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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只要等待就可以了。」罗伦有点疲惫地揉了揉自己脸，她回答着，「我们只是想要趁乱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之所以答应那一位，也只是因为……我们没有力量反抗。」她顿了顿，又说，「你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离开。」　
　　　
　　知道罗伦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赶人了。依德妮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在面对罗伦的时候，总让她有种无处使力的感觉。依德妮只好回应了一声，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第三佣兵队准备离开了。一行人凑在一起，精神十足，装备肃穆，在阳光反射着多拇的光芒，看上去还有几分威风。这样的装容和精神在佣兵队可不多见，哪怕是那种老牌的大型佣兵团，队伍中人龙蛇混杂，也不会太在意自己。只有这支部队是不一样的，他们的气质已经越来越像一支职业队伍了。　
　　　
　　这样的气质也吸引来了不少其他人，有的低声询问着佣兵队的名字，还有人毛遂自荐。佣兵们已经很习惯处理这样的场面了，如果有本事就留下，没本事就婉拒。就这样一路往前，直到听到了哭嚎声。有人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就有其他人回答他，是一个新兵，昨夜突然去世了。　
　　　
　　「战争过后，有时候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起来身上没受什么伤，但不久就去世了。」有人低声说。北地人都是骁勇善战的战士们，他们的一生往往伴随着战斗，对这样的事情也很熟悉，因此会表达惋惜和同情，却不会哀伤。　
　　　
　　其他人附和着那人话，却没有人因此而停留。走出去很远以后，罗伦回过了头，她看到落在最后的依德妮朝那个扑倒在新兵汉克尸体上哭泣的年轻女性走了过去，与她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在她的手里扔下了几枚金币。　
　　　
　　罗伦回过了头，她没有再往回看一眼。　


76　战场上的熟人　

　　伯尔尼城主除了表达感谢以外，还向罗伦等人提供了额外的信息。在得知他们将要前往的目的地后城主为他们指明了一条不为人知的捷径。捷径的道路狭窄但是罗伦的部队人数并不多因此可说是最好的选择。　
　　　
　　出了城门，在罗伦的指挥下部队自动摆列成了便于行动的三角方队。他们人数虽少但每个人都背着七天左右的干粮，装备上可是满满当当的。通过捷径，理论上可以节省一半的路程，但罗伦依然要求每个人都带上足够的口粮。　
　　　
　　北大陆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地方，越往北走，天气也就越寒冷。在翻越过山岗后，细雨甚至逐渐变成了雪粒。罗伦看着低沉的天空，低低地叹了口气说：「如果战争再胶着下去那对人类会很不利。」人类其实是不适应北大陆的严寒的，尽管生活在北大陆的人已经比其他地方的人类要高大健壮很多但他们之所以能在北大陆立足，其实更多是来自于强大的武器和坚固的城墙。但亡灵天灾和兽人入侵一起爆发的情况下，对于人族的打击是显而易见的。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这个队伍里不止人类也有其他种族，这些种族里，要么是像凯西这样信奉着兽神卡尔追逐鲜血而来的战士，要么就是像队伍里的矮人那样，信奉着光明女神，准备着奉献着自己的战斗者。而从东大陆出发到现在的一个多月里，他们经历了许多次的战斗，也渐渐明白了战争和战斗的不同。　
　　　
　　一天半后，身为半兽人的凯西首先发现了不对，她皱着眉头大喊了一声：「有很浓的血腥味，在很远的地方！」　
　　　

　　兽人的嗅觉敏锐，这来源于他们常年的捕猎生涯。依德妮看了眼罗伦，罗伦朝她点点头，确认了凯西的话。亡灵对于血腥的天然驱动力，可以让它们在很远的地方闻到生人的气味。因此罗伦比凯西更先判断出了距离他们远方，有一场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中。罗伦指挥着人停下脚步，叫上了几个斥候派出去。虽然依德妮的侦察魔法也很实用，但是在战场上，必然有法师，罗伦不想法力的波动被对方的法师注意，引来双方的仇视。　
　　　
