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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孤掷温柔-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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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江怀溪的眼里,有了淡淡的笑意,一瞬间,熠熠生辉。
江怀川看见她朝着自己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而后,又疲倦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江怀溪醒后,就要求移到普通病房,江妈妈和江怀川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
江妈妈不放心江怀溪的身体,随着江忘去找江怀溪的主治医生询问具体情况,病房里只剩下江怀川在照顾江怀溪。因为医生说江怀溪现在只能先喝一点流食,江怀川便特意跑了几家早餐店买了他自认为最好喝的一家稀粥,亲自一勺一勺喂给江怀溪。
一个大男人,做起这种事,倒是有板有眼,意外地细心体贴,递上勺子之前,还惦记着低头轻轻吹上几口。
江怀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伸出手要去夺江怀川手上的勺子,声音有气无力道:“我自己来吧。”
江怀川伸着的手往后一缩,嘟了嘴固执道:“不要。”说着,又再次把勺子递到江怀溪的嘴边。
江怀溪看着眼前一贯沉稳的青年,难得孩子气的模样,唇边渐渐有了微笑的弧度。江怀川固执的眉眼,小心翼翼吹着勺子的模样,渐渐地和儿时守在她病床边哄着她说“姐姐吃糖,吃了就不痛了”的小小少年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她终于张开口,轻轻地含下了那一口粥,而后,便看见了江怀川一瞬间喜笑颜开的傻样子。
江怀溪吃了几口,还是忍不住问道:“子筝醒了吗?让人给她送饭去了吗?”
江怀川动作一顿,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道:“饿不着你的心肝宝贝啦。”
江怀溪好笑地蹙眉道:“你这是什么语气?”
江怀川不高兴地耷拉着脸,沉默了地又递了几勺子给江怀溪,许久后,才深深地看着江怀溪,沉痛问江怀溪:“姐,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敢让她知道?你就不能为自己争取一次吗?”
他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所以,更心疼不忍她的克制。
八岁那一年,他一夜间醒来,突然发现一向和自己亲近的姐姐对自己冷若冰霜,视若空气。他委屈不解,对江怀溪哭过闹过、求过撒娇过,甚至撒泼过,也没有挽回姐姐对他的一丝丝关注,渐渐的,他死了心,选择了对江怀溪避而远之。他十岁那一年,江怀溪心脏最后一次手术成功从医院回来后,还没来得及让他欢兴雀跃,她便执意要离开家,到江家偏远的一个度假别墅修养。那时候,他从江怀溪决绝的眼神中,不知道为什么,就意识到了,江怀溪这一次的离开,大概会是真的远离。即使已经很久没有和江怀溪说过话了,可他还是为此,躲在被子里哭了一整夜,不舍得一塌糊涂。江怀溪要离开的那一天,他偷偷地流进了她的房间,打开她的行李箱的内层,放进了一张自己亲手画的全家福。可意外的,他在内层里,看见了一本厚重的笔记本,鬼使神差中,他打开了它……
日记是从八岁那一年,他和江怀溪养的那一只小狗病死的那一天开始的。
那一天,他和江怀溪都为爱狗的离去哭得死去活来,江妈妈一个头两个大地哄着他们,帮着他们一起把小狗安葬了,为了哄他们,甚至答应了他们,再给他们买一只小狗,一只不够,买两只也可以。
那时候,他和江怀溪都异口同声地回绝了妈妈,说:“那不一样的……再买一百只,都不是我们喜欢的那一只了……”
那天夜里,他白天哭得累了,再伤心,也抵不住沉沉的睡意,安稳地睡去了。
可江怀溪却一夜未眠,在窗口遥遥看着小狗的坟墓看了一夜。那天夜里,他因病痛而早熟的姐姐,忽然间彻悟到,为什么她和弟弟会那样伤心,而妈妈却能够那样冷静自若。
没有过深的感情,没有过多的羁绊,就能够在失去的时候,没有过多的伤怀。
她无数次从抢救台上醒过来,看见一家人哭红的双眼,只觉得,愧疚又心疼,可除了坚强安慰她们,我没事,再无能无力。而那一天,她突然明白了,如果,爸爸妈妈弟弟他们,能够不爱自己,有一天,她不得不离开之时,他们便也能够不那么伤心难过。
于是,从那一天起,她就开始了自我放逐,离群索居,冷漠待人。
她只求,他们能少爱她一点,有一天,她离开的时候,他们能够少一些苦楚,好过一点。这辈子,他们对她的爱,她无以为报,大概,最后能做的,便也只有这些了。
那些年里,她一直都是那么想的。
江怀溪苦笑着,没有回答江怀川的问题,转开眼,不看江怀川,只说道:“帮我叫子筝过来吧。”
江怀川没等到江怀溪的回答,沉着声不高兴地唤了一声:“姐!”
