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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人臣-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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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来朝内本就拉帮结派,风气不佳,我今年没能调回京城,便决心不走这条路了。”薛烛淡淡一笑:“人各有命,这次我选调了南京,当个闲差,好好的尽尽孝心。”
    “别说你想去南京,其实我还是想去南京。”魏池想到好多年前自己写好的请调的文书,若不是燕王突然出了变故,自己说不定早在南京养老了。
    薛烛对魏池的事情知道大概,知道他不是在调侃:“你可别这样想,我们可相差二十多岁呢,更何况,”薛烛压低的嗓音:“如今你退不得啊,人在高位,有人忌惮,还好。若真是退了,却没有退路,岂不是没有自处之地。”
    魏池其实心乱如麻,把陈熵甩给她的难题说给薛烛听了。
    薛烛摇摇头:“我同意你的看法,若冒然给将军写信,必然遭疑。如今大局初定,真不能冒这个险。实在难以办理,宁可亏了大考,让周阁老,荀秉超得利,便得利罢。”
    “皇上不愿意。”魏池很为难。
    “皇上不过是个孩子。”
    “和你想的,大相径庭,我怕不能左右皇上的想法。”魏池端起一杯酒:“不说这些了,咱们好好喝一杯。”
    酒过三巡,魏池话多了起来,说起当年北伐,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要聊一聊了。纵使当年吹着寒风,嚼着干粮,心里似乎比现在要畅快多了。薛烛说起了徐樾告老了,魏池笑了起来:“当年,徐大人还带着我抓蛾子呢。”
    又喝了许久,薛烛感到自己有些醉了:“说起不甘心来,其实我有,可人各有命,有时候想起来,仗我打了,不说青史留名,却能算得上是功绩。如今年纪虽不算太大,但若是能安得终老,又是一件好事。”
    “这话说的是,”魏池没有喝醉,见薛烛趴在了桌上,有些后悔让他喝多了:“喝点汤醒醒酒?”
    “魏池!”薛烛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还记得那句话?”
    那句话?
    “即使日后身处绝境,亦需坚守,万勿轻言放弃。”薛烛看着魏池:“我想,那时候,咱们为的不是自己,是天下。如今,面对朝中暗流,时局动荡,少湖!你亦需坚守,万勿轻言放弃!”
    薛烛还是醉了,魏池只能让陈虎送他回去。
    想起还没看的卷宗,魏池洗了个脸坐回书房:“珠儿,换灯。”
    戚媛拿了盏灯过来:“珠儿去江南了。”
    “啊,”魏池发觉自己失言:“最近真的是忙乱了。”
    “嗯,真的是。”戚媛用手按了按魏池的眉间。
    魏池想看卷宗,却又看不进去:“真是的,又摊到了这种杀夫的案子,令人好烦恼。”
    “喝了那样多的酒,今天先歇息吧?”戚媛非常心疼。
    魏池却觉得自己睡不着,似乎希望找些话来说:“其实珠儿是个好姑娘,若不是要去江南,我还正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呢。她想去江南,不知道是不是有家人可以投奔。想来这些年,我亏待她许多,算起来她今年二十多了,竟都没有好好考虑过她的婚事。”
    “想来是江南有家人吧,等空了,我写信给家里人问问。”
    魏池却摇了摇头:“她家是燕王家的奴婢,想来不会还有家人在世了。”
    燕王这个名字,感觉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但每隔些时日,却又在心中想起:“今天来的是当年和我一起到漠南的一个朋友,算是忘年之交。和他聊起来真是畅快,想起那些年,那些人,觉得不枉过了这辈子。”
    戚媛坐了过来:“漠南的那一年,真的很有趣?”
    “很有趣,”魏池又有些伤感:“但是不全是有趣的事情。”
    “其实,官场的一些事情,我是明白的。但是,你这个人,我同样是明白的,我多希望有一天,你能看开些,和我远遁田园,我养着你可好?”
    魏池幻想了一番被戚媛养着的日子,最后感慨:“还是挺向往的,到时候你要教我做点心,我想有一天能做给你吃。”
