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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真是。”马老头还调皮地给她眨了眨眼，“我干了几十年的教练了，现在身子骨不行，就只带马继一个咯。”
　　说起这个，乔轲还是有些担心：“马继呢？”
　　“在做赛前检查。”马老头的神情没什么异样。
　　乔轲放下心来，看来马继回来后并没有跟马老头提不想比赛的事情。
　　但松完了这口气，她又有些担心，不知道那傻孩子是把心事就这么憋着了，还是真的已经看开了。
　　她在这暗自忧心，乔妙拽了拽她的袖子，给她使了个眼色。
　　眼色是使向马老头的，使完了还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咳得马老头都看过来了，却兀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轲有些懵，乔妙又拽了两下她袖子，嘴里呜呜哝哝，蹦出两个字。
　　乔轲总算是懂了，她一扬手，冲马老头道：“这是乔妙，我的小跟班。乔妙，这是马教练，马继的爷爷。”
　　“你好呀。”马老头冲乔妙笑着伸出手。
　　乔妙手握是握住了，但表情并不满意，乔轲只笑不再解释，乔妙自己打了补丁：“我是乔轲的家属。”
　　“哦~~”马老头拖长了声音，“欢迎你来看比赛。”
　　“我主要是给乔轲帮忙，她腿那天受伤了，没我拍不了的……”
　　“腿受伤了？”马老头看向乔轲的腿。
　　乔轲连挡都来不及挡，乔妙便一秃噜：“是啊，她又没骑过马，一下子骑那么烈的……”
　　乔轲捂住了她的嘴，但马老头一颗老姜，瞬间便抓住了重点。
　　“发生了什么事？“他蹙着眉，“马继干嘛了？”
　　“没事没事，”乔轲另一只手拍在乔妙屁股上，警示她住嘴，“就我自己玩，运动过度腿有点松。”
　　马老头顿了顿，没说话，像是在回想什么，而后眉头一竖，精准地道：“马继那天跟着你去了人类世界吗？”
　　没等乔轲回答，马老头补充道：“乔摄影师，你知道的，运动员在赛前，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状况都十分重要，所以请你务必不要隐瞒。马继是跟着你去了人类世界吗？他为什么去，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将你弄伤？”
　　乔轲尴尬得不行，觉得自己如同卖了队友。但这种事情，摆在明面上了最好还是老实交代。
　　于是只能实打实地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我骑了他。”

　　第85章　马飞翔

　　
　　乔轲把大致的事情经过同马老头说了一遍；　当然只是简单的叙述；　还剔除了马继许多的原话。只把他的动机归结于“突然想去别的地方玩玩”。
　　乔轲在总结这件事的时候；　一直被她捂着嘴巴的乔妙没有动；　乖乖地趴在她的手心里，在有提到她的时候；　还非常配合地点头。
　　马老头听完，静默了几秒钟；　然后转头继续看向比赛场地；　只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谢谢你。”
　　乔轲松开手，手心里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是乔妙的呼吸。
　　她看了乔妙一眼；　乔妙拉着她的手晃了晃。
　　这一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乔轲借着找机位的理由带着乔妙去了另一个方向，乔妙这才开口道：“对不起；　我不知道不能说。”
　　乔轲很是吃惊，乔妙说漏嘴；　她并不会怪她；　毕竟这件事她们没有提前商量过。乔妙也根本不了解事情的前后经过。
　　“你不用这个样子。”乔轲抬手把乔妙一缕飘到额头前的碎发拨了回去；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小。”
　　“我才不胆小。”乔妙扒着跟栏杆，转头一指旁边一只二哈，“我敢上去揍他你信不信？”
　　“无缘无故揍人家干吗？”乔轲将三脚架拿了出来，“来，帮我撑开。”
　　跟了她这么久；　乔妙对她的器材还蛮熟悉的，接过来便动作利落地该拧的拧，该抽的抽：“我就是给你打个比方，我就在你跟前胆小。”
　　话说得跟动作一样利索，不磕不绊的，乔轲平时注意不到，这会俯视的角度，阳光又好，便可以清晰地看到乔妙的耳朵变得粉红。
　　“这么在乎我啊。”乔轲逗她。
　　乔妙的耳朵抖一下：“恩喏。”
　　乔轲笑起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
　　短距比赛的用时非常短，乔轲有舍有得，选择了冲刺线边的拍摄位置。
　　在参赛马匹入场之时，她便感觉马继能赢，那匹载着她深夜里奔跑的汗血宝马，身上每一块矫健的肌肉都充满了力量。
　　她架好了相机，全神贯注地将视线固定在取景器里，只等着胜利的那一刻。
　　一声枪响后，观众的欢呼声和加油声炸裂开来，短短的几十秒内，太阳仿佛都比刚才热烈了许多。
　　乔轲屏住了呼吸，她能感觉到身边的乔妙也紧张起来，等到马蹄声与风声同时掠过，乔轲一连串地按下快门，镜头里的枣红色骏马冲破终点线，四蹄踏空，仿佛凌风而起。
