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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的摆设和她走之前没有差别，看上去没有人动过，但是当手指从写字台上拂过，却没有一丝丝灰尘，想必是刚刚清扫过的，而那张一米五宽的双人床上已经换上了刚洗过的床单被褥。
　　　　秦大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既无奈又欣慰。一方面心里多少有些怨气，但是一想到秦老爹对自己的关心，又没有办法去倾诉自己的不甘，唯有接受现实。
　　　　她第一时间把豆浆拿出来，推开阳台的门让它出去透气。都说物似主人型，赶了这么远的路，豆浆也和秦大夫一样疲惫不堪，连爬行的力气都没有了。
　　　　逗了逗豆浆，随后又进去把行李整理好，刚打算坐下来歇一歇，就听到楼下传来秦老爹中气十足的呼喊声，“吃饭啦——”。
　　　　秦大夫边下楼梯边掏出黑屏的手机看了看，想开机又怕开机，一副怅然的样子，不巧正好被正在摆放碗筷的秦老爹看了个正着。
　　　　“有事情啊？”秦老爹努了努下巴，眼睛盯着她的手机。
　　　　“没有，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开机。”
　　　　“怕有人联系不上你么？”秦老爹继续问着。
　　　　“……不，不是。”回答得有些吞吞吐吐，握在手里的手机被偷偷塞回了兜里。
　　　　“看来是有舍不得的人啦。”秦老爹笑起来，“同学吗？还是别的朋友？”
　　　　“不是，真的不是。”她坚定地摇头，眼神却闪过一丝恍惚。秦大夫绝不承认自己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人影，清晰得不得了。但是又好像没有特别的理由可以让自己舍不得那个人。
　　　　“算啦，不想说就不说吧。”秦老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然后低头继续摆放碗筷。
　　　　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快要结束的时候秦老爹突然就说话了，“闺女啊，你先在家休息几天，等过些时候再准备来诊所帮忙吧。”
　　　　这句话他已经斟酌了很久，最终才略微迟疑地说了出来。本以为秦大夫会皱着眉头拒绝，但是没想到她却比自己更着急。
　　　　“不用了爹，明天我就和你一起去吧，早点熟悉起来也好早点接手，你就有时间带着阿姨出去转一转了。”秦大夫的语气听起来很是风轻云淡，却足以让秦老爹感到诧异。秦老爹不会不知道自家闺女对这种安排的厌恶，要她接手诊所已经很为难了，更别说是她自己提出来要去诊所接班。
　　　　“这……”
　　　　“没事儿的，你们不用担心，我想早点熟悉起来，重新开始。”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老爹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尽管他知道秦大夫的状态并不积极，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消沉，但她既然说了要重新开始，自己这个当爹的难道还能当面戳穿她么？
　　　　毕竟这样的安排在当时应该说是最合适的。当秦大夫顺利接手了诊所，秦老爹就可以退居二线，带着阿姨出去游玩，三个人都不需要面对生活在一起的尴尬，而少年失意的秦大夫也获得了足够的空间不受外界打扰。
　　　　如果说有哪里不对，可能也就是秦大夫表现得过于平静，反而才令秦老爹担心起来。至少目前来看，他是不可能扔下闺女一个人去接手那个重担的。而且，他也很好奇，秦大夫舍不得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艾老板先歇歇，下章放她出来千里寻秦，所以下一章可以叫“寻秦记”么……

　　☆、第四十八章

秦大夫当然可以说走就走；轻轻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相较之下；艾老板就没有那么洒脱了。尽管当天晚上她确实动了想去找秦大夫的念头；但是摆在她面前的现实却远没有那么轻巧。
　　　　她必须要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冲动。
　　　　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和秦大夫的关系会朝着好朋友的方向发展，经过前一阵的交往；慢慢的她也认可了秦大夫作为朋友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眼看着两人关系越来越融洽；偏偏这时候秦大夫一声不吭地走人了，让素来心高气傲的艾老板怎么想。自己把人家当做朋友，可是对方的举动却令她有些恼火。
　　　　再说了；即便是作为朋友；艾老板也从来没有动过想要关心谁的念头；当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别扭起来，因为事情隐隐的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对未知的东西她会本能地选择回避。从来都是别人围着她打转，什么时候她也会上赶子去关心别人了。
