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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盈怒极反笑，反手就握住了椅子的靠背。
　　“稍安勿躁！”蔡菜吓了一跳，一块鸭肉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那你说。”安盈冲她扬了扬下巴。
　　蔡菜艰难地咽下鸭肉，“知道为什么来吃啤酒鸭吗？”
　　安盈慢慢松开手。
　　“生活处处是惊喜，你看这家店的招牌菜……”蔡菜指了指店招。
　　“鸭子？”安盈不解。
　　蔡菜点点头：“你不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和鸭子很像吗？”
　　安盈眼圈一红：“你的意思是……要永远昂着头，一副骄傲的样子，对么？”
　　“不，”蔡菜认真地看着她，“鸭子死了嘴巴硬。”
　　安盈猛地一把抓住椅子。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蔡菜赶忙扑过去摁住她的手，讪讪笑了两声，“我不会安慰人，你知道的。”
　　“那你觉得我错了么？”
　　“错了。”
　　话一出口就看到安盈抓着椅背的指关节一阵发白，吓得蔡菜立马话锋一转，“错在用情太深，却选错了人。”
　　安盈顿了顿。
　　“你可以用力去爱，但不该拼尽全力，应该留一点力气留一点爱，以便在以后不爱的时候，还能有再次去爱的勇气。”蔡菜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安盈不解：“如果每次恋爱都想着下一次，那岂不是变成了女表子？”
　　“……”
　　“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他变心了？”安盈突然说。
　　“哈？”这话题转得太快，蔡菜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他爱上别人了？”
　　“啥？”
　　“他跟你说了？”
　　“什么？”
　　“不然你为什么要让我存点力气准备下一次恋爱？”
　　“……”蔡菜真是委屈地想撞墙，“我也就这么一说你何必认真呢姐姐？”
　　“哦？”安盈抬着下巴，一副我不信你放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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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最后一口蛋炒饭，蔡菜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突然想起今早在萧雨面前也打过同样敞亮的一个嗝，心里突然生出些许莫名的娇羞。
　　“想啥呢一副思春的表情？”安盈语气十分不善。她现在情绪低落，看啥都不顺眼。
　　蔡菜懒得跟她计较。“想睡觉呢。”
　　这话不假。昨天晚上喝得小醉，又与萧雨“一夜春宵”，今天还天远地远地跑了趟龙泉，她实在是累了。
　　“怎么走？”安盈问。
　　蔡菜看了下时间，11点，还不算太晚。“公交吧，打车的话又要少吃几串鱼丸了。”
　　“瞧你那抠门样儿。”安盈使劲戳了戳她的腰肉，她吃痛弓身，转头又往安盈腰上狠狠拧去。
　　“啊！”安盈尖叫一声，惹来无数目光。
　　她恼羞成怒，蔡菜哈哈一笑。
　　她们在街边闹作一团。
　　夏天的张家巷是出了名的夜不收，大半夜的马路上人群依然熙熙攘攘，九月的银杏树还很苍翠，两女在夏日的夜风中边走边聊。夜游神们吃吃喝喝，时不时有鸡鸣狗吠猫也在吟唱，巷子蜿蜒，月亮的影子在她们脚下，一串串微弱的光晕朦朦胧胧。
　　“就到这里吧。”安盈说。
　　蔡菜点了点头。
　　再长的路都有尽头，她们站在街边，她们说了再见。
　　再见。


第20章　隐瞒
　　难得一觉到天明。
　　一大早，蔡菜揣着牛奶哈欠连连地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同样哈欠连连的杨晓晓。点点头算是招呼了，突然想起昨天好像有看到她，于是忍不住问：“你昨天去龙泉那边了吗？”
　　晓晓顿了顿，随即一脸自然地说：“是啊，去找个朋友。”
　　蔡菜心中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问个清楚。
　　“你……要离职吗？”
　　“哈？”晓晓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错愕地望向她。
　　“是因为恒信的客户吗？”
　　“什么？”她表情持续惊讶着。
　　蔡菜挠挠头，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不然我去跟领导说说，恒信还是还给你吧，毕竟我是新人，资历阅历都还欠缺了些，你就不要辞职了……”
