
　　所以现在，就只能尽力劝说，让她化弓，不然没有请帖，根本进不去会场。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做人太舒服，重琅竟是宁可不去，也不愿意再化弓，这让她有些头疼。
　　秦暮然失笑，“算了，她不愿去就让她在这里呆着好了。”
　　易熠见状，只得放弃，嘱咐重琅，“你不要随意出门，知道不？”
　　“好的。”
　　秦暮然又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唠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