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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海朝云感觉出了宋莐的不对劲，将人推开一点，盯着宋莐的眼睛，如同呵护一块柔软的棉花糖。

　　　　“莐莐，你是怎么想的……”

　　　　根据之前的说法，这个孩子得来不易，也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但如果宋莐不想要的话，怀孕就从惊喜变成了惊吓。

　　　　宋莐瞥开眼睛，欲言又止，吓得海朝云又是一把将人抱住。

　　　　死死地扣在自己的怀里。

　　　　宋莐没有推开海朝云，而是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她的背部，希望以此来给予慰藉。

　　　　但是效果并不好。

　　　　孩子……

　　　　宋甜久，甜酒的出生就是一道门槛，女儿是宋莐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动力，但同样的，也是当初苦难生活的一道永恒记忆。

　　　　海朝云抬手顺着宋莐的背，安抚她：“你直接和我说，别放在心里，难受。你心里难受，我也火烧火燎的。”

　　　　两个人相互搂抱着，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

　　　　宋莐终于小声地开口：“我害怕……”

　　　　宋莐是头埋在海朝云的肩头说的，声音非常小而轻，人都险些听不清楚。

　　　　宋莐在害怕。

　　　　第一次怀孕的时候，都说孕妇最大，身后人都在细心呵护，可自己却是寒冬腊月，饥饿难耐地熬过来。

　　　　新生命的到来，让宋莐受够了苦头。

　　　　她不是不爱宋甜久。

　　　　只是如今一想到那样子痛苦的，吃不饱饭的日子，挺着大肚子还得出去摆摊的岁月，没有准生证连医院待产的资格都没有的难堪……

　　　　入冬之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因为体寒而从睡梦惊醒过来。

　　　　生产的时候，腹痛来的太过于突然，而周围的邻居也就只有一个王姨。

　　　　她想打电话给120，城市因为雪灾大规模的停电，别说没话费，她手机连电都没有。

　　　　宋莐求助无门。

　　　　偏偏王姨又去上夜班了。

　　　　如果对方在家的话，一日三餐都会准时过来打卡送点东西，也能及时发现自己。

　　　　那时候的宋莐，忍着腹痛，下身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流出来，打湿了被褥。

　　　　也不知道是羊水还是鲜血。

　　　　外头大雪纷飞，宋莐便躺在直板板的床上，硌的自己腰酸背痛，腹的胎儿开始翻江倒海。

　　　　那是宋莐最为黑暗的时候。

　　　　她就像是强撑着一口气的濒死之人，孩子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如若不是孩子，她的这一口气早就散的干干净净。

　　　　第二次怀孕，身子怕惨了，不敢接受。

　　　　宋莐抬头看了海朝云一眼，很快地又把自己的目光收了起来。

　　　　宋莐有很多事情都不和海朝云说。

　　　　可这不代表海朝云不知道。

　　　　当初的事情，从过来人的口，也可以知道不少细枝末节。

　　　　海朝云不停地给宋莐顺气，希望她能舒服一点。

　　　　“莐莐，你说我听着……”

　　　　“别害怕，我要是再负你，就天打五雷劈！！！”海朝云信誓旦旦地说。

　　　　宋莐急忙捂住她的嘴，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没事遭雷劈做什么？”

　　　　况且海朝云一个无神论者，倒是也知道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做承诺了？

　　　　“你要是只是为了哄我开心，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

　　　　宋莐不敢直视海朝云，小声说了这一句。像是生气，也像是闺房的哀怨。

　　　　海朝云一听自己的话，宋莐压根就不相信，连忙给自己解释：“莐莐，你听我说，我真的不只是为了哄你开心。”

　　　　“莐莐，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不喜欢的事情，你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便当这孩子是天上的一颗星星，可望而不可即，与我们无缘。”

　　　　“你若是想把孩子留下，当年的事情，我海朝云发誓，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海朝云温柔地看着宋莐。

　　　　海朝云想把过去的遗憾一一补回来。那些本应该属于宋莐的宠爱，海朝云心道自己怕是用一辈子还都还不清了。

　　　　不过这样子也好，爱和恨，恩情和仇恨纠缠在一起，扯也扯不清楚，一辈子不够用。

　　　　若是一辈子不够，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两个人继续纠缠，怎么也分不开。

　　　　说完，海朝云一把将宋莐打横抱起来。

　　　　吓得宋莐叫了起来，没法不叫起来，这太突然了。

　　　　海朝云说：“莐莐，你搂住我的脖子。”

