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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她的，只是那个人影陡然僵直的身体。　

　　既然神父已经解决掉，依德妮也就悠闲地迈步朝着另一方战场过去。只是刚跨了一步，一个身穿北地沉重盔甲的死亡骑士就拦住了她：「请您退后。」　

　　「怎么了？」依德妮皱着眉头，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黛安娜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看到半空中黛安娜往下坠落的身影。　

　　「黛安娜！」依德妮直觉就想往黛安娜的方向跑过去，但骑士再一次拦住了依德妮，「请尽快退后，我们要优先保护您的安全。」　

　　依德妮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她抓住了死亡骑士的手，无视了对方冰凉的触感，说：「我可以帮忙，我可以……」　

　　「不，请退后」被面具掩盖的后面传来了属于亡灵的那种令人不快的沉闷声音，只是此时此刻，似乎还带着点笑意。只是亡灵的笑声也是如此的难听，听起来如同哭泣，「这是我们的战争，是必输之战。」　

　　依德妮抿住了唇，她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她对这个脚步声并不陌生，在之前的三年里，她曾经很多次在噩梦里被这声音困扰，她知道这声音来自于另一个亡灵主君，白骨大军。　

　　「是他……」依德妮低声说。　

　　而死亡骑士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就算是视线被挡住，但是白骨大君那标志性的身形和额上的白骨王冠依然鲜明地在依德妮眼前晃动。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指甲：「有人召唤了白骨大君……是谁？还有谁在附近？」　

　　白骨大君和巫妖都投向了诺因的怀抱，同时他们也是被人从冥域召唤到了主物质界的。巫妖同样身为亡灵，当然不可能召唤白骨大君，而跟巫妖在一起的神父……依德妮眉头一皱，她朝神父的方向看去，对方已经不在那里了。　

　　「嘿！亲爱的殿下，您在找我么？」神父轻佻的声音大声传来。依德妮沉默地看着对方，对方显然相当狼狈，但他毫不在意，他站在白骨大君的手掌间，朝着依德妮挥着手臂，笑眯眯地擦了擦自己脸庞的黑灰，说，「老实说，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你这肮脏的老鼠。」依德妮握紧了拳头。　

　　神父朝依德妮大笑着行了一礼：「肮脏的老鼠来取殿下的性命了哦~~」他拍了拍身边的白骨大君，放声大笑，「傻大个，快上，快上！这些骨头架子不会是你的对手，让他们看一看，身为亡灵主君的能力！」　

　　「吾只为吾神而战。」白骨大君幽蓝的眼瞳转向了依德妮，「吾神需要鲜血，吾神需要献祭。起来吧，为我而战的亡魂们。」　

　　随着它的声音，黑色的死亡之气弥漫大地，土地裂开缝隙，亡灵们挣扎出现。依德妮顿时脸色有些苍白，她看着神父。同样身为召唤者，她当然知道召唤物的能力取决于召唤者的能力，现在看起来。这个神父很受诺因的宠爱，才能让白骨大君这么肆意地召唤出无数亡灵。　


　　「请您离开，我们将全力保护您的安危。」死亡骑士再一次低语。　

　　依德妮摇了摇头：「不，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就让我和你们一起战斗，起码……在罗伦醒过来之前。」　

　　但就算是这样，依德妮也毫无把握，罗伦来了固然可以增加一个可观的战斗力，但她也仅仅是和巫妖与白骨大君并列的四大主君之一。究竟能不能把对方打回去，依德妮实在没有底。至于黑暗女神？她深信这样的战斗，黑暗女神是绝对不会参与的，她或许看好依德妮和罗伦，却不会提供过度的帮助，比如说现在。　

　　死亡骑士这一次没有再坚持，他拉动了缰绳，双眼无神的骷髅马转过了身子，他抽出长剑，朝白骨大君的方向挥动。亡灵们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依德妮握紧了拳头，元素在她的手指间凝结，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天空的尽头似乎响起了什么声音。　

　　「你听到了什么？」依德妮轻声问。　

　　亡灵的听觉比普通人要灵敏很多，就算无数亡灵的脚步声掩盖了许多的声音，但是无论是白骨大君还是巫妖都停止了之前的动作，朝某个方向看去。　

　　而后，那沉闷的低吼声更近了，一些细小的骷髅们开始发抖，发出咔咔的骨头撞击声。依德妮抬起头，这是一片巨大的黑云，黑云遮盖了人的视线，同时也传来了轰鸣的，如同雷声一样的响声：「肮脏不洁的家伙们，统统下地狱去吧！」　