　　“等等等等，你在说什么啊？”晓晓一头雾水。
　　蔡菜悄咪咪地看了眼四周，然后轻轻伏到桌子上，小声道：“你昨天是不是去找工作了？”
　　“找工作？我？”晓晓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龙泉那边企业很多……”
　　“这……”晓晓扶额，满脸的无奈，“那你也是去找工作的？”
　　“……”蔡菜悻悻然回到位子上。
　　没一会儿，晓晓侧过头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你……去那边干嘛呀？”
　　“找穆辰。”蔡菜想也没想就说了。
　　“哦，一个人？”
　　“没，和安盈。”
　　“哦？”晓晓瞬间提高了语调，有些疑惑，有些诧异，似乎还带着一丢丢的不高兴，“那么热的天，你们还真是不怕晒啊……”
　　话音未落，蔡菜余光突然瞄到萧雨过来了，于是忙招呼晓晓坐好，开始各自埋头苦干。
　　一双精制的黑色高跟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蔡菜手上一顿，心头一慌。
　　“咚咚咚”，三声清脆的叩击声响起。
　　蔡菜心虚地抬起头，发现萧雨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来我办公室。”萧雨说。
　　“哦……”
　　心情沉重地来到她办公室，蔡菜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什么毛病啊这是？怎么一见着萧雨就变得跟个智障了似的？
　　“昨晚休息得好吗？”萧雨问。
　　“还可以……”
　　“几点起来的？”
　　“12点……”
　　“之后还吐过吗？”
　　“没有……”
　　“你对自己的酒量要有一个底，超过那个量就不要喝了。”
　　“嗯……”
　　“辛苦了。”
　　“不辛苦……”
　　“那份商业报告做得怎么样了？”
　　“……”
　　果然！丫的果然在这儿等着呢！蔡菜在心里哀嚎起来。千算万算，愣是把报告这一茬给算掉了。
　　是的，她忘了。
　　她幽幽地看着萧雨，欲哭无泪。
　　“还没做？”萧雨似乎早有预料。
　　“嗯……”
　　“忘了？”
　　“嗯……”
　　“那……怎么办呢？”萧雨放下手中的文件，双手撑着下巴，戏谑地看着她。
　　“我马上去做。”蔡菜下意识就想跑。
　　萧雨摇了摇头：“上班时间。”
　　“那……那我待会儿下了班做，明天一早交给您。”
　　“明天我要出差。”
　　“那我今晚做好了给您送过去。”
　　“可以。”萧雨满意地笑起来，嘴角勾出一抹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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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菜拿着萧雨写的地址条愁眉苦脸地退出来，又愁眉苦脸地回到位子上。
　　“怎么？又挨批了？”晓晓一脸关切地问。
　　“唉……”
　　“中午一起吃面去？”
　　“不了，还有事呢。”
　　“什么事连饭都不吃了？”
　　“唉……”蔡菜再叹一口气。
　　真是一言难尽，一言特别难尽。
　　蔡菜对萧雨的感觉很特别。作为领导，她信任她，提携她，作为朋友，她帮助她，照顾她，总而言之，是友非敌。但在蔡菜内心深处，却一直对她有些畏惧，因为她太完美了，像一个只存在于梦中的女神，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女神自然是神，哪里是凡人可以亲近的？所以蔡菜始终觉得低她一等，不敢亲近。
　　午休时间很短，蔡菜一边浏览合同一边思考大纲。
　　“这是什么？”晓晓像鬼一样悄无声息地从背后伸出个脑袋，“哇，又在做利损报告？”
　　“嘘……”眼见同事们陆续回来了，蔡菜赶紧一通收拾。
　　“萧雨怎么老让你做这些？”晓晓问。
　　“我也不知道……”
　　“该不会……是想让你顶替刘双双？”
　　“啊？”
　　“就是转岗啊。”
　　“不会不会不会。”蔡菜急忙摆手否认道。
　　刘双双的职位是商务助理，看似文职，实则主管之下第一人，不论权力还是待遇都不是蔡菜这个新人可以觊觎的。况且她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坐了很久了，除非她调岗或者主动离职，否则公司是不会动她的。
　　晓晓帮忙泡了碗方便面，蔡菜十分感谢。
　　“酒会那天安盈和穆辰吵架了？”她突然问。
　　“啊？”蔡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看你们在门口站着，就想过去打个招呼，结果……结果……结果看到啪啪啪……”
　　“……”
　　啪啪啪？这个词用得……蔡菜给满分。
　　“他们怎么了？”晓晓似乎有些担心。
　　“也没什么，就是吵了个架。”不知道为什么，蔡菜并不想对她道出实情，“安安脾气不好，不过穆辰应该早就习惯了。”
