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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还不是那么渴。”罗伦放下了麦酒，她打量着四周。虽然现在是大白天，但由于砂岩城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此刻的酒馆热闹繁华得就像是在夜晚。战斗与酒，这是佣兵们最熟悉的东西，虽然来到这个城市的时间并不久，但是大家依然在第一时间就找到酒馆。
酒馆里没有点灯，阳光一缕缕地从窗户或门板的缝隙里透露出来。不远处有吟游诗人抱着鲁特琴唱着英雄的歌谣，而身着暴露的酒吧女郎晃动着柔软的腰肢，端着一杯杯的大麦酒，穿梭在佣兵之间。
罗伦眯着眼听了一会儿，吟游诗人唱的是属于这个城市的英雄，当然现在风头无二的，就是神眷骑士格云瑟了。他歌颂这个年轻英俊的青年，唱他在精灵领地的冒险，说他完美得就如得到女神的眷顾。琴声渐渐地低沉下来，吟游诗人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下来。
　“完美者也有瑕疵，
那瑕疵就是帝国曾经的瑰宝。
啊……芙萝拉啊，芙萝拉，帝国的辉光芙萝拉。
她的双眼犹如天空，她的发丝就如阳光
她曾是王座下最耀眼的明珠
她曾被光明女神深深的眷顾着
他们一起长大，曾在神座下许下相伴一生的誓言……”
　“听起来像是一出苦情戏。”罗伦说。她的话引来凯西哈哈大笑，她用力地锤着桌子，抖着身子说：“他们订婚的时候，帝国的光辉才十岁，我们的骑士大人也才十五岁而已。如果说有感情……”凯西撇撇嘴说：“那骑士大人一定是个变态吧。”
罗伦听完，有些尴尬地笑笑，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话题：“帝国的辉光又是谁？”
这话一出，凯西就诡异地闭上了嘴巴，然后压低了声音：“虽然你不知道这件事很奇怪——我以为这种充满戏剧性的大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陆了——不过考虑到你是从南方来的，或许也是正常。十年前，歌中的主角，帝国的辉光芙萝拉是神圣帝国的第一王女。她的父亲……里德曼三世是一位……”凯西抽了抽嘴角，然后摇摇头说：“总之，王女叔叔发动了叛乱。而支持他的大贵族，则是我们神眷骑士的家族。”半兽人的声音压得非常低，她很难得表现得如此谨慎，这说明这件事在帝国是属于不可被传播的。
罗伦轻轻地哦了一声，她说：“这么说，他和王女的婚事吹了？”
　“大家都说这是神眷骑士唯一的污点。他差点娶了一个伪王的女儿。”凯西摊了摊手。
　“伪王……”罗伦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她们若无其事地又聊了一会儿天，罗伦想了想，说：“那么谁知道芙萝拉去了哪里呢？”
　“谁知道呢。”凯西对此毫不在意，她刚叫了小羊排，正对着美食大口地吃着，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有的人说她跑了，但是更多的人觉得她被她的叔叔抓住了。或许是死了，也或许被关到了哪个教堂里，就这么过了一辈子。反正她永远也不可能跟她的骑士大人结婚了。”
　“这可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罗伦叹了口气。
　“嗨，这个世界比这个事情悲伤的多了去了。起码她锦衣玉食地度过了她的童年，不是么？”凯西挥了挥手，她现在什么也不想聊，就只想专心地对付自己手里的羊排了。
只是她们坐了没多会儿，城门口用于报警的铃声再一次地响起来。凯西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来，握住了自己的剑，然后抱怨着说：“你看看，你没有喝上一口酒，战斗就要开始了。”
　“这不算什么，我们可以到了晚上喝个痛快。”罗伦回答着，她们一起往城门处跑过去。高大的半兽人跑起来速度就如同奔马，而罗伦丝毫不逊色。她们两个虽然是女人，但在之前的战斗里，却表现出了极其强大的武力，看到她们的出现，围在四周的佣兵们都自觉地让开了些。
从城墙上往下望，荒漠兽人们皮肤呈现出土黄色，他们围在城市下面，这些兽人一边敲打着自己手中的皮革盾牌，有的盾牌上还能看到类人的五官，看上去大概是一些可怜的商人被活活扒皮后制成的。荒漠兽人是极其原始而野蛮的，他们的所有一切几乎都来自于抢劫，此刻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根巨大的柱子，看样子是想利用它撞开城门。