　　依德妮暗喊了一声不好，她的身体几乎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选择好了措施。防护罩罩住了整个银狮骑士团。而后，高温烈焰如同暴雨一样降落，无差别地攻击着地上的亡灵们。依德妮只来得及看到黑色的，修长有力的尾巴甩过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这个有着黑色鳞片的庞然大物以不符合身体的灵巧度转了个圈。对方冷漠的竖瞳似乎看了她一眼，然后再一次地将龙炎喷向了依德妮的敌人们。　

　　龙族的身体坚不可摧，火焰也是对付亡灵的利器。依德妮看到对方只是一个随意的甩尾，亡灵们的身体就被打得粉碎，而无论是白骨大君还是巫妖，对方的攻击和魔法落在黑龙的身上就像是挠痒痒一样，连躲避都不用。　

　　「这就是龙啊……」不知道什么时候黛安娜摸了回来，她的灵体忽暗忽明，看上去实在不怎么好。　

　　「你怎么样？」依德妮担心地问。　

　　「还好吧……」黛安娜回答着，她看着把对方逼得节节败退的黑龙，问，「它是我们团长？」　

　　依德妮犹豫着摇了摇头。他们现在彻底成了观众，看着一头黑龙逼退了敌人，而后黑龙潇洒地甩了个尾，落下来。依德妮看着对方金色的竖瞳打量着自己，她突然有些不安，而后，她就听到了对方不屑的声音。　

　　「你就是我的那个血脉后人？实在太弱了！」　

　　依德妮一顿，和黛安娜面面相窥，　


122　离别之境5　

　　「请往这边走。」依德妮侧了侧身子，在前面带路。在她的身后黑龙幻化成了人形是一个身体修长的拥有黑色长发和金色瞳孔的精灵的样子。依德妮看了眼对方优雅的身形和走路的姿态，如果换成了一个普通的少女也确实可能会被对方的模样所欺骗……　
　　　
　　「真的没问题吗？」黛安娜压低声音问。　
　　　
　　依德妮看了眼对方时隐时现的身形忍不住按住了额头，也压低了声音回答：「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罗伦她……」　
　　　
　　「罗伦是我的血脉后人的名字吗？」黑龙这个时候插进了话来，他很显然完全没有被两人压低的音量困扰，反而露出了兴致勃勃的好奇姿态，询问起依德妮。　
　　　
　　依德妮意识到对方大概也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打发的家伙后，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扭过头对黑龙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您是怎么……」依德妮有些犹豫起措辞他是怎么知道的罗伦呢？他又是怎么知道罗伦现在的位置？是有人告知了他吗？又或者是另一个圈套？　
　　　
　　依德妮渐渐停下了脚步，注视着黑龙。她一旦止住脚步四周有自己思维的高阶亡灵们也都顿时停住了脚步，一起朝两人看过来。　
　　　
　　黑龙笑嘻嘻的，完全没有在意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接到了艾琳娜传来的怀孕的消息——啊，艾琳娜就是罗伦——她是叫罗伦吧？！」看着依德妮点了点头黑龙皱着眉头嫌弃了几句名字不好听的话，以后，又继续说「我实在没有想到居然怀孕了，所以我不得不去找了一头母龙，好让她跟我一起孵蛋，我们对后代是很重视的，而孵蛋往往需要数百年的时间，因此通常需要两个龙一起……那头母龙实在太难缠了，我又不得不陪她睡了好几百年……」　
　　　
　　对于黑龙如此直白的话，其余人的表情实在是难以形容。当然，亡灵是不太可能做出太大的面部表情的，但依德妮看到黛安娜扭曲的头发都已经竖立起来了，这足以证明她的心情。　
　　　
　　黑龙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他忍不住问：「说起来我的后代是怎么出壳的？」　
　　　
　　依德妮对此硬着头皮回答：「我想……她大概是胎生的……不需要……壳这种……东西……」　
　　　
　　「好吧好吧。」黑龙有些低落地垂下头，他嘀咕了几句以后，又抬起头，耸了耸肩膀，继续说，「总之，我睡得有点久，前不久才醒过来。醒来以后就接到了我们龙皇传来的讯息，说我的后代快成年了，让我尽快去把子嗣带回去。」　
　　　
　　「龙皇？带回去？」依德妮锁紧了眉头，她顿了几秒，然后问，「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黑龙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依德妮，回答：「当然是她应该待的地方——你放心，身为她认定的另一半，我也会把你一起带走的。虽然我不太满意她找了一个人类，不过，毕竟是我唯一的子嗣的自己选择，我也不至于太过反对就是了……」说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远远的声音传来。　
　　　
　　依德妮轻轻地一震，她急忙转头过去，亡灵们如流水一般分开道路，露出了罗伦的样子。她现在看上去并不好，变形的身体并没有回复原状，只是浑身上下燃烧的火焰和伤口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走的缓慢，依德妮顿了顿还是冲了过去。罗伦侧头朝她笑了笑，一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依德妮感觉到对方的重量倾倒了大半在她的身上，她没有觉得重，反而因这重量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安心。　
　　　
　　这种安心就如同潮汐一样轻轻地拍击在她的心口，让她忍不住露出了丝微笑。　
　　　
　　「你回来了。」她忍不住在心底轻轻说。　
　　　
　　「我回来了。」很快，契约那头传来了令人安心的回答。　
　　　
　　不再是之前那样的沉寂无声，也不会感觉到寂寞，甚至连放在肩膀上的手都带着属于活物的温度。依德妮的心终于彻彻底底地放了回去，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清楚地知道，之前自己是多么的焦虑又彷徨。　
　　　
　　而这一头，罗伦抬起头，安静地和黑龙对视着。血缘上的共鸣让他们很清楚地认知到对方与自己的关系，当罗伦被对方金色的竖瞳注视着的时候，出于某种本能上的戒备，她的瞳孔下意识地一缩，也转化成了猩红的竖瞳。两双异色的瞳孔彼此注视着对方，片刻之后，黑龙露出了笑容：「我的女儿，真可爱。」　
　　　
　　罗伦默默地按住了自己的额角。亡灵们没有开口，但现场也显而易见地呈现一种无声的尴尬。　
　　　
　　「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罗伦再一次开口。　
　　　