    戚媛忍不住笑了:“那我可要小心些,年前你只是煮了个糖水蛋,那味道,我现在都记得,真是可怕。”
    话是这样说,但坐拥书琴的日子还很远。
    我亦需坚守,万勿轻言放弃!
    魏池依旧过着两边跑的日子,经过好几次劝告,陈熵终于勉强接受了魏池的意见,大考的诏令终于顺利发往全国各地。这可苦了考生,有些边远地区的学子不得不立刻出发前往京城,要不然可就赶不上了。
    陈熵虽然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他要求礼部和他共商考题。林孝心里很是不满,毕竟大考不是只有殿试,还有许多事情急着要准备,哪能每天都进宫陪着个孩子闹。
    心里不满,林孝面上却极尽恭维,极尽恭维尚好,就是耽搁了考试的安排。荀秉超还没有忘记六年前的弊案,他早就看林孝不顺眼了,虽然他是礼部高官,但是想要换掉他还难不倒吏部尚书。
    看不惯林孝的不止荀秉超,还有杨帆继,六年前,他才调入京城的时候,亲眼看到了徐汝能的抗争与惨败。如今他相信有荀秉超的支持,去除这个官场败类指日可待。但荀秉超的态度令他有一些不快——荀秉超不愿正面与林孝为敌,他想要借由周阁老的手来做这一切。
    叶敬高看两边谈不拢,便出来打圆场,等杨帆继走了,叶敬高这才撇了撇嘴:“一味刚直!虽然在朝中颇有直名,却难谋大事。”
    荀秉超笑道:“说起来,这些年我和余大人政见多有相左,但我敬他为人,大家有些争执没有大碍的。”
    荀秉超有自己的想法,他和朝中大多数人不同,他没有把陈熵当做小孩子来对待。他明白,即便是年幼的老虎,那还是老虎,若是大意,是会丧命的。经过多日观察,周阁老虽然老奸巨猾,但似乎却犯了这个错误。此刻不只是陈熵需要被尊重,他的权力更需要被尊重。
    连续数月的劳顿令魏池忍不住想要偷个懒,等手上的案件交接了出去便想着在七夕闲散的逛逛。想到梅月有点太吵闹了,便给了陈虎一些零花钱,准备打发他们自己出去玩。
    京城的元气还没有恢复,城外的一切活动都没有开展,但是城内幸而如往年般的热闹。
    草草吃了饭,魏池便换了衣裳等着出门,梅月却羞他:“老爷就知道玩,夫人还要乞巧呢。”
    魏池只听过,却没有姐妹能与她共享这个活动,便好奇起来:“我要去瞧瞧。”
    才到书房,却看到戚媛正在关门:“等等,等等。”
    “你怎么跑过来了?”戚媛却没有等他,还是把门关了。
    “哎呀,都结束啦?我还想看看呢,都不叫我。”魏池有点埋怨。
    戚媛这才想起来这位“魏姑娘”理应是七夕的主角呢,可惜把他给忘了:“你就别乞啦,针线一样不会,为难了织女。”
    魏池愤愤:“就是不会才要乞些,你们这些手巧的才不该来凑热闹!”
    戚媛继续逗她:“你去拜会文魁就行了,我可不敢让你乞巧,若真的乞得了,那我大齐岂不是少了个人才,我可担当不起。”
    魏池咬牙切齿:“你就贫吧。”
    戚媛得意的笑了起来:“行,你若一会儿带我去看文魁,我就带着你玩儿。”
    拜文魁又没意思,魏池觉得自己赚了:“好啊!”赶紧要让戚媛带着她玩儿。
    其实魏池读到过“喜蛛结网”,只是不知道是怎样做的罢了。戚媛打开了香案前的一个小木盒,里面放着两枚小核桃,既然多了个人,戚媛便又从香案上拿了个核桃放了进去:“喏,记着,这个是你的。”
    魏池躲在戚媛背后:“里面真的有蜘蛛?”
    戚媛这才想起来这位最怕各种虫子了,便笑她:“可不是啊,我的大将军。您可快别躲啦,赶紧拜一拜,咱们上街吧。能不能乞到,咱们回来再看。”
    华灯初上,京城依旧繁华热闹。七夕是最热闹的节日之一,和别的节日不同的是,中原久居闺中的女孩子们可以在这一天放肆的出来游玩一番了。除了各个街道的庙会,商铺都开着门,各种奇巧的点心,小玩应儿,让人应接不暇。
    魏池初到京城参加大考,就是在那一年的七夕,七夕除了给姑娘们一个乞求心灵手巧的机会,还给了这些学子们一个乞求功名的机会。若逢大考,京城的文魁庙可热闹了,庙外面还有好些灯谜,让学子们得些彩头。
    今年大考延了好几个月,多数考生此刻都还在路上,到文魁庙凑热闹的人并不多。魏池拉着戚媛往里走:“其实没意思,当年我还不是来凑了个热闹,可惜我来的那年人太多,我都没挤进来呢。”
    庙里人虽不多,但基本都是男人,戚媛有些拘谨:“如此看来这文魁庙便不可信了。”
    两人逛了一圈,庙里没有好玩好看的,便出来猜灯谜。魏池自告奋勇,戚媛自然不甘示弱,这些灯谜都是官家准备的,按照各项分类写在院子里的花灯上,若是猜到了,便把花灯摘了,到官家那里去兑谜领赏。