　“我需要有人能正面拦住它们，然后我会带着骑兵从两翼包住它们。”格云瑟说完自己的战术，就看到了佣兵们推诿的表情。但是想要发挥骑兵的作用，约有两百米的缓冲加速通道是必不可少的。如果真的仅仅是战斗，重骑兵们沉重的盔甲反而会造成很大的不便，在城头这种狭小范围的战斗，甚至不上一个娴熟的轻甲佣兵。
但是佣兵大概也同时是最怕死的一群人了。他们看着彼此，谁都没有站出来。格云瑟叹了口气，他早就想到了眼前的境况，也不是没有准备，只是效果不会很好而已。
　“如果你们从边上绕出城，有多大的概率让兽人们不发现呢？骑兵奔跑起来的烟尘和马蹄都是无法掩盖的。我听说兽人的嗅觉极为灵敏，大概你们还没有形成包围圈，就会被对方转头吃掉了。”罗伦说道，她的表情认真而又严肃。
　“是的，所以我需要你们能牵制住兽人的大部队。让它们无暇顾虑我们的存在。”格云瑟说：“兽人极重武勇，我们的骑士队伍只有二十人，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的，只要它们的注意力还在这个城市里。”
　“……”罗伦垂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说：“好吧，我知道了。”她说完，又顿了顿，说：“把佣兵们交给我吧，我会完成您的愿望的。”
格云瑟深深地看了罗伦一眼，这才点了点头，说：“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砂岩城所有人的生命都在你的肩上，女士。”
　“当然。”罗伦微笑着回答，她似乎一点也不紧张，甚至还带着漫不经心的感觉扫了眼下方越来越闹腾的兽人们：“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她按住了墙头，看着下面的兽人们，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容：“看看它们贪婪的样子……真像啊，这样的场景就让我想到了当初……”
这个世界，国王，亲情，友情，始终都在变化，不变的只有这些奇怪的贪婪与欲望们。当然，还有一视同仁的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个搞笑的事情，我觉得中间缺了一段，本来想填上填下补在好几章里的，结果，我发现我自己的章节里也正好缺了一章，就是这么凑巧，所以我就干脆写成了一章_（：зゝ∠）_


第27章　27　撤退与亡灵
侦察之眼虽然用起来方便，但对精神力和控制量要求都极高。依德妮几人蹲在在一个沙丘上，依德妮仅仅以肉眼判断，就放弃了使用侦察之眼的想法。而浓郁的血腥味顺着风从兽人们的驻扎的地方向依德妮他们飘过来。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们曾经的同伴们被剥去了皮肤，串成人串立在沙地上，看着格外的血腥可怕。
“这些可恶的恶魔。”就算佣兵们之间的感情并不亲厚，但是这样的惨状还是让佣兵们有兔死狐悲的伤感。他们低声咒骂着，握紧了腰上的武器，然后看向了自己这一行的首领依德妮。
“得侦察出对方的数量，几个部族，还有大致的兵力分类。”依德妮低声说，她皱着眉头：“这么多兽人，肯定还有粮食的消耗，这个也要侦察出来。”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兽人们燃起篝火，篝火上用了某种动物的粪便，燃烧时，有一股浓重的臭味在弥漫。
马上就要日夜交替了，这是兽人最放松的时候，依德妮看了看周围的伙伴们，压低了声音：“带好我给你们的药剂，我会在这里等你们两个钟头，不要硬拼。如果到时间你们还是不回来，我连一个沙漏时都不会留给你们的，明白了吗？”佣兵们点点头，然后用各自的方法做了伪装，潜入了黑暗之中。
“队长，你也要当心些。”阿诺留下这句话，整个人消失在黑暗里。他从沉默之森跑了一趟，似乎等阶也得到了提升，行动比之前干净利落多了。
依德妮召唤出了侦察之眼，她操纵着这小东西，让它也跟着潜入到兽人的部落里。兽人是跟人类或暗精灵完全不一样的民族，他们甚至连房子都没有，只是挖出了一个个的地穴，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潜藏在下面躲避荒漠中过于炙热的温度。侦察之眼趁着兽人的不注意，跳在了一个兽人的腰带上，这个兽人行动时摇晃的画面让同享视觉的依德妮感觉一阵阵的头晕。但她运气不错，选择的这个兽人似乎在部落中的地位较高，带着侦察之眼走了不少的地方。
依德妮看到了兽人们低声交谈，兽人的话语体系很简单，但因为兽人的语言和魔法没有什么联系，法师们对这种语言十分嫌弃，没有太多的著作撰写相关资料。依德妮更是无从得知他们语言的意思，只是连蒙带猜地觉得那些兽人似乎在为什么而烦恼着，她同时也看到了很多很明显是老人或是孩子的兽人，看起来他们像是一个普通的迁徙，或者真的是因为荒漠深处发生了什么，让这些兽人不得不举族迁徙。只是砂岩城比较倒霉的拦在了兽人们的迁徙道路上。
