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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音希咬牙，认命地走过去。
　　　　　　在会议室，她冒着被主任批评的危险发信息，第一时间求助的人是闵珺。
　　　　　　闵珺没回。
　　　　　　她无奈，厚脸皮跟同事求助，不敢说是学生的钱少了，说谎是急用，有些人精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不但不借，还说风凉话，“啊哟，我要买菜的，不像你们年轻人，随便就要花五百块……”
　　　　　　“呵呵。”杨音希干笑一声，觉得其他人的目光在听到那个人的话之后跟着奇怪起来。
　　　　　　她不敢借了。
　　　　　　杨音希给闵珺打电话，被挂掉，终于收到了回复：“忙，勿扰。”
　　　　　　杨音希不气，就是沮丧，给卫兰雪打电话，卫兰雪说，“你在附近找ATM，我预约给你无卡取款。”
　　　　　　“谢谢。”杨音希慌忙去找了。
　　　　　　今天闵珺接送，她穿的是漂亮但不实用的裙子，跑起来很狼狈，她不顾别人目光，咬牙找着了，终于拿到要命的五百块钱，又继续到久等的家长面前点头哈腰地道歉。
　　　　　　晚上，杨音希吃了外卖，坐在沙发上发愣。
　　　　　　“我回来了。”闵珺进门，看到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首先过来道歉，“今天对不起，我在跟客户见面。”
　　　　　　杨音希忙说，“没关系，我有事跟你说。”
　　　　　　“嗯？”
　　　　　　“这次少了五百，可能是阿姨拿的。”杨音希斟酌半天，还是说出口了。
　　　　　　闵珺敛笑，“你说她偷钱？”
　　　　　　“呃……”杨音希犹豫。
　　　　　　“不会，阿姨不是这样的人。”闵珺皱眉，“你再想想，是不是自己忘记放在哪里了？”
　　　　　　杨音希沉默片刻，委屈道，“我仔细想过了……”
　　　　　　闵珺坐在位置上，厉声打断她的话，“再想一想！”
　　　　　　杨音希被吼傻了。
　　　　　　闵珺……第一次这么凶啊。

　　　　　　第84章　1。1。3。22

　　　　　　杨音希知道自己的心思不够细腻，　马马虎虎的，所以对自己难得的一次谨慎记忆很深刻——那天她和闵珺出门之前，　特别纠结要不要把帆布包放到柜子里去。
　　　　　　可是，　做卫生的阿姨对于闵珺来说，是认识了二十多年的熟悉的人，她实在不愿意多此一举把东西藏起来防人，　引起闵珺的反感。
　　　　　　之后钱少了，杨音希过了极其煎熬的半个小时，　顶着开会主任的压力，　厚脸皮去跟并不熟悉的同事借钱，得了阴阳怪气的几句话和白眼，　她忍了，　在着急的时候收到闵珺拒绝的消息，她也忍了，按着裙摆跑去找ATM，踩着水坑一身狼狈拿到来之不易的五百块钱，　她还是忍了。
　　　　　　杨音希更多的是自责。
　　　　　　她从头想了一遍又一遍，哪怕知道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阿姨偷的前，　仍是想着如果她把包放好，　提前再点算一遍，随身多带点现金，　不要仗着闵珺接送而把钱包丢在家里……只要做了其中一步，她都不会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
　　　　　　这件事发生后，杨音希没有太考虑自己的感受。
　　　　　　甚至于，　她把钱安全交到家长手里，捋顺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有松一口气，而是担忧闵珺得知真相以后会不会难过。