　　他们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顺道也好好地休息了一下，准备好应付接下来的情况。很快，斥候们传来了消息。一队兽人和人类正在野外交战。　
　　　
　　「人数约在千人左右，战况很混乱，人类那边应该有大贵族在，都是精锐，只是情况不太好。我猜测是受到了伏击……」阿诺说，他显得不是很自信，在这种对于战况的把控上，他远没有罗伦来的老道，毕竟佣兵们平常经历的战斗数量有限，超过两百人已经算是「大战」了。不过阿诺又继续补充，「我们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可以观察的地点。我们只有百人左右，完全可以隐蔽在那。」　
　　　
　　罗伦点了点头，示意阿诺带路。　
　　　
　　从英灵城的汉克死亡以来，她变得越来越沉默。这样的转变就连同队中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了，但碍于罗伦一贯的威严，还没有人敢当众询问，反倒是会绕过她找到依德妮。每当面临这样的情况时，依德妮总是忍不住想起两个人的最初。那时候的她是不近人情以及游离在人外的，在团队中，总是罗伦充当那个缓冲者的角色。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情况反过来了呢？依德妮摇了摇头，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了这些好奇的家伙们。　
　　　
　　一行人的行进速度很快，没有费多少时间就来到了阿诺所说的地点。罗伦扒开了树枝，这是一个距离战场远处的一个高地，可以把整个战场都看清楚。在这个高地往下则是一大片的坡道，一直达到最下方。人类的骑士团被困在了中间，前后都是兽人。人类的骑士团很明显是精锐部分，就算是陷入了埋伏里，也是组织了相当严密的防御措施。　
　　　
　　身穿重甲的骑士树起盾牌挡住了兽人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队伍中的法师很明显是最优先被打击的对象，他们大多瘫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大概只有庆幸兽人们没有魔法师了。罗伦回忆起最初在砂岩城看到的兽人们，她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说：「有些奇怪……」　
　　　
　　其他人看了过来，罗伦看到依德妮眼中的了然，然后冲她笑了笑，说：「依德妮，你来说吧。」　
　　　
　　依德妮应了一声，然后说：「我们曾在砂岩城遇到了兽人。当时那些兽人出现了被死亡之气侵蚀的情况，而后伦飒为了支持神圣帝国，派出了大量部队，引起国内空虚，而亡灵天灾……」　
　　　
　　「你是想说兽人和亡灵有勾结？」凯西一下子明白了依德妮想要说的话，她立刻否认了对方，「这不可能，吾神是中立神，和黑暗女神没有任何关系！」　
　　　
　　「我也不认为他们勾结和黑暗女神有关系。」帕蒂亚却轻轻地哼了一声，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表情难看地对罗伦说，「你现在说这些是打算让我们在这里就打一架吗？下面那些人到底救还是不救？」　
　　　
　　罗伦笑了笑，回答：「当然要救了。」　
　　　
　　她避开了帕蒂亚的前半句话，转过头去，观察着战局。而来往的话语却一直在传递着。　
　　　
　　「如果这是神战，那么亡灵是什么位置？」每一个神祇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特质，这跟他们的神位息息相关。就如同黑暗女神自己，她虽然象征着黑暗，却也象征着包容，因此她既可以是邪恶的，同时也可能是中立的。但由于属性问题，她天然就会与光明敌对，永无调和。而战神卡尔也同样，他是战争、鲜血，他的立场就更加的混乱。　
　　　
　　「如果帕蒂亚坚持这样的想法，我倒是认为，也许这是黑暗女神借助她，在向我们传递什么信息。」罗伦意味深长地看了依德妮一眼。　
　　　
　　依德妮只是略一思索，就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她没有问罗伦这种想法是否正确，很明显，罗伦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我明白了，这确实是最为可能的情况，我们能做到的，也只有等待，等待着他们自己露出马脚了。」依德妮深吸了口气，回答，她默默地看了会儿下面还在奋力战斗的骑士团们，看着他们树立起的正在寒风和雪粒中飘扬的旗帜。过了一会儿，她脸色突然大变，说道，「罗伦，我们不能等太久了。他们……」　
　　　
　　「嗯？」罗伦奇怪地看着自己契约者的样子，发出了不明所以的声音。　
　　　
　　「那是双头狮咬剑形，在下面的人，是伦飒的皇族。」依德妮指着那面旗帜，语气也低沉了下来，「在下面的，是我母亲的亲族。」　
