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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疯狂前来的炼魔兵，她们还听到了琵琶的乐音声，炼魔兵就是在这种声音的操控下，成群结队，多了几分攻击力。“琵琶鬼手，魔将辛然。”女道子的眸光骤然一沉。
　　“你连这都知道？”洛玉笙挑了挑眉。
　　女道子没有吭声，神情变得尤为凝重。辛然与一般的魔将不同，她在修仙界中的典籍里有记载，她存在了数千年，听说修为已经趋向了大圆满，几乎达到近神的地步，如果她不是纯魔之身，很有可能便飞升了。鬼方、赦生一行人只是魔界的新将，与辛然相比就是籍籍无名之辈。传说中，辛然一曲《灭魂》便让数千修为高深的道者魂飞魄散。“你的青阳神火可以灼烧炼魔兵，但是伤不了辛然分毫。”
　　“所以——”洛玉笙没看过典籍，不知道这传闻中的女人有多可怕。她转头凝视着女道子的神情，语气有几分急迫和凝重，可面上轻松自若甚至还带着笑，这人好奇怪，她到底是什么个意思？还没有想明白，洛玉笙就听到了琵琶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如银瓶乍破，炼魔兵变得更加的疯狂。地面上陡然生出了无数无形之剑，寒气森森，阻拦了炼魔兵的脚步。这招式与普通的御剑术不同，女道子召唤出来的显然是一个剑域，类似于法相天地，在这剑域中，她就是剑的主宰。洛玉笙的眸光沉了沉，在女道子对付那群炼魔兵的时候，她的目光越过了重重的迷障，落在了某屋檐上的一团黑气上。
　　黑气中可见黑衣女人的绰约身子，她用黑色的面纱蒙着面，整个人几乎都融化在一团浓郁的黑色中。如果有这样一位魔将在此，长清门一行人确实是压制不住。女人也察觉到了洛玉笙的目光，她手上的动作一滞，眸中激射出几道亮芒，如同利刃一般直冲洛玉笙而来。眨了眨眼，洛玉笙右手的袖子一卷，这几道亮芒便被她给捏碎了。无形之剑气在她的掌中凝成了冰，猛地一甩，在半空中撞击，发出了一道道使人心情澄澈的清越天音，一时间压制住了女人的琵琶声。辛然似乎是不想与洛玉笙缠斗，一双黑黝黝的眼眸中划过了几抹惊诧的神色，她一扭身便化作了一团黑气消失了。而炼魔兵顿时变成了一团散沙，被女道子的剑域给困住，承受着万剑穿心之痛楚。
　　洛玉笙指尖一抹，神元鼎中青阳神火跃动，霎时间如同流星落地。
　　女道子凝视着洛玉笙，淡声问道：“你的本领当真是瑶华派学来的？”
　　洛玉笙眨了眨眼，笑得颇为灿烂，她应道：“与你比起来，倒是你的剑意和剑域，更像是承自瑶华一脉。你说你是散修，我有些怀疑，我都快以为你是我师尊在外手下的弟子了。”
　　“哦？是么？”女道子不动声色地睨了洛玉笙一眼，她虚空一画，半空立马浮现了一道六角形的奇怪符号，她问道，“这是你们瑶华派的么？”


第23章　双修之辩
　　洛玉笙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女道子认真起来，　给她展示了多种其他宗门的功法，　倒似是在掩饰着什么。洛玉笙望着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内心中又浮现了一团猜测，她勾唇笑了笑道：“咱们是继续前进呢，　还是先回到营地中，再做其他的准备？”
　　“先回去吧，这本来就不是我们两人的事情，　再者辛然尚在暗处，不知何时会发动袭击。”女道子沉吟了片刻，开口道。
　　洛玉笙一颔首，便随着她一共离开了万年镇。在出去的时候，　小狐狸仍旧在边界晃悠着，　似是惧怕着四面巡逻的修道者。见到了女道子的时候，它的眼中涌出了一抹兴奋的光芒，如同一道闪电，霎时间便挂在了女道子的肩上，毛茸茸地爪子扒着她的衣服，似是让她带着自己一道离开。
　　小狐狸的体内，　玉裁冰残留的那一道气息尚在，　虽然仍旧不能化形，可到底也是自由自在之身。洛玉笙掩饰住了眉眼中的诧异，　她伸手揪了揪小狐狸的耳朵，引来的是那龇牙咧嘴的抗议。这不公平的待遇，　好歹当初她也是与玉裁冰同行，算作小狐狸的半个恩人好嘛？怎么就翻脸无情了呢。
　　“这妖兽——”见洛玉笙二人能够从万年镇中出来，外头的道者脸上显然挂着几抹诧异之色。他们也听见了镇子中传来的那惑人心神的琵琶曲，时而激愤处慷慨激昂，时而伤怀痛苦如肝胆俱裂。他们已经隔了一层结界，尚用了不少的法宝和符箓才能够护住自身心脉，可是这两人好好地走出来了？目光从小狐狸的身上挪开了，道者又望了望洛玉笙，终于福至心灵，一拱手道：“阁下可是瑶华派的洛仙子以及玉邪仙子？”
　　“我是。”洛玉笙应得快，她扫了玉裁冰一眼，微微一笑道，“她不是。”