江怀溪却只是淡淡道:“去吧……”
江怀川只好不甘愿地站起身,无可奈何地又看了江怀溪一眼,转身离开……
江怀溪失神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飞过的大雁,唇边慢慢地泛起了一抹苦涩的笑。
如果可以,谁又愿意,明知道幸福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却狠着心忍着泪把它拒之门外?
江怀溪自懂事起知道自己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不比常人之时,就开始渐渐知道,若要不连累别人,这一辈子,寻常人的幸福,大抵要与自己无缘。十二岁那一年,手术成功,让她脱离了生死边缘,可她依旧知道,长命百岁,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遥远的梦想。
江怀溪说不清自己对陆子筝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当她看清自己感情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只愿与陆子筝,共度余生。
江怀溪也曾侥幸想过,为自己争取一次,不论时间长短,只求轰轰烈烈真真切切爱过一场。可是,越是深爱,越是了解,她便越是胆怯,越是不忍。她太明白陆子筝的脆弱与决绝,也太清楚陆子筝对拥有与长久的执着。她又怎么忍心,让她再承受一次风险,担惊受怕一次?她欣赏陆子筝对爱情的认真执着,却也害怕着。她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把感情视若生命的陆子筝,失去了作为爱人的自己,还能不能继续走下去。
她像,如果保持距离,能够避免伤害,那么她愿意,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倾尽一切没有名分地爱她。
这是她唯一能许给陆子筝的,她一个人的地老天荒,矢志不渝……
江忘从门诊部出来,进住院部坐电梯上楼找陆子筝,可刚出电梯门,远远的,她就看见从陆子筝病房出来的许柏晗,脚步,微微一顿……
在她的失神的片刻之间,中间病房突然有一个家属像发生了什么急事,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往楼下跑去,路过许柏晗身边,不小心地狠狠撞了一下许柏晗的轮椅,跌在地上。他脚步匆匆,来不及回头看许柏晗一眼,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对不起,爬起来就继续往楼下跑。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许柏晗一时反应不及,轮椅失控地往楼梯口滑去,眼见,就要滚落下去,许柏晗惊慌地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轮椅,却突然稳稳地停住了……许柏晗听见,身后,传开了一个女人急促沉重的喘息声……
她惊魂未定,下意识就要回头去看,可她刚刚侧过头,一只冰凉的手,就覆在了她的双眼上,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低低带着些慌张:“不要回头……”
许柏晗微微一怔,这个声音……是那个叫江忘的医生?
未等她思索清楚,眼上的冰凉迅速撤走了,随即,慌乱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许柏晗匆匆地转过头,只看见一个高挑窈窕的女人慌乱冲进电梯的背影……
江忘?许柏晗喃喃念着。她伸手覆在刚刚江忘手覆盖过的眼睛上,一时间有些恍惚……
刚刚的感觉,她身上的气息,好熟悉……
☆、第41章
江忘脱力地靠在电梯墙壁上,摊开手掌,怔怔地看着。掌心里,许柏晗长长密密的睫毛轻轻刷过的触感还清晰可觉,她遗留在她手上的额头温温的热度,还在一下一下灼烫着她的心,那样真实可感。
皮肤接触的那一瞬间,她清楚地感受到了来自自己心底的悸动与喟叹,几乎瞬间,要软了双腿站不住身子。
泪眼朦胧中,多少次祈盼过,从此,再不相见;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时,也无数次设想过,如若再见,会是何种情景。是相见两相忘,许柏晗在淡淡地笑她在静静地看,还是相见两不欢,许柏晗愣了她呆了,却独独没有料想过,原来,自己早就失去了再见她的勇气。因为,爱也不对,恨也不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看见许柏晗即将滚落下去的那一刻,她心底除了慌张,竟无暇在顾及其他,那折磨过她多年的不敢与怨恨,竟在那一刻,都被抛却在了脑后。
江忘渐渐握紧了手掌,脸上露出了一抹痛楚地苦笑。她问自己,云泊,十二年还不够吗?还要多少年,你才能真正忘却,才能改掉,情不自禁爱她的这个习惯?
