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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人臣-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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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池叹了口气刚想开口,索尔哈罕连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不用了,我知道,你下一句就是‘好自为之’,来我帮你说了,‘长公主殿下,您好自为之吧’。”索尔哈罕鼓起腮帮,装作老大臣的样子。
    “从小我便见得这样的人往来在我父王的眼前,他们那样子真滑稽,我可一辈子都忘不了。”
    “就是因为你父王肯亲近臣子,漠南才能变得强大!”魏池掰开了索尔哈罕的手。
    “不……”索尔哈罕眨了眨眼睛:“虽然父王对他们总是恭恭敬敬,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但等他们走后,我父王悄悄对我说‘族内有事问郡头,郡头有事问寨头,寨头有事问部落长,部落长有事问大臣,大臣有事问谁呢?那当然是要问君主,君主就是天下最大的官儿,一切都要靠他拿主意,如果这事情大臣也能干,那还要君主做什么呢?别看这些人个个振振有词的样子,拿主意的还是得靠咱们自己啊!事成之前对错只在一念,既然决定了便要坚定信念放手去做。如果瞻前顾后,那便不是做君王的料!’”
    “你不用担心,我自有主张。”索尔哈罕抽出魏池手上的折子:“这几天怪累的,今天事情终于是要少些,你也别忙了,晚上陪我出去逛逛集市。”
    魏池想到自己终究是大齐的人,说多了倒不好了,松了手上的折子也站了起来:“你一个堂堂公主,跑出去逛集市成何体统?”
    “你怎么和那些老头子一个腔调!!”索尔哈罕跺了跺脚:“别拿公主头衔来压我!我想去哪里就是哪里!”
    魏池笑了:“好吧,好吧,为了不招你讨厌,下官和您一个步调……”
    索尔哈罕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装什么装,我看你明明也很想去……
    魏池收拾了文件准备告辞。
    “你要回去?”
    “是啊,这不还早么?到晚上我再来找你。”
    “你准备穿什么来找我?”索尔哈罕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这个,”魏池指了指身上的官服:“王将军命令我,说是以后出门都得穿官服。”
    “不行!你要穿汉人的衣服,那我得冒多大的风险啊!稍遇上个熟一些的就能猜出来。”索尔哈罕不满。
    “我不穿你们漠南的衣服!”魏池表示反对:“跟个酒桶似的,比我这身官服还难看!”
    “嗯……”索尔哈罕笑了:“我的衣服也像酒桶么?”
    “不像…………”漠南女子的衣服雍容华贵,那裙摆摇曳多姿,显得身段分外修长。
    “你穿我的吧!”索尔哈罕一下拉住了魏池的手。
    “不行!!”魏池抽出了手。
    “脸色都青了……德性!”索尔哈罕笑:“就那么害怕?不过你穿上裙子说不定挺好看。”
    魏池缓和了脸色,摆了摆手:“公主殿下别给下官添乱!”
    “喂!”索尔哈罕好奇的探过身子:“要是你哪天身份败露了会怎样?会不会被你家皇上拖出去砍头示众?”
    魏池笑了:“谁告诉你会砍脑袋的?我要是真的露了底……呵呵,那顶多是一段佳话吧?”
    “那你吓成那样,我看你干脆自己找个时间给你家皇上坦白算了。省的这么半男不女的,我看着恶心。”
    魏池心想我半男不女我愿意,我怎么就恶心到您了?撇了撇嘴:“以我现在的处境,如果真被查了出来,没人会真和我过不去。只是,我千辛万苦考来的官儿就和我再没关系了。大家能容忍甚至乐于看到一个女子扮男颜考科、举搏功名,但是同朝为官……呵呵,可能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怎么说?”索尔哈罕更好奇了:“是不是你们那什么‘男女大防’?”
    魏池叹了一口气:“女子为官,老祖宗那里就没有这个理!你当这官场人嫌少么?人早就嫌多了!没有过错都能参你个不查!更何况你要留这么大个把柄在人家手里?就算是我如何如何有本事留在了朝廷,这么大个错露在外面,好了,我也就别干别的了,每天和各省的御史们吵吧!没错的事儿都能争个一年半载,我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错,不知要吵到什么年头呢!所要吵的何止男女大防?你也太小看我国的各位文官啦!”
    魏池语重心长的回过头:“我身份暴露只有两个下场,第一,皇上寻个由头给我加个什么什么‘夫人’,我荣归故里。第二,我死赖着不走,最后被诸位大臣骂走,皇上寻个由头给我加个什么什么‘夫人’,还是荣归故里。两个下场一个结果,要不被请走,要不被赶走,你明白了么?”