　　　　　　直到闵珺大声呵斥她。
　　　　　　杨音希那一瞬间，才明白什么叫委屈。
　　　　　　她不想再看闵珺的怒容，别开眼低下头死命咬着唇，忍住没有顶嘴。
　　　　　　闵珺没有让她郁闷太久，很快意识到失态，清清嗓子恢复温柔的声音，“对不起，我太着急，但是我希望你再好好想一想，或许……真的放在别的地方呢？”
　　　　　　交往一段时间了，杨音希比谁都清楚闵珺的情绪常常是隐而不发的。
　　　　　　就像餐厅遇到困难之后的沮丧，听到她提出让司机小哥假扮男朋友的馊主意的愠怒，还有现在，喜欢和信任的阿姨面对偷钱的指责，再是激动，也忍着不悦跟她道歉。
　　　　　　闵珺的隐忍总是让她觉得心疼。
　　　　　　这次是例外。
　　　　　　杨音希看了闵珺一眼，一想到温柔微笑的背后是对她的怀疑，不由自主地感到郁闷。
　　　　　　只能是郁闷，闵珺好声好气、面容含笑的，她有什么底气发火？
　　　　　　“好，我再想想，有空把所有地方翻一遍。”杨音希疲累至极，说话有气无力的，“挺晚了，洗洗睡吧。”
　　　　　　她说完之后起身去房间拿换洗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澡。出来后，她一眼看到闵珺坐在沙发上等自己，依旧不想说话，上床躺倒盖被子一气呵成，脑袋一缩把自己卷成团。
　　　　　　“小希？”闵珺试探地叫了一遍。
　　　　　　杨音希没吭声。
　　　　　　“我刚才打电话问阿姨了，”闵珺说，“她说她没有拿。”
　　　　　　杨音希把脸从被窝里探出来，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小声回应，“哦，我睡了，晚安。”
　　　　　　“……”闵珺欲言又止一番，最后叹气道，“晚安。”
　　　　　　杨音希赶紧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真的太累，她很快睡着，而且在早上五点多被外头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响吵醒。揉了揉眼睛，她盯着昏暗不明的天花板几秒，咬牙离开温暖的被窝起床，蹑手蹑脚去外头的卫生间洗漱换衣服之后，热了昨天买的面包吃，搬了书房的笔记本去在客厅备课。
　　　　　　把电子版教案拷到U盘时，杨音希听到一声轻轻的问候。
　　　　　　“早。”
　　　　　　杨音希抬眼看到闵珺的脸，当时仅仅有一个念头：啊，闵珺起床了，去书房不方便，还是拿着U盘去外头打印吧。
　　　　　　“早啊。”她看时间差不多到七点了，麻利收东西，“桌上还有面包和牛奶，热一热就行。我已经吃过了，先去上班啦。”
　　　　　　闵珺看一眼外头，“下雨了，我送你吧。”
　　　　　　杨音希想拒绝，可是闵珺直勾勾盯着她，让“不”字卡在嘴边就是出不来。她想了想没必要闹太僵，点头，“嗯，我先打印个东西。”
　　　　　　“好。”闵珺极快地去换衣服。
　　　　　　去学校的路上，外头忽然狂风呼啸，雨势变大，轰隆的声响把车里的沉默盖过去，倒是没这么尴尬了。杨音希看着外头的街景，到了离学校五分钟路程的白杨路开始收东西，在巷子口解开安全带随时准备下车。
　　　　　　闵珺却不管校门前充满接送家长，一路开进了拥挤的巷子。
　　　　　　“停吧。”杨音希开口，“要迟到了。”
　　　　　　闵珺在路边停下，抬手理了下她的衣服领子。
　　　　　　杨音希要下车的动作顿住，回首挤笑，“老婆拜拜。”
　　　　　　然后她开门下车，呼啸而来的风雨声盖过了闵珺的回答。
