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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而是一串脚步声，游倾卓疾步走入炼丹殿，一眼望见她在验血，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为师没……咳咳……”褚怀霜刚说了半句话就被血呛住，掩口又是一阵咳嗽。
　　见一旁有椅子，游倾卓忙去搬过来，搀扶她坐下，“师父怎么吐血了？”
　　褚怀霜迟疑片刻，笑着对她说谎：“你不必管为师，现下只是为师的旧病犯了。虾爆鳝拌川要趁热吃才好，你……咳咳……你去吃饭罢。”
　　游倾卓却摇头，蹲下去扣住她的腕部，为她诊起脉。
　　感觉她的手指扣得紧，褚怀霜动了动唇，最终没有阻止，由着她的手指在腕部点按。
　　探罢，游倾卓皱紧眉，目光转寒。
　　“师父，”她忽低声唤道，伸手擦了擦褚怀霜额上细汗，“我的族人来找过你了？”
　　褚怀霜怔了怔，想到方才刚见过她姑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她陷入思索，游倾卓继续道：“这是我族的‘情咒’，也算是一种毒。下在您身上，一旦您和赤龙族的人接触时动了情，咒就会发作，让您呕血不止。”
　　听完她的话，褚怀霜懵了，而后反应过来大概是怎么回事，情绪有些复杂。
　　看来泷谧果然还是不信她，便以此咒来约束她。
　　不过，从保护后辈的角度来看，她并不觉得泷谧有什么错。毕竟她的小道侣是六百年一诞的“毓苓血”拥有者，落在谁手中都会被垂涎。
　　“此咒可有解法？”褚怀霜问时，尴尬地偏开目光。
　　这咒只要在她身上，小道侣不就知道她什么时候动情了吗……
　　她话音刚落，只见游倾卓将一只手变为龙爪，在自己丹田处放了放。
　　“我会解，师父。”游倾卓说完，蹭了蹭褚怀霜的脸颊，“可能会有点疼，请师父忍一忍。”
　　不等褚怀霜说话，她默念一句咒，龙爪立即没入褚怀霜的身体。
　　她的动作太快，褚怀霜只觉腹部一阵剧痛，忍不住惨叫一声，而后生生憋住了，颤着手将炼丹殿附近的隔绝屏障加固。
　　游倾卓并没有停手，她半蹲下去，用另一只手揽住褚怀霜，口中吟起安神的咒，为褚怀霜缓解痛楚。
　　“师父不要乱动，马上就好了。”她将声音放柔，“马上就好……”
　　一刻钟后，龙爪揪出一条晶莹剔透的狭长水柱，所有的毒都被困在了里面。
　　游倾卓将龙爪变回手，捏着软趴趴的水柱，心念一动，只听“咔咔”两声轻响，水柱被冻成冰柱，被她放到嘴里，咬碎了吞咽下去。
　　“好了，已经没事了，师父。”她站起来，把褚怀霜往怀里拥了拥，“三天内，师父都要好好歇息。”
　　褚怀霜浑身是汗，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只是轻声吩咐：“你将我搬到炼丹殿深处去……莫要回寝殿。”
　　游倾卓嗯了一声，将她横抱起来，快步朝她手指的地方奔去。
　　靠在小道侣怀里，褚怀霜很是惊讶。
　　倾卓生得娇小，怎么力气却这样大？
　　她很快就被搬到暖石床上躺好。
　　游倾卓坐在床沿，看着褚怀霜手抚丹田闭紧眼，眸中映出杀意。
　　“怀霜，我不走了。”她忽然道，故意将声音放柔放缓，细细软软的。
　　她对褚怀霜提出下山，倒也并不是想家，而是真觉得入门前留在这会麻烦她。
　　毕竟褚怀霜是丹宗的大长老，试炼大比和纳新大典将至，她单是巡逻、批阅卷宗以及督促弟子，已经足够忙碌了，游倾卓觉得自己没有留下的必要，反正来日方长，这一世她已决定要和怀霜好好地过，也不差这四五日。
　　但现下，她却不想走了，也不敢走。
　　“情咒”是赤龙族的秘术，一旦中咒，也只能由赤龙族化解。
　　游倾卓上一世直到堕为邪修，才晓得自己是赤龙妖，自然不清楚赤龙族现在的情况。
　　她不知道这位下咒的族人是谁，又是哪一方势力的人，只怕自己一走，褚怀霜还会被对方缠上，又要中更可怕的咒。
　　这一世，她与怀霜从一开始便是两情相悦，决不允许任何人来捣乱！
　　褚怀霜正闭着眼休息，并不知她心里是这样想，只觉她的声音十分温柔，听得心酥，不禁接过话：“如此也好，那你便安心留在我这，我……等我休息完，便会好好照顾你，绝不会委屈了你。”