　　　
　　「我明白了。」罗伦于是消去准备着等对方快绝望时再施以援助的想法，她观察着战况，开始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　
　　　
　　「依德妮，利用冰锥术，打击前端和后端兽人。一分钟后，在距离我们400码的位置升起土墙，坡道面向我们。」　
　　　
　　「远程准备，奔行到我们350码的地方停步，土墙升起后，立刻发动攻击。」　
　　　
　　「近战准备，30秒后开始准备接应。」　
　　　
　　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按照罗伦的要求一条一条地履行了下去。　
　　　
　　「我呢？我呢？」帕蒂亚指了指自己。　
　　　
　　罗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负责站在依德妮身边，保护好她。」　
　　　
　　「那……」帕蒂亚还未说完，罗伦已经拔出了剑，冲了下去。　
　　　
　　帕蒂亚看着罗伦急速下冲，就像是一支利剑一样带着人生生切开了一道口子，她正想感叹几句。依德妮的话就已经在耳边响了起来：「使用邪恶侦察，对着那群兽人。」　
　　　
　　帕蒂亚被依德妮驱使习惯了，她下意识地按照依德妮的说法施展了魔法了，而她的问题这才说出来：「为什么？兽人不是信仰卡尔吗？他们可是中立神。这是侦察不出是否是黑暗阵营的……」　
　　　
　　她话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巴，很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依德妮看了她一眼，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种欣慰的感情，忍不住说：「看来你还是会想事的。」　
　　　
　　「你这么说，我也不会高兴的……」帕蒂亚闷闷不乐地回答。她凝神看着下方，那些兽人被魔法笼罩在头上，很明显慌张了一会儿，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魔法并没有什么效果，又立刻恢复了凶狠的样子。但是一瞬间，席卷的雪粒在魔法的呼唤下凝结成冰刃，朝兽人们无差别地落下。　
　　　
　　「缺乏应变性。」依德妮看了帕蒂亚一眼。帕蒂亚抿抿唇，虚心接受了依德妮的意见。　
　　　
　　佣兵队早就已经配合默契，更何况是在这样有意识地伏击情况。很快地，战局就发挥了转变。指挥官被罗伦引上了由依德妮建造的土墙后，他只是微微地喘了一口气，简单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同僚们后，就朝罗伦点点头，拳头重重地叩击了一下自己胸口的徽章：「尊敬的勇士，感谢您的援助。请让我们再次参与战斗，失去的荣耀我们也想重新获得。」　
　　　
　　罗伦打量着面前这个青年，他有着北地人常见的金发，不过胡　须相当浓密，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是从那眉眼可以看出，这也是一个英俊的人，更何况，他的眼睛还有她熟悉的形状。罗伦笑了笑，侧了侧身子，说：「当然，请便。」　


77　新的任务　

　　战斗结束得比想象中更快。伦飒不愧是有着骑士之国称号的国度，当骑兵们催动马匹时所带来马蹄所带来的震动以及士兵们全身铠甲利器光芒闪烁的气势是在其他国家很难见到的。伦飒以一国之力，为神圣帝国孤独地守卫着这片北方大地早就已经是凶名在外了。他们熟悉兽人而兽人们也同样熟悉他们。　
　　　
　　在看到骑兵们开始冲锋，兽人们发动了狂化技能。这是血统纯正的兽人，和凯西的威力完全不一样。一个兽人嚎叫着冲了上去，仅仅只靠着蛮力就把一匹狂奔的马抓住撕裂成了两半，马上的骑士如不过是因为厚重的铠甲，只怕也难以幸免于难。就算如此，他的盔甲也被对方生生砸出了一个凹坑。　
　　　
　　但是战斗还是渐渐平息了下来，狂化只能带来个人的强壮然而战争却是更为宏观层面上的作战。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即使是狂化，兽人们也意识到了大势已去。他们发出高亢的嚎叫声开始撤退。而人类则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动弹，他们的损伤并不轻，就算能追上兽人，也容易分散反而被对方各个击破。　
　　　
　　等到确认没有其他兽人后，骑士团的领导者再一次来到了罗伦的面前，真挚地道谢：「感谢你不知名的战士。我叫做盖文，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慷慨，我们骑士团……」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口，惊讶地看着罗伦的身后。罗伦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看到他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了依德妮，「姑母……不不，你是……你是芙萝拉！！」　
