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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香-蒜苗炒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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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点心便是得了赦令,她已可以回房安睡。
怪那点心好吃,怪她不经意回首一望——月光如银,披了宁慧一身,她犹不觉,独自凭栏,清影孤寂如许。
她再尝,那点心吃起来竟是咸涩味道。
她想,不过是被人维护,不过是吃了几味点心,几样瓜果,几样蜜饯;不过是得了几瓶伤药,最多受伤时被她借口目盲威逼着给她上过药,她摸摸索索,没轻没重,碰到伤口,她疼的几要晕过去;自然还有,她默默丈量着她用来裹胸的束布,语气轻轻地说,这样极不好,以后不用也罢;是,从那以后她极少给自己没脸,就是教训也是关起门来,顾及她女儿家的颜面。
甚至,宁慧私下里也赏她玉钗珠饰,华裙丽服,以补她之前的缺憾
进王府前千面早已为她拟定身份——贫民寒户,幼年失怙,老母病弱,早早离世,孤身一人无人顾念,此后便扮作男儿在街头斗殴中逞强谋生,偶得高人指点,习得武艺,才凭拳脚谋生。
如此艰辛,自然无缘裙钗玉饰。
从未有人如此待她!珪园刑罚严苛,她才进门就被剥了上衣赏了一顿鞭子,背后七八双眼睛看着她的狼狈疼痛难堪;珪园奖赏丰厚,事儿办得好,动辄便是黄金白银,她都懒得算自己有多少金银细软。
她被这前所未有的待遇震慑,降服,却在心里无比清楚,她的前车之鉴是王妃指派来的姑姑和小环,若她不能全身而退,下场比起那些人,有过之而不及。
但她奈何不了自己。
宁慧练舞扭伤脚踝时,她抢在晚风前头扶住了她;宁慧为逃避进宫献舞露出破绽而自伤时她紧紧抱住她;宁慧与王妃相争,败下阵来时她陪着她……宁慧凤冠霞帔,要出嫁时,她在那院落的回廊里静静坐着,觉得自己心头像是被人刺过一剑,疼的钻心了!
和亲车驾被劫,她该交出宁慧,该透露抢劫的人中有王府卫兵,从而嫁祸王府,说宁王不愿郡主远嫁,只得自导自演这出戏码,以图蒙蔽圣上。
她劲装束身,闯进宁慧屋中时,宁慧恰好收好针线,不知世事般道,“我原本女红极好,如今眼睛不便,只能如此了。”她递给她的是藕色抹胸,绣着半开的海棠,栩栩如生。
如今宁慧目光灼灼望着她,将她从纷繁的往事里拉扯出来,她自知此番心思说不得,眼中的哀伤只是一瞬,顷刻便又镇定,“是公主待属下……”哪里来的属下,王府早已不在,她又是逃亡之人,“当时助公主逃走,是为报公主厚恩。”
宁慧被气得一滞,烧红的脸颊要滴出血来,“那,宁敬扣我时,我托人传信给你,你作何解?”
流景浑身抖了一下,她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展开那信件只扫过一眼时擂鼓一般的心跳,通读时发烫的眼角——相见时难别亦难……她自然也记得明白其中关窍时的悲凉羞愤几乎逼人欲死。
那何曾是传情的诗,那是救命的言语。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声音都带了悲苦,“公主聪慧,借诗传信……”
她话未完,便听宁慧低喝,“秋红!”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
“出去,带上门,谁也别让过来!”
秋红看着自家公主脸色绯红,连着脖颈一段都是殷红欲滴,蒸熟的虾子一般,连带着自己都是脸热,忙忙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对夜临窗
屋里静了片刻,流景一时走神,转眼宁慧已跪坐在她眼前,宁慧眸中的慌乱一望便知,却别过脸去故作镇定道:“既然问不清楚,不如听秋红的,再亲一次。”
宁慧扶住她脸颊亲下来,怎奈身后有伤,疼的浑身发软,堪堪跌在流景身旁,流景伸手扶她,挨上她的脸颊,才觉不管是脸色苍白如她,还是肤色绯红如宁慧,两人的脸颊都是烫的惊人。
流景不由低低唤她,“郡主。”心里痛得要滴出血来,她还是习惯旧称,她放不下旧日的那人。
宁慧强撑起身子,跪坐在她的对面,那双难得含情带愁的眸子往地上扫过一眼,又抬起来定定看住流景:“流景,我的意思,从来都是这样。”她扶住流景脸庞吻下去,这次不是蜻蜓点水般的试探,她是下了决心放手一搏。
她吻下去,一手摸索着解开流景大氅的系带,解开流景衣衫的束带,一层一层剥落,触手温热,已扶上流景细腻的肩头。至此那被她圈在怀里的人才有了动静,忽然醒悟一般伸手推开了她,“郡主!”那语气惊恐而哀伤。
宁慧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人露出的肌肤,披了云霞一样透出红粉色,映照地她心里都成了死灰,可她向来都是淡然,至此语气都是平稳,“你,你不愿意?”
