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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称呼跟个开关似的，杨音希仿若再次进入了上班时管着一班熊学生的工作模式，本能答，“嗯，做得好，你最乖了。”
　　　　　　话音刚落，她听到了一声轻笑，循声望去。
　　　　　　闵珺的目光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我……”杨音希意识到自己把闵珺当班上的孩子哄了，干笑道，“不好意思，我哄孩子哄惯了……”
　　　　　　闵珺点点头，“嗯，很有老师的派头。”
　　　　　　“咳。”杨音希轻咳一声，“我朋友说我不像老师呢。”
　　　　　　反正上面的贴完了，闵珺不需要再站在最上头，干脆走下来，站在她面前背手认真打量了一番，“是吗，我再看看。”
　　　　　　杨音希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弱弱问，“是不是真的不像啊？”
　　　　　　“嗯……这样看，看不大出来，”闵珺忽而起了兴致，“你能站在讲台上面吗？”
　　　　　　这点小要求，杨音希爽快答应了，屁颠屁颠走去讲台，站好后发现自己站在教室最显眼的位置，而闵珺瞧着她的眼神十分专注，更尴尬了，搓着手拘谨道，“这样好了吗？”
　　　　　　闵珺却找了个第一排的位子坐下来，仰望着她，“杨老师好。”
　　　　　　咦！
　　　　　　杨音希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杨老师”，傻兮兮乐呵，“闵珺同学好。”
　　　　　　“杨老师辛苦了。”闵珺双手托腮，笑眯眯又说了一句。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杨音希职业荣誉感上来了，站直身子说起套话，而后看闵珺静静瞧人挺乖的，扑哧一笑，“闵珺同学为班级做贡献，奖励一朵小红花。”
　　　　　　闵珺笑意更深，摊开掌心，“花呢？”
　　　　　　“呃。”杨音希呆住，较了真，皱眉检讨：她吃了闵珺的夜宵，再使唤闵珺干活，除了一声轻飘飘的谢谢，好像没干过一点实事回报，现在闵珺要花，她于情于理都该给啊……
　　　　　　她陷入沉思，闵珺倒是不在意，起身在她眼前挥挥手，“我开玩笑的。别发呆了，学习园地还有一点没做完。”
　　　　　　“啊？”杨音希回神一看，闵珺已经走到教室最后头继续贴学习园地了，忙不迭跑过去帮忙。
　　　　　　两个人已经上了手，一个人在卡纸上画出形状，一个人用剪刀慢慢裁剪下来，不过，等简单的向日葵画完了，杨音希卡在怎么画校门口上头。
　　　　　　原来的图这部分是没有校门口的，有个画风鬼畜的小人，与整体清新可爱的风格大相径庭，杨音希嫌难看，打算换掉。
　　　　　　她以为一个大门不就是方正的框，等到画了，面对干净的卡纸犯了难——之前的太阳、云朵和向日葵全是小玩意，画错了还有纸可以改，这个大门用的纸多，要改就难了。
　　　　　　杨音希犯了愁，盯着卡纸思索。
　　　　　　“怎么了？”闵珺剪完，回头看到她愁眉苦脸。
　　　　　　杨音希摸下巴，“这校门口……怎么画呢？”
　　　　　　“按照你们校门画？”闵珺说。
　　　　　　杨音希摆手，“你刚才直接到了操场，可能没注意看，我们学校门口可磕碜了，画上去绝对不会好看的。”
　　　　　　“那我来试一试，可以吗？”闵珺小心问。
　　　　　　“好。”杨音希让出笔。
　　　　　　闵珺接过，拿了尺子，干脆地画了个简单的大门，正中写上“太阳小学”，门框一板一眼，但是线条流畅看着很是舒服，字迹行云流水大气从容，生生让这稍显单调的画活了起来。
　　　　　　杨音希最喜欢漂亮的字，尤其是有气势的豁达的，她的字秀气，纸上是纤细好看，摆到大黑板就心有余力不足似的，跟她这个人性子一样，镇不住场面。
　　　　　　从那刻起，杨音希觉着闵珺在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一脸崇拜瞧着闵珺。闵珺好像没发现，只是专心把图案裁剪下来，笑说，“不知道跟学习园地配不配。”
　　　　　　“我来！”画跟剪都被闵珺承包，杨音希主动帮忙贴，比划着比花朵太阳大一倍之多的门口图案，“这里吗？”