　　　　宋莐怒瞪：“海朝云，你做什么？”

　　　　海朝云脚下一个踉跄，吓得宋莐连忙口嫌体正地抱紧了海朝云的脖子。

　　　　她心有些生气，这个人就是故意的！

　　　　自己何必在这里与海朝云过这般荒唐恩爱的事情。

　　　　“你放我下来。”宋莐又羞又惊地呵斥她。

　　　　海朝云闻言，气十足地吼：“不放！”

　　　　海朝云把宋莐抱到了客厅的沙发，弓着身体，给人穿鞋子。

　　　　“穿好了鞋，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宋莐红了红脸，只是一根简单的验孕棒，实际的医院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海朝云便到处坐立不安。

　　　　好似宋莐已经给她生出了一个大胖孩子。

　　　　宋莐让人给伺候着穿好了鞋，旋即又是被人打横抱起。

　　　　宋莐想让海朝云将自己放下来，却又不好动作。

　　　　“也许是验孕棒出错了，不一定的，你这样……”

　　　　海朝云却说：“不管怀不怀孕，你都是我心头上的宝。”

　　　　宋莐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傻傻地看着。她不是对自己的手，突然起了莫名的想法。

　　　　只是，海朝云方才那话，宋莐想，这人从哪里看来、听来的甜言蜜语？

　　　　那么甜煞人的诗歌，倒是被海朝云能孰能生巧地念出来。

　　　　那些字里头布满了甜甜的、恋爱的酸臭味。

　　　　海朝云脸皮厚，一点都不害臊。海朝云在感情上，向来就是打直球，不想走那些花花肠子，一条大路走到底。

　　　　“走，去医院！！！”海朝云只顾着给宋莐换了鞋子，自己却还是一双家居拖鞋，也不知道冷，大大咧咧地出门去。

　　　　宋甜久在卧室里头打了一个转，出来的时候，房间空无一人。

　　　　她溜达了几下，在各个房间奶气地吼了几声，无人应答。

　　　　巴掌大的小脸蛋上写满了迷茫。

　　　　人呢？

　　　　我在哪？

　　　　甜酒汲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跑到门口瞧了瞧，唔……是自己家。

　第85章　85

　　　　最后；　甜酒只能去隔壁的房间；　去找了王姨。

　　　　王姨把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　好生地哄了许久，才让人安静下来。

　　　　第一时间，她就联系上了海朝云，得知两个人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

　　　　宋莐是被海朝云的雷厉风行吓了一大跳，没反应过来，去的路上倒是也记起来还有孩子。

　　　　还没有去联系王姨；　王姨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海朝云自觉惭愧；　低头哈气地连说了好几句：“麻烦王姨你了；　多谢多谢！”

　　　　不过王姨也没打算说这一对小夫妻什么。

　　　　“既然身体不舒服的话；　那就在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对了；　宋小姐是明星；　去医院人多的地方可能不太方便吧。”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海朝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海氏集团并没有在医院方面多下功夫。

　　　　可海朝云毕竟还是有几分关系在里头，专门联系了人。

　　　　因为是“直通车”；　所以结果出来的也快；　当海朝云看着自己手的那一份检查结果的时候，双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海朝云现在活脱脱就像是一个不知礼数的小孩子，欣喜若狂的表情。

　　　　她几个大步走到宋莐的面前，想是把人一把抱起来，可是手堪堪碰到宋莐衣物的时候；　又像是一道闪电般；　唰的缩了回去。

　　　　海总还是有几分清明；　清楚地记得宋莐现在已经有孕了。

　　　　“莐莐，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虽然已经有过一个孩子，但现在才是海朝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新生命的孕育。