她爱许柏晗,超出了一切,包括她自己。这些年里,她每次想起许柏晗,想到心里发疼,想到心软,她就把那些伤害拿出来一次又一次地复习,把心底里那些已经结好了的痂,一次又一次地抠掉,看着它,渐渐渗出鲜血,痛到不可呼吸,才会慢慢坚定不爱的信念,告诉自己,不爱了,都忘了,伤疤好了,疼该记着。
她再一次重温起多年前她与许柏晗缠绵后的夜里,她抱着许柏晗光裸的身子,满心眷恋与柔软地向她求证着:“柏晗,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爱我吗?”那时候,许柏晗只是背着身子,沉默以对,她还是期待,宁愿把自己放低到了尘埃里,小心翼翼地再次问她:“哪怕是一点点也可以啊,柏晗……”可是许柏晗的呼吸,沉沉稳稳的,像是已经睡熟了一般。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那时,她还不知道,她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直到,那一年,她不顾一切,换来她的再一次转身背弃,大海湮没她的身体,吞噬她的意识,冰冷咸湿的海水让她无法呼吸,她才绝望地明白,不爱,许柏晗从来都不爱她,永远都不会爱她……
这些年里,从来没有人教过她爱。她就像一颗仙人球一般,在感情干涸的沙漠里顽强的生长着,长满了一身的刺保护着自己。直到遇到许柏晗,她心甘情愿地拔掉自己浑身的刺,榨干自己的所有养分,开出了一朵娇嫩的花,期望自己的真心能够得到她的细心浇灌,可最终,许柏晗告诉了她,没有刺的仙人球,最终,只能像球一般,任人赏玩后随意处置,抛之后快……
爱这种东西,多么珍贵又多么奢侈,以心相交,不一定能够得到别人的以心相待。
江忘的右手狠狠地抓着那只触碰过许柏晗温度的左手,捏的那只手,几乎要发青发紫。她在心底里冷冷地告诫自己:“江忘,你只要爱自己就够了。”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江忘的脸上早已换上了一贯的冷清淡漠,眼眸中再无半分波动,身姿撑得笔直,昂扬阔步地走了出去。
那个不顾一切爱着的云泊,早就,葬身在了那冰冷的大海里了。
陆子筝听到江怀川说江怀溪找她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跃起了身子,顾不得披上衣服,跳下床匆匆地套了鞋子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早上江怀川来给她送饭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想他打听江怀溪消息的时候,江怀川只是淡淡地告诉她,江怀溪想见她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她。于是,她便一直一动不动地在病床上呆着,怕江怀溪不想见她不敢贸然前去,不敢贸然离开怕江怀溪想见她了又找不到她。
陆子筝一路狂奔到了江怀溪的病房前,可即将伸手触到病房门即将推入之时,她却突然有些胆怯犹豫了……
怀溪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了?