　　　　　　一到学校，杨音希就想起一大堆做不完的事情，连走带跑地赶去办公室。在操场跑道头，有个孩子大吼“杨老师好”，响亮的嗓门比雷声还大，她嘴角一抽，回头叫玩水的小屁孩“快回教室”，顺便多看一眼校门口的方向。
　　　　　　闵珺的车子还停在那里。
　　　　　　大概……来送孩子的家长太多，堵车了吧。
　　　　　　杨音希继续往办公室跑，短短一小截路弄得裤脚湿了。她郁闷，哆嗦着跟同事们道早安，冲杯热茶喝，顺便慢悠悠改几本作业。
　　　　　　今天校长不知怎的也来得特别早，看早操因为暴风雨泡汤，吩咐下来，“开会！”
　　　　　　于是，他们这堆湿了吧唧的老师聚到会议室。
　　　　　　“舞蹈曲目选的怎么样了？”校长问。
　　　　　　杨音希听到是这事，想起昨天她们低年级组特意开会把曲目敲定了。
　　　　　　敲定的曲目正是她的推荐。一开始开会，她为了五百块钱局促不安的样子太明显，被主任一下子点名，硬着头皮放了动次打次的旋律，没想到主任拍手说好，迅速决定“就是它”，还把她表扬了一番，然后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夸赞，本来要借她钱的同事反悔，本来不借她钱的同事阴阳怪气。
　　　　　　杨音希昨天太着急，没什么感觉，现在想起来真是五味交杂，连带着不安的情绪莫名又升了上来。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是很灵的。
　　　　　　“就这首歌？”校长听了低年级组的歌，怒而拍桌，“谁选的！”
　　　　　　主任闭嘴不语，目光扫向杨音希。
　　　　　　杨音希心里一咯噔。
　　　　　　“谁！”校长黑脸再问了一遍。
　　　　　　“小杨老师。”主任答了。
　　　　　　“你怎么选的？”校长找着了目标，开始发飙了，“吵吵闹闹，不知道的以为哪里拆房子呢！”
　　　　　　杨音希那叫一个憋屈：她也觉得吵啊，可是主任指定要旋律动感的，把一众天真烂漫的儿童歌曲打回来专门挑的这个。
　　　　　　“对不起。”憋屈归憋屈，她没傻到甩锅给主任讨第二顿骂，乖乖道歉了。
　　　　　　校长意味深长道，“小杨啊，我这不是骂你，是为了你好。你刚来不大懂，我能理解，但是工作上的事情不要想当然，要多问问别人，主任就在你们组，可以给你很好的建议的。”
　　　　　　主任拍手叫好一下子敲定这首歌啊！
　　　　　　杨音希内心咆哮，表面仍然老实说，“好，我知道了。”
　　　　　　“明天前选定啊。”校长扫了主任一眼，不多话继续开会，“第二组的歌。”
　　　　　　杨音希生无可恋地听完了这一场会议。
　　　　　　散会之后，主任拍拍她的肩膀说，“辛苦了，刚才开会你也听到别的组选曲了，今晚再找找，一定行的。”
　　　　　　杨音希瞪大眼睛：到现在还要她来选？主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加油。”主任说完就走了。
　　　　　　“唉！”杨音希认命，回办公室准备东西上课。
　　　　　　中午她太郁闷了，哼哧吃下二两饭加两荤一素，本来挺高兴的，把饭卡放回钱包里看到红彤彤的一百块，忽而想起来昨天卫兰雪的仗义相助，赶紧用转账五百块钱还过去。
　　　　　　与闵珺别扭的烦心事随之漫上心头了。
　　　　　　杨音希心烦，准备把手机甩到旁边改作业冷静一下，才拿起红笔便看到有来电，屏幕上赫然是闵珺的名字。
　　　　　　她是立即见到了的，但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不方便接电话。跑到远处少人经过的楼梯口，她差不多一分钟才接起来，“喂？”