　　　　宋莐的腹有她的孩子。

　　　　很神奇。

　　　　海朝云小时候这项技术还没有面世，她自然从来没想过什么同性生子，也不觉得自己日后会牵扯其。

　　　　神奇。

　　　　可是海朝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项科技后面，有着一个江映之，心情便愉快不起来。

　　　　尽管自己让海绿音去牵制江映之，但无论自己那个嚣张跋扈的表妹说的如何轻松，也不过说大话。

　　　　海朝云担心自己和宋莐越亲密，就会越发地刺激江映之。

　　　　清醒的时候是人，癫狂起来，便不知是什么玩意了。

　　　　海朝云收回自己杂七杂八的思绪，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手虚虚搭在宋莐的肩头，一向高高在上的小海总，如今模样几分谄媚：“莐莐，你饿不饿，要不然我们去吃一点东西？”

　　　　宋莐被海朝云弄得更加的心神不宁。

　　　　宋莐抿紧了自己的唇，双手不由得搭在自己的腹部。

　　　　此处现在还是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检查结果上，清楚地预示着，这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她和海朝云的孩子。

　　　　“我……”宋莐欲言，当看到海朝云那炯炯有神的眸子后，便又止了，只道，“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这是一个意外。

　　　　谁也想不到，宋莐还能怀孕。

　　　　之前医生都说怀孕的可能性不大了。

　　　　一个惊喜，是惊也是喜。

　　　　宋莐的年纪算不得大，但是常年并未得到很好的调养，身子虚得很。

　　　　当时医生看着宋莐的身高体重，都是不由得咂舌。

　　　　没办法，为了上镜，明星的体脂体型都是有着严格的标准。

　　　　这件事情来得太过于突然，谁都没有做好准备。

　　　　海朝云原本想着大张旗鼓地告知，庆祝，但是想了又想，毕竟自己身边还有着危险，便按下了这想法。

　　　　只是和自己亲近的人说了。

　　　　譬如，自己的父母。

　　　　海家父母也明白，让海朝云不由随意说出去，至于宋莐的工作，便暂时告一段落。

　　　　反正宋莐之前拍摄的电视剧，综艺，还有没播出了的，就算是减少了宣传活动，也不至于直接踏入零曝光的空闲期。

　　　　低调点好，低调点的话，那么别有用心之人，得知消息的概率就会小很多。

　　　　*

　　　　“宋莐……”

　　　　幽暗的实验室内，江映之坐在自己椅子上，脊背挺直，就像是一株僵硬的枯木，虽然笔直，但谁都看的出来，已经是朽木内腐。

　　　　江映之念着宋莐的名字。

　　　　她低头看了看面前电脑上的消息。

　　　　小声呢喃：“怀孕了。”

　　　　说是小声呢喃，却更像是咬牙切齿的痛恨。

　　　　怀孕了，这三个字像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存在，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头蹦跶出来。

　　　　江映之恨不得亲口将其咬碎，挤出里头腥臭的血水，在口腔回着滋味，再将其慢慢地吞咽下肚。

　　　　宋莐和海朝云去医院检查的消息，江映之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但是朋友随心的话，她并不在意。

　　　　江映之的学术圈子不大，小而闭塞，像一些私密的资料，大家都是藏好好的，不会轻易与外人透露。

　　　　但是一些生活的小趣事，倒是可以稍许交谈。

　　　　像是海朝云和江映之，之前就是很好的朋友，但凡与之有过来往的，都清楚的很。

　　　　当初海朝云资助江映之的事情，大家也不是不知道。

　　　　自然，江映之对海朝云情愫暗自滋生，大家也有所耳闻。

　　　　后来江映之绑架海朝云，并在她身上做实验，被禁锢了七年之久，大家便不清楚了。

　　　　本来江映之的工作就是深入浅出，很少线下集会。

　　　　她被禁锢的时候，因为参与的是大型实验，所以七年的时间，往外界泄露一两条消息，还是容易。

　　　　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她做出的那些荒唐事，得到了因果报应。

　　　　朋友知道江映之对海朝云上心，巧在今天江映之又主动联系自己叙旧，便说起了海朝云来。

　　　　朋友没仔细说，只是发来一条消息：“你和海学姐最近怎么样？”

　　　　江映之又旁敲侧问，终于从对方的三言两语，知道了这个讯息。

　　　　“有喜事了，海朝云今天来我们医院的妇科了。”

　　　　江映之回：“她很少来医院，这一次又带着人，估计不大习惯吧。”

　　　　“嗯……”

　　　　问了几句，对方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江映之似乎是在套自己的话，所言皆是模棱两可，不大像是清楚样子。