　　那宗门的弟子一听洛玉笙的话，面上顿时飞起一片红，他偷偷地觑了洛玉笙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女道子那凌厉如刀的视线给扫了一下，立马便往后退了一地，一脸心惊胆战，等他想明白之后，洛玉笙和女道子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眼前。在修仙界，原先大家的偶像都是玉璧仙子和玉邪，可试剑大会结束后，洛玉笙的崇拜者便一茬接一茬的出现。他们不仅钦佩洛玉笙的本事，心中更怀着一种微妙的情绪，要知道当初的洛玉笙可是被称为“天资愚钝”的废物，可是现在一跃为年轻一辈中的巅峰人物。有的人没去瞧试剑大会，可是听了不少的传闻，说甚么洛玉笙连瑶华派掌门的招式都能够接下。
　　飞仙客栈的大门原本是在万年镇中，可经此一劫，便以大挪移之术法，将客栈整个儿给挪了出来，如今来到这一处查探消息的修道者，大部分都宿在了飞仙客栈内。洛玉笙回来后也不例外，她本以为到了这儿便与女道子分别了，哪里知道在即将通过黑石进入客栈中的时候，女道子忽地按住了她的手，在石上施加了一道灵力，顿时，两个人便出现在了一间房中。说来也是巧，正是她上次和玉裁冰来时所留之处。
　　洛玉笙抿唇扫了女道子一眼，她没有吭声，反而是取出了灭神剑，将它放置在剑架上，躬身拜了拜，神态颇为虔诚。
　　女道子一脸无语，半晌后才开口问道：“你想过找一个道侣么？”
　　也亏得洛玉笙此刻没有饮茶喝酒，可依旧被一口气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指尖抚摸着灭神上的纹路，脑海中不期然浮现的是玉裁冰的身体，如果她将元神寄托在剑中，那自己的抚摸岂会没有感知？洛玉笙的脑海中被乱七八糟的绮念充斥着，等到女道子沉声又问了一次，她才恍然回神道：“双修有什么好处么？”
　　女道子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处，看修仙界道者不少，都说双修能够事半功倍，可也没有见到谁飞升了，反倒是溺于儿女私情，断不了尘缘，惹出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来，甚至有人因爱生恨，一时不慎堕入魔道，害人害己。”
　　洛玉笙挑了挑眉，她还以为女道子是有那点儿心思才会如此发问呢，没料到她将双修贬斥得如此不堪。她蹙着眉思忖了一阵，开口辩解道：“倒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如果有神仙伴侣，生活岂不可乐？不是有句古话叫‘只羡鸳鸯不羡仙’么？至于飞升这等事情强求不得，你双不双修都飞升不了，还不如让自己快活些。”
　　“所以你是动了凡心了？”女道子的脸色微变，眸光乍然变得幽邃。
　　“你这是哪里话？”洛玉笙扫了女道子一眼，隐隐觉得有几分怪异，半晌后她走近了女道子，几乎贴着她的脸问道，“就算我找了个双修的道侣，你急什么？难不成你——”话还没有说完，手腕便被女道子给钳制住了。洛玉笙原还以为脱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她突然发现一身的力量也在手腕被握住的时候被禁锢，一点儿灵力都发不出。这女道子是什么人？洛玉笙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大意了，如果她是个恶人呢？凭借着心中那点不切实际的小猜测，便将人给带了回来，可不是一件失策之事？
　　“是啊，我对你很感兴趣。”女道子的眸光幽邃，她对着洛玉笙轻呵了一声口，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反而压制着她，直到她的后背抵上了坚硬的木桌。小狐狸早已经从女道子的身上跳下来了，在一旁缩成了一团，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偷看。靠得太近了，只能够瞧见一团阴影，洛玉笙的脑海中迅速地划过了些许的片段，眉心的第三只眼微微开启了一条缝隙。
　　——系统君不帮个忙吗？我觉得贞操要不保了。
　　【反正保住小命找到玄天神君就好，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都到了这种境地，那狗屁系统君还是这般冷血无情，求人不如求己呢。后背被坚硬的桌角磨得发疼，她偏了偏头，正好擦过了女道子的脸，目光落在了“灭神”上，洛玉笙颤着声音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大师姐还在呢！”