　　　　况且，就算不考虑上面的这些问题，还有一道坎也摆在她面前——她根本不知道秦大夫的家在哪里，所以想要来一次说走就走的寻人之旅，是几乎不可能的。
　　　　静下心来理了理思路，想要去找秦大夫的冲动已经打消了一半，有的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才行啊。艾老板叹口气，伸手抚了抚胸口，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不是我的问题啊，谁让她没跟我提过她老家在哪呢。”这么一说却没有让她心里舒服一些，仍旧堵得慌。
　　　　这一堵就生生地堵了三天，当她终于下定决心去找秦大夫，那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当然，这期间的三天她也没浪费了，鬼使神差地去了一趟之前秦大夫实习的医院，想在她们相遇的那个科室去打听点情况。这一去，还真的有收获。
　　　　和秦大夫同一批进入这个科室实习的有另外两人是她的同班同学，而其中一人通过了实习期取得了留任资格。当艾老板去科室里打听秦大夫的消息时，恰巧遇上那人值班，这也让艾老板的寻秦之路变得简单了不少。
　　　　“你是她什么人呢？”秦大夫的同学还是比较谨慎，并没有第一时间将秦大夫的信息告知艾老板。
　　　　“呃……我是她朋友。”这是一个多么模糊而又宽泛的定位。
　　　　“朋友？”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怀疑，“那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家在哪里？”
　　　　“她……我们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她没有提到过。”艾老板拧着眉头抿了抿唇瓣，对方那毫不掩饰的怀疑让她不自觉地有些难受，但是无奈人家说的没错啊，既然是朋友，怎么会连这么基本的信息都不知道。“我真的有事情找她，如果你知道的话，还请你告诉我。”
　　　　也许是艾老板的表情看上去确实很真诚，对方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说：“她的家庭住址我也不知道。”眼看着艾老板因为这句话表情一下就垮了下来，话锋一转又补充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我们班长，她应该知道。”
　　　　事实上最后艾老板也确实通过班长拿到了秦大夫的家庭住址，那是一个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地方。而车站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如果要买去往那里的车票，只能大清早来车站排队，然后在路上颠簸八个小时，除此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去。
　　　　拿到秦大夫地址的那一刻，所有的借口也都不成立了，所以艾老板也就没有理由再继续磨蹭下去。也许这些天来最受折磨的不是她那颗别扭的小心脏，而是已经让秦大夫养刁了的胃口。在连续吃了三天速食之后，艾老板生生地瘦了一圈，闻到饭菜的味道就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这也是坚定了她踏上寻秦之路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突然就想到了那句话：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不得不说，秦大夫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的内涵，尽管她是无心插柳，但效果却出奇的好，以至于每次想到这一节，艾老板都会露出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
　　　　另一边，秦大夫一如她和秦老爹所说的那样，打算重新开始，回家的第二天就跟着秦老爹去了诊所，一点一点的准备上手接替秦老爹的工作。她的专业技术没的说，一开始来看病的患者还会有所顾虑，觉得她太年轻了医术有待观察，不过两三天之后，当患者的身体好起来，她也慢慢的得到了周围群众的认可，起码怀疑的声音小了许多。
　　　　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秦老爹，他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对秦大夫的培养着实没有白费，现在已经初步看到了成效，等到秦大夫的经验再多一些，他也就可以放心地把诊所交给秦大夫了。
　　　　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所有暗涌都隐藏在水面之下，看不出什么痕迹。秦大夫摆出一副“我已经收拾好心情开始重新上路”的样子，秦老爹也就没有过多地探究，积极配合她冠冕堂皇的说辞。