　　　　　　她以为是按照刚才的法子，闵珺站远些看，她慢慢调位置，正等着回答，耳畔响起温柔的声音，“过来一点。”
　　　　　　杨音希一愣，悬在半空的胳膊覆上了闵珺白净的指尖，手腕被虚虚抓着往左移。
　　　　　　她的手冰凉，闵珺的手温热。
　　　　　　碰在一块儿，有种微妙的触感。
　　　　　　到了位置，闵珺的手覆了她的，轻轻按在墙上，声音里带着笑意，“就是这里。”
　　　　　　“嗯！”杨音希定了定神，赶紧对准贴稳，慢慢把卡纸抚平。
　　　　　　她想：好像贴这一道工序，也是闵珺做得好呢。
　　　　　　剩下的小鸟蝴蝶，是哪里空了贴哪里，杨音希和闵珺一人一边，将剩下的空白填满，等一沓卡纸用尽只剩下零碎的小片，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谢谢。”杨音希道谢，“多亏了你，我才能这么快完成。你饿不饿？我请你吃夜宵啊！”
　　　　　　闵珺微笑摇头，“不了，太晚了。”
　　　　　　“别客气，现在才……嗯！？”杨音希拿出手机一看，傻眼，“怎么就10点了！”
　　　　　　闵珺无奈，“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那……下次请你吃饭吧。”杨音希愣愣附和。
　　　　　　这时，闵珺不跟她客气了，“好。”
　　　　　　拿材料的大袋子正好装垃圾，杨音希把教室里的杂物收一收，摆整齐桌椅，跟闵珺一起出了教室。她关了灯，想着去一趟卫生间再走，便说，“闵珺，我去一下卫生间。”
　　　　　　“我也去。”闵珺声音微颤。
　　　　　　杨音希怀疑自己听错了，走出两步，“好，跟我来……”
　　　　　　“等等。”冷不丁的，闵珺伸手挽住她的胳膊，手不复方才的温热，微微发凉。
　　　　　　杨音希惊讶，回握闵珺的手，“你……““不好意思。”闵珺小声说着，“我怕黑。”
　　　　　　似是永远从容淡定，无所不能的闵珺怕黑！？
　　　　　　被这反差惊呆了，杨音希不知作何反应比较好，只知道自个儿的保护欲被闵珺弱弱的语气激出来了，赶紧握好闵珺的手，“没事，我带你走，别怕别怕。”
　　　　　　闵珺扣着她的指尖，“嗯”了一声。
　　　　　　悲惨的是，旧楼没有厕所，她们要去隔了一个操场的新楼去。保安已经关了大灯，一路昏暗，杨音希特意贴着路边走，希望微弱的灯光让闵珺安心一些。
　　　　　　“快到了。”她轻轻说。
　　　　　　闵珺不言不语，用力回握了一下。
　　　　　　转头看路，杨音希渐渐适应黑暗，在转弯处伸脑袋一望，目光从笔直的小路溜下去。
　　　　　　不远处的尽头有人影。
　　　　　　杨音希被吓了一跳——她不怕黑，但是怕鬼啊！
　　　　　　她顿住脚步，小声说，“我们还是……”
　　　　　　“嘘！”闵珺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拉着她躲好，“前面有人在说话。”
　　　　　　这才镇定下来，杨音希含糊不清问，“谁？”
　　　　　　闵珺松开手，声音依旧发颤，“我不知道，但是我听到有说话的声音，这么躲在这里，不会是小偷吧？”
　　　　　　杨音希心想还真有可能，上一回学校食堂遭窃闹得沸沸扬扬没消停呢。她抿抿唇，决定一探究竟，揉揉眼睛看不清，就带了闵珺绕过花圃，从另一边隐蔽的地方再看。
　　　　　　两个人。
　　　　　　挨在一块儿卿卿我我，不像偷东西的。
　　　　　　以为打扰别人了，杨音希在心里叹气，打算拉着闵珺撤退。
　　　　　　突然，其中拿起手机，屏幕光照亮了脸。
　　　　　　杨音希呆住了。
　　　　　　一个是校长没错，另一个好像是跟她过不去的数学老师李慧巧？
　　　　　　他们抱在一块儿……
　　　　　　校长的老婆知道吗？

　　　　　　第12章　警告

　　　　　　看清了之后，杨音希拉着闵珺转身就走，但记得闵珺怕黑，手握紧了，步子放缓了，慢悠悠静悄悄折回了旧楼那一边。
　　　　　　“怎么了？”到光亮处，闵珺的镇定回来了，注意到杨音希的脸色不好，柔声问。
　　　　　　无意间撞破一个秘密，杨音希心里乱，不想把这种事情到处说，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闵珺“嗯”一声，答应是答应了，站在原地没动。
　　　　　　发愣了一会儿，杨音希看到闵珺静静呆着，讶然，“怎么了？”
　　　　　　“你……带着我走吧。”闵珺抿唇，眼睛水汪汪的，“操场的灯关了，太黑了。”
