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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杂货商-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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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对沐海棠说:“秋儿寻了个好风光处,这湖山雪峰,确实宜人。就不知秋儿可是玩赏够了?今日和三叔回家可好,三叔好些日子不见你了,可得好好和你说说话。”
沐昂带来的王府护卫把七俭住的这片方圆十里扎口,这会生人勿近,七俭都被隔在十几米开外,根本近不了这里。余丰年不敢在此处说的家长里短,沐海棠可想说。
“三叔带了这些人来,约莫是来绑我的吧?我回京之前有人相告,礼部收到状书一封,书里详陈我不守妇道、不顺父母之恶事。这会,朝廷的公文应是已下到沐王府。三叔不如明着说给海棠听,皇帝,要将我如何?”
“呔!竟有此事!何人如此心怀不轨竟对秋儿背后下手,要让我知道,我这手里的军刀必定把他切了七八段喂狗!”沐昂说着说着竟真的抽出了刀,寒刀出鞘,吓得余丰年当即跪下道:“三叔!丰年也是没得法子啊,海棠从嫁入我余家从没把余家当为夫家,一直游玩在外。这都不表,可我祖父病重,我亲自上金陵去接,也接不回来人。家中老小呜呼哀哉,亲朋好友争相窥听这到底如何,我余家已被逼得无法做人的位置。我上书朝廷,也只是想海棠知道,我与她是夫妻,她理应回家!”
沐昂彻底抽出了刀,眸光陡然的拖刀走到余丰年面前:“你口口声声说与秋儿是夫妻,可你做的事,猪狗不如!以为我一介武夫就好骗?余丰年,我沐王府这些年待你余家不薄,可你却真真是忘恩负义。你能将状书递上礼部就已很超我们意料,更没料到的是,有人为你从中兴风作浪,欲置秋儿于死地。你还敢说夫妻二字?你的心之狠毒,我与二哥都看错了。今日我沐昂在此以刀为誓,你听好了:胆敢再进犯沐家人,下场如此树!”
话音落,一旁的小树被切成两截。余丰年却慢慢站了起来,面色沉稳,瞧了一会那树才说:“莫要只说你沐王府对我余家的恩,想想我余家这些年对你沐王府的进贡。此事朝廷若知,不知是否会断你们沐氏一族一个心生异端?两家结盟本是皆大欢喜之事,只是这妇人太不知好歹,自古祸水是红颜,因她断了两家的交情,不知沐三爷可是真想清楚了?”
竟敢如此猖狂!沐昂被气得当下就要拿刀劈去,沐海棠示意唐剑过去劝阻住,缓缓转向余丰年说道:“不装缩头缩尾了?如此甚好。想必,你身后的人向你许了重诺,才让你如此有底气有胆气。那不如明刀明枪斗一场,不何休书可带来了?”
“休书?你痴心妄想。花月郡主生是我余家人死是我余家鬼,这是沐余两家共同认定的事实。”
花月郡主,而不是沐海棠。他要的就是这个名分在皇亲国戚中游走,所以这次因状书花月郡主的俸禄仪仗被从此封罚,但封号却没褫夺。那个人,也要她安心呆在余家做一个傀儡。无钱无人,看你往何方走去。
“在云南劈了你,我就不信我的说辞朝廷会疑心!一个下贱的商人因战乱而死而已!”沐昂已不能忍,提刀上前一刀劈去,唐剑拿剑硬生生接了那力道大得震得他连连后退的一刀。沐昂还要上前,沐海棠赶紧走到他身旁耳语几句,他一脸震惊的不信,见沐海棠肯定的点头,这才重新看向吓得跌坐在地上的余丰年。
朝廷不会疑心,但朝廷中很有分量的那个人会因此暴怒,沐王府会因此遭横祸。不值当。还不到彻底你死我活的时候。
七俭从几人说话开始就已央求轻竹疏通守卫往这边走来,他们的对话,她听得清楚。这所有的一切让她激愤的握拳,忍得全身发抖。余丰年,竟如此对郡主。先前自己的拖沓不前,真是太该死,这样的人,就该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一无所有不得好死的死去。