　　　　如果不是那天夜里过于压抑的梦境，秦大夫几乎连自己都要骗过去了。她看不清楚眼前的那些面容，耳边却来来回回地响起同一个声音，那种阴冷讽刺的嘲笑声此起彼伏，一遍又一遍，笑得她头皮发麻。虽然是在梦境中，她却抑制不住地觉得那些嘲笑声都是冲着自己来的，笑她年少无知，也笑她不自量力。
　　　　当笑声渐渐地弱下去之后，另外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你还好吗”，声音很耳熟，柔媚但是不造作，听得出来里面隐含的关心。
　　　　秦大夫张张嘴，想说自己很好，但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后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她不觉得这个梦境有什么预示作用，除了让她第二天的状态看上去很差劲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用处。所以当她在诊所外面的街道上看见昏倒在地的艾老板时，整个人都快愣住了，她才想起来，梦里最后响起来的声音，好像就是艾老板的。
　　　　这些天来，因为自己刻意的忽略，似乎一点都没有想起过她，但是这并不是心里最真实的念头。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真的一点点念想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梦里。
　　　　想想之前，艾老板不过是出差三天自己就心神不宁，现在分别了好几日，要说秦大夫心里没有一丝波澜，想必谁都不会相信。话说回来，要不是那天秦老爹问她是不是有舍不得的人，她也不会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反正自欺欺人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第二天下午，也是两三点的样子，天上云层很厚，阻挡了大部分的阳光，气温比起前两天要低一些。
　　　　街道上很难得的有三三两两的路人，都是趁着温度不高才出来活动活动的。
　　　　秦大夫本来是在诊所里翻看医书的，头顶悬着的电风扇“吱呀吱呀”的转动着，像是在唱一首催眠曲，她困得眼皮子都快打架了。再加上头一天晚上做了那个梦，睡眠质量受到极大的影响，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如之前，脸色自然而然地也不好看。
　　　　正当她打算小憩一会儿的时候，有人闯进了诊所，神色看上去有些慌张。
　　　　“秦大夫，你赶紧去看看吧，外面有人晕倒了。”
　　　　来人虽然着急，但是看到秦大夫的脸色，也不好直接上来把她往外拉。附近的人都知道，秦老大夫的女儿医术不错，就是不大爱说话，对着谁都板着一副面孔，叫人怪害怕的。
　　　　秦大夫听到这话也知道耽误不得，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跟着来人出了诊所大门，她的困意并没有完全消除，走起路来晃晃悠悠，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一样。
　　　　诊所外面那条街道是这个小城镇的主干道，也是整个城镇人流量最高的地方。离诊所二十米开外的街上围了一圈人，想来昏倒的那人就在中间。
　　　　秦大夫走上去拨开挡在周围的人，叫他们留出一块空缺好让空气流通，然后俯□子就要替昏倒的人检查。谁知道这一看，她几乎就愣在那里了。
　　　　这个场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那个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的人不是艾老板是谁？而此时的艾老板一扫平日里满身的娇媚，脸色苍白眉头紧紧皱起，虚弱得让人恨不得把她揽进怀里。她平时惯用的包就散落在手边，沾上了一层灰。
　　　　秦大夫心里一紧，脑子一热，顾不上刺激艾老板的人中检查一下她的清醒程度，直接俯身就想做人工呼吸，两只手也放到了艾老板的胸口。
　　　　按说她这样的举动其实并不符合规范的操作，艾老板只是昏过去而并没有出现心脏骤停的现象，此时做人工呼吸胸外心脏按压怎么看都像是在占人家便宜。只不过秦大夫这个二缺关心则乱，连自己的专业判断力都丧失了，心里一着急脑子就成了一团浆糊，二话不说嘴唇就贴了上去，当然，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
　　　　从昏厥中幽幽转醒过来的艾老板显然没能分辨出身旁的人是谁，她只知道有人把手放在自己胸口上，嘴唇也和自己紧紧贴在一起，于是她下意识地以为有流氓趁人之危，抬起手臂奋力一甩，直接一巴掌就往那人脸上呼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围观群众面面相觑噤了声，对剧情的走向表示相当诧异。
　　　　做好事却被甩了巴掌的秦大夫则是可怜兮兮又傻不隆冬地盯着艾老板，眼神里满是幽怨和不可思议。
