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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她用的是本音，清清冷冷的女声，小姑娘呆呆地“噢”了一声。
　　随即瘪瘪嘴巴，“哇”一声又开始哭。眼泪通透的从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往外流，好像流不完似的。
　　谢瑾看着觉得这种柔弱的女人像玻璃人似的，不就是被抛弃了吗？用得着这么嚎吗，哭有什么用，不能自己想办法？
　　她非常心烦，又赶着交任务，从姑娘手里拽出自己的袖子就走。
　　三个月前，当时还是她男友的前男友邀请她一起玩刚刚开服的《玄机》，本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随便玩玩，没想到越来越沉迷，开始终日做各种繁琐的任务和pvp，完全偏离了她前男友想约她花前月下的本意。
　　在她冲榜上分最关键的时候，她在联赛的城邦偶遇了她男友，和另外一个娇小柔弱的妹子手牵手。虽然他技术并不怎么样，但是那个妹子更菜，全程拿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一脸得意洋洋。
　　谢瑾心里“呵呵”了一下，想，一对菜鸡。进场打完了最后一场成功冲榜到第一，出来就氪了个改名卡把情侣名字改掉了。
　　倒没有被背叛或者被绿的生气，谢瑾发完了分手信息直接删了人，反而觉得一身轻松。只是心里有一点诧异，当初怎么会跟这个菜鸡在一起？太傻逼了吧这人。
　　而且从此，对那种娇弱柔软的妹子的偏见更加根深蒂固了。
　　但是没想到今天居然被这样一个妹子缠上了……
　　她一转身，就看到小姑娘“噔噔噔”赶紧跑了几步绕到她跟前，眼睛大大的，可怜巴巴地仰脸看着她，拦住了她的去路。
　　谢瑾：……
　　她换了个方向继续走。
　　下一刻跟前又出现了那个矮矮的、举着伞的小身影。小红伞移开，小姑娘脸蛋雪白雪白的，头发乌黑乌黑的，眼睛圆溜溜的，就这么看着她，脸上泪痕还没干。
　　谢瑾：“……”
　　谢瑾无奈了，索性掀开精灵之冠自带的面纱：“跟你说了你认错人了。还想怎么样？”
　　没想到小姑娘“哇！”了一声，突然高兴，满脸惊喜地赞叹：“大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谢瑾除了“……”真的找不到别的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她严重怀疑对面的人不仅体型萝莉，线下也是不超过十五岁的真。萝莉，这算什么，三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她僵硬了半天，然后很生硬地说：“谢谢。”
　　“姐姐你脸红了耶！”没想到这个姑娘变本加厉地嚷起来，兴奋地说：“哇姐姐你真可爱！”
　　谢瑾是个死宅，常年宅在有屋顶的地方，不打游戏就看书，除了上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浑身都是没有血色苍白苍白的。她又有个毛病，一不自在就脸红，这下脸红得就特别明显。
　　她有点轻微的社恐，在外面的表现就是冷着一张脸找一个僻静角落坐，一天不跟人说一句话，又身高腿长自带一米八气场，闲杂人等压根不敢近身。
　　虽然她有八分之一的俄国血统，面孔深邃精致，但是被气场所摄，男生也只敢偷偷地看，鲜有敢来搭讪的；她的女性朋友也少，如此直白地接受一个陌生人的赞美，对她来说，实在是新鲜的经历。
　　自小的东方文化熏陶告诉她要谦和，另外她实在也看不出自己的美丑，但无论如何，一个女人被夸赞外貌总是高兴的；但是又要适当谦虚，不能表现得太明显。重重矛盾之下，她社恐又发作了，只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张口结舌，说不出话，脸一下就红了。
　　脸红就算了，还被人指出来了，谢瑾觉得一阵尴尬，脸颊再次升温。她终于恼羞成怒了，语气也少有的带上了波澜：“你到底想干什么？”
　　然后她看着小姑娘的笑容又消失了。谢瑾心头迅速掠过一阵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小姑娘抽泣起来了，努力压着哭声，哭都不敢大声哭，很惊恐的样子：“呜呜，呜……不要凶我嘛，你这样我好害怕呜呜……”
　　这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谢瑾十九年的生涯中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这样玻璃心的妹子，她从来都是对此等女孩敬而远之的，没想到今天被缠上了。
