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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杂货商-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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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情合理呢?驸马都尉沐昕?是个好人选,但还得替他想个万全的理由,只能是沐斌闲来街市游玩,巧遇落难公子,细聊之下才知此惊人秘密,于是找上四叔商量,这才有面圣一说。
御殿朝堂的事七俭看不着,但今儿太阳特别好,一大早郡主给她换了身新衣裳,人也精神,这会在店里会客,聊得十分酣畅。说到龙江造船工事如火如荼,这位来自闽地长乐县的布庄掌柜很是有劲头,拍了拍桌子说:“足下可认同我的想法?圣上调浙闽湖广的工匠来造巨舶,必是有要事要在海上发生。”七俭也点头:“此事暂且不论,胡兄,在下此次交付与你的绸匹你可满意?”“欸,沈公子说这话见外了,货已验过,丝线光泽盈盈,色彩自然,是上好绸缎。与你往来这些时日,老兄我是十二分满意,改日你去长乐,兄备好酒与你长聊。”他说到这,感觉门外有人进来,回头一看,愣住,转瞬又明白过来:“沈夫人好,在下胡之敬。”
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叫夫人,郡主回礼后向七俭看去,七俭了然于心,向胡之敬拱手:“今日在下还有事要忙,实未能尽地主之谊,对不住胡兄,改日我们再畅饮一番。”胡之敬自然明白夫人上门这是有事,赶紧说哪里哪里,又闲扯了两句,这才离去。
“沐斌派人传来消息,圣上听闻陈氏所言甚为震怒,当即下令派御史李锜前往安南查清此事。已打草惊蛇,蛇必乱窜,道长那边,还得稳住。”郡主说完上前握住七俭的手,果然感觉她在微微发抖,于是拥住她又说:“云舒所言我本不尽信,如今看来,姑姑折损你精神之厉害甚毒。此事步步踏稳你布的点,守信,别怕。”
七俭不知道楚云舒给郡主说过什么,但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害怕失败,太害怕失败了。这一夜她都窝在郡主怀里,午夜惊醒,又明白身在何处,这才安心。
十日后入夜,有沐王府八百里加急信件送到,七俭本已宽衣,这会急的穿了斗篷开门,来人气喘吁吁,轻竹上前给了赏又领他去喝茶解渴。七俭打开书信,上书:桐已于十三日夜间逃离澂江府,盐权已全权收回。郡主跟在她后面看清了信,拉她回房,把门关上才说:“四天前逃走,他收消息如此之快简直不可思议。我倒怕……”她见七俭在咬屈起的手指,上前给拿过手握住,这才往下说:“我倒怕朝廷那边派出的人会有什么不对。不过,沈云松终是不敢再猖狂,如今局势一改他只得乖乖逃回主子身边藏着。”
郡主的担心在不久后得到印证,御史李锜回京,禀明圣上,他一路逃回,只因胡氏在他入安南就派人追杀之,圣上听后极为震怒。沐昕亲自过来说明此事,说完又猜测,怕是迟早要打仗,若是打,沐家军必是先锋。
四叔走后,沐海棠却笑了,七俭不明白她笑啥,这附马爷一来全府都紧张,这会有点饿,让红儿去备餐,她泡了壶好茶给郡主倒上:“打仗未必是好事?你二叔三叔手底下的人丁如今可不兴旺,再一打可又是损伤得厉害。”“这事我且不管。我是想,这事已然被撬动,但一时半会又不能干脆的一刀切,这对你对我们,真是天时之利。”经她这一点拨,七俭明白过来,确实如此,这事已经掀开,沈云松跑了,和他接头的人必然警惕,他们一动,常宁公主就能明白她确实在做事,但这事一时半会确实结不了。
这就,妥了?真妥了。两人拥在一起良久不分开,这才切身体会,能陪在身旁一起经历风风雨雨酿出的确是情谊。
唐家两兄弟也好久没聚,这会酒过三巡,唐刀问他哥西去一路上的事,唐剑说得简要,说完陈添平的事他又喝了一杯,想想嗯了一声:“这一路上还遇着件事,客栈有人聊七爷的商号,有人上前细细打听七爷叫啥,他还自报家门说姓……哦,也姓陈。当时我急着赶路没太细想,如今想来,那人可能是七爷故人,怪我疏忽了。”唐刀听了哈哈一笑,如今想和沈七爷攀交情的人可多了去了。
肆捌回
天一日暖和一日,七俭早间吃了早饭拿着份地契看,如今在金陵住的这院子怎说也姓沐,她置的房屋虽说也姓沐,好歹是和那王府没了干系。托了高员外寻来的房,想必是不差。郡主见她坐那似在打盹,不由好笑:“这天时未到晌午就困了?说来陪我去观音庙上香,想必又是句空话。精神头这般不济,下边的人瞧见了还想是我亏你。”七俭并不是打盹,只是想得入神闭了眼,这会笑笑把地契铺在桌面上:“郡主,云南那方置田地房屋或购金器珠宝您做主就好,如今这三进院子加后园,大小十六间房,算是守信头一回自作主张购了大件。您瞧可还满意?”