“不,不!”向来四平八稳的流景竟也能急着辩解,可见是逼她到了绝地,“可……”可是她是宁慧最恨的背叛者,当时伺候她的下人说宁慧怎能让她轻易赴死!
可是她逃出王府后一路遭人围追堵截,据说是奉了宁慧之命!
现在又该作何解释?她跟在宁慧身边日久,她能看得出这人平静沉稳后的心绪波澜,她的羞怯惶恐不是伪装,她那大胆奔放也是强撑。
她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能向宁慧头去求助的目光。
只是这一望,她便舍生忘死疑虑顿消——她逃不出宁慧这两个字,最多一死,她又有何惧!她伸手将宁慧揽进怀里,她说,“你不要哭,无论生死,只要你解恨,但有吩咐,流景与以往一样,在所不辞!”
那是怎样一双泫然欲泣的眸子,怎样一副委屈难堪的样子,怎样一种悲痛难言的神色!宁慧素来镇定,身陷险境,生死未卜时她都未见她如此!剖心挖肺也好,怎样都好,她不能见宁慧为难成这样。
肩头一阵滚烫间着一阵冰凉,是宁慧哭了。她哭起来无声无息,泪水却汹涌肆意。
流景被这眼泪折磨,心酸难耐,眼角赤红——世间酷刑,原来如此。
“宁慧,宁慧……”流景轻唤,一声一声都是难藏的温柔情深,“你,别哭。”
宁慧从她怀里挣出来,垂了眼睑,无限委屈,“你,你逼我至此,真是坏人!”
流景顺着她柔声道,“对,我是这世上最坏,最坏的人了。”
可两人谁也不习惯如此,被彼此的小儿女情态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却又止不住眼泪千行。
宁慧终究不放心,隔着泪眼问她,“你究竟明不明白……”到最后语气也急了。
流景轻笑,“再不明白,可就笨死了!”
宁慧不依不饶,“你就是最笨,才被下人三言两语挑拨地离我而去。”
“对,对!我是最笨!”
说罢才觉这对话简直着了魔般往两人陌生的风格上靠,不由抬眸对视,在彼此脸上都看到羞怯的红晕,眉目含春,沾了泪珠的笑靥像是承露的花朵。
流景先低了头,宁慧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神色的本领这时得以发挥,虽然脸红,却依旧满脸的镇定,握着流景一双手,“你到底聪明,不然怎能躲我这么久!”
流景轻轻扶着她肩背哄她。
她心里何曾不惶恐,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一日竟成了真,这个文弱沉稳的女子打她罚她,也维护她欣赏她,那是主仆之分主仆之谊,她心里枝桠蔓生绕着喘不过气来,赴汤蹈火舍身为人都能为她,却怎敢想她能抱她亲她,问她懂不懂得……
“流景……”她觉得宁慧往她怀里靠了靠,肩胛处微热柔软,低头才见是被人亲了,亲也罢了,却滴溜溜转着一双眼瞥她的反应,她噌的红了脸,推她,“你……”
却又被咬了一下,咬她的人笑得眉眼弯弯,“这是罚你笨拙,抹胸那等贴身之物都送了,你还木头一样!”
流景心里咯噔一下,原来竟是如此,惊喜交集,她话也说不出来,也只是笑。
宁慧像只碰见骨头的狗一样又啃在她肩头,“明明写了情诗,你连反应也没有!”
流景苦笑,她怎能无动于衷,她为那首无题狂喜难安,一日里都带着笑,冰天雪地里叫来两坛酒豪饮,酒水都是甘甜美味,宁敬院子里的腊梅开的盛,那一日她都被那幽香围裹着,人都要飘起来了。
宁敬派来名为伺候实则监视的人都盯着她读信时的神情,都说那信件不可能有玄机,当真只是一首传情传意的诗罢了。
夜半她都欣喜难眠,追思往日场景时才如醍醐灌顶般猛然醒悟,那一刻彻心彻肺的凉寒刺穿她整个身心,她却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是镇定如昔,夜半动身,前去救人。
孤身一人硬闯宁敬府上重地,她当时可曾顾及生死?