　　　
　　盖文已经忘记了道谢的事，他大步上前，抓住了依德妮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然后说：「真像……真像……我我，我是盖文，你还记得我么？」　
　　　
　　依德妮顿了顿，她看了一眼罗伦，罗伦朝她笑了笑，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依德妮低下头想了片刻，拿出了一个戒指，戒指的戒面上是伦飒皇室的徽章，她朝盖文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却含着苦涩：「是的，是我，盖文表哥，是我……」　
　　　
　　迎接她的话的，是一个大大的，饱含力度的拥抱。　
　　　
　　盖文·洛克利·拉蒙是伦飒国王的第三子，年纪和依德妮差不了太多。在他少年时代，被送往神圣帝国，跟依德妮以及伊恩等人一起学习长大。这是古老的传统，北地的家族都是由最小的儿子继承，国王家也不例外，因此为了两国之前长久的友谊，伦飒一般会把最小的孩子送到帝国生活几年，让他对帝国产生好感。依德妮的母亲是伦飒国王最小的妹妹，虽然不是最小的儿子，也是备受宠爱长大的，这个北地长大的姑娘对自己的娘家充满了感情，对待盖文就好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那样。　
　　　
　　不过等到依德妮七岁的这时候，这个大她五岁的哥哥也就回去了，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见过。依德妮的叔父揭起反叛的大旗时，她的母亲没有向自己的哥哥求助，她甚至写信拒绝了自己哥哥的一切帮助。到她死的时候，她也只是抓住依德妮的手说：「不要去伦飒。这是神圣帝国的内务。而我，和我的丈夫，也并没有向他们寻求帮助的资格。我可怜的女儿，你只要活着，妈妈就心满意足了……」　
　　　
　　母亲的话一直是依德妮心中的一个结，她听从了她的话，熄灭了向自己舅舅求助的心。但是她同时又无法原谅她的叔父，就算一路流浪到那伦比亚，她看到了太多的事，知道当初自己奢靡的生活下是隐没了多少的枯骨，但她依然无法原谅。　
　　　
　　依德妮的身份尴尬，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很多神圣帝国的人都以警惕的目光看着她。盖文率先一步站了出来，他打量着那些佣兵，说：「这是我们拉蒙家的女儿，这是我们拉蒙家的土地。你们如果要与她为敌，就是以我们拉蒙家族为敌！」　
　　　
　　于是佣兵们又换上笑容，只是看向依德妮的时候，多少有些怀疑。依德妮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神情，她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着自己的表兄说：「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盖文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已经大概半个多月没有刮胡子了。我们一直在战斗，从最北方到最东方。」　
　　　
　　这里不是一个很好的叙旧的地方，一行人再次启程，只是这一次因为有了盖文的存在，整个佣兵队的压力小了很多。他们迅速地找到了一个视野良好的地点，搭好帐篷，升起篝火。等到依德妮再次看到自己的表兄时，盖文正龇牙咧嘴地举着胳膊包扎伤口。依德妮看了一眼那伤口，就转头去叫来帕蒂亚。前圣女一脸阴沉地为盖文治疗了伤口，盖文看着帕蒂亚眼睛一亮，他刚要想说点什么，依德妮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帕蒂亚扔了出去。　
　　　
　　盖文听见帐篷外传来帕蒂亚气急败坏的声音，又看了看依德妮那细小的胳膊，咽了咽口水，说：「表妹……你现在的力气可真……大……啊……」他这么说着，眼中浮现出了小朵泪花，很明显脑补出了什么，他忧伤地擦了擦眼泪说，「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　
　　　
　　依德妮的嘴角抽了抽，她果断地回答：「不，你想多了。」她顿了顿，又说，「那一位不是你能追求的。」　
　　　
　　盖文眨了眨眼睛，意识到她说的是帕蒂亚，只好耸拉着头，哦了一声。他的大胡须还没有剃掉，看上去就像一直巨大的熊一样。依德妮有些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