待余丰年离去,一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忽的听到身后的响动,沐海棠回头看去,看到七俭额角因隐忍而凸起的青筋,于是赶紧走过去低声安慰:“守信可是吓着了,不怕。他对我对沐家,暂时也只敢言语猖狂……”“受了这么大罪,你也不说……”因一旁沐家人还在,七俭只得忍泣。被封罚此生俸禄,收了仪仗,那就等于告诉世人,这个郡主朝廷不要了,从此她是余家的人,生老病死靠余家。怎么可以忍?竟一句也不说。
见了七俭眼角的泪,沐海棠真觉出温暖来,笑叹一声:“朝廷里的利益本就是波谲云诡,我本是弃子,被人保了这些年,如今动了贵不可言的人的利益,就得从角落里找出来扔出棋盘。不过,有沐家,有你,我不惧如今加诸在我身上的这些。所以,守信别哭,你一哭我心里真难受。”
两人面对面站着,却始终不能抱在一起。七俭自个抹去眼角的泪,郑重其事的点头。以前不知郡主前路如此凶险,说变就变,如今真是亲眼得见,就知接下来该如何做事才是对的了。
叁陆回
立冬渐近,这是个大节,七俭也就准备着在那天结了这边的事。
无论是沈云桐暗中勾江湖中人把控的私盐贩运还是沈云松和金老板明着走的官家盐道,都不足为惧。大批量的盐众账本上消失,七俭估算了一下,这些门道加上自个现在的这份,还是缺了道大口子,这道大口子,才是沈云桐的命门。
自从晓得了余丰年的所作所为,七俭是寸步不离的在郡主身旁陪着。先前给她置办的院子成了两人临时的小巢,带来伺候的人也不多,就带了轻竹和红儿过来。她们只想着此时能彼此陪伴着就好,可这在外人眼里看来此举就是拆剥了余家的脸皮在无情的嘲弄。一时间,云南府把花月郡主的名声是传得难听至极,又把余家的懦弱可怜编成书了说。
沐海棠已料到自个不回沐王府而住在此地会引来什么后果,已是闭门不出不去听那些糟心的闲言闲语,可这样也避不掉七俭每日回来时的眉头紧锁。这会见到七俭从院门口进来,才把手里的书卷放一旁,就见那人赶紧换了神情冲她笑。这一笑笑得她酸,她是躲着不问世事了,可这人还在外边受着呢。
随着七俭进门的还有梁道远和一陌生男子,两人见沐海棠迎过来,都恭敬的叫了声夫人。七俭微愣了一下才释然,梁道远从不探听她与郡主的关系究竟如何,可如今外人在场,他丝毫不含糊自个的心是维护是她们的。这明白让她心头稍暖,上前低声对沐海棠道:“这人是安南国那边的盐商,我和梁兄找他聊聊。让后厨备好酒好菜,我们估摸着要说晚些,你早些歇息别累着了。”
沐海棠掸掸她衣袖上的灰尘,笑着说好。眼角余光再看了一眼梁道远身旁的人,心中也有数了。安南国那边的人里,有着沈云桐能靠着疯长的参天大树。
领着梁道远和陈尚儒往厅堂走去,跟在一旁的梁道远摸着胡子莫名笑了两声,见七俭望过来,他才呵呵说道:“七爷与夫人此时颇有‘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的气概啊,贫道佩服。”七俭笑笑负手缓了脚步道:“是她能闲看花开花落之事,颇有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淡然。我?我可不这样想,恨不得此时就手刃那畜生。我可是一十足的俗人。”
她这话一说完,梁道远笑得更豁然了,只是不再说话,连连摆手表示打住此话,进屋聊正事要紧。
后厨有红儿看着,不一会便备了满满一桌丰盛菜肴。陈尚儒本不想喝酒,他憋了一腔话要说,但经不住七俭和梁道远劝,便也端了杯子。轻酌一口,连连点头:“酒以淡为上,苦洌次之,甘者最下。这乃好酒啊!”七俭也不搭他这话,只是让他慢慢喝。酒过三巡,梁道远先投石路了:“陈兄姓陈,不知与前朝王室可是同出一脉?”这一问不仅把陈尚儒问愣了,更是问哭了。
陈尚儒借着酒劲把该说的话都哭诉得差不多时,沐海棠领着轻竹来换茶,才走到七俭身旁,就被七俭把手握住,这责怪不言而喻,怪她这时候怎么还不歇息。安抚着用拇指蹭了她手背两下,面对着已泣不成声的陈孝儒说:“你本是陈朝后裔,如今瑟缩在胡家屋檐下过活,想必也是不易。只是你着不应该为虎作伥,明知我朝对盐茶关税收得紧,你怎还敢与一初出道的沈云桐一拍即合,你就不怕他把你拖入泥潭从此不得复生?”