见到奄奄一息的宁慧时她心头仿似已被重锤捣烂研碎,她想,果真如此,不过是借诗传信,宁慧还是那个聪明通透的宁慧,好一个聪明通透!
今日才知,那也未全是用来求救,原来也真是柔情蜜意的无题诗。
流景伸手轻轻在宁慧背上抚摸,一片温热滑腻,竟不知何时宁慧也是衣衫半褪,伏在她怀里,脸色透红,觉出她的迟疑,她重重吐出几个字来,“木头!”
流景得了暗示,只一步已将宁慧放在榻上,玉体横陈,榻上的人再无往日镇定无波,双眸里是水一样的柔情,满的要溢出来,伸出一臂勾她脖颈,红唇微咬,轻唤她,“流景……”
流景情动,翻身上榻,大氅一角划过烛盏,哗啦一声,两人谁也不管,却听门外紧跟着一阵叮叮咣咣,秋红的声音带着颤音飘进来,“公……公主,天亮了,可……可要更衣?”
两个人脸上都是绯红,原来窗外已是月落乌啼,天色渐晓。
宁慧嘴角翘着,回她,“今日歇息,明日再走!”瞥一眼流景,又嘱咐秋红道,“看好门!”
宁慧伸手去解流景衣服,流景念她身上有伤,不敢挣动,任由宁慧施为,被撩拨地轻轻颤抖。
她不惯于出声,只得咬唇忍着,手指渐渐绞紧被褥。
“没有别人,叫出声来!”宁慧蛊惑般在她耳边道。
“秋红!”流景还有一丝神智,门外明明站着一个人的!
“她不懂!”宁慧咬着流景耳垂,轻声漫语。
秋红什么也听不见,却被自己的想象羞得脸色绯红,晨曦里门神一样守着,寸步也不离。
天色大亮时,追随宁慧而去的侍从长雷越不见出行的号令不禁疑惑,大家都住驿馆,于是他顺道来问一声,还未走近,就见门口站着的秋红一个劲向她摇手示意不可靠近。
他疑惑之下不由走近了几步,就见秋红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雷……雷大哥,公主有令,今,今日歇息一日。”
“你可是病了,怎么脸红成这样,发热了?”
他和秋红惯熟,说着就要去探她额头,急得秋红跺脚,“你,你别过来……”举着摔憋了的铜盆就要砸过来。
雷越举手投降,“好,好!我这就走,不过你得了病就得治,不要讳疾忌医!”
秋红双眼含泪,默默念叨,“公主,有病得治……”
作者有话要说: 啊,改排班和错别字什么的,真的好麻烦。文这么冷,我还这么尽心,是不是有病!
☆、有女同车
车驾粼粼,一行人往西北行去。
秋红小心翼翼递过茶水,“公主,要不,奴婢去把流景姐姐换过来?”
她是宁慧贴身侍婢,流景逃出王府后,宁慧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最清楚,她不明白为何圣上最疼公主,却偏偏是他从中作梗,让这两人相隔天涯,各自悲苦。更不明白明明此次相逢让沉静如水的公主霎时如春水初生般明丽动人,鲜活生动,为何圣上却要严令追杀,死不让流景姐姐接近公主半步。
她不明白,也很愤懑。
倒是公主应对自如,金殿之上也沉稳如初,不动声色地隐瞒了消息,只说自己擅离职守罪责难逃,自请谪往西北,望能戴罪立功。
昨夜她两人关在屋里,宁慧于此时也是大胆沉稳,羞人的话一说一个准,秋红隔着一道门也被羞得红透了脸,却又欣喜而心疼。
自家公主心气不可谓不高,自从圣上逼走流景,她大病一场之后便发誓不做闺中弱女,任人摆布,毅然决然裙钗换戎装,随军征战!
军中艰辛,而况人人瞅着这个肤色白皙身姿柔弱的公主,都以为她是闺中待得闷了来散心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更不说弯弓射箭戎马征伐之事,明面上碍着身份都是恭恭敬敬,背后对她主仆二人都是斜眼一撇,深深鄙弃。
宁荼虽治军严谨,到底对妹妹宠惯,而况流景一事她伤宁慧至深,只得由着她,蒙着眼封她做百夫长,却遭众人反对,百夫长下也是行伍士卒,都是爹生娘养的,难道就这样白白交给公主让她带着去送死?