    院子里的学子比庙里面的多了些,多三五成群的围在花灯面前。魏池瞧到一个有趣的:“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打一日常把用物,并用一谜对出下联。
    “这个简单,就是出个下联考考人。”
    戚媛想了片刻:“我还真想出来了,敢不敢帮我摘了这盏灯。”
    “为何不敢?”魏池抬手便要去拿灯,可惜缓了一步,被站在另一侧的一个高个子青年抢了个先。
    这本就是游戏,双方本只是礼貌的笑笑,这一群青年却发现魏池旁边站的是个女人,面上便有些轻蔑起来,有人在一旁调笑,说是进京赶考竟然还带着老婆,可见是个富家子弟之类的话。
    魏池虽然为官数年,但和这些人其实不过年龄相仿,想来这些初进京城的年轻人揣测错了人,魏池看他们自作清高的样子,便有些不高兴。今年来的人少,官家的人久久没见到有人摘灯,这会儿便主动凑着个热闹过来瞧。
    “这位公子,请说谜底。”
    为首的高个子青年得意的说:“灯。”
    官家的人皱了皱眉头:“这位公子还请看仔细了再猜。”
    原来那行字写得太小,这个人看谜面简单,便没仔细瞧见是要给下联的,这会儿只能僵在原地,进不得进,退不得退,尴尬得很。
    魏池拿胳膊肘捅了捅戚媛,戚媛可不想出这个风头,可惜魏池这个好事者还是笑嘻嘻的开了口:“要不,等我们猜猜?”
    官家的小吏同样不认识魏池,见有人想对,便示意那高个子把灯放了。高个子青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下联,便只好让给了魏池,魏池把灯交给戚媛,戚媛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
    “好!”官家的人没想到这位娘子竟然对的如此工整,忍不住叫好。
    奖品是一方小小的砚台,魏池把它转交到戚媛手上。高个子青年原以为是魏池要猜,哪知道是旁边的女子前来作答的,便忍不住喝起倒彩来。
    “妇人之行,不出于闺门。文魁庙里哪能让个妇人指手插脚?却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带着妇人抛头露面到此,真是有辱了圣名。”
    这话便有些酸了,虽然这文魁庙稍有女人来,但没有谁说这里女人来不得,更没说这灯谜女人就不能猜,魏池便笑了:“想来这位公子颇在乎这谜题了,可惜竟然没猜到,哎呀呀,若真是这般想要中彩,可求我内人再帮你猜中几个,赔给你可好?”
    戚媛听了喝倒彩的话,本有些难受,听到魏池这样挤兑那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魏池顺手从旁边又摘了一盏灯,挑衅的递到那高个青年手上。高个青年当着众人的面,不好不接,但接到手里却憋红了脸,答不上来。
    巧的是这个谜面同样十分有趣:“上无半片之瓦,下无立锥之地。腰间挂着一个葫芦,倒有些阴阳之气。”打一字。
    可惜别说高个子青年,就是那一行人都没人能答上来。
    魏池在一旁调笑:“公子可想得远些,此处的阴阳之气非你方才口中的阴阳之气,虽都有些怪,可是有不同之处的。”
    这话一出,连官家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娘子可猜到了?”魏池等人那高个子青年脸红的不行了才慢悠悠的说。
    “占卜的卜。”戚媛自然早就猜到了。
    这次得了一只笔,魏池得意的在那青年面前晃了晃:“幸好大考不考灯谜,要不公子岂不前途未卜?”
    那青年当然不好意思去接魏池手上的笔,将花灯往官家的人手上一塞便赶紧羞得走了。
    “公子,”官家的人瞧着魏池面貌清秀,文思敏捷,便说:“恭祝公子今年高中。”说罢还向戚媛行了个礼:“夫人真是好才华。”
    这话说得戚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谢过了,拉着惹是生非的魏公子逃离了文魁庙。
    “你呀!真是的,刚才何必和别人争执,害得我好不难为情。”
    “难为情?该是他难为情才是,瞧那年龄怕是寒窗苦读了不止十年,可笑终究抵不过你我,可见脑子不好用的人才如此迂腐。若是殿试上遇见了他,你看我不出个灯谜给他猜?不过这是我一厢情愿,他怕是提不了名。说来还是夫人你!”魏池笑得像个狐狸:“若夫人能进的考场,那才情!肯定得高中个状元才是哟。”
    “还没吃巧果子呢,嘴就甜成这样!”
 185【正隆二年】

