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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他当时往楼下看一眼，就一眼，就能看到心心念念守在楼下不离不弃的郑大平，在陪着他，在等着他。
　　他怎么忍心。
　　萧雨一路沉默，直到现在，才问出了第一句话：“为什么不通知我。”
　　“小冉说，不要让你来蹚这趟浑水。”
　　“所以宁愿他跳楼？”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会……”郑大平眼睛胀得通红，双拳紧攥，显然也已经后悔得不行了。
　　萧雨叹了口气：“他们知道你跟来了吗？”
　　郑大平点点头。他一路跟着，却也一路躲着，尽管如此，医院就这么大，手术室就这么小，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已经没功夫去管他了。
　　没功夫管了。
　　因为已经晚了。
　　“跟我来。”萧雨说，然后一步一步往手术室走去。
　　手术室外面的走廊很空，只坐着一个面容悲恸的女人。萧雨径直走到她面前，轻轻唤了声：“容……阿姨。”
　　被叫做容阿姨的女的听到声音，愣了愣，然后抬起头，看着萧雨：“你来了？”
　　萧雨点点头。
　　突然！
　　“啪”的一声！
　　一记敞亮的耳光！
　　容阿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萧雨一个巴掌。
　　“你还有脸来？”她指着后者，颤颤巍巍，浑身发抖。
　　“你干什么！”蔡菜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然后扑腾着就要冲过去打回来。
　　“大平！”萧雨叫了声。
　　郑大平下意识伸出手，将蔡菜死死拽住。
　　下一秒，就见萧雨肿胀着脸，轻言细语地安慰起打人的那个阿姨来：“没事了，容阿姨，没事了。”
　　“滚开！”容阿姨推了她一把，然后扑上去又是一拳，“你怎么还有脸来？你居然还有脸来？你为什么还有脸来！”她的手重重捶在萧雨身上，一下一下，像灌了铅的铁锤，发出一阵“咚咚咚”的闷响声。
　　蔡菜心疼极了。
　　“你这个骗子！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容阿姨打一下骂一句，眼泪像决堤了似地拼命往外涌，“你们不是一对吗？你们不是一对吗！不是说好要结婚的吗！不是说好要嫁给他的吗！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对不起。”萧雨抬起手，想挡住她雨点般的拳头。
　　容阿姨啪地一下拍开她的手：“别碰我！”
　　“别打了。”萧雨再次抬起手。
　　“啪！”又被拍开。
　　如此反复几次，萧雨的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你是不是有病！”蔡菜终于忍不住了。
　　容阿姨闻声，转过头，看着蔡菜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竟真的停下手，然后极不合时宜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新欢？”
　　“女朋友。”萧雨说，虽然很小声，但是很笃定。
　　“啪！”又是一记耳光。
　　“你特么……”蔡菜一把推开郑大平，脚下生风，眨眼就来到了容阿姨跟前。
　　“别闹！”萧雨一个闪身挡住她，又冲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我来。”
　　“你来个屁！”蔡菜气得要死，“你都快被这疯婆子给打死了！”
　　“你不要来！你滚！”容阿姨表情怪异，语气激愤，“我不想看到你！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请你滚！滚远一点！不要再出现了！”
　　蔡菜也不是省油的灯：“谁稀罕来啊！要不是李冉被他家里逼得跳楼，我们能来这破地方？再说了，我们是来看李冉的，跟你有毛线关系？你以为你谁啊？他妈还是他婆啊？哦应该是他婆吧？老八婆！”
　　“菜菜！”萧雨忽然打断她，然后拽着她的胳膊往后轻轻一拉！
　　蔡菜正吵得起劲，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拐，竟被萧雨带着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
　　蔡菜坐在地上，直接懵了。
　　萧雨也没料到自己这么轻柔的动作居然会让她摔倒，顿时就心疼得不行。
　　“没事吧？”她赶忙蹲下身子，撩开蔡菜的裤腿，准备查看她的伤势。