有个自个的家,自然是好,极好啊。
郡主兴致盎然要去看看这院子,说起来离商行甚近,隔条街拐个弯就到。几人到门前,有小厮早候着,打开前院大门鞠躬:“大爷夫人里边请,我家老爷吩咐,列位瞧哪不顺给小人讲,小人即刻让人来修缮。”七俭给福德来递个眼色,德来把人拉一旁:“这边没你事了,你且去吧。”房子买下来怎么重修是他们的事,这事外人就不用掺和,说来这事最终得郡主说是才是,说不是就得改。
这屋原址是前元朝时一汉官居所,□□改天换日后赏一有功武将将此处重修,此人颇为有名且并未受朝堂争斗所累,只是后人不肖,败光祖业以至房产不保,也是唏嘘。虽为武将旧居,院内倒颇为清雅,后院梅兰竹菊皆有,井边有棵大树,如今粉花吐蕊,甚是好看。房屋久不经人气有些破败,修葺之事难免,只是如今修,全看郡主。几人出门时郡主对七俭耳语,说要好好琢磨图纸,在此之前不许人善动。这是喜欢,喜欢就好。
从院里出来,福德来赶往商行货栈,这些天商行货栈忙,他说要添人,但他又不愿和舒鸿笺讲,总觉怪异,他跟随主家走蜀道过江陵的时候这位舒女公子可没见人影,如今凭甚要事事听她,不如道长回来倒好。虽认了七俭,但这世道总归男人说了算,心里还是没迈过这坎。
主仆几人回到家午饭正好,轻竹也往府里添了厨娘丫头小厮,七俭认不全也没花心思认,遇着人喊他大爷或七爷她也应一声就走,从没认请哪个是哪个,只知府里不知怎的就多出些人来。货栈那也有婆子做饭,红儿平日里也在那伺候着,她总觉得跟德来在一块比在府里舒服。舒鸿笺从不在那吃,每回都回府里来,那全是男人,吃饭又粗鲁,吃完寻地儿一躺就呼呼睡,她虽从未瞧不起卖力气活的,但总不能真日日混一起吃,这叫人瞧了去传出去不好听。
七俭吃完饭真有些午困,说下午陪着去观音庙,有集的时候郡主不爱往里凑,这日清闲,去上上香倒也好。郡主精神比她好,喝茶看书,又问轻竹搬家时院里花草如何是好,两主仆正说这个,唐刀拎着个婆子进来,婆子头也不太敢抬连连做大揖:“府上大爷可在?”轻竹用眼神怪唐刀,什么人就往里拎。唐刀也无可奈何,这婆子一直在府门外转悠,见门房不肯放她进来她就在那磨嘴皮子,说真真找七爷有要事,他怕扰了府里清宁,这才拎进来问问。
郡主翻着书页眼皮也不抬,好半晌懒散的问:“你找七爷何事?”婆子眼神滴碌的转,打定主义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这位女公子想必是七爷胞妹,果然神仙人儿,与七爷一般俊鸾。老婆子这会上门是受人之托,来给七爷说门亲事。”此话一出,站着的人都黑了脸,这金陵地界谁不知道沈七爷日日与一女子同进同出,虽说并无名份,但七爷对女子可谓宠极,往来客商都云,与沈七爷谈事,中途要是有女子进入,那这事就得搁置再谈,哪有什么妇人不得抛头露面之说,简直宠得不行。都传成这样还用得着明说?转念一想,大都明白过来,媒婆是干什么的,打听消息那是八面玲珑,她岂会不知?她是想着七爷与这女子一直无名分,怕是这名分根本给不了,既如此,自然上门说得媒,哪有男大不当婚的。
轻竹要赶人,郡主看了她一眼,又翻了页书才问:“哪家小姐?”