    索尔哈罕拉着喋喋不休的魏池往内室走:“呦,今天倒是打开话匣子了,喋喋不休的说了这么些,荣归故里就这么不好么?”
    “没什么不好……”魏池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缓和了语气:“只是我寒窗苦读这么些年,所付出的不比任何人少,为什么我就注定要被隔离在庙堂之外?所愤慨的也就是‘不平’二字罢了。”
    索尔哈罕的王宫富丽高雅,除了漠南王的宫殿便数她的最美,漠南的建筑多爱‘环屋’——一圈一圈的围墙将宫室划成同心圆环,宫室的窗棂门御错落而置,再配上由大而小的屋顶,就仿佛是雕花的迷宫一般,让人觉得堂皇非凡。魏池每日都会穿过这些层层叠叠的门靠近这座宫殿的中心,每打开一扇门,门内的装饰便要精美一分,等到了索尔哈罕的会客室,已经是要让他眼花缭乱了,今天索尔哈罕带他走近了这间宫室真正的中心——她的闺房。
    “挺好,”魏池笑嘻嘻的:“我以为最里面这间房子会很暗呢,结果这么亮堂。”
    索尔哈罕把魏池按到一个小几面前坐下:“你别夸了!你们中原的宫殿可比我这美多了。”
    “再美也不干我的事儿,”魏池老老实实的坐了,看索尔哈罕一盒一盒的往小几上摆着:“当年入京考试,我们这一帮学子被关在国子监的小破房子里三天多!不堪回首啊!后来为了殿试也就只进过金銮殿一次,还要战战兢兢的跪在下面,头也不能抬,什么西洋镜儿都没瞧到。入了翰林院,不说也罢,整个朝廷可能就数我们翰林院的房子最旧,我偏偏又没房子住,好容易才蹭了个旧房子中的旧房子住着,那墙那院子,就和我当年在乡下书院的光景差不多……感情我这么些年努力奋进挑灯夜读就是为了到京城来住另一个书院来了,好憋屈……”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唠叨!?”索尔哈罕捂着耳朵。
    魏池拿手指头抠了抠眼角伸到索尔哈罕眼皮底下:“看看!看看!穷学生之泪!”
    索尔哈罕扑哧一声笑了:“好了好了,收起你的穷学生之泪吧,我这儿随你瞧个够行了吧?今天晚上我再带你出去见见世面,来来,穷学生,让本姑娘好好打扮打扮你!”
    索尔哈罕拿起一件雪狐皮镶边的袍子,魏池赶紧摇头:“一看就庸俗,我要换上肯定跟赤脚大仙似的!”
    索尔哈罕又拿起一件短款的:“这个短。”
    魏池继续摇头:“不行不行,一看就知道大了。”
    索尔哈罕不选了:“你怎么这么麻烦?”
    魏池站起身,走到那对衣服面前拿起这件又放下那件:“你这里怎么这么多男人的衣服?”
    索尔哈罕索性不帮忙,抄了手坐在垫子上,看着这反客为主的家伙自己瞎忙活:“你当这皇室的亲戚少了么?每年不做这些,我送什么给我那些堂亲表亲?你当我要送给你?穿完了还给我。”
    魏池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真是小气!
    “这个!”最后魏池拎起了一件披在身上,这是一件挺普通的外袍,仅仅是一件外袍而已:“穿全套的我也不像,我就把这个披在外面吧!怎么样,像不像你们漠南的男人?”
    这件藏青色的袍子在这堆华丽的浅色袍子中间并不显眼,等魏池披到身上方显出了那精神抖擞的马蹄袖口,那袖口的衣料比身上的略淡些,这么一勾勒,显得十分俊俏。和大齐的盘领不同,漠南男装的领口更像元宝,左襟顺着领口下来斜盖过右襟,扣子斜沿而下,在腋窝儿处收口。大齐的男装除了官服以外都不设革带、玉带,只是一根丝绦系在腰间,轻盈飘逸。漠南则是从平民到贵族都崇尚腰带,这件外袍也配了和袖口同样的颜色的腰带,虽不比皮革滚金的华丽,却和袖口呼应的恰到好处,更添了几分神采。魏池不习惯漠南的扣子,反不过手来系,一个人在那里折腾得直冒汗。
    索尔哈罕忍不住上前搭了个手,又顺手把领口理了理:“嗯,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这衣服颜色这么深,必是给哪个没成年的男孩子准备的,没想到你套在外面刚刚好,别蹦弹了!坐下!我帮你收拾收拾头发。”
    漠南男人的发式异常简单,成年了就盘一圈辫子,没成年的就梳一个马尾,既然魏池选了个男孩的衣裳,那就梳一个马尾便是。索尔哈罕抽掉了魏池的发钗,那一头青丝宛如一条黑蛇,带着几分妖娆蜿蜒而下,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捉,免得它真要游走而去。
    索尔哈罕一边梳着,一边说:“如果不是有点卷,我就要羡慕你的头发了。”梳着梳着索性撒了手,让这一把黑发自由的披落于肩。望着镜中的魏池,索尔哈罕有些感慨:“臭丫头,你这一生就想混官场么?你没想过要找个如意郎君?”