“夫人啊!若他只是你朝初出茅庐的小子敢找我谈盐事,那我岂会理他?别说我不会理,他又岂能见到我?”——他说的正是沐海棠想知道的,默默握紧七俭越来越烫的手心,分神片刻,又回神问道:“那幕后是谁,总不至于是胡汉苍。”对安南国君直呼其名,这让陈尚儒抬头看了她一会,而后摇头:“是其兄胡元澄之女相中了沈云桐,至于他们之间为何会相见,我不得而知。”
胡元澄?沐海棠想了想记起来了,听二叔三叔都说过,那位安南国很会造兵器的人。他的女儿,不是应该还小么。
陈尚儒被沐海棠亲自挑的酒给醉得一塌糊涂。事情也基本弄清楚了,让人把他弄到客房去后,七俭站起来与沐海棠并肩而靠,笑得有些朦胧:“我也醉了,想必道长也是差不离,不如今日在此歇息,明日一早再作商谈。”梁道远只略作思索便点头同意,哪还用得着商谈,这两人关上门枕上一席话,过几日就可见沐家军边关捉人了。
被推浴池里清醒了片刻,倒床上又迷糊了。想睡却又睡不着,抓着身边人的手臂哦了一声:“想明白了哪里不对,他才从矿里放出来,哪能自个有本事搭上安南那边的人,这背后有人给他铺路。”听着这含混但条理清楚的话,沐海棠暗自可乐,俯身看着这难受得在扭动的人,最终吻在她嘴角:“好好睡。”
哄好七俭睡着,沐海棠更衣裹着御寒斗篷回了沐王府。若说先前余丰年买通江湖人士对辰宿予睦下黑手那是商人间的手段,如今他敢动朝廷的利益,那只能说,要么是他已到了有这一步的权利,要么,就是在作死。若是前者,可怕,若是后者,也可怕。
沐晟不在府里,沐昂本也习惯晚睡,这会卫戍卫边两兄弟也在,见了沐海棠,一时久违的亲切,激动的叫了声郡主。沐海棠难得的对他们笑笑,而后拦住了他们要告辞的脚步,等都看着她时,她这才说:“三叔与两位卫叔叔都是常年在西南边境走动的人,海棠要说的事,你们可共同来拆分个真假。若是真,怕是沐王府真要出面管管这事了。”
沐海棠一席话,让沐昂和边家两兄弟都沉默了。若安南国王室真才是这事的幕后主导,想趁此事勾结心怀不轨之人扰乱边关,那是得防微杜渐。可安南一向安分,朝贡及时,且一直依附大明,这样做,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听闻胡氏一族好战,连连对占城动武,但安南国基薄弱,且近几年连年灾荒,后援必是短缺。他们此举若被证实,倒也不难解释。我大明物产丰饶,若有大商能援他,他岂不是求之不得?自古大商能左右朝政者并不少,吕不韦可算一个?从安南通占城,再从占城通四周国家,这不正是商人所求?”
一席话,沐昂为之点头赞赏。他从来都喜欢这侄女,又从来都为这侄女可惜。如今,更是可叹啊。环看如今沐家之后,若他这侄女身为男儿,沐家能在她手上再飞腾一阶。
回家已是寅时,意外看到七俭一脸深沉的坐那喝茶,一旁站的人正是沈云松。于是招来红儿,没等问,红儿便轻声道:“才被吵醒的,听说盐田那边出事了,晚些时候有人跌进河里,不是沈家人,工头便不准送医馆。这会人突然去了,矿上不是沈家人的雇工们就闹了起来,不知谁透露说七爷来了这边,这会那正闹着吵着要见七爷,要个说法。”
这事闹得,真是一刻不得安宁。梁道远也被吵醒,这会睡眼惺忪的连整衣衫边跑过来道:“七爷得去,人心不能失。特别是这时候。”一句话,七俭松了眉头。她本也是要去,只是在恨这事的起因,原本都是苦难地儿熬出来的,怎么到了这时候就能如此漠然。一条人命,说没就没,这让她怎么想好。
人都散了,该等的去门外等。沐海棠略带困意的解下自个身上的斗篷给七俭穿上:“我知道你不会让我跟着,那你就快去快回。记住我一句话:凡事死者为大。”这般心有灵犀,七俭一时莫名起了燥热感,一把把人拥进怀里。抱了良久正欲低头吻过去,却被巧笑着躲过。这一来一往两人较上劲,七俭一时求之不得干脆耍赖抵在沐海棠颈间软哼了两声,意欲再明显不过,可沐海棠这时偏不想依她,真是怕她耽搁。于是伸手捏住她下巴笑道:“头一回见你耍赖,你以前也常常对她如此……”
真是困乏得头脑不清醒,最后一个字淡了下去,两人略僵的分开。这太过尴尬,七俭有些不知所措的用手指抹了抹额头,诶诶两声,转身离去。
她走后,沐海棠有些迟缓的用手拍了下额头,轻叹一声,望着门口好久回不了神。
唐刀带的人占了一船,先上岸后把欲冲上来的人群给拦住,圈出一块地让七俭和沈家人说话。七俭远远的瞧见沈云桐坐在族长旁边,一脸笑意。要是不知原委者,真以为这是兄弟在诚心相待。再怎么着长者是长者,七俭只得过去叫了声族长,然后才看向沈云桐:“我以为知者以善待人是常态,看来我错了,经过苦难的人,不一定全都明白苦难的意义,有的人也只会记住那苦难中的恶,从而成魔。沈云桐,你可曾想过,这里所有的人,都与你有过相同的曾经。你不善待他们,人性何在?”