老婆子以为这是松了口,把那六品钱通判家的小姐说得天上有地下无。这位通判郡主倒不陌生,他掌粮运水利屯田江防,辰宿予睦免不了和他打交道,七俭宴请过他几回,看来这是真看上家里这位后生了。要说七俭真是位后生且无隐情,与这位钱家小姐倒是一配,只可惜……
“我已有婚约,还望回禀小姐,承蒙错爱。”七俭不知何时也拉着脸站在一旁,见郡主还笑,不由得被气笑。主家发话,唐刀一把拎着人往外搡,这算客气的,要不客气,直接给踹出去,收了银子就敢把豆腐说成花的媒婆,他可没好气。
这一通闹得七俭是哭笑不得,可她急也没法,余丰年还喘气,和郡主婚书祠堂里存着,她拿什么去跟人争,这名分可真是要命。这一想憋得满脸通红,还在来回走,郡主上前捧了她的脸庞轻轻一吻:“急不来的事就先别急,这媒婆上门倒让我想起件事。”“何事?”七俭略有惧怕,可别乱来。好在郡主从来不乱来,她说的事事关德来,年纪早该当爹了,不能因为跟着沈七爷就打光棍不是。这话说得七俭有愧,她确是没想到这事,想来德来该是要怨存她了。
去观音庙前绕去商行,女眷们在后园歇息,她在前厅与舒鸿笺说了会话才让红儿去隔壁货栈喊德来过来。两人齐了,她开门见山:“今儿下午我去拜观音娘娘,也给你们求求姻缘,德来,你年纪不小该成家了,你看我是找媒婆给你……”“小的当然要娶红儿为妻!”这小子铮铮铁骨一般昂着头掷地有声,这让七俭甚为感慨,有担当有情谊是真男儿。红儿羞得恨不得藏起来,略打结的说:“这……这不妥……德来哥与二喜是同甘共苦……奴婢又何德何能……”
红儿这推脱一是为二喜,二是为她自个的出身,妓馆里的丫头,虽然早早跟随花娘逃出,但始终是那污秽地界出来的,德来如今在商行已是有身份之人,岂能……她推脱,德来急了:“二喜跟我没啥,就从小一块玩得好,她如今可想嫁秀才将来要当官夫人的。我就娶你。”说完朝七俭一跪:“七爷俺求您,给俺俩证个媒,您本也是俺们的媒人,这婚事我想尽早办。”
这还急上了。七俭笑了两声让他起来:“好,好,尽早办。你自个的婚事你自个去忙不太好,就央轻竹去给你操持吧。红儿,今儿起你也别呆商行,这边伺候的丫头会派过来,你去新府挑几间房,等新府修葺完,你们就成亲。”本想给他们在外寻个小宅子,可一想,新宅那些房间谁住啊,她又不娶妻不纳妾的,德来他们住那也有个照应。
给红儿寻个好去处,也算是给花娘一点安慰。想来,她应是会高兴的。
上香时七俭一脸虔诚,她祈愿观音娘娘给花娘一个好的来生,丰衣足食,有青梅竹马相恋,晚年儿孙绕膝,福安长寿。
“七俭!你真是七俭!”
这平地一声惊雷把本在冥想的人都惊醒,七俭顺着声看过去,一落魄娘子一脸惊喜的看着她,正从人群里挤过来。今儿人不多但也不少,这一喊,让人都看过来。郡主一听这声就不对,示意唐家兄弟赶紧开道,走到七俭旁拉她衣袖:“这一路我也累了,咱回吧。”七俭哦的回神,被带到马车边要上车,那人一路追过来,见被拦住,大喊:“七俭我是陈季安啊!”
七俭还是茫然的回头,不认识。原本甚为紧张的郡主这会松口气,略好笑的看着远处的人,世事难料,她姑姑喂的毒,竟让七俭忘了前尘旧事,真是让人哭笑不得。陈季安竟然还敢来认人,这也出乎她的意料,事隔这几年,看来这位当年的“陈公子”过得很不如意。
唐刀收回刀蔑视这妇人:“我主家不认得你,别胡乱冲撞。”“不!七俭你看看我!我有事相求!求你……”剩下的话让唐刀以佛门清净地不得喧哗给闷了回去,把她拖到一边踹了一脚:“再胡乱冲撞,刀剑不长眼!”