　　　　江映之没敢多问，担心被朋友发现，心生间隙。

　　　　打了一个马虎眼过去。

　　　　两个人聊天便算是结束了。

　　　　江映之盯着电脑屏幕，一双眼睛满满的红血丝，不敢细想，却不得不想。

　　　　宋莐怀孕了。

　　　　江映之猛地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猛地砸在桌面上。

　　　　破碎的玻璃渣四处飞溅，从她脸上滑过。

　　　　海绿音说海朝云喜欢稍微丰盈一些的，江映之这段时间，便努力多吃东西，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些肉意。

　　　　所以当玻璃滑过脸颊的时候，江映之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肌肤被割开，血珠连接在一起，从长长的伤痕出翻滚挤出。

　　　　江映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什么做过许多。

　　　　割开过实验者的肌肤，胰脏，也在细菌堆里触碰过，脏的不得了。

　　　　她江映之努力了这么久，惦记了这么久，终究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她不要海家的权势财富，也不要世人对自己科研成果的赞许，只要海朝云的一个点头，一次微笑，那一双眼睛好歹看看自己。

　　　　这么多年的狼狈不堪，最起码有个收场。

　　　　江映之如今也不求全身而退，留个全尸总是好的。

　　　　江映之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走，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左脚才跨出一步，她便看到远处等着的海绿音。

　　　　对方每天雷打不动地来这里。

　　　　准时准点。

　　　　一个人只要持之以恒地做一件事情，据说只要二十一天，就会养成习惯。

　　　　江映之已经习惯每天下班回家，与海绿音的见面。

　　　　有时候，海绿音未来，她还会想是不是又被工作给牵扯到了脚步。

　　　　江映之想自己是这般，海绿音也应该是这般。

　　　　她一开始就知道海绿音来时的目的不纯，却还是让对方靠近自己。

　　　　从各取所需，到如今……江映之想，海绿音这么多年，最起码还是有几分情谊的。

　　　　毕竟，一个人的心不至于冷漠到这个地步。

　　　　而且……

　　　　江映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是下定决心走了过去。

　　　　看到海绿音，之前被宋莐怀孕的消息弄到不宁的心，也蓦地神奇地平静了些许。

　　　　江映之扶住墙，胸口不停地喘息着，对，没错，自己不能如此莽撞，不然会误事的。

　　　　她当年赌错过一次，如今不能再错了。

　　　　没有了海朝云，自己还有……还有……海绿音。这个人总该不会是骗自己的，就算是如之前所想，的的确确是在欺骗自己，这么多天的相处，那些不似作假的日常，海绿音总是该有一丝是对自己的喜欢。

　　　　朋友的喜欢也好。

　　　　之前海绿音说“试试”，试试做朋友，试试做恋人，试试上床登极乐。江映之不敢，没这个自信，但如今海绿音像是毒品，悬挂在自己面前。

　　　　没了海朝云，便没了吧……不是还有一个海绿音吗？总归是不至于活不下去的。

　　　　江映之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走向海绿音。

　　　　“你脸怎么了？”海绿音打着哈欠，双眼下黑眼圈浓厚，随意地瞥见，随便地担忧。

　　　　“不小心被划了。”

　　　　江映之抬手想摸，被海绿音呵斥：“你的手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敢往伤口上碰？呵呵……”

　　　　海绿音歪着嘴角嗤笑。

　　　　忽然扔给了江映之一个创口贴：“给你。”

　　　　江映之攥着手的创口贴，低着头，默默无言。

　第86章　86

　　　　江映之拿着这个创口贴；　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动作。

　　　　她站在原地，在海绿音看来，是有几分呆愣的样子；　大概这个人在实验室内，天天月月年年，看着那么多的实验数据，脑袋都变得糊涂了。

　　　　可海绿音也没有动作，只是一挑眉；　望着江映之；　开口故意询问：“不会用？”

　　　　江映之回过神来；　听出了海绿音话语的嘲讽，蹙起眉头，不计较此事，大步往前面走。

　　　　“我会。”

　　　　江映之走了几步，没有停下，于是海绿音跟着她的身边亦步亦趋，听到了前头的那个老女人，说了这样子的话。

　　　　“会？那就行了。”海绿音故意要往人心口上痛的地方剐。

　　　　古今外的刽子手；　从来就不会怜悯一个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