　　　　　　晚上，太阳小学内宿学生会在操场活动，所以先前闵珺来的时候，操场开了一盏明亮大灯的操场。现在内宿生回了宿舍，保安把大灯给关了，算是黑漆漆一片。
　　　　　　杨音希一下子明白为什么闵珺会站在操场等，而不是站在没有灯的大门外。
　　　　　　“对不起，我忘了。“杨音希懊恼，去牵闵珺的手，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那你……怎么来的啊？”
　　　　　　太阳小学位置靠里，得从大道拐进小巷子，路上同样昏暗，以闵珺怕黑的程度，不管是乘坐交通工具之后走进来还是自己骑车，似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出租车，我不知道怎么来这。”
　　　　　　闵珺特地来帮忙，自费买夜宵就算了，还自费打车！
　　　　　　杨音希觉得抱歉，马上说，“不好意思这么晚让你来……我叫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闵珺笑了，扬一扬手上的手机，“我刚才查过了，我们可以一起坐公车回去。”
　　　　　　杨音希一愣，而后看闵珺真挚的眼神，点了头，“好吧，这么晚你一个人坐出租车，不安全。”
　　　　　　“好～”怕黑的闵珺在昏暗的环境里特别乖巧，说话软了不少。
　　　　　　听得扬起嘴角，杨音希牵着闵珺慢慢走，到校门口时多了心，远眺新楼方向一眼。
　　　　　　一片浓重的黑色。
　　　　　　看不出有人在那里的痕迹。
　　　　　　目睹的偷情画面再度浮现，杨音希一时愣神，迟疑一会儿想通了“不要多管闲事”的道理，晃晃脑袋，选择把这个记忆压在最底下，跟闵珺一起走出学校。
　　　　　　她们只要走出学校前的一条小道，眼前会出现笔直敞亮的马路，再往左走个百来米，公车站就到了。
　　　　　　离开黑暗，闵珺立即挺直腰杆，主动上前跟她并肩，脚步轻快起来。
　　　　　　只是手没松开。
　　　　　　既然这样，杨音希不好意思放开了，牵着一起走到站牌旁边问，“我坐76路，你呢？”
　　　　　　“43路，”闵珺指了指路线图其中一站，“我在这里下车。”
　　　　　　杨音希呆呆点头，“噢，好多个站，好远啊……离团子家是不是比较近？”
　　　　　　“还好。”闵珺答着，“你住哪里？”
　　　　　　“不远，阳松路。”杨音希答。
　　　　　　聊天的功夫，43路来了，杨音希没动，跟闵珺说，“我家近，送你上车再说吧。”
　　　　　　闵珺却不肯，招招手让公车停下，不由分说推着她上去，“现在晚了不好等车，你先走。”
　　　　　　“可是……”杨音希还想再商量。
　　　　　　听我的，不然我生气了。”闵珺沉下脸，上前一步帮忙投了币，拍拍她的胳膊，“听话。”
　　　　　　话音刚落，闵珺下了车，全程动作行云流水，让杨音希回不过神，没有拒绝的机会。
　　　　　　杨音希反应过来的时候，公车的门已经关上，赶紧往后走到窗边的位置上，跟闵珺招招手，看着那张漂亮的笑脸渐渐远了，看不清看不见了。
　　　　　　她回头坐好，刚翻出手机里那张有闵珺比v字的“偷拍”，微信就有一条闵珺的信息传来。
　　　　　　闵珺：“我也上车了（耶）。”
　　　　　　看到微信里同样比v字的闵珺，杨音希乐了，回复：“回到家说一声哦。”
　　　　　　闵珺：“好，你也注意安全。”
　　　　　　瞧着这句，杨音希不知道怎么接话，可又不想就这么结束聊天，思索了一下，想说明天去团子家写教案改作业，字打上了几个，忽而想起来回的功夫够改多少作业，而且两个班级的作业重到她扛回家之后胳膊有点酸痛。
　　　　　　要是再搬去团子家……
　　　　　　杨音希在现实面前跪下了，默默删掉要发出的话，叹气：平时不拼命，周末徒伤悲。
　　　　　　——
　　　　　　过了两天不能睡懒觉的假日，杨音希又要上班了，打着哈欠没精打采的。
　　　　　　“杨老师，你们班的学习园地很漂亮啊！”康老师上前跟她说。
　　　　　　杨音希谦虚一笑，“谢谢，多亏一班的示范，我才学会一点，但是做出来还是没法跟人家比。”
　　　　　　开学前不断跟李慧巧分到一组、干活吃力的悲惨记忆，让她有点呆愣愣的脑袋想明白了许多，已经会婉转地拍一拍前辈马屁，好让自己在学校里好过一点。
　　　　　　原先一班的班主任莫老师是面无表情在吃早餐，听到她的话，难得笑了笑，“哎哟，小杨这一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忍着鸡皮疙瘩，杨音希端着笑脸说，“您做得这么好，我不夸，才是不好意思呢。”