江怀溪早便听到了走廊外响起的急促的脚步声,听着那脚步声,一声一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自己的房门前。她的声音有些无力沙哑,淡淡道:“子筝吗?进来……”
陆子筝这才轻轻地推开了门,往内踏了几步,合上门,站在门边,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怀溪。
怀溪好憔悴,脸色比平日更苍白了。她看见江怀溪的如墨般的双眸淡淡地打量着自己,而后,眉峰渐渐聚拢起来,神色似是大为不悦,陆子筝的心,一瞬间揪紧了。
果然,江怀溪皱着眉,眼神凌厉地盯着陆子筝,声音冷冷清清道:“子筝,有一件事,你大概还不清楚。”
陆子筝茫然无措地看着江怀溪,她好怕,江怀溪用这样的语调和她说话,那一瞬间,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江怀溪冷道:“你听着,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所以,除了我,谁都不能够伤害它,包括你自己。”说完,她一字一顿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这样乍暖还寒的三月天,她竟然穿着一件单薄的单衣就跑了出来,她就真的,一点都不懂得好好爱惜自己,让自己放心吗?江怀溪不由地有些薄怒。
陆子筝闻言一愣,她怔怔地看着江怀溪,余光中,瞄到了江怀溪用纱布紧紧缠着的手腕,顿时就红了眼眶,低下了头,哑着声喃喃道:“怀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江怀溪却紧紧盯着她,凌厉道:“子筝,我生平最讨厌别人说一些无济于事的话,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那这世界上,又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爱憎嗔怨。”
陆子筝咬着唇,无言以对,在江怀溪冷厉的目光下,她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双手紧张地交握抓着,长长的睫毛已经挂起了泪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知所措与慌张。
江怀溪不忍心看她委屈的模样,转过头看着窗外,淡淡道:“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抱歉的话,就为我做一点事。我出院后,要到吉安去静养,需要一个人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你和我一起去吧。”
陆子筝看着江怀溪苍白美丽的侧脸,咬着唇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把自己摆在什么样的位置才是正确的,越是接近,越是渴望,于是便越是不甘,越是害怕。她害怕,她会再一次,伤害到江怀溪……
江怀溪久久没有听到陆子筝的答复,回过头,淡漠道:“不愿意?觉得委屈你了?”
陆子筝急忙慌张摇头澄清……
“那是……?”
陆子筝的拳头紧了又松,许久后,才下定决心低声答道:“我愿意陪你去。”
江怀溪却还不够满意她的态度,补充质询道:“心甘情愿?”
陆子筝抬头直直地望进江怀溪的眼里,沉沉的目光中满是坚定:“心甘情愿。”
江怀溪看着她,脸上这才渐渐有了笑意,嘉许道:“很好……”。她看着陆子筝红红的眼眶下黑黑的眼圈,心中微微一疼,舒展了眉目,有了温柔的眸色,朝着陆子筝微微招了招手,唤道:“过来。”
陆子筝被她眸色中的温柔迷晕了眼,怔怔地一步一步轻轻朝着江怀溪走去,最后,停在她的床边。
江怀溪意外地掀开了被子,轻声道:“上来。”
陆子筝一愣一愣地看着江怀溪,不明所以。
江怀溪有些不耐地蹙眉道:“是想要着凉让人担心吗?”
陆子筝见江怀溪好像有些不高兴了,连忙二话不说一骨碌地爬了上去,下一个瞬间,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化去了她一身的凉意。
她听见江怀溪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她,像是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般,低声喟叹着:“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放心……”
陆子筝把头靠在江怀溪的胸膛里,只觉得自己像一只飞行了许久无处着落的野鸟,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一瞬间,心安定地想要落下泪来。
江怀溪的下巴轻轻的抵着陆子筝柔软的发,温声问陆子筝:“困吗?睡一会吧。”
陆子筝抬起头,看着江怀溪平静却难掩温柔的神色,黯淡的双眸,渐渐有了光亮。她用头发轻轻地蹭了蹭江怀溪的下巴,轻声答应道:“嗯。”
可是,闭上了眼睛许久,她又睁开了眼,一直注视着陆子筝的江怀溪,自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疑惑道:“怎么了?”
陆子筝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太亮了……”
江怀溪弯了弯眉眼,目光温柔如水,从陆子筝的腰间抽了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了陆子筝的眼睛上,用平生鲜有的温柔声音哄道:“不亮了,快睡吧。”
于是,她见到陆子筝在她的颈窝轻轻蹭了蹭,唇角,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从她的怀中传来一声轻轻地“嗯”,而后,没有了动静,沉沉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陆子筝听见,耳边隐隐有人对她说:“子筝,对不起,我爱你……”
陆子筝实在太累太困了,在这样眷恋温柔的怀抱里,她舍不得睁开眼睛,如果,能够一直在这样的怀抱中,她愿意,就此一睡不醒……
江妈妈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江怀溪抱着陆子筝,一手搂在陆子筝的腰间,一手微微抬起,放在陆子筝的眼睛上,沉沉地睡着。
江妈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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