　　“你……吼我？”蔡菜眼圈一红，眼见就要哭出来。两人认识一年多了，正式交往也一个多月了，萧雨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重话。从来没有。更何况吼她。
　　可眼下……
　　“没有吼你，”萧雨轻轻揉捏着她的脚踝，温柔地说，“我怎么会吼你呢？只是好像记得谁说过，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可是她打你！”蔡菜说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
　　“应该的，”萧雨细不可闻地说了句，“她是李冉的妈妈。”
　　“呸！李冉的妈妈就能打人吗？那李冉的婆婆是不是还能杀人了？”蔡菜哪里管他那么多，“你也是！凭啥让她打！我都没有打过呢！”她一边埋怨一边心疼地看着萧雨的手臂，“看！都肿了！”
　　“没事，”萧雨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几个巴掌而已，又不痛。”说到这里，她把声音降到了最低，“我爸走后，我不想回萧家，也不想看到……妈，就经常去李冉家里蹭饭。”
　　“容阿姨对我很好，做的饭也很好吃，所以一吃就是好几年。后来他们开玩笑说等李冉长大了就让他和我结婚，当时李冉还小，我也没把这当回事……”
　　“没把这当回事？”容阿姨听到萧雨这么说，当时就气笑了，“萧雨啊萧雨，是不是什么事在你眼里都不是个事？是不是什么话对你来说都是个玩笑？”
　　萧雨回过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容阿姨的表情也很奇怪，她走上前，面对着萧雨，缓缓蹲下来，然后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后者僵硬的脸颊：“如果李冉对你来说是个玩笑，那么我对你来说，是不是也是个玩笑？”


第105章　纠葛
　　“你什么意思？”蔡菜顿时警惕起来。她是萌；　不是傻；　更何况任谁都能听出那个所谓的容阿姨话里的暧昧。
　　“什么意思？”容阿姨勾了勾嘴角；　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萧雨；　“你告诉她？还是我告诉她？”
　　萧雨极不自然地别过脸，又极不自然地说了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容阿姨哈哈两下笑出了声；　“小雨，你这是怕了？你也有怕的时候？”她笑着笑着；　忽然头一埋；　竟直接一口亲在萧雨的嘴上！
　　空气瞬间凝固了；　其余二人，也像是被凝固了一般；　瞠目结舌；　一动不动。
　　直到萧雨推开姓容的，蔡菜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们……”她怀疑自己产生幻觉了。嗯，是了；　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脑袋一直晕晕乎乎的；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来晃去；　烦死了。
　　烦死了。她心想；　然后唰地一下站起来，一个巴掌就往容阿姨脸上扇过去！
　　“啪！”
　　“你烦死了！”她吼了句，然后看着对方脸上渐渐泛起的红润，非常满意。
　　其实容阿姨岁数并不大，最多40；　看起来比徐阿姨和沈阿姨都要小。她五官很精致，小巧立体，不高的个头身材又极好，剪了个非常减龄的波波头，于是就显得更年轻了。她今天的妆容也很随性，穿着一件休闲大套的居家服，似乎还喷了点香水……一股浓浓的狐狸精味道。
　　这时，容阿姨也反应过来了：“你打我？”她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乖乖巧巧的女孩子居然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征兆都没有。
　　蔡菜没理她，而是一把拉起萧雨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雨宝宝，别在意，你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小雨！”容阿姨也伸出手，死死拽住萧雨，声音变得十分尖利，“她打我！”
　　萧雨被两女左右拉扯着，脸色难看极了。
　　“打你怎么了？没把你打死那是给李冉面子！”蔡菜对待讨厌的人向来有一说一，“妈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我的女人也是你能亲的？你那臭成老咸鱼的嘴也配亲人？”
　　“你的女人？”容阿姨再一次气笑了，“你的女人在我床上睡觉的时候你特么还穿开裆裤坐碰碰车呢！亲她？我亲她怎么了？我特么还睡她……”