　　她听小道侣应了一声，接着感到一片温暖的气息拂面。
　　“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怀霜。”
　　继而眉间贴来柔软。
　　…
　　在炼丹殿躺了整整三天，褚怀霜感觉自己要被宠成废人了。
　　她的小道侣不知用什么法子弄来了一块“侍奉弟子身份牌”，此后便能自由地出入长老居了，给她端水端药、捎来卷宗，在炊事殿看到有意思的吃食，也会带一份回来给她吃。
　　其实褚怀霜并不好意思让小道侣照顾自己，然而情咒解过以后，她的四肢便齐齐没了力气，灵力也注不进去，听游倾卓说这便是所谓的“三日后遗症”，她也只能老老实实接受对方的照顾了。
　　褚怀霜每日睡前都有泡浴池的习惯，她不晓得小道侣是不是跟其他侍奉弟子交流过，总之她躺下第一天的亥时，游倾卓突然给她搬来浴桶，添上偏热的温水，准备伺候她入浴。
　　她着实被吓了一大跳，第一天自然拒绝了，结果第二天小道侣又搬了浴桶来，第三天也是。
　　面对游倾卓诚恳的目光，褚怀霜咬了咬牙，心想第四天自己就能动了，稍微接受一次小道侣的好意……也不是不可以。
　　见她应了，游倾卓眼睛一亮，马上扶她起来，慢条斯理地为她解起衣带。
　　褚怀霜低头瞧着她的动作，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除却上一世的花烛夜当晚，这还是游倾卓第一次为她脱衣。
　　丹宗的长老服有许多层，脱穿都是步骤繁多而复杂。
　　她看着小道侣一层层地为自己除去衣物，忽然笑出声。
　　“师父？”游倾卓抬头看她。
　　褚怀霜忙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地解释：“见你脱衣，为师突然想起剥橘子。”
　　“剥橘子？”游倾卓眨了眨眼，捏着她的衣服笑道，“是有点像，所以师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橘子么？”
　　褚怀霜下意识点头。
　　“可是橘子会被剥橘子的人吃掉呀！”游倾卓说话时，一只手已去触碰她的内中衣物，顺势轻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莫非师父想被我吃掉？”
　　褚怀霜一呆，忙摇头。
　　将她那一瞬间的呆滞看在眼里，游倾卓扑哧一笑，手起衣落。
　　“其实，师父，我吃过橘子，却并不喜欢它。”她悠悠岔开话，凑到褚怀霜耳畔轻声，“橘子那么酸，我虽然是不挑食的妖，哪怕饿极了，也不会吃橘子垫肚子的。”
　　怀霜可比橘子好吃多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褚怀霜：今天也在给自己挖坑_（：з」∠）_
　　游倾卓：动情后的师父怎么有点傻fufu呀？


第18章　妖身
　　褚怀霜平日里沐浴，都有灵力所化的长袍蔽体，现下四肢无力，也无法注入灵力，她只能化出一件薄薄的青色短袍。
　　把脱下的衣服叠好，游倾卓将她打横抱起，走向浴桶。
　　用抱而不是背，一来是因她觉得怀霜实在很轻。修炼者褪去凡骨，体重自然会轻许多，御剑飞行时也容易。
　　二来，则是怀霜穿成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至少在她们合籍前屈指可数，她想趁机好好看看。
　　游倾卓走动时，并没有全在看路，一部分目光落在褚怀霜身上，隔着薄如轻纱的短袍，由上而下，悄悄地将她看了个遍。
　　发如墨，眸如星，肤如雪，手如玉。
　　怎么也看不够。
　　将褚怀霜小心地放进浴桶，游倾卓忽闻到一股淡香随着热气袅袅而出。
　　她没有立即走，站在浴桶边，盯着褚怀霜看了片刻，忍不住道：“师父身上……又有莲花香了。”
　　想起她上回也说自己身上很香，褚怀霜笑着为她解惑：“这是倚淳真人炼制的‘芙蕖精油’，香气有助于安神和修炼，我沐浴完会在身上涂抹些。”
　　游倾卓嗯了一声，忽问：“那，师父一会儿需要它么？我去给师父取来。”
　　褚怀霜忙摇头，“不必，现下我手脚不便……”
　　“我可以为师父涂呀~”游倾卓接过话，“师父这都快三日没有涂抹精油了，莲花香已经淡了很多，如果师父没有入浴，我还闻不到它呢！”