    魏池摆弄着小几上的各个玩应儿敷衍着:“啊……那个我是没指望了……”
    “怎么没指望?”索尔哈罕用手把魏池的脑袋正了正:“你自己照镜子!来,给我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魏池笑了:“我当真没想过,如果真要找的话……嗯,找个老实的吧?”
    “你呢?”魏池反问。
    我呢?索尔哈罕一愣,是呀,我呢?不论出身,不论贵贱,我就想找一个看着顺眼的……但要看着顺眼何其难?
    “哦!对了!”魏池击掌:“你是那什么活佛来着!你不能结婚对吧?”
    索尔哈罕看魏池那一副同情的样子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和尚!我怎么不能结婚?”
    和尚,索尔哈罕琢磨了一下,以前教辅似乎说过,中原的和尚是不结婚的。
    魏池捂着肚子大笑:“你一个女子做什么和尚,那是尼姑,尼姑!哈哈哈。”
    看到笑得有些直不起腰的魏池,索尔哈罕抬手就是几巴掌,脸上虽然也想同她一般嬉笑,心里却别有一分滋味,要说是酸甜苦辣的哪一种却辨不清道不明。镜中的自己和魏池靠得是那么近,那个在外总显得文质彬彬的小军官此刻正擦着眼泪,拉着自己的手做着鬼脸。魏池?魏池!这几日很累,也很慌,但每日还能看到她似乎就有了一丝安慰。大齐如狼似虎,漠南的贵族们又何尝不是如狼似虎?只有她好些,至少没有把自己掀皮拆骨的念头。魏池?魏池!你对我好我还是知道的……
    “臭丫头……”索尔哈罕看她笑够了,挽过她的胳膊:“以后我见着老实人了,一定记得指给你!”
    “嗯!嗯!”魏池假装正经,连应了两声。
    “别动!”索尔哈罕挽住魏池的胳膊靠在了她的臂弯里,想着这一屋乱腾腾的衣衫,桌子上四散的胭脂头钗,索尔哈罕突然想一直这样下去,她对那个雍容典雅的自己有些厌倦,能这样快意的和一个人谈笑,和一个人穷打扮是件多么舒心的事情啊!魏池……等一等,请等一等,现在我还不想把你的头发扎起来,就让我这样靠在你肩膀上歇一下,就歇一下……

  ☆、第三十章

30【建康六年】
    等两个人嘻嘻闹闹的收拾停当,太阳已经快要下山,索尔哈罕满意的看着被自己打扮出来的魏池,嗯,这人还真是穿什么像什么,换上了这身行头倒真像是个漠南的贵族少年。魏池摸摸肚子:“饿了……”
    索尔哈罕笑:“你我穿成这样还好意思唤人进来上膳么?你去把书房里的点心拿些来,我们将就吃点,一会儿早点出门便是了!”
    魏池点点头,索尔哈罕这会儿穿的甚为朴素,如果不是她天生一副高贵的面容,走在自己身边倒像是个小丫鬟了。书房的点心也不过是些不填肚子的酥糖,干果,吃多了有些腻人,索尔哈罕吃了两口便停了手,魏池多吃了两口也有些腻着了。
    “我们还是出门去吧。”索尔哈罕把一个银丝线打结儿的钱袋揣到了怀里。
    魏池收拾了盘子,跟在索尔哈罕身后绕出了卧房,此刻是不能从前院出去的,虽说索尔哈罕府上没人敢多嘴,但为了这事显威风倒是不值得。出了卧房后,索尔哈罕拉着魏池蹑手蹑脚的往后院绕。这王宫还是挺大的,两个人绕来绕去花了一刻钟才出了宫殿。原来这后院是一处水池,和中原的假山亭榭不同,这里的水池倒要极力彰显它的工整堂皇,整个水池虽浅却极大,白色的虹崘岩将池沿砌得见棱见角。水池底部是些彩色陶片铺设的图案,和漠南毯子上的花儿有些相似。水池中并无花草游鱼,有的只是一汪清水,蓝而又蓝。
    “有趣,你们的池子倒是方的!”魏池从回廊望向那池子,走进了才看清,原来这广场上还挖出了无数条小水渠,有些引水入池,有些引水出池,不同流向的水流又组成了一副图案,好生别致!