　　“是么？”女道子慢悠悠一笑，她松开了洛玉笙的手腕，可是并没有解开她身上的那层对灵力的禁锢。
　　洛玉笙以及无暇细想，为什么她一个仙倌的灵力都能被修仙界中的女道子给锁住，她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在灭神边站定，才喘了一口气道：“是啊，我师姐就在这柄神剑中，若是她出来了，你就完蛋了！”
　　“那你倒是让她出来啊。”女道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望着洛玉笙挑了挑眉，恣意飞扬的神态中，隐藏着不可一世的嚣张和任性。洛玉笙所见的女子大多脱俗如仙或者温柔似水的，要说张扬，恐怕只有玉裁冰了，眼前的女道子身上有玉裁冰的张扬，却不见她的冷然，俨然是洛玉笙构想中的，一个面上挂着笑容的“玉裁冰”。凡人之眼容易被瘴雾遮挡，天眼则是能够看透一切美人皮下的骨相，可是洛玉笙看不透玉裁冰，她也同样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女道子。
　　先不说玉裁冰的元神在不在剑中，就算真寄托在其中，她会出现么？洛玉笙被女道子张狂的一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僵立了片刻，一把握住了灭神剑，咬了咬下唇，她凝望着女道子故作镇定道：“你只管过来。”
　　女道子先是一愣，片刻后才微仰着头大笑，她右手一拂，便有一道冷光撞向了洛玉笙。所有的禁锢在她的一拂袖中消融，洛玉笙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力量，但是她没有离开。这人倒是跟天界形容的玄天神君相差无几，如果她的额上有玉璧仙子的那四瓣莲的话。
　　“笙儿当真是有意思。”女道子勾了勾唇道，她的视线在洛玉笙的腰身上停留了一阵，又暧昧地笑道，“虽说女女同修之事也不少，但是笙儿你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强迫你。”
　　这还不叫强迫么
　　在洛玉笙的记忆中，很少会有人喊她“笙儿”，如今被女道子这么一叫，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她没有因为这三两句话而放松警惕，依旧是一脸防备地望着朝着走过来的女道子。灭神剑在她的手中颤了颤，发出了一阵如龙吟般的呜咽，半晌后便从洛玉笙的手中脱离，落在了女道子的掌中。
　　灭神是一把神器，怎么说都有自己的灵识，哪里能够被随随便便的人掌控？洛玉笙的双腿有些发软，她扶着剑架站稳了脚跟，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女道子冷嗤一声道：“大师姐，你玩够了么？”纵观这修仙界，能够给她带来压迫感的，除了玉裁冰，还会有什么人？能够召唤出那等剑域的，除了功力深不可测的玉邪，还会有什么人？


第24章　死而复生
　　在离开炎狱山见到这奇怪的女道子后，　洛玉笙的心中便有了如此猜测，　可终究是不能够确认。她的态度是摇摆的，　就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尚有几分犹豫和疑虑，但是她还是说出口了。她凝视着女道子的面容，　见她神情微变，最后口中发出一道嗤笑，这样态，　可不就是玉裁冰在世？
　　洛玉笙深呼吸了一口气，又一鼓作气道：“其实在炎狱山中那青阳神火烧毁的只是肉身吧？我还以为你的元神寄在了灭神中，可最后还是我多想了。肉身本就不是必须的存在，大道之巅，　无形无质。只是师姐啊，　这样作弄我，你觉得有趣么？见我为你伤感一阵有何意义呢？”
　　“你几时为我伤感了？”“女道子”被洛玉笙识破真面目，便也不再遮遮掩掩了，她伸手一拂，长袖挥舞如流云动。“你不是一直认为我还活着么？没少编排我的不是吧？我还以为我死了你会兴高采烈的，终于没个压迫你的人了。”
　　等到宽大的道袍袖子落下后，　最终展现出的是玉裁冰那张冷如霜雪的脸。洛玉笙的眼，　一瞬不眨地望着玉裁冰，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她面上多了几分生机和火气，似是残余着青阳神火的灼热。“你这话说得可真是不厚道。”洛玉笙听了玉裁冰嘲弄的话语，　心中凝结着郁气，她冷笑一声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炎狱山火舌吞没玉裁冰的时刻，她有一种心碎的感觉，难道那不是为她伤心、为她失魂落魄么？她玉裁冰对人冷冰冰的，还真以为他人都是如此？洛玉笙越想越是觉得不甘和愤然，这些情绪并着一股莫名的伤感一起涌出，她怒瞪着玉裁冰，也不再畏惧她的一张冷脸，眼眶霎时间变得通红。