    半年的战乱压得魏池喘不过气来,这一天竟然逛得忘了时间,等他回到府上,早忘了自己乞的巧,至于那颗核桃上究竟有没有蛛丝,戚媛却总是一提就笑,不愿多说,魏池便只能作罢。

    临近京城的考生渐渐到达了,因为大家都听说今年皇帝要亲自参加出题,大家便忍不住议论,虽说是皇帝,但其实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说难听些,他懂多少?不知今年的题会出成怎样,许多考生一想到此便难得不烦闷。

    其实这些考生的顾虑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林孝虽然为人不佳,但是他的学问还是很好的,在陪着小皇帝商议考题的日子里,他发现皇帝虽然就同龄人优秀太多,但他真的是太年轻了,或者说太年幼了,以他的阅历不可能给出有深度的题目。但林孝并不对此苦恼,他知道有很多人看他不顺眼,此刻他最重要的就是一心顺着皇帝的意思办事。

    荀秉超因为余冕的病情被耽误了不少的工作,周文元借缝插针赶紧安排了不少自己人协助林孝,随着时间的推移,周文元发现陈熵的题目走得越来越偏,忍不住敲打林孝,但林孝不为所动,依旧不发一言。

    面对此情此景,荀秉超不由得暗暗得意,他早便料到局势会如此,此刻正是借周文元的手拔除林孝的好机会,若等到周文元动手,两人相争,陈熵必定会对林周二人反感,届时借着魏池的帮助,定能在主考官的位置安排上自己的人,如此,今年大考便能得到肃清,狠狠杀一杀礼部多年的歪风邪气。

    对此安排,大家均表示同意,唯有杨帆继对此颇为不满。

    “如此作为,与周林二人何异?林大人多年为官之举,随意列出一二便足以治他的罪,如若如荀大人之法,怕这不是肃清,不过是政治谋害。”

    此话一出,荀秉超被“政治谋害”这几个字呛得说不出话来,一屋子人顿时哑然。

    “杨大人此言过了。”叶敬高略有不快:“当年先帝如此手段,百官弹劾都没能治他的罪,如今不过是对待狡狐使用非常手段,哪里就谋害谁了。”

    杨帆继还要开口,叶敬高摆摆手打断他:“这件事情不用杨大人操心了,我亲自去找魏大人谈。”

    叶敬高早年在魏池去漠南的时候就听说过他,他认为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魏池不是那种迂腐顽直的人,他找到魏池简单的表明了来意。魏池听到杨帆继直言与荀大人相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魏大人有何想法,还请直言。”

    “叶大人客气了,下官只是在想,当年提拔的顾命大臣为何会有杨大人在列。”

    是为了把刚正不阿的杨大人放在顾命大臣中给百官摆明一个态度?还是说准备真的听听他的意见?

    叶敬高细细一想,觉得自己的确略有些浮躁。

    “杨大人所想不过是要在朝中正风气,明视听,心是好的,但如今周阁老在侧,怎样用君子之道作为?”

    的确,若是荀大人有办法直接办了林孝,又何必绕这样一个圈?

    魏池做了个拱:“若只有此法不得不为,下官定竭力相助,但同样请叶大人劝荀大人多多想想利弊,谨慎为好。”

    送走了叶敬高,魏池越想越是坐立难安,便收拾东西告了早退。大理寺很忙,一般没有人告早退,做少卿的李大人不由得多看了魏池几眼。魏池出了衙门急急地想往余冕那里赶,走了几步才想起余冕病得不轻,便又绕路到药房买了些好点的川贝之类的带去。

    余冕的清贫超乎一般人的想象,以至于魏池每次进他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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