　　她从来没有处理过这样的情况，更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当下真是焦头烂额：“你先别哭了！先别哭了行不行？我怎么就凶你了？”
　　小姑娘还在抽抽搭搭的，用手胡乱抹着眼泪，抹了一会儿，小小声说：“我害怕……我没地方可以去了……”
　　谢瑾十分冷酷：“找带你过来的那个人去。”
　　“没有了……”她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哽哽咽咽的，像个水做的娃娃：“他一直在期待东西两边互通，前几天，互通了，他就很高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但他高兴，我也跟着高兴，他就带我过来。带我过来，就碰到了他前女友……我才知道他前女友是伊泽西亚的，也总算明白了他之前为什么这么高兴。”
　　她以一种心碎的语气继续说：“然后，他就在这里，跟我说分手了。他还说，要好好看看精灵城……我就自己走来这里了。每天上线，就在这里等一等他……回去羽嘉我也回不去了，我还没有满级，根本飞不过去。也就只能在这里等等他，想想万一他回来了呢……”


第9章　啊全服第一你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以常人的心态揣测，一个涉世未深的单纯可爱小女孩被渣男欺骗了感情，在你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这时候怎么说多少也该有点恻隐之心了；可是顾知念编了这么一大段故事，又假意地“嘤嘤嘤”了半天，喉咙都快哭哑了，这个辣鸡全服第一只是干站着，毫无反应。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很长的一会儿，她凄惨的故事讲完了，哭也快哭不动了，终于听到这女精灵说：
　　“哦，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话里话外的意思，关我屁事。
　　顾知念：……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怎么肥四？？连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的吗？？？
　　啊全服第一你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她眨了眨眼睛，迅速转变了策略：“姐姐我想跟着你……我没地方去了……”
　　谢瑾看着眼前比她矮几个头的小萝莉仰脸眼巴巴地看着她，想到以后做任务打架pvp都要带上这种自己最不屑的女人，一个累赘，只觉得脑壳隐隐作痛了起来：“没地方去就退游，这么蠢玩什么游戏。”
　　她毒舌惯了，嘲讽像是她的被动技能，话出口才意识到好像说得有点太重了。小萝莉从眼巴巴地看她变成低下了头，整个萝莉似乎都散发出沮丧的气息。
　　几句话把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变成霜打的茄子，谢瑾几乎没有的负罪感开始谴责她的良心。但是她嘲讽技能点满，安慰人倒是一窍不通，当下嘴张了好几次又合上，最后自暴自弃地想，被这么说是个人都有脾气吧，生气了好，刚好离我远远的好了。
　　谢瑾性格不好，从小就讨厌社交，害怕和人说话，偶尔说话嘴又毒，久而久之没有什么人愿意和她玩，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接近她了。谢瑾想，这一个胆大敢于接近她的萝莉也不例外，很快会走的吧。
　　走了好啊，清净，她又可以独来独往了。她知道她性格不好，向来也懒得改，只好逐渐适应并喜欢上独行侠的生活。
　　我不需要朋友，我没有朋友。谢瑾平静地想，我更不可能跟这种我最讨厌的女的相处。
　　所以，没有什么好愧疚的，没有什么好追悔的，话说重了就重了，受不了就快走吧，别来招惹我了，我不会安慰你的，只会给你雪上加霜。
　　她笃定这个娇弱的萝莉受不住这样的重话，已经在等待她哭着跑远，去找下一个愿意和她一起游戏的人。当下内心也无波无澜，等这个萝莉离开，她就可以继续去做她的任务当回她的独行侠了。
　　小红娘低头看了自己的脚尖好一会儿，才又慢慢抬头，眼神怯生生的。
　　谢瑾揣测，她是还要骂我两句呢，还是直接哭着跑掉呢？
　　萝莉红嫩的小嘴巴翕动一下，视线飘忽，怯怯地小小声说：“……想玩。”
　　啊？
　　这和谢瑾设想的她的任何一种或伤心或愤怒的反应完全不同，甚至听起来有些突兀，谢瑾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她应该是在回答她之前的话“这么蠢还玩什么游戏”。