马车里七俭左想摇头右想还是摇头:“那妇人似是认得我,还叫出我名来,可我竟一点也想不起她是谁。不行得回去问问。”郡主掐了一下她的手背:“回哪去?你如今在金陵的名声比你自个想的要响得多,泼皮无赖想趁机从你手里掏银子的可多。”她这一说七俭又觉得甚是如此,也就不再去想。这一会郡主也想清了一些事,那陈季安认得七俭,且已打听到金陵来,将来势必还要闹,这一想有些惊觉不妥,连忙打开窗布唤唐剑,也不用明说,唐家兄弟看她眼色行事之能已炉火纯青。
晚间等七俭歇息后郡主穿了斗篷出门,到客栈一路不停上楼,推开房门进去,一旁的唐刀赶紧把门关上说:“问清了,要银子。”她听后笑得略冷,也不坐,走到窗边背对着陈季安:“你要什么银子?”“奴家和夫君一路北逃时他染疾身亡,奴家才惊觉愧对七俭,本是想找着她认错,可没想她如今竟富贵至此……奴家已无家可归,想问她借些钱银度日……”
气息虽低,这理可壮得很,郡主冷笑一声摇头,良久又叹了一声:“真是可悲。”又想七俭若是记得,必是要羞愧难当,最初看上的人,竟如此如此不堪。招了唐剑过来,低语道:“她负罪在身,最忌此类人狗急跳墙,你寻个地儿打发她,让她生死困在那不能再翻腾。”要是搁云南,这妇人的魂早归西天,只是天子脚下,她又处处被常宁公主打压,一旦被捏七寸,那可要命。
唐剑领命办事向来没有差池,郡主没吩咐的他也领会,郡主一走他就拿出包药,干粉往妇人嘴里倒,捏着她的嘴又灌些茶水进去,这才拍拍手作罢。唐刀一脚跨在凳子上笑得冷:“要搁云南直接送府衙一刀砍了头,费得了这事。咱主人把脏事都替她做了,就望她啊,能对得起这份情!”
肆玖回
依郡主亲手构图而重修的宅院正式完工,七俭挑了个黄道吉日搬进去,四方商友都让她做酒席,她说罢了,这酒席即日就有,搬家一事散些善银施粥了罢。
薛释一家已回金陵,七俭本意让母亲和不离与他们一同过来,也好让她尽孝,但薛释只给她捎回家书一封,家书里母亲说让她照顾好自个,二喜和不离陪着日子好过,只盼她何时再回云南团圆。母亲倒底是把云南当了家,她也本该回去,只是这杂事缠身,真一日也抽离不得。
薛释回来却不见道长,憋了一天郡主到底是问了出来。七俭才沐浴完毕,这会还带着袅袅水气,躺被窝里抱住怀里的人,想了一阵才回:“我让他去常州苏州设商号分馆,宇文恒与罗云清即日已动身前去助他。如今商号货物品种繁杂且数量繁多,有许多江南产物可不必运回金陵,那边漕运比金陵更通达,在当地收货发货,可省不少钱银用度。”
七俭自出了御窑厂的事精神一直不济,这时节渐近盛夏,她被日头晒多了精神好起来些,这会说完话看着郡主,目光盈盈有泽,似水中晃动的灯影。郡主又想起这人中毒之事,一时心疼的抱得紧:“守信,你可要一直陪着我。”七俭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想想以为是那日媒婆前来的事让她心思难过,哈哈笑了两声:“说来你那公主姑姑对咱们不算顶坏,你想,要是她让官媒来说,我又如何推脱?且最近她并无为难,或许最终想通放过也不一定。”
这话让人后怕,郡主掩了她的唇,心里更难过,哪里算不得顶坏……如今这样可如何是好。已让楚云舒去寻天下奇书一定要找出此毒为何物,可一直没有音讯。这样越想越心痛,有些悲怆的吻住七俭,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同塌而眠时日也不短,七俭一直待她相敬如宾,此时想来,竟有些恼怒,这怒气起来,不禁咬了七俭的唇。
被咬的人一脸委屈,想伸手摸摸自己的唇,手却被拉住,郡主看着她,眼里有女儿的娇羞也有坦荡的不悔。七俭看着她,慢慢凑近,轻轻吻在她嘴角,又细吻到她耳畔:“总不能让你无名无分……”话没能说完,被人掐得生疼,就听到耳边有些气恼的声音说:“那今晚我来给你名分。”
嘴上说得咬牙誓狠,可真情到浓处,她哪里是七俭的对手,一路丢城失地,浑身无力。七俭衔住她胸前颗粒时,她突兀的叫出声,把在走廊巡夜的轻竹吓一跳,刚想去拍门问可是有事,可细细一听又不对,过会脸烧得热,赶紧碎步离开。
从不知,□□,如此……醉人……
喘息着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饱含爱意的吻住,良久慢慢松开,又对视半晌,她把人抱住,轻抚着抵在自己耳畔喘息的人,好像很轻的问了一声累不累,但不确定,实在过于羞涩,不能确认自己刚才是否说过话,真到听到抵在耳畔的人说不累,她才明白自己真的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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