　　“容阿姨！”萧雨忽然大吼一声，打断了她接下来要出口的话。
　　但是晚了。
　　蔡菜耳朵向来灵敏。
　　她听到了。
　　她说，她睡她。
　　她手突然就放开了。
　　萧雨见状，急忙撇开容阿姨，上前牵起蔡菜：“菜菜你听我……”
　　“呵呵，岂止是睡，小雨跟你玩的那些花样，可都是我教的呢！”容阿姨说着与她的年龄身份极不相称的话，眼神里半是骄傲半是悲伤，“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仗着年轻……”
　　“够了！”萧雨声音都变调了！
　　容阿姨愣了愣。
　　蔡菜眼泪刷地一下就出来了。
　　她就是再蠢也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萧雨和容阿姨……
　　那个被萧雨掰弯过的女人；那个结婚了，喜欢男人的女人；那个还有联系，更适合作朋友，蔡菜不认识却又经常想到梦到的女人。
　　就在这里了。
　　她明白了。
　　她什么都明白了。
　　“小雨……”容阿姨似乎没想到萧雨会吼她。
　　“你别说了！”萧雨看着蔡菜泪流满面，感受着她手上的温度一点一点降低，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郑大平站在一旁，吓得直打哆嗦。他知道这时候应该一心一意地想李冉，分神该死，分心更该死，但……实在太劲爆了。
　　这时，第五个人出现了。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有点熟悉，蔡菜下意识转过头，就看到李总拿着一张X光片，正神情漠然地看着他们这几个外人。
　　“老公！”容阿姨见到来人，急忙甩开萧雨，上前搂住他的胳膊，“小雨来了，我正教训她呢！”
　　李总把片子递给她，然后一步一步走到萧雨面前：“你早就知道？”
　　萧雨点点头。
　　李总也点点头：“很好。”
　　然后他转向郑大平：“你来干什么？”
　　郑大平不卑不亢地说：“等小冉。”
　　“住口！”容阿姨厉声道，“小冉也是你叫的？”
　　郑大平对这个女人毫无好感，于是话里话外也没客气：“我一直都是这么叫的，他也喜欢我这么叫。”
　　“你放屁！”容阿姨气得不行。
　　“好了，”李总似乎有些累了，他摆摆手，然后说，“那就一起等吧。”
　　郑大平大喜过望。
　　可蔡菜不一样。
　　她不喜，也不望，更不想等。
　　虽然她和李冉也是朋友，但眼下……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心脏似乎停止跳动了，血液也好像没有在流了，她鼻子瓮瓮的，呼吸有点困难，手脚冰凉，连握着她的手的萧雨，她都感觉不到了。
　　她很难过，难过到连哭都不能解决问题了。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不要管什么李冉郑大平，也不要再管萧雨了。
　　是的，她不要管萧雨了。
　　这么想着，便抬腿往电梯间走去。
　　“菜菜！”萧雨急忙跟上她。
　　“你不要过来。”蔡菜回过头，看着她，眼泪像断线的珍珠，顺着腮帮子不停地往下滚落，“你不要跟过来。”
　　她说得很轻，也很重，像一颗陨石从天上砸下来，重重地砸在萧雨心上。
　　电梯很快来了，蔡菜前脚刚踏进去，萧雨后脚就跟进来了。
　　她怎么可能不跟？她怎么可能不要？她是她的，她的菜菜啊！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柔柔的“小雨~~~”
　　蔡菜听到这个声音，愣了愣，随即猛地一下把萧雨往外面使劲一推！
　　萧雨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上。
　　然后，电梯门关上了。
　　蔡菜走了。
　　在她面前，流着泪，离开了。
　　她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正准备追，晃眼间看见容阿姨的表情，复杂极了。
　　她停下来。
　　“我爱她。”她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却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任何人。”
　　说完这句，便头也不回地往楼梯间跑去，企图凭脚力追上蔡菜。
　　……
　　蔡菜消失了。
　　说消失有点夸张，不过3个小时而已，对萧雨来说，却像是过了3个世纪那么久。
　　她一路从楼梯追下来，却还是晚了一步，电梯门敞开着，蔡菜不知去向。她疯了似地往外跑，逢人就问，却没有人知道她在说什么。
　　3个小时里，她回了玉林，去了徐梅那儿，还给蔡菜妈妈打了电话，但都一无所获。
　　她突然害怕起来。
　　她害怕失去蔡菜。
　　她从来没有这样深刻地爱过一个人，以前没有，现在有了，以后，还想继续爱下去。