　　玉裁冰蹙了蹙眉，她对上了洛玉笙那堪称幽怨的双眸，一时间怔愣住，半晌后才低低的喊了一声：“笙儿——”
　　“你还没闹够么？”洛玉笙一听这两个字就更气，玉裁冰哪里会如此称呼她？也不过是刚才假扮女道子的时候戏弄她才如此称呼。
　　玉裁冰被洛玉笙眸中积蓄的泪光吓了一跳，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手还没有扶上了洛玉笙的肩头，便被恶狠狠地、无情地拍落。洛玉笙双手环胸冷冷地瞪着她，胸脯急遽起伏着，一股郁气难消。“我——”只说了一个字，便不知如何说后文了，她肉身消亡，而元神之力被青阳神火锤炼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片迷障。她化身女道子，确实是故意作弄洛玉笙，想看看她知道自己陨落后的表现。“抱歉。”到底还是她做错了，这句道歉的话还是少不了的，可是如今情绪激愤的洛玉笙，却未必能够听进去。
　　“你离我远点。”屋中沉寂了好半会儿，洛玉笙才调整好情绪，她一挥手，推了玉裁冰一把，恶声恶气地说道。见玉裁冰的眉头一蹙，眸中冷光飞过，洛玉笙还以为她会大怒对自己动手，可是她没有。她乖顺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可是这几步的距离有什么用呢？她依然能够瞧见这张让人恼恨的脸。
　　“方才闯了无名墓一遭。”玉裁冰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小白狐狸身上，不想洛玉笙在方才的事情上纠结，她斟酌了片刻后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发现么？”
　　还能够有什么发现？魔将中最厉害的都出现在这儿，说明无名墓中有对魔界很重要的东西呗。洛玉笙眉头一拢，正想回答玉裁冰的话，忽然间想到自己还在同她置气，哼了一声，她别开眼眸，冷声道：“我明日同玉璧仙子商议。”
　　玉裁冰最是不耐洛玉笙提到玉璧，她们之间有什么样的交情？当初的洛玉笙在瑶华派中，极少下山也没有偶遇玉璧的机会吧？难不成因为试剑大会上见一眼，便始终记挂在心中了？还真是情深义重。玉裁冰不悦，可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她拂了拂袖子，淡淡地应道：“这样也好，几大宗门的人都聚集在了此处，由玉璧仙子领头，有什么消息自然要与她商议。”
　　大师姐没有生气，脸上神情也没有什么波动，可偏生这样，洛玉笙的心中更没有底。大师姐的语气算得上阴阳怪气么？自然是不会的。洛玉笙拧了拧眉，淡淡地开口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各大宗门的长老和掌教不曾出现？将这些教到小辈的手中？最后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呢。”
　　玉裁冰轻笑一声道：“有这个问题，不如自己瞧瞧。”
　　离山的时候掌门说要闭关，可为什么要闭关有什么好闭关的呢？大难当头当寻找解决之法，而非是紧闭山门吧？玉裁冰一提醒，洛玉笙才想起来，自己可以看到很多的本领。明明是个仙倌，可是总在不知不觉中给遗忘了，到底是走后门的，不如人家自己花上千万年时间修炼的来得扎实。这一瞧可不了得，那些个前往邪井的宗门长老、掌教全都闭关修炼了，也不是他们不愿意出来救世，而是有心无力，能够保全自身已经是万幸。他们重新布阵封了邪井，可本身也被魔息侵染，受了很重的伤。只要找不到乌断神石，就无法将邪井完完全全镇压住。
　　“看清楚了么？”玉裁冰又问道。
　　洛玉笙回过神，眸光中还有几分的懵懂。她瞧着玉裁冰，一身白衣似是片云裁成，衣不染尘，端是绝尘脱俗。
　　“看清楚了么？”玉裁冰见洛玉笙出神，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次。
　　“瞧见了，瞧见了。”洛玉笙回神后连答了两声，视线落在了玉裁冰的面上，她不由得轻笑出声。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晓得这三个字说得是什么。右手抵着唇，她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