就在依德妮这么琢磨的时候，在远处传来了骚动声，跟着就是兵器与战斗的呼喊声。依德妮暗叫不好，撤去了侦察之眼，跳了起来。隔着沙丘，她看到不少人狼狈地朝着自己跑来，身后跟着大堆的嚎叫着的兽人。
“这群该死的家伙！！”依德妮低骂了一声，她犹豫了一下，而那些佣兵们也看到了依德妮，他们开始呼喊起来：“队长！他们把很多人类藏在地穴里当粮食了！”
依德妮的眼角狠狠地抽了一下，她张开手掌，按在沙地上，大声呼喊起咒文：“Gol　Gron　Nus！Grah！”大地震动着，一双土黄色的双手猛地从砂石上伸出来，跟着一个土之子慢慢成型，并按住了土地，把自己从大地上拔起来。
这个变动惊动了兽人和佣兵们，他们一时间呆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依德妮气得额头青筋乱蹦，她大喊着：“你们还不快跑吗！我是不会等你们的！”
佣兵们陡然回过神来，开始加速，而这个时候土之子也已经完全□□了，它的下身就是两个可以滚动的石块，行走时石块和砂岩摩擦发出隆隆的声音。它张开双手，拦在了兽人们的面前。兽人们则发出如同野兽一样的嚎叫声，冲向了土之子。而依德妮已经在开始准备了第二个法术，她手掌按在地上，地面上仿佛呼应一样地亮起了一根长长的银色亮光，她蓄势待发，朝着佣兵们喊：“快一点！”
佣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跳过了那道线，而一部分兽人绕开了土之子冲过来。依德妮咬着牙看着兽人们的靠近，他们恶臭的呼吸几乎喷在了她的脸上。还有一些人还未跑过来，但是依德妮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等了，她提起了手，身后传来其他佣兵们的呼喊，还有那些没有跨过这生死线的佣兵们绝望的眼神。
他们离依德妮是那么近，近到依德妮可以看清里面由绝望变成怨恨。但依德妮没有丝毫动摇，她张开手掌，念动着咒语。
砂石被无形之力提起来；连成一片，犹如水一样的特性，往前冲撞的兽人们和没来得及跨过银线的佣兵们被砂石拦住再反弹回去。依德妮吐出了一个字音，元素传导着她的指令，砂石抖动着在伸出了无数的尖刺，刺穿了冲撞过来的人们的身体。鲜血迅速地染红了黄色的沙土，依德妮知道她不能支撑太久，她右手控制着魔法，左手迅速地画出了魔法文字，想要再支撑一会儿。
“不！你这该死的biao子！你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
男人痛苦的哭嚎以及阿诺阻止的声音与背后陡然的疼痛一起传来。依德妮看着自己胸口出冒出的箭尖，身子哆嗦了一下，她转过身，看到一个眼带恨意的佣兵正狠狠地看着自己。而阿诺则冲了上去，跟他打成了一团。
生命与元素消逝的速度远比她想象的更快。依德妮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低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永远也，也不要相信……”她用力地捏碎了那块黑色的石头，感受着身体里元素被迅速地抽空，她带着恨意与快意地软倒在地上，黑色的法阵笼罩了她，又缓缓的消散开，而她在女妖尖声嘶吼的那一瞬间发出了报复的笑意。
她看到吃惊的人类与兽人，意识随着生命与元素的抽离而变得模糊起来，但她还是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那个叫阿诺的家伙，不要伤害他。”
这个模模糊糊的命令带来了回应的波动，依德妮仿佛是安心那样，嘴角牵起了笑容。一双手搂住了她的身体，亡灵突兀地出现她的身后，她带着裂纹的手捧起了依德妮的身体，并毫不在意地拔出了那支箭。箭头带出大量的鲜血。但那鲜血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当亡灵把她搂在怀里的时候，鲜血已经诡异的止住了。
这个时候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正是黑暗生物肆虐的最好时机。罗伦冷漠着双眼看着有生生物们绝望的嚎叫，一个又一个的骷髅士兵们迈动着步伐，发泄出他们对生命的渴望与愤恨。女妖欣喜地吸取着灵魂，那些灵魂之火被牵连着，连成一片绿色的光道，诡异又美丽。
罗伦一步一步的踏前，每一步都带着鲜血，她走到颤抖着蜷缩在一起的少年身前。阿诺抬起眼睛，女战士早就不是记忆里温柔的样子了，她看上去冷漠又阴沉，就像个没有生命的石头。阿诺简直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认为这个人是个温柔的人。