　　瞧着自己现在的姿势，褚怀霜有点头疼。她隐隐感觉小道侣会拿着芙蕖精油，做些让她不知所措的事情……
　　褚怀霜想了想，灵光一闪，遂道：“倾卓若喜欢这莲香，为师明日能走动，便去拜托倚淳真人，让她给你炼制一瓶就是了。”
　　她却见小道侣摇头，又听她轻声解释：“我喜欢的不是莲香，是师父身上的莲香。”
　　游倾卓说完便走了，留下褚怀霜一脸惊愕地浸在浴桶里。
　　怎么感觉……小道侣好像有点失望？
　　不过这倒也遂了她的意。小道侣既然失望，便不会再提帮她涂抹精油的事，更何况，她这番话本就是故意说的。
　　她在浴桶里泡了盏茶功夫，忽见游倾卓又回来了，将一块灵笺递给她。
　　“师父，刚才道宗的弟子来过了，说是要将这份名单交给您过目。”
　　灵笺是专门用于记载的低阶法器。褚怀霜定了定神，让她搬了个椅子过来坐下，帮自己拿着灵笺，而后将灵识探入灵笺，查看起内容。
　　若她没记错，这是记载试炼大比部分参与者的名册，而被记在名册上的孩子，大多来自城中的修真世家。但名册上只是按照灵根属性将他们分为五组，标明他们已有的专长技能，并没有提及他们的身份。
　　依照玄仁宫的传统，试炼大比开始前，三宗的各位长老需要在这之中圈出两到三名“准弟子”，等到纳新大典时，这批“准弟子”会被优先考虑招入。
　　按照凡人的俗称，这叫“特招”。
　　不过长老们只负责赋予“准弟子”的资格，至于这些被圈的孩子以后会拜入谁门下，那就要看他们在试炼大比上的表现了。
　　褚怀霜直接找到“水灵根组”，仔细浏览几遍，也没发现小道侣的名字，这才转去看别的组，倒是在“火灵根组”见到了一个有着妖族大姓的名字。
　　——念珉。
　　忘貘族念氏，自上古以来就是妖魔族所在大陆的掌管者，每位念姓的忘貘族人，在妖、魔两族中的地位都十分尊贵。
　　至于这只名叫“念珉”的忘貘，则是一对妖族妻妻的后代。褚怀霜与她颇为相熟，算起来，她还是念珉的长辈。
　　褚怀霜想了想，将念珉的名字圈上，又在水灵根组的最后补上“游倾卓”三字，记入灵根和大致的资质、特长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圈。
　　上一世的小道侣不善与人交际，放眼整座玄仁宫，也只有念珉能陪她敞开心扉聊天。若是她平日里抽不出身，只要有念珉在，小道侣在丹宗也好有个照应。
　　圈完两位“准弟子”，褚怀霜将灵笺还给游倾卓，“去交给道宗弟子罢。”
　　望着小道侣的背影渐渐远去，褚怀霜猛然发现一件事。
　　那条细长的龙尾不见了！
　　她又惊又喜，能收回妖身，说明小道侣的内息已经稳定了。
　　然而喜悦之际，她马上又忧虑起两天后的试炼大比，担心小道侣的内息只是稳定一时。
　　玄仁宫虽允许妖修参加试炼大比，最终拜入门中开始修炼，但她的小道侣因为种族特殊，必须隐藏起妖身再去参加——红鲤妖并没有细长的尾巴，头顶也不会长角，若是让她做掌门的娘亲见到龙尾，恐怕小道侣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念及此，褚怀霜突然想起一事。
　　小道侣去拜见掌门的那天，究竟是怎么伪装气息的？
　　伪装气息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更何况是在瞬息之间就完成的伪装，通常的修士只能在短时间内隐藏起气息。
　　然而在面对白狼夫人的检查时，游倾卓却十分从容地将气息伪装成红鲤妖，不然只怕会被当场拆穿身份。
　　褚怀霜靠在浴桶壁上思索，总觉得小道侣瞒她的能力又多了一样。
　　…
　　游倾卓刚送完灵笺回来，褚怀霜就叫住她。
　　“倾卓，我记得你先前说过，运转灵力时并没有感觉不适，现在呢？”
　　“也没有不适。”游倾卓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只是乖乖地答。
　　褚怀霜想了想，问：“你现在可以控制妖身了么？试炼大比为期七日，在此期间，你要是无法一直收着妖身，只能通过服药来控制。”
　　游倾卓走到她身旁，闻言趴在浴桶边，点头，“我已经可以控制了，不论是收起还是化形。要是师父不信，我可以马上变给您看看！”
　　她的吐息拂在褚怀霜后颈上，凉丝丝的。