　　「那可不行，你体内精血分了一半给你的伴侣，再加上龙血和之前死亡之气的争斗，现在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黑龙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回去大家会帮你调理，当然了」他的眼神再一次看向了一旁茫然的依德妮，「我们也会帮你举办一个婚礼……嗯……这还是第一次有幼龙就自主找到伴侣的呢！」这么说着的黑龙显然得意又兴奋，「你们不用担心后裔的问题，老爹我会给你们抢个蛋回来的！」　
　　　
　　虽然黑龙的话对于依德妮来说大部分都是莫名其妙的废话，但还是有一点是她明白的，罗伦要活着，就要跟着黑龙回去，而且，恐怕她自己也得跟着回去。这么一想，依德妮也开始隐隐觉得头疼，她问：「嗯……请问我们需要走多久。」为了罗伦的身体着想，她也是希望罗伦能跟着回去，她虽然会失去亡灵，但也许能因黑龙的关系收获其他的亲人。　
　　　
　　「我怎么知道。」黑龙耸了耸肩膀回答。　
　　　
　　依德妮沉默了片刻，算是大概清楚了黑龙的思维。作为长生种，时间对他们而言是最无用的东西，他们很少计算时间，而黑龙之所以能这么及时地赶到，恐怕跟他嘴里的「龙皇」有很大的关系。那么时间的问题，以及其他的问题，也只有问龙皇才能知道答案了。　
　　　
　　想到这里，依德妮看了眼罗伦。身为契约者，罗伦只一眼就明白了依德妮的想法。她也看了眼依德妮。　
　　　
　　「为了活着，为了将来，为了……我。」契约那头传来了依德妮的劝说声。　
　　　
　　罗伦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依德妮是一个聪明的人，她一贯知道如何达到她的目的。但是……罗伦环顾着周围，随着死亡之气的拔除，她与亡灵之间的心灵感应已经消失无踪，他们在她的眼里，甚至让她感觉到了一点陌生和恐怖。罗伦并不陌生这样的感觉，在很多年前，她率领着部队和亡灵们作战时，总是要先克服这种生者对于死者的天然厌恶。这是身体上的本能反应，却也宣告着，她与他们，从此不再一样了。
　　　
　　「你总是这样，令人厌恶的磨磨蹭蹭，犹犹豫豫」黛安娜先站了出来，她插着腰说，「没见到我伤很重吗？赶紧的跟我们道完别，就让我回去养伤吧。」　
　　　
　　「黛安娜……」罗伦轻声喊了一声。　
　　　
　　「你现在可不是我们的团长了。罗伦。」黛安娜回答，「你身上的龙血多让人不快你自己知道吗？还是你故意这么拖延，为了把我们送到黑暗女神的怀抱？」　
　　　
　　「对不起。」罗伦垂着头回答。　
　　　
　　依德妮朝一旁走去，悄悄地扯了扯正看得起劲的黑龙，低声说：「我们去一边吧，让他们好好的道别。」　
　　　
　　「我的子嗣为什么……」黑龙露出了好奇的神情，但他还不至于太过愚蠢，看得出罗伦跟这些亡灵的关系不一般，因此没有采用让自己女儿抓狂的形容词。依德妮只好小声地哄着：「我们去那边说，现在这里，就留给罗伦和他们吧。」　
　　　
　　黑龙注意到依德妮使用的是「他们」而不是「它们」，他低声叨念了句有趣，就兴致勃勃地跟着依德妮走远了。　
　　　
　　而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了罗伦，和银狮骑士团。是的，罗伦现在已经不再属于银狮骑士团的一员了。　
　　　
　　「好了，何必伤感。我们总会再相会。」黛安娜说着，拍了拍手掌，大声说，「各位，来吧，向我们的前任团长道别吧。感谢女神让她从此远离这令人厌恶的无休止的战斗，感谢女神让她活到了退团的那一刻。」　
　　　
　　随着黛安娜的声音，亡灵们开始排起长队，一开始是原本身为法师，后来被转化成女妖和幽灵的部队，他们有的还有自己的意识，在罗伦叫出他们的名字时，他们能对罗伦露出扭曲的微笑，甚至说出自己的祝福。但那些无意识的亡灵就只能按照身为上级的威压，朝罗伦歪歪扭扭地行礼，罗伦甚至能从对方的灵魂之火里感受到对于自己这具血肉之躯的渴望。但罗伦依然一个一个地喊出了它们生前的名字，装作自己接受了对方的祝福……就像他们生前对待每一个成功退团的成员那样。　
　　　