　　谢瑾大为惊诧，这个女的是真的很笨吗？还是脾气太好了，讥讽都听不出来，就这样逆来顺受地承担下“蠢”的名头，并且没有失恋又被嘲讽后大受打击直接退游？
　　这软妹子……心理素质不错啊。
　　顾知念其实已经气到炸裂了，低头完全是为了掩盖自己咬牙切齿的神情。麻蛋，打得好就可以这么瞧不起人了吗？被渣男甩（虽然是编的）是我的错吗？怎么会有这种直男癌，还是女性直男癌的存在？
　　不行不行……要忍要忍，等到时候把她摁在地上摩擦的时候再好好出口恶气，现在就当训练忍耐力了，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之辱……妈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啊？！这是女娲捏人的时候欠揍倒多了吗？
　　她调整好了表情再抬头，一脸楚楚可怜逆来顺受小白花的神情，回复也是温软的没有任何戾气。谢瑾面对此等小白兔，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干干地回：“哦，那你自己玩去，别跟着我。”
　　“可是你长得好看……我想跟着你嘛……”小红娘继续小小声地嘟囔，边嘀咕边抬起眼睛偷偷看她，好像怕自己话有差池，会惹谢瑾又生气。
　　谢瑾：……
　　不知道说什么，甚至心里有些开心，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家伙是棉花糖精吗，打不痛，反而黏在手上一手甜？
　　“我脾气大。”
　　思索了一会儿，她试图以此拒绝。
　　小红娘眨眨眼睛，一派真诚地说：“不会呀，姐姐长得那么好看，有一点点脾气有什么关系嘛！”
　　谢瑾对这个颜控棉花糖精没脾气了：“……我送你回羽嘉，别再缠着我了行吗？”
　　“可是，可是……”萝莉嘀嘀咕咕：“羽嘉没有像姐姐那么好看的人嘛。我喜欢姐姐，姐姐长得好看，想跟着姐姐。”
　　“精灵都长得好看，”谢瑾被这姐姐三连夸得完全没有火了，已经从粗暴的驱赶变成了耐心的劝说：“你随便去找一个都这么好看。”
　　“可是姐姐是独一无二的呀！”
　　谢瑾：……
　　糖精，实锤了。
　　顾知念心想，艹，当然是独一无二的，那下半张脸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长得一脸嘲讽除了你个欠揍女还有谁？不枉我在精灵城蹲了那么久。
　　谢瑾被一个萝莉撩到无话可说，为了掩饰失态转身就走，这回小萝莉没有拦住她。过了会儿她心里觉得奇怪，回头一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呢。因为她突然停下脚步，小红娘还险些一头撞到了她后腰上。
　　小萝莉站稳了脚跟，见她回头，开开心心地叫：“姐姐！”
　　谢瑾面无表情：“嗯。”
　　小萝莉叫了一声，犹豫了片刻，看见谢瑾不耐烦的神情，赶紧说出请求：“……姐姐我可以拜你为师吗？”她说得又快又急，生怕中途被谢瑾打断然后拒绝，低着头背书似的一股脑倒完了，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抬头，小脸上全是希冀。
　　“我职业选的是舞姬啦……就是，就是可以给姐姐加血的，如果姐姐不嫌弃的话……虽然我很弱，但是我一定会努力帮到姐姐的！”


第10章　你除了陪你男人什么都不干？
　　羽嘉大陆种族初始选择可以选人、妖、鬼，而顾知念两个号都建的是凡人，职业转了舞姬。
　　舞姬原本的职业武器是一把纸伞，而技能也是偏向治愈方面的，是奶妈，操作难度不高，而且奶量大颜好，妹子们普遍很喜欢玩这个。
　　顾知念大号的舞姬把点全加在敏和气上，走的暴力输出舞姬路线，所以其实她刚才也没有撒谎，她的确不太会玩奶妈流舞姬。
　　谢瑾打量了她一会儿，说：“加个血我看看。”
　　顾知念懵了一下，抑制住架红绫打人的记忆本能，开始艰难地回想舞姬本来的初始加血技能。
　　这真是难为她了，她不用伞很多年。正常舞姬的攻击力非常低下，就是拿伞一下下敲，连个像样的攻击技能都没有，她早就摒弃了这种利人损己的武器。
　　如今被迫重拾，她已经连伞怎么用都想不起来了。最简单的是那个什么来着……
　　她举着伞，很不熟练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长袖“呼啦啦”旋开，只觉得手上一轻，伞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手了。
　　伞骨在地上砸了两下，“滴溜溜”向远处滚。与此同时，机械的系统女声提示响起：
　　［系统］玩家念君回响使用技能转旋回雪失败，武器山桃春耐久度…1，万事开头难，请女侠不要气馁，再接再厉。
　　谢瑾：……