　　“我自然信倾卓。”褚怀霜笑道，顺口开了句玩笑，“只是你要如何变？变出水桶粗的龙尾么？”
　　游倾卓沉思片刻，“要是师父想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她说完，转身去关了炼丹殿的门窗，检查完隔绝屏障是否在运转，这才走回浴桶边，默念一句咒。
　　褚怀霜只觉浴桶下端被什么东西一撞，震得她身体一麻，定睛看时，发现浴桶已被一条赤色的硕大龙尾缠住，每片龙鳞足有她的半个巴掌大！
　　她看呆了。
　　她的小道侣已化作了半人半龙的模样，又趴回浴桶边缘，双臂生鳞，指甲纤长，头部也长出一对短而狭长的龙角，绯色的眸子静静地与她对视。
　　“师父要摸摸龙角吗？”对视片刻，游倾卓问。
　　褚怀霜只是迟疑一瞬，便道了声好，继而瞧见小道侣伸过手，小心地托起她的腕部，让她的手得以搭在自己的龙角上。
　　游倾卓一现出妖身，体温就降了下来。褚怀霜触碰和摩挲时，只觉入手冰凉，像是在摸粗糙的玉石。
　　“我是这样可怕的妖，师父……会怕我么？”她抚摸时，游倾卓喃喃。
　　“可怕？”褚怀霜愣了愣，哭笑不得。
　　她现在已能动整只手了，只是手臂没有力气，便慢慢地摸着龙角，而后为小道侣挑开挡在眼前的发丝，温声夸赞：“倾卓不要胡说，明明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游倾卓：怀霜干嘛突然夸我呀o（*////▽////*）o


第19章　闲书
　　瞧见小道侣先是错愕，而后红着脸低头，褚怀霜唇角一扬，放下手。
　　“收回去罢，我已经心里有数了。”
　　游倾卓依言将龙身变回双腿后，她又道：“我要出浴了，倾卓。”
　　说话时，褚怀霜试着活动起手脚。这是情咒解开后的第三天夜里，她又惬意地泡了个澡，浑身上下已经放松了，无力的四肢也在渐渐恢复活力。
　　游倾卓忙应下，俯身张开双臂，把褚怀霜的手依次抬起，让她环住自己的脖颈。
　　雾气弥漫，衬得褚怀霜的肌肤更加白皙。游倾卓微微低头，淡淡的莲香扑面而来，直往她鼻中钻。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将莲香纳入体内。
　　与褚怀霜柔和的目光对视时，游倾卓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很想立即吻下去，将怀中人的气味尽数吞噬。
　　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将对方揽进怀里，轻声问：“师父泡得还舒服吗？”
　　“舒服的。”褚怀霜答，见自己身上的水将她的上衣都染湿了，忍不住皱了皱眉，抬手在她衣服上轻拍，引出水。
　　游倾卓将她抱出浴桶时，带出的水先是溅了一地，而后便被褚怀霜一个咒收回桶中。
　　夜晚的长老居十分安静，位于深处的炼丹殿则更是。连侍奉弟子都不被允许靠近的此地，唯能听见的只有虫鸣。
　　殿内的灵力灯火光摇曳，映在药柜、丹炉、捡药台上，也映在二人脸上。
　　在榻上躺好，褚怀霜转过脸，满怀歉意地道：“这三天辛苦你了，倾卓。你在我这里居住，本该由我照顾你才是……”
　　“师父说错了，明明是我害得师父中了咒，理应我来照顾师父。”游倾卓站在边上，闻言立即露出甜甜的笑容，俯身为她盖上薄被，“那，师父晚安？”
　　每晚褚怀霜睡下后，她便会回到书房休息，或是一夜打坐到天明。
　　然而今夜，褚怀霜却叫住她：“你且等等，倾卓。关于纳新大典的一些事，我想同你提前说说。”
　　游倾卓怔了怔，倒是听话地在床沿坐下。
　　“师父请讲，倾卓洗耳恭听。”
　　褚怀霜早已想好了，试炼大比便让小道侣自己去体验，这也算是检验她能力的考核。她相信小道侣的实力，因而在乎的只有纳新大典时，小道侣能不能顺利拜入自己门下。
　　“方才道宗送来的灵笺里，记载着会被优先考虑入门的新弟子姓名。”褚怀霜道，“我已将你的名字添上了，只要你在试炼大比中得了较为靠前的名次，便有资格成为第一批拜师的弟子。”
　　瞧见游倾卓眼睛一亮，她继续道：“但我们长老收徒，首先要看灵根，其次是考核成绩。你是纯水灵根，与符宗的全部功法都适应，我丹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