“七爷此话言重了。你可知道,一日那么多担盐是怎么出来的?你手里日渐丰盈的钱银怎么出来的?官府、同行、盗匪这所有的一切压着,注定我成不了善人。你可以做善人,冠冕堂皇的站在这里指责我为何不善待他们。可你问问他们,我可真有苛待他们?可有少他们一分一厘的工钱?死了个人你就如此大阵仗不顾一切的来向我兴师问罪,你问问你自个的良心,你这样对我可安心?如今当着族长的面,你把话说透也好。是否真的对我极为不满想将我逐出盐矿?若是如此也好,你让你的人上,我就在一旁看着,看他们怎么将你的矿盐买卖做得风声水起!”
把能干的人都给收买了,如今来这一招,可真是阴损。特别是当着族人的面,这叫屈也叫得太明显。沈家族人一听沈云桐要甩手不干,都对这才见面的七爷大呼不行。在他们心中,这是沈家的买卖,若沈家的人不用用外人,那岂不太可笑了?谁会像沈家人一样待他们这样好?他们还在大呼小叫,族长也说话了:“七娃,兄弟如手足啊。”族长一句话,后面的人纷纷点头称是。
七俭负手忍得辛苦,本就酒劲未褪,如今看着这虚伪透顶的人在这唱戏,真是越来越不能忍。正要怒斥沈云桐时,负在身后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侧目看去,一身穿斗篷戴面纱的人站在一旁,身上的幽香说明了她正是沐海棠。
“终是不放心你,看来我没来错。他是余家伸出的触手,你就此斩了,也只是伤对方分毫,不如让他再伸长些,到时一把扯断根须可好?”此时的温言软语太有用,七俭瞬间就冷静下来。良久,稳道:“毕竟人命,我岂能不来。只是来此安抚,你又何须多心。”说完又明白沈云桐从始至终不阻挠她来此的用意了:当着全族人的面得到首肯,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巩固地位的方法吗?从今以后,这地儿便是他沈云桐说是什么便是什么了。
这人,真是心机颇深,确实是个对手。
安抚好死难者家属,七俭觉得头痛不已,望了一眼这黑茫茫的地方,狠叹一声转身。一路走得有些踉跄,恍惚中似乎听见了德来在叫公子,不由得又是一阵摇头。这恍若梦里的感觉,大约是真醉得不轻。
她以为是幻听,可沐海棠却听得真切,确是有人叫公子,这人的声音,颇熟。回眸望去,人群安静的目送他们,并无异常,一时疑惑。但来不及细想,见前边的人负气的走得快,只得赶紧跟了上去。
叁柒回
从盐田回来,沐海棠那心就担着,她预感七俭这回不会闷声不响吞下这口气,定是要找机会让沈云桐和余丰年都知道她不忍了。快年下了,朝廷那边要开新朝热闹非凡,这年一过,该正的名都会正,该剐的人也逃不了,挑这时候和余丰年彻底闹开,总有点不踏实。可也确实不想去拦七俭,有些事,步步退让,最后就只能坠落悬崖。
还有件事。开过年,四叔沐昕,就是常宁公主的驸马都尉了。
西南气候怪,热的地儿奇热,冷的地儿奇冷。这儿白天里倒还好,这会都三更天了,还不见七俭回,等得疲乏,唤了轻竹来伺候就寝。直到身边的丫头答话说轻竹姐姐不在,她这才想起,这一晚上可就没见着轻竹和红儿。
丫头端来热水,她泡了会手才问:“轻竹和二喜哪去了?”伺候的丫头是沐昂从沐王府调来的,从进府就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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