群情激奋难抵宁慧一派波澜无惊,她不做百夫长,她清楚自己上阵杀敌是白白送死,她不求一官半职,只随侍宁荼左右,众人商议军事时她出言献策,被嘲笑过无数次才有尚可入目之计,众人这才肯正眼看她一眼。
只是出言献策何曾容易,宁荼只派给她们主仆二人一支亲兵,不过五十余人,为了众人商议时那一句策论,她背地里勘察过无数遍山川走势,丈量过无数遍可能的阵地,费过无尽心思来研究两军优劣之势,使过无数好的坏的手段来收买消息,熬过多少不眠夜来研读兵书……
旁人只会赞一句,“公主虽是女子,倒也颇有见识!”不曾细看她早已不复白皙娇嫩的脸颊,不曾知她身上摸爬滚打时弄出的伤痕……
就是如此也不会叫苦叫累,也不曾留过一滴泪的郡主,在抱着冻得奄奄一息的流景时,哭的没了声息。昨夜那些难为情的话儿啊——要如此强撑着半点也不肯低头的人放下全副铠甲娇柔起来,也必然是被逼到了墙角。
而况宁慧随军日短,大半日子都养在深闺,讲求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含蓄端庄,要她张口讲出那些柔情蜜意,却也是不知羞耻的话,纵使说这话的人神色不变,她一个旁观者也觉得辛酸。
歇了一日,昼短苦夜长,尽留给两个人去消磨,谁知今日大清早葛素却来要人,她一个小小丫鬟,拦得住军官将士,只因旁人给她几分薄面,葛素江湖流寇,杀人放火的痞子,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拎到了一旁,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闯了进去,里头几声乒乒乓乓的打斗之声,她还未来得及喊雷大哥来救场,流景已被裹在大氅里抱了出来。
真是岂有此有,她气得浑身打颤,忙着去向宁慧告状,全然忘了流景便是从宁慧榻上被抱走的。
宁慧尚算镇定,微抬眼睑,吩咐她上药,而后启程。
就连此刻,也是葛素和流景乘了一辆马车,她还跟着宁慧。
从坐在宁慧跟前起,宁慧脸上便一份情绪也不带,自家公主的性子,更不会抱怨一句,但她觉得这车厢里分外的沉闷,也是分外的危险,既然这危险和流景姐姐有关,不如就把流景姐姐换进来。
宁慧只是闭着眼睛沉思,像没听见她的话一般,过了许久才微微抬一抬眼皮,“不用。”过了一阵才说,“桌上这蜜饯新鲜,你送些过去。”
出去透一透气也好,秋红应一声是,叫停了马车,端着蜜饯往后送过去,想着在流景身边多逗留一阵让公主自己消一消气也好。却不料那驾马车里气氛更是古怪,端过去的蜜制的秋杏,葛素吃蜜饯的神情像是吃肉,嘎吱一声,连核都咬烂了,吓得她缩着脖子赶紧回了宁慧身边。
自家公主沉闷,生性也不良善,但绝不会伤及无辜,可是那个葛素就不一定了。
宁慧看见她一脸憋闷的神情,倒是难得的笑了笑,又转过脸去,掀起车帘,幽幽望着外面。
此时离皇都已远,越往北走,越是苍凉,春寒未尽,路边田野里庄稼大多没有下种,光秃秃的土地在初春慵懒的阳光下坦诚晒着,田野里玩闹的小孩听见车马之声抬起头来,晒得通红的脸上是明媚的笑靥,不知世事艰辛的童真。
她一直望着,终究低下头笑了笑。
午时将至,众人寻一处树荫略歇一歇。秋红递过水壶,“公主,润一润罢。”宁慧只随手接了,眼睛直往流景那驾马车上瞟,秋红会意,“奴婢去看一看。”
宁慧不置可否,秋红便当是默认了,噙着一抹笑往那边走,车帘掀起,却是葛素跳下了车,眼神犀利,横扫一遍,便停在了宁慧脸上。
秋红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宁慧依旧淡淡,迎着葛素剑一样的目光,不躲不避。
秋红气鼓鼓撅着嘴,不见流景下车,便要去探个究竟,葛素手臂一伸,“她睡着了。”
“这个时辰?”蒙人也不想个可信的理由。
葛素目光横扫过来,“有问题?有问题也该找你们公主!”
“为什么?”秋红不明白。
葛素哼了一声,已经走了。秋红眼看葛素杀气腾腾往宁慧走去,叫了一嗓子,“雷大哥,她,她……”
雷越闻声赶来,长枪一横,拦在葛素和宁慧中间,“哟,大美人!”
眼前是个年纪与她相仿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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