　　　　　　“吃饭了吗？”
　　　　　　“嗯。”杨音希搓着指尖的红笔痕迹，漫不经心说，“你呢。”
　　　　　　“我也吃过了。”闵珺轻声说，“小希，对不起。“杨音希听不明白了，“啊？”
　　　　　　“刚才阿姨打电话来说，钱是她孙子拿的，”闵珺无奈叹气，“阿姨的儿子突然有事，要把孙子托给她。她那时在我们家，想着孩子比较乖就答应让儿子送来，没想到……”
　　　　　　杨音希听完，太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干巴巴地应一声，“哦。”
　　　　　　“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的。”闵珺再三道歉。
　　　　　　杨音希听到闵珺这样低声下气，心里也不好受，“没关系，事情弄清楚就好了。”
　　　　　　“我……”
　　　　　　闵珺没说完，杨音希听到另一个电话打进来的提示音，急急道，“先不说了，主任打给我。”
　　　　　　“好。”闵珺轻轻应。
　　　　　　杨音希把通话转过去，听完主任一通催促，憋屈地牺牲午休时间去多媒体教室用电脑找曲目。亲眼见到校长批评人，主任知道下一次自己也逃不掉，特别谨慎认真，拉着她听了一中午。
　　　　　　下午学生来了，主任才下决定。
　　　　　　杨音希忍着哈欠度过下午，等待补课的空余时间抽空一看，才看到闵珺发的信息：“什么时候下班？”
　　　　　　今天破事太多，她不敢确定，回了句：“不知道”。
　　　　　　“我六点在校门口等你。”
　　　　　　杨音希哭笑不得，再次回复：“真不知道，别等了。”
　　　　　　闵珺回了个表情，一只满脸委屈的猫，挺圆挺胖。
　　　　　　被戳中笑点，杨音希弯起嘴角，没笑够呢，阴魂不散的主任过来说，“小杨，我们再选几个舞蹈视频，一起给校长看。”
　　　　　　“啊？”她撇嘴，“有必要吗？”
　　　　　　“你想挨骂吗？”
　　　　　　“不想。”杨音希了然，“我这就来。”
　　　　　　打发走主任，她狠狠心发信息给闵珺，“今天估计很晚才下班，你在家等我吧。”
　　　　　　发出信息，杨音希不敢让欺软怕硬的没义气的主任等太久，小跑去找主任，看了半个小时乱七八糟的儿童舞蹈，来不及喘气就去补课，才踏出教室又听到主任召唤，继续去多媒体教室看舞蹈。
　　　　　　折腾到了七点半，她终于下班了。
　　　　　　杨音希关办公室的门时，看了一眼手机，没有闵珺回的信息。没在意地丢回包里，她翻着坐公车的零钱，迷糊走到校门口，忽而听到一声鸣笛。
　　　　　　她抬头看到开门下车的闵珺，傻眼，“你……”
　　　　　　“辛苦了。”闵珺摸摸她的头。
　　　　　　杨音希扁嘴，“不是让你在家等吗？”
　　　　　　闵珺一把抱住了她，在耳边轻轻说。
　　　　　　“你是我的家啊。”

　　　　　　第85章　1。1。3。22

　　　　　　刚刚从办公室里头走出来，　杨音希吹着夜里特别凉的风，想的是等会儿要走过长长的昏暗的巷子，　到了公车站，　要紧紧盯着灯光照耀下的宽敞大马路，盼望下一秒公车从拐角出现。
　　　　　　没想到，她一出校门看到了闵珺，　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有一句柔和甜腻的情话。
　　　　　　幸福来得太快，　杨音希有点回不过神来，　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要作出什么反应来，　慢悠悠抬起捏着两块钱的手，　小心搭在闵珺的腰际。
　　　　　　闵珺把她搂得更紧了。