　　顾知念：……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顾知念勉强保持着一个难看的微笑，小跑过去捡起了那把新手初始武器，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姐姐……”
　　“你技能熟练度多少？”
　　谢瑾毫不客气地问。
　　《玄机》里有一个很变态的技能熟练度设置。刚点亮技能面板某个技能，这个技能是不能起到技能效果的，因为觉醒一个技能后熟练度是空的。要不断重复特定技能动作才能增加熟练度，熟练度越高技能施展成功率才越高，技能效果也越好。
　　“……”顾知念心里七上八下地打开技能面板。她这个号玩得极少，一般陪她那些追求者玩上一个小时，看看山看看水说点骚话就下线了，下副本需要她亲手出手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组队的人都争着表现。
　　舞姬的全套技能一共十二个，如今顾知念的技能面板有一大片光秃秃，只有唯一一个技能可怜地亮着。
　　［转旋回雪］：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玩家举伞回旋，期间无法选中，并回复同队队友单体最大生命值8％
　　熟练度：1％（失败率99％），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女侠还应再努力温习。
　　谢瑾比她高，一低头，两人同时看到了那个可怜的熟练度条，空空的长条只闪烁着一线微红。
　　气氛一时凝固了。顾知念干笑了几声，关上了技能面板。而谢瑾并不理会第一舞姬的尴尬，直接劈头盖脸地质问起来∶“你玩这游戏除了陪你男人，别的什么都不干？”
　　顾知念摆弄着手指尖，小小小声地说∶“是他带我来玩的嘛……我就陪陪他嘛，不然还能干什么……”
　　谢瑾翻了个白眼∶“《玄机》手环卖你三千三真是血赚不亏。”
　　“手环也是他送给我的……”顾知念继续小小声。声线颤抖，看得出十分胆怯，害怕又遭骂了。
　　谢瑾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呵，你自己没长手不能自己买吗好好一个人，活得像个男人的附庸，他喜欢这游戏你就陪他玩，他走了你被抛弃了也只会在这里稀里哗啦，你就价值三千三吗？活该。”
　　顾知念心道放屁，这游戏多他妈好玩老娘比你清楚，要不是你个沙雕东西跑来抢我怪，我现在活得比你安逸多了，全服第一也不是你。
　　她看谢瑾翻白眼，心里也对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是生活过得多不如意积攒了这么多怨气？老娘就是讨喜有人抢着送东西，瞧把你嫉妒的，你也就只能在游戏里找找存在感了。
　　这女的现实生活中肯定奇丑无比导致心理变态，怪不得游戏里要选个精灵这种好看的种族，肯定还把外貌上调了100％，这才勉强能看。
　　但以上只是她丰富多彩的心理活动，谢瑾看到的只是被噼里啪啦训了一通的小萝莉低眉顺眼、温良恭谦地回应∶“姐姐说的都对……我会努力改的，姐姐不要生气了嘛……”
　　谢瑾最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就是这种软柿子。要是遇到稍微有点脾气的跟她对骂，她还没怵过；要是像顾知念这种的，她怎么嘲讽她只会接“对对对”“是是是”，声调软软的撒娇一样，还一脸诚心诚意毫无脾气，像石头丢进大海，掀不起任何波澜。
　　这大概就是独属于女性的温柔？
　　谢瑾突然又想起前男友。一次吵架，她冷漠以对，视线冷静，像看个跳脚小丑；而前男友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吼大叫：“你根本就不爱我！当初既然没有被我打动，为什么要答应我在一起！你就是块冰山，是石头，捂不化，捂不热的东西！”
　　当时谢瑾坐着，漠然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咖啡馆玻璃落地窗前自己的脸。的确冷淡得让人讨厌，谢瑾想。她说：“你要我像那些女的一样软绵绵的对你撒娇来表现爱，做不到。”
　　你要挖掘冰山下的温柔吗，你以为是在拍电影还是写小说？
　　你想享受征服和专属一人的快感，但对不起，我里外一样冷。
　　既然我不合你预期，当初干什么接近我？喜欢温柔的，你找那些去啊。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梗了半天。倒不是难受，就是恶心。小萝莉也跟着不敢说话了，半晌，摇了摇她的手臂：“姐姐，你不要生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