　　而后，就是死亡骑士们，为首者曾是罗伦的精锐部队，随同她一起出生入死。　
　　　
　　「团长，原谅我不能取下我的面盔……你知道这也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我很高兴能有道别的一天。」骑士对罗伦说着，他朝罗伦挥了挥手，转身骑着战马离开，身影一点点地消失。　
　　　
　　亡灵们的召唤者已经消失了，他们之所以还能在这里，也仅仅是因为黑暗女神残留的黑暗气息。罗伦一个一个地朝他们道别，然后又一个又一个地注视着他们消失在主物质界，回到那个阴暗的冥域。最后的是黛安娜，她飘荡在罗伦的面前，看着罗伦的眼泪早就布满了整张脸，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您看起来真是狼狈极了。」　
　　　
　　「被你们看到，算不上狼狈。」罗伦轻声回答。她轻轻地擦了下眼，让自己能够清楚地看清黛安娜。　

　　「现在轮到我了呢。」黛安娜环顾着四周，然后轻轻地拥抱住了罗伦，「永别吧，我们的团长。以后也请别再召唤我们，就让我们，像一个亡者那样，活在生者的心里就好。」　
　　　
　　「黛安娜。」罗伦想要抓住黛安娜。黛安娜灵体的身躯却是无论如何也抓不到的。或许之前有一半亡灵体质的她可以，但是现在，生与死的距离割裂了她们。　
　　　
　　「就这样吧，这就是银狮骑士团全体成员的期望。永远，请永远不要召唤我们。我的团长，我们已经死去几百年了。您的这一场梦，也应该醒了。死者永远无法复生，而我们，也永远只生存在你的心里。」　
　　　

123　龙岛　

　　黑龙和依德妮站在谷外，依德妮左右环顾她到底还是没有能找回那两名跟随她一起来的骑士当时那捧信号弹这样的鲜明想来对方应该也被发现，不在这个世上了吧。依德妮有些感慨却也没有太多的伤感。她扭头注视着山谷里。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