    此刻正是傍晚,许多奴仆都要自后院往别院去,索尔哈罕不敢怠慢,拖了魏池往侧门那边去。两人出了后院便拐进了一条小路,小路四周植被茂密,漠南本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这些茂密的灌木也只能遮住两人的身子,只见晚霞之中,两个俊秀的年轻人拉着手奔跑着,一个在笑,另一个也在笑,那些花儿叶儿仿佛都失了色彩,成了她们的配饰。
    走到小路尽头出现了一扇小门,推开一看,竟是一个苗圃,魏池还在好奇这些奇特的花花草草,索尔哈罕却有些慌了,急急的把魏池拖到最里面,在一堵花墙旁边果然有一扇铁门,索尔哈罕撩开了门前的花枝,掏出了一把小锥子开始挠锁眼儿。魏池有些好笑,看来这是条熟路啊……铁门旁边的花墙攀的是紫木藤,这会儿还不到夏季,花朵都还只是骨朵,这花儿的枝条极其茂密,竟将两人遮得严实,魏池看索尔哈罕满头大汗,便伸手把那花枝拨开些,好透进些光,方便公主殿下‘作案’。夜风微微的吹了起来,花园的寂静显得身边这一声急促过一声的呼吸声颇为有趣,魏池收回目光,看着专心致志的索尔哈罕,她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只是努力的挠着。天愈发的暗了,魏池又把手抬高了些,一用力,有几朵花骨朵儿离了花枝落在了她的肩上、背上。
    ‘呵’,魏池想说,不知这个词应该是对她还是对它。
    “砰!”铁锁终于弹开。
    “快!”索尔哈罕转身拉起魏池就往门外跑,两人跑出去才掩上门,便听见院墙里面一个粗犷的男音响起,过了一会儿更听到了狗儿的叫声,索尔哈罕怕魏池出声,一手挽过了她的脖子,一手捂住了她的嘴。约莫等了半刻,那男音和狗吠才渐渐远了去,索尔哈罕松了一口气。魏池伸手捻下了粘在她发髻上的花朵儿,点了点她的鼻子:“不错!不错!很有我当年逃学的风范!”
    索尔哈罕有些脸红,拍掉了魏池的手:“你是要在这里和我胡扯还是要跟我去集市?”
    “去集市,去集市。”魏池露出惟命是从的表情。
    索尔哈罕偏了偏头,想了想,没忍住,笑了:“你当年逃学也是撬锁?”
    “是!”魏池很严肃的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不过我逃学的目的和你不一样!你偷玩儿,我偷吃!”
    索尔哈罕拉了魏池的手:“看你那熊样也能猜得到!”
    那集市离宫殿并不近,两人走近时,银钩已经嵌在西天。说是集市却又不单是集市,漠南只有春夏两季气候宜人些,这会儿正是春天,每到个月初便会有些节日,今天要过的是“摸花节”。
    “花儿将开未开,所以要人摸一摸才能开得艳丽,这就是‘摸花节’。”索尔哈罕解释。
    “花儿一摸就摸死了……这是个什么奇怪的节啊?”魏池很诧异,难道漠南的花儿还得人摸了才能开?
    索尔哈罕忍不住又笑了:“你是死脑筋么?除了那树上的花儿,不是还有你这朵花儿么?”
    魏池想了一想,有些明白了,原来是摸人:“……真的可以摸啊?”
    索尔哈罕忍不住抬手就几巴掌,敲在某人的头顶上:“你这表情看着真恶心!”
    “你觉得我恶心你还摸我?”魏池捂着头很委屈,我又不是男的,我问这话哪点恶心了?
    “那个摸,只是说说,”索尔哈罕娓娓道来:“是指心有灵犀的男女手拉手逛集市,手拉手!明白了么?”
    魏池闻到了烤面人的味道,伸长了脖子:“走吧,走吧,这个节又不管我们的事!我们赶紧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索尔哈罕撇嘴:“怎么不管你的事?万一遇上你的老实人了呢?”
    “嗯,说得对!你也帮我上心些!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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