　　　　　　温热在厮磨间蔓延，杨音希的心也跟着暖起来，弯嘴角埋在怀里偷笑。
　　　　　　然后她听到了水泼在地上划拉一声响。
　　　　　　“啊。”杨音希吓了一跳，下意识推开闵珺，　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小卖部的阿姨拿着盆子往这边瞧。不过，　阿姨似乎没觉得她们在校门口抱得难舍难分有什么不对，　面无表情，目光平静，　拍一拍鞋头的尘土就转身回去了。
　　　　　　闵珺没在意她这样的反应，牵起她发冷的手轻轻搓了下，“风大，　上车吧。”
　　　　　　“好。”杨音希习惯性要把坐公车的零钱揣兜里，摸到口袋，突然想起上次洗衣服忘记拿出来的纸巾直接把闵珺的一件上衣给毁了，变了主意，不嫌麻烦地展开区区一块钱放回钱包。
　　　　　　给她开门的闵珺自然看在眼里，抿抿唇没发话。
　　　　　　杨音希坐好，打量外头黑压压的天，心里一揪，“闵珺，你等了多久？”
　　　　　　“没多久。”闵珺淡淡道，像是往常一般拿了后座准备好的小吃给她，“餐厅新出的草饼，试一试，腻的话喝点花茶。”
　　　　　　杨音希见到闵珺要动钥匙了，赶紧说，“先别开，你也吃一点嘛。”
　　　　　　“我刚才吃过了。”
　　　　　　“不像。”杨音希不信，擦干净手打开保鲜盒挑起来，“吃个小的，放嘴巴里面咬不妨碍开车啊。”
　　　　　　听话侧身过去，闵珺咬住她喂来的绿豆味草饼，争分夺秒地启动车子。
　　　　　　杨音希看到闵珺脸颊鼓起的一小团，笑了，自己也挑了个咬下去，满满的甜味。
　　　　　　下班高峰期已经过去，路上不堵车，她们很快回到了家。杨音希一进门，便被闵珺牵着去餐厅，进门闻到香味大概猜到了，看了炉子上热着的锅，哪里会不明白，叫住洗手忙活的闵珺，“我不饿，你先休息一下吧。”
　　　　　　“喝汤能暖身。”闵珺坚持地拿碗盛汤，“你洗手坐好，我等会儿给你端过去。”
　　　　　　杨音希乖乖照办了。
　　　　　　主要是她今天没午休，脑子有些晕晕的，实在没力气跟闵珺说那么多话。
　　　　　　草饼是糯米做的，又是实在满当的豆沙馅儿，其中的甜味久久不散，杨音希肚子一点也不饿，但想到说服闵珺的力气，便听话地拿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喝汤。
　　　　　　闵珺手脚挺快，她干掉一碗汤的功夫，把青菜炒好，来个烧茄子，再盛了锅里炖的软透的鸡肉，算是丰盛漂亮的两菜一汤。
　　　　　　杨音希让闵珺坐下，没多话就开吃，闵珺不打扰她，发挥了“食不言”的优良品质，直到杨音希吃饱了要端着碗碟去洗，才开口拦下，“我来。”
　　　　　　她没拒绝。
　　　　　　一见面，闵珺来了个撩人的拥抱说情话的大礼包，杨音希被哄的迷糊，上车被喂了一嘴甜腻软香的草饼，没有时间再多想什么，可是回到家，杨音希见到特别干净亮堂的家里，突然想到这是因为阿姨做过大扫除，再次想起那件别扭的事情了。
　　　　　　于是，她看着闵珺走向厨房的背影，扁嘴想：哼，当是小小的惩罚吧。
　　　　　　杨音希去了书房，开笔记本电脑再次把主任发到自己邮箱里的乱七八糟的叮嘱看了一遍，琢磨下她们牺牲休息时间费功夫找的歌曲和舞蹈会不会合校长的心意。
　　　　　　就算结合了各个老师在聊天群的说法，她看不出门道，索性放弃，转而去把教案再看一遍。
　　　　　　认真做事，杨音希没注意到时间悄然而逝，更没看到闵珺在书房门口徘徊的身影，把所有事情搞定了才伸个懒腰往后瘫，“凑巧”对上了来找她的闵珺。
　　　　　　“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