　　　　而躺在地上的艾老板看清了身旁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秦大夫时，心情一时间复杂得难以言喻，满脑子都想着一件事——混蛋！把老娘的初吻还来！

　　☆、第四十九章

这一巴掌打下来两个人都有些懵；居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化解当下尴尬的气氛，直到周围围观的群众开始窃窃私语；秦大夫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发愣的时候。
　　　　“那个；大家都散了吧。”秦大夫一手掩着刚刚被艾老板扇过的左脸，稍稍抬起头冲着周围的围观人群说着；“散了吧；人都醒了；大家也别在这儿围着了，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原本聚在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听了秦大夫的话；似乎觉得也有道理；这才慢慢散开；边走还有人边低声说着些什么；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还躺在地上的艾老板，满脸都是好奇的神色。看样子，不出一天，这事儿就会人尽皆知。越是小地方，八卦转播的速度就越快。果不其然，等到次日秦大夫开门，每一位来看病的患者都把目光投向了她的左脸，好像要找出个巴掌印才罢休。
　　　　地面被灼热的阳光晒了一天，温度自然不低，虽然有行道树的阴影投洒在地上，也仍旧热得发烫。
　　　　秦大夫打发走了左右看热闹的人，不自觉地拿手揉了揉脸，低下头，朝艾老板伸出手，“起来吧，地上热。”
　　　　声音一如往常的平和，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刚才那一巴掌影响到。反而是早先满肚子怒气的艾老板有些愧疚地低声致歉说：“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她虽然不像秦大夫那样好脾气，但无故甩人家耳光这种事做起来终究心里有愧，更何况现在她已经反应过来，人家当时是在救她。至于占她便宜，不过是她的臆想罢了，压根儿就是一场误会。就算她仍旧对于自己刚刚莫名其妙丢了初吻这码事儿耿耿于怀，也不能立马翻脸死搅蛮缠管秦大夫要个说法。
　　　　秦大夫的眉眼略微弯了一下，对于艾老板的道歉并没有感到一丝意外，她意外的只是艾老板的出现。在这样一个时间点，这样的场景下，让她措手不及。“没关系，不碍事。”
　　　　艾老板抿了抿嘴唇，没再吭声，只是将手递出去，顺着秦大夫的力道慢慢坐起身，然后缓了一会儿，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的脸色一直发白，额头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两片唇瓣也微微隙开，看起来并没有平时那么饱满。一脸的倦容直叫人心疼。
　　　　糟糕的身体状态让艾老板没有办法稳稳当当地站立，更别说是走路了。刚才那一巴掌已经把她所剩无几的体力耗尽，现在只能靠着秦大夫的扶持勉强站着。
　　　　“能走么？我扶你到诊所里面去休息一会儿吧。”秦大夫起身的同时顺手把艾老板落在地上的包捡了起来挎在手臂上，双手扶着艾老板的肩，拥着她慢慢往诊所里走。
　　　　好在离诊所不远，两人小步小步地挪动，倒也没费太大的劲。
　　　　一进诊所热气就不那么重了，“吱呀吱呀”的电扇吹着凉风，舒缓了因为天气原因而带来的那一丝烦闷。
　　　　秦大夫扶着艾老板去里间的病床上躺下来，又接了一杯温水给她，然后闪身到门口把门帘拉了下来，造成一副诊所歇业的样子。
　　　　艾老板背靠着枕头，捧着一杯水小口小口地啜着，目光却一直跟着秦大夫的背影在诊所里来回转，直到秦大夫拉了门帘再进来，她仍旧直勾勾地盯着秦大夫，仔仔细细地把她的脸打量了一番。
　　　　“你的脸怎么样了？还疼吗？”看了好一会儿，艾老板才幽幽地问道。虽说她身体不适力气不比平时，但那一巴掌着实费了不老少的劲头，呼出来的那一声脆响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现在有点后悔，尤其是当看见秦大夫脸上残留的红色印记时，尽管颜色已经很淡了，可是也足以说明她下手有多重。如果秦大夫能跟她抱怨两句，也许她心里会好受一些，但偏偏就是这样不吭声，反而令她觉得这是无声的责怪，更加愧疚。
　　　　真是亏大发了，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被人亲了不说，还不能义正言辞地指责对方，因为人家是好心好意施救的，更悲催的是，为了那干干脆脆的一巴掌，自己还得担心会不会伤害到人家一颗火热的心。艾老板默然了，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出门忘了看黄历，不然也不会走背字儿。
　　　　“嗯？不疼啊。”秦大夫依旧是那副不痛不痒的样子，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