　　“哦，那和好了吗？”
　　“还没有，”蔡菜摇了摇头，“毕竟动了手，不会这么快的。”
　　“真是个暴脾气。”晓晓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僵硬。
　　泡面开始溢出香气。揭开杯盖，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引得蔡菜食指大动。
　　“要来点吗？”她客气地问。
　　“吃过了。”晓晓无聊地趴在桌子上，枕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
　　蔡菜正吃得酣畅，又听到晓晓轻飘飘地问了句：“你觉得他俩会和好吗？”
　　“应该会吧。”蔡菜哧溜哧溜地边吃边说，“都是小事，不吵吵不痛快，他俩经常这样，闹一闹的也就算了。”
　　身后一片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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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业合同与政府采购不同，它流程更简洁，更可控，但条款却更明确，更严苛。蔡菜精疲力尽地分析着，比较着，心里渐渐对萧雨生出一股怨念。倒不是对这额外的工作有情绪，主要是饿了，此刻她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把她爸蒸的鲜肉包子。
　　空调呼哧呼哧地使劲吹着冷风，蔡菜呼哧呼哧地死命做着合同。
　　“叮叮叮……”手机突然像诈尸一样抖了起来。
　　“喂……”蔡菜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
　　“我今天在琉璃厂吃到一家鱼香排骨面，味道相当好！”安盈兴奋的声音透过音筒直直传入到蔡菜耳朵里，“淋汁儿的，蒜放得超多，咸咸的酸酸的，有营养味道好，超叼！”
　　“咕噜……”蔡菜不自觉咽下一口唾沫。
　　“而且他家泡椒给得相当足，混合着姜，又加了一点糖，鱼香得超级到位！”
　　“有事说事！”蔡菜低吼一声，怒气值满满。
　　“就这事啊！”
　　“……你故意的吧？”
　　“什么？”
　　“知道我还没吃饭是不是？故意来拉仇恨的是不是？”
　　“啥？你还没吃饭？都9点了哒！”安盈大呼一声，一副诧异的语气，“哎呀我真的只是吃到好吃的了想来和你分享一下！”
　　“那真是谢谢你了吼！”
　　“你现在在哪儿？干脆一起吃个宵夜？”
　　“……”蔡菜腾出一只手，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您昨天才失恋……麻烦请有点失恋的样子好吗？”
　　“昨天已经哭过啦！这事儿就算结束啦！不过是走错几步，就当跳了个舞！”
　　“……”
　　“吃点烧烤去？”她又提议。
　　“不了，等下还要去给领导送文件。”
　　“什么时候？”
　　“估计得10点。”
　　“在哪？”
　　“合江亭对面。”
　　“具体？”
　　“一个叫红磨坊的小酒吧。”
　　“那这样，我们先过去遛遛弯儿，你送完文件了就给我来个电话，然后咱们一块儿吃宵夜去。”
　　“好吧。”
　　挂掉电话，怀揣着对宵夜的无限向往，蔡菜加足马力继续奋斗起来。
　　安盈口中的鱼香排骨面，说实话蔡菜并不感兴趣。读书那会儿曾在吉祥街吃过一家声名远播的某阳馆，排了2个多小时才吃上，结果……怎么说呢？没有鱼香味的排骨面。汤头味不足，面条也寡淡，排骨倒给得大块，啃起来却不觉得香，鱼香中的酸辣甜咸他家一个没有，真真是不适合蔡菜这种重口味少女。
　　倒是他家的红油抄手极有特色，干拌的，辣中带点甜，像钟水饺的味道。蘸料香极了，远远闻到整个人都能沸腾起来，肉馅也给得实在，半大的个头，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肉。不过他家这抄手可不能吃多了，三两足矣，再多就会腻，容易遭打来闷起。
　　想着吃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看着手中两页轻飘飘的A4纸，蔡菜心里隐约泛起一丝激动来。


第21章　吃醋
　　合江亭是府河和南河的交汇处，从北宋时期便是官民宴饮，市井游玩的热闹场所，而现在，它和后面的九眼桥沿河而连，更成气候，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在岸边众多风格迥异的小酒吧中，红磨坊算是很普通的一间：白色的灯牌，红色的字，红色的栅栏，红色的门窗，红色的框。与周边或金碧辉煌或古色古香的特色Club们相比，蔡菜反而一眼就看到了它，毫无特色的它。
　　她屏气敛息，轻轻推门而入。
　　这是酒吧？蔡菜有些懵。寻常的桌椅，简单的装潢，没有劲爆的音乐，没有妖娆的舞者，也没有璀璨的灯光，不喧闹，不摇曳，不疯狂，反而更像一间卖酒的书吧。虽然没有书。