　　认识容易是个意外。
　　那年，她18岁，刚上大一。她爸爸去世之后，她不想和萧徐两家联系，也不想要任何人的钱，便寻思着找个兼职来补贴生活。她是成外毕业的，高考英语149，被第一志愿川大英语专业录取，于是目标很自然就放在了英语家教上。
　　然后，就遇到了容易。那年李冉正值中考，英语烂得一塌糊涂，李总让容易找个家教，后者在众多兼职的大学生里，一眼就相中了萧雨。
　　容易比萧雨大13岁，不过因为保养得好，31岁的她看起来和24，5岁差不多，甚至更小。李冉是她18岁的时候生下来的，她凭着这个男孩子挤走正室，成为了唯一的李夫人。
　　容易脾气不好，大喜大怒，还易反复，实在不好相处。但对萧雨，她是真心的喜欢。喜欢她的颜，喜欢她的才，喜欢她的冷，喜欢她的傲，所以她对她很好，巴心巴肝，掏心掏肺，好得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在外，她们一起逛街，购物，打球，唱歌；在内，她给她做饭，把她介绍给所有亲戚朋友，自称是她的异姓姐姐，对她呵护备至。
　　但萧雨知道，并不是。
　　一个时尚艳丽的女人，一个高调雅致的女人，一个温柔多金的女人，对自己百般照顾，万般迁就，说实话，很难不动心。
　　于是有了容易口中的睡过，虽然不过是一场意外，一次酒后的春意盎然。
　　就那一次。
　　那之后，萧雨便对她敬而远之了。
　　她知道这场交锋不会有结果，没有结果的事，她向来不愿意浪费时间。她知道容易喜欢她，但她更喜欢钱，她离不开李总，或者说离不开李总带给她的优渥的生活。
　　她把萧雨当情妇。
　　她想包养萧雨。
　　所以当萧雨意识到这份畸形的感情会对所有人造成伤害以后，她选择了离开，毅然决然。
　　容易是同，曾经为了生计或者生活嫁给李总，当上李夫人，但她内心一直是空虚寂寞的，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取向，她清楚地知道，她不爱李总。
　　她喜欢萧雨，真心实意，特别是一夜春宵之后，更加食髓知味，恨不得天天把萧雨绑在身边，看着，守着，宠着，爱着，唯独不能正大光明的。
　　所以她无法阻止萧雨的离开。
　　但幸好，她还有李冉，她的儿子。
　　李冉在萧雨的辅导下英语成绩进步神速，李总对此非常满意，于是又预定了儿子整个高中的补习课程，并给出了一个高于市场好几倍的价格。
　　萧雨原本想拒绝的，但当李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挽留她时，心忽然就软了。
　　李冉这孩子，看着块头大，但心性极好，简单善良，脾气也丝毫没有遗传到他妈妈的暴躁，所以萧雨很喜欢他，一直拿他当弟弟看待。
　　这时，容易也找到她说，不会再与她纠缠不清了，只希望她能好好辅导李冉，让这孩子成才，以后顺利接管家族企业，至于其他的，她也不报什么希望了。
　　于是萧雨就答应了。
　　为了躲容易，她把补课时间从晚上改到下午，地点也从李家改到了学校门口。她每天都来接李冉放学，然后在校门口的奶茶店里，慢慢给他讲解习题。
　　奶茶店对面是家包子铺，里面有个可爱的妹子，在帮老板卖包子。


第106章　过分
　　蔡菜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　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手机早就关机了；　不然萧雨的电话信息应该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但她现在心里很乱；　什么都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　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过去；　开心的不开心的；　她没有参与；　所以不能指摘。但一想到容易说的，萧雨的床上功夫都是她教的；　蔡菜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样；　痛得不行。
　　前些时候，萧雨跟她说，喜欢她；　7，8年了。她说第一次见到她；　是在学校门口；　她在奶茶店里给李冉补英语；　而蔡菜在对面包子铺里卖包子。
　　包子铺对面确实有个奶茶店，但那时蔡菜整个心思全在安盈身上，所以并没有注意过其他地方的男男女女。
　　那年的蔡菜还很青涩，喜欢的心情溢于言表，却不敢当着面。她躲在包子铺里；　偷偷摸摸打望着安盈，却不曾想，对面的奶茶店里，也有一个人，在正大光明地打望着她。
　　卞之琳说，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那之后，萧雨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