“你应该感谢依德妮，是我的契约者让我饶你一命。”罗伦对阿诺说着，她看向阿诺的眼神就像看一具尸体：“但是我不相信你，我想我的契约者也不会相信你。”
“那，那我应该怎么做呢？”少年苦笑着问，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只能选择死亡或者接受罗伦的条件。而很显然，他不会选择死亡。罗伦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这个战场，战场上的有生生物几乎被屠戮一尽，在远处还有其他的兽人，但是罗伦无意追杀他们，只是招了招手，亡灵们蹒跚着步伐，一个接一个地朝罗伦走来，跪伏在罗伦面前，再一个又一个消失了。
“我的主人，看起来你的旅程并不怎么愉快。”直到最后剩下的女妖，它向罗伦发出了笑声，这又是一个高阶的，有自己意识的亡灵。阿诺急忙低下头，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用你担心，戴安娜。”罗伦回答：“我会完成我们的愿望的。”
“希望如此。”女妖回答着，她半透明的身体在月光下时隐时现，她飘动到依德妮面前，仔细地看了看这个陷入昏迷的女孩，然后摇了摇头，说：“这个姑娘可真是太弱了。你可以把我的珍藏给她，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上了。”
“……我替她感谢你，戴安娜。”罗伦顿了顿，然后朝女妖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会在冥域的深处等待你的再次召唤，我的主人。最近小心一点，冥域的召唤之光闪烁了三次。”女妖这么说着，跳动起她半透明的身躯，在月光下转动着，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句若有若无的叹息：“啊，这久违的主物质界啊……”
罗伦似乎被女妖的话逗乐了，勾起唇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最后却变成了一个近似于哭泣的角度。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依德妮，然后又看了眼一直蜷缩着的阿诺，说：“我会在你的心脏下一个诅咒，而你需要发一个誓言。一旦你违背了你的誓言，诅咒将会立刻转化你，变成一个亡灵，成为我的傀儡。”
“我明白了。”阿诺垂头丧气地回答，快速地发完毒誓。他想要离开又有些犹豫地问：“依德妮没事吧。”在得到罗伦肯定的答复后，他似乎松了口气，快速地按照罗伦的要求跑开了。他现在只想这件事完成以后离罗伦远远的，再没有之前那种尊敬又憧憬的情怀了。
罗伦看着少年的远远地跑走了，这才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依德妮，说：“你看，你总是比我幸运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依德妮：这个石头下场得太快了……
石头：……
依德妮：要不再来一个吧。
石头：……
罗伦：……


第28章　28　这是我所能给予的
依德妮静静地待着黑暗里，她感觉到一阵阵地灼热的气息，但她的心情却异常地平静，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轻轻的呼吸着。依德妮努力地仰起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你是谁？”依德妮大声地朝黑暗喊。黑暗中寂静无声。
依德妮慢慢地张开了眼睛，但她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冰冷柔软，跟着罗伦温和的嗓音响了起来：“先别睁开眼睛，外面的太阳很大，你需要慢慢的适应。”
依德妮张了张口，然后顺从了罗伦的话，等到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这才张开了眼睛。她们现在在一个沙丘上，背靠着一棵快要枯萎的胡杨树。依德妮分不清自己所在的位置，左右四顾了半天，也看不见一点点兽人的痕迹。于是她最后把眼光投注向了静立在一旁的罗伦。
“这里距离砂岩城并不远，等你完全好了，我们就回去。”罗伦带着悠然的语气回答着：“你昏睡了一天，那些兽人和目击者已经被我解决了。”
“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