　　场子不大，寥寥坐着几桌客人，于是蔡菜一眼就看到了萧雨……和李冉。
　　蔡菜忽然烦躁起来。为什么烦躁？她不知道，兴许是因为他让自己想起了幼稚的年少，也或者，是因为他和萧雨靠得太近了。
　　此刻他正伏在萧雨肩上，与她说着悄悄话，后者细细听着，时不时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让周围的灯光都黯然失色。
　　忽然，李冉将手抚上她的脸，头也慢慢朝她移过去。
　　蔡菜心下一滞，莫名觉得有团火在心里烧。
　　她径直走了过去。
　　“萧主管，我来给您送文件。”说着就把报告递过去，正好挡在李冉的脸前面。
　　李冉顿了顿，随即轻轻一笑，然后直起身子，正襟危坐，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萧雨瞥了他一眼，然后接过报告。
　　“坐。”她说。
　　“……嗯。”
　　蔡菜本来没打算久呆的，但一想到刚才那一幕……她忽然不想吃宵夜了。
　　这时，又一个女人走过来。
　　“这位是？”她看向蔡菜。
　　“我朋友。”萧雨说，然后又冲蔡菜招了招手，“来，认识一下这里的老板娘。”
　　老板娘叫宏姐，很漂亮，约莫三十出头，身姿曼妙，杨柳细腰，绰约多姿，十分窈窕。她穿着一身朱红色的修身长裙，盘了个大大的发髻，妆容很艳，深浅不一，在灯光的照射下古媚妖娆。
　　她和萧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却同样美得无可挑剔。
　　“宏姐好。”蔡菜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果然物以类聚。
　　“小妹妹很可爱呀！”宏姐轻笑着捏了捏蔡菜的脸，忽然瞥见一旁萧雨如刀般犀利的眼神，只好悻悻然收回手，“又要叫来，又不让调戏，那你叫来干什么。”她小声嘟囔道。
　　蔡菜没有听清楚她的嘀咕，却看到萧雨突然站了起来。
　　“吃水果，吃水果，”宏姐立马换上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然后转头冲蔡菜温柔地说，“小妹妹想喝点什么？”
　　正要回答，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安盈。
　　“完事儿了吗？”电话那头声音很大，大到几乎周围的人都可以听见。
　　“还没……”
　　“快点撒，我们都在这儿等半天了！”
　　“好……”
　　“话说，这酒吧可真够破……”
　　“啪”的一声，蔡菜迅速挂掉了电话。
　　宏姐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是安盈？”萧雨搅动着手中的饮料。
　　“嗯……”蔡菜有些尴尬。
　　“在外面？”
　　“嗯……”
　　“叫进来坐坐？”
　　“不……不了吧……”不知道为什么，蔡菜心里慌慌的。
　　萧雨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坐坐吧。”她说。
　　“是啊，来都来了。”宏姐也在一旁帮腔。
　　“好让宏姐多赚点酒水钱。”李冉神补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蔡菜只好又将电话掏出来，拨出去。
　　“喂，安安啊，那啥，你要不要进酒吧里来坐坐？”
　　“好啊。”安盈回答得特别干脆。
　　“那我出来接你。”蔡菜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安盈和萧雨见面。
　　她俩一共见过两次。第一次，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第二次，针锋相对，拔剑弩张。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事不过三，她不想再有第三次。
　　所以当安盈和袁毅一齐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看上去有些生气。
　　“你们……”
　　“嘘！”安盈打断了她的说话，“不要问，不要说，让我们先进去，坐下来，喝一杯。”说完她一把推开蔡菜，径直走进酒吧。
　　袁毅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冲蔡菜莞尔一笑：“晚上好啊菜菜！”
　　蔡菜拳头都攥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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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安盈来，萧雨主动起身迎接。
　　“你好安安。”她轻轻笑着，一如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