　　　　　　办公室里乐成一片，再聊会儿天，外头的早操铃声响了。
　　　　　　一年级的孩子才学一个礼拜，不大会做，杨音希和莫老师站在最后头看，百无聊赖之际，莫老师凑过来小声问杨音希，“杨老师，我周五还见你们班的学习园地没动呢，什么时候来做的？”
　　　　　　想起周六见到校长偷情，杨音希长了个心眼，笑眯眯说，“是啊，叫了我朋友来帮忙，从早到晚一直呆在教室里。”
　　　　　　莫老师一挑眉，“男朋友吗？”
　　　　　　“不是。”杨音希干笑，“我哪有男朋友啊。”
　　　　　　幸好，早操在这个时候结束了，杨音希和莫老师都要准备上第一堂课，尴尬的话题到此为止。
　　　　　　杨音希今天的课上得挺顺利，回到办公室休息，听同事们在聊天，从柴米油盐聊到了学校的大事。
　　　　　　“真麻烦，今天开会就够忙了，她还来检查。”
　　　　　　“就是，我本来想在办公室改作业，这下头疼了。”
　　　　　　杨音希听到检查两个字一个激灵，凑过去腆着笑脸问，“什么检查啊？”
　　　　　　“今天董事长从外地回来了，要看一看各个班的纪律。”康老师说。
　　　　　　记得开学时见过董事长一面，可是人多隔得久，杨音希没法对上号，一脸茫然，想着要不要再问问，却听莫老师主动说，“开学典礼校长旁边那位啊，校长的老婆。”
　　　　　　杨音希马上想起来了，紧张问，“她要检查纪律？”
　　　　　　“嗯，注意一点，下午开会，做不到会被当典型批评的。”康老师提醒。
　　　　　　杨音希点头，细细想今天她的班有什么课……
　　　　　　等等，有一节数学课！
　　　　　　现在他们班的数学课依然是那样，大多数被训过一顿之后算是安静，几个特别调皮的是看她在不在，在就听话，不在就看心情决定闹不闹，而身为数学老师的李慧巧，依旧是那个装腔作势不想管的样子。
　　　　　　杨音希教两个班，一个是当班主任的一年级二班，一个是二年级一班，周一因为课程安排原因，她在楼上二年级上课，实在没法去巡。
　　　　　　往常周一孩子们的心没收回来，比较野，吵闹一些无可厚非，今天不一样，有领导来检查啊！
　　　　　　杨音希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趁着第三堂课还早，小跑着去那边办公室找李慧巧。
　　　　　　“杨老师，有事吗？”李慧巧皮笑肉不笑。
　　　　　　有事求人，杨音希摆起笑，“李老师，能不能麻烦你今天管一管课堂纪律？”
　　　　　　“他们纪律一直很好啊。”李慧巧睁眼说瞎话。
　　　　　　杨音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温柔说话，“再管一管不就更好了吗？这样你上课不会耽误进度，心情也舒服啊。”
　　　　　　“我不会啊。”李慧巧忽而拿出在男老师面前的柔弱模样，掐着嗓子说。
　　　　　　“……”杨音希抽了抽嘴角。
　　　　　　李慧巧微笑，“而且……这是班主任的责任吧？”
　　　　　　是班主任的责任没错，但数学老师就可以纵容学生上梁揭瓦了吗！
　　　　　　杨音希很想咆哮这一句，但检查在前，她实在不想闹僵，忍气吞声道，“是这样没错，不过我第一次做班主任，有些顾不到做不好的地方，还希望你多多帮忙。”
　　　　　　李慧巧努努嘴，答得相当敷衍，“好吧，我再看看。”
　　　　　　这句话翻译过来，是不帮忙了。
　　　　　　杨音希深知这个道理，火气冒上来了，蓦然伸手拉着李慧巧，“李老师，你不要太过分。”
　　　　　　“你什么意思。”李慧巧瞪她一眼。
　　　　　　杨音希看四下无人，也壮了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董事长是我们的领导，也是校长的老婆，最好我们俩都不要摊上麻烦，懂不懂？”
　　　　　　“你……”李慧巧看着她讥诮的表情，明白了，狠狠说，“懂！”
　　　　　　杨音希又扬起笑，礼貌道，“那麻烦李老师了，我们班的孩子其实很听话，你说一句，他们就安静了。”
　　　　　　李慧巧咬牙点头。
　　　　　　潇洒转身，杨音希往办公室走，想到背后李慧巧还瞪着自己，反而很是神清气爽，心想：今晚要去团子家庆祝一下。

　　　　　　第13章　约饭

　　　　　　警告李慧巧之后，杨音希乐呵呵回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