　　又是一阵热潮般的欢呼声，乔轲在沸腾的气氛里，长呼出一口气。
　　屏幕里回放的照片十分完美，她提前测好了光，预计了速度，又固定了位置，把所有糊照片的可能性都排除了。
　　“真帅！”乔妙兴奋地喊道，“第一！马继第一！”
　　“是，我看到了。”乔轲很开心。
　　她调转了镜头，追着慢步跑出跑道的马继拍了两张，然后在人群中搜索马老头的身影。
　　马老头没有去接马继，他还在原来的位置，但视线终究是追随着马继的。直到马继走到了他身边。
　　周围有许多迷弟迷妹对着马继拍照，马继摇了摇头，喷了下鼻子。
　　马老头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然后对他比了个手势。
　　一阵白光闪过，骏马变回了那个漂亮的少年。
　　马老头带着他穿过人群，向运动员休息室走去。
　　乔轲记录下了这一点一滴，却没有再追上去。
　　马继接下来还有好几个项目，会集中在三天之内完成，乔轲手里有一份明确的时间表，比赛开始的时间，结束的时间，重要的节点，一定会出彩的位置，全都标记得清清楚楚。是马老头手写给她的。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马继了，乔轲向他说完那天发生的事以后，便知道马老头听懂了一切。
　　现在，得给教练与他的运动员，爷爷与他的孙子，独处的时间。
　　马继的下一场比赛时间还很早，乔轲换了轻便的镜头，带着乔妙一路穿过马场，捕捉每一副珍贵的画面。
　　这些照片，将会同以前她拍摄过的无数张拟人世界的照片一起，被她珍藏在硬盘里。闲暇时候便翻出来细细地调整、修饰，感受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魅力。
　　虽然无法公开发表，但这对于乔轲来说，已经是上天的馈赠。
　　逛的时候不觉得痛，等到中午吃饭时，乔轲的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比赛期间马场的酒店爆满，马老头安排她们在自家的客房里休息，午饭也非常体贴地订了按时送过来。
　　吃饭时，乔轲没见到马继和马老头，吃完饭，她和乔妙在客房里睡了会，醒来后，还是没见到马继和马老头。
　　乔轲有些奇怪：“不至于这么久吧？”
　　“什么这么久？”乔妙边给她捏腿边问。
　　“思想教育。”乔轲说。
　　“哦。”乔妙柔软的小手揉揉摸摸，过了好一会儿问她，“就像你凶我那样吗？”
　　“我哪里有凶你？”乔轲转头看她。
　　乔妙瘪着嘴不说话，乔轲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有些脸红：“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教育小孩子的。”
　　“哦。”乔妙又是一个意味深长的音节。
　　“想什么呢。”乔轲戳了下她肩膀。
　　“没想什么。”乔妙一脸认真，“我觉得教育是应该的，小孩子嘛，难免犯错误，就像树应该修理枝丫一样。隔断时间剪一剪，就不会长歪了。”
　　“把你的话说完。”乔轲已经摸着了这傻猫的套路。
　　“嘿。”乔妙对着她傻笑，“我喜欢你教育我……动手的那种。”
　　直到下午的障碍赛开始前二十分钟，乔轲才再一次见到了马老头。
　　同早上一样，他站在可以观望比赛关键点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运动员出场。
　　乔轲上前，打了个招呼：“下午好啊，马教练。”
　　“下午好。”马老头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中午休息得怎么样？”
　　“饭菜味道很棒，吃完饭我们睡了一会，很舒适，谢谢您。”
　　“那就好，拍摄辛苦了。”马老头抬手指了个位置，“那个方向，应该是最方便拍摄的。”
　　“好。”乔轲从背包里拿出了相机，“早上短距的照片您不看看吗？”
　　“比赛结束后一起看，我相信你的照片一定很惊艳。”马老头笑了笑，“你给马继拍的名片照可给他涨了不少粉呢。”
　　“他那么优秀，当然招人喜欢。”乔轲拍了拍乔妙的肩膀，“那我们先过去了。”
　　拟人世界的障碍赛场地设置可比人类的复杂多了，对于人类的障碍赛马来说，最重要的是人与马的配合，马的正前方有狭窄的盲区，骑手需要正确地判断距离和速度，在最恰当的时机给马下达行动的命令。
　　而对于拟人世界来说，这是一场单纯的技能竞技，不仅要看谁过得快，过得稳，还要看谁过得漂亮，如同花样滑冰一般，是艺术与体育的完美结合。
　　这个比赛的用时限制并不高，乔轲可以不用像早上那般紧张。在复杂的奔跑和跳跃动作中，她有很多机会抓拍到完美的照片。
　　这场比赛的观众尤其多，层层叠叠，欢呼呐喊着运动员的名字。横幅和照片一个比一个大，因为不是以区域划分的比赛，所以完全搞的就是个人崇拜。
　　现场没有音乐，却在运动员入场以后仿佛自带了背景音乐。长鬃的白马优雅，纯黑的骏马酷炫，马继这样的枣红毛薄皮肤，金戈铁马，气势磅礴。
　　他抽到了第五位，中间的位置，不会太紧张，也不会等太久。一切顺利。
　　乔轲在看过前四位的比赛后，对障碍赛的节奏有了很好的把握，马继上场之后，她十分有信心，可以拍到每一张想要的画面。
　　马继的状态不错，裁判手中的旗子挥下去以后，他的助跑轻松又十分有韵律感，第一个障碍完全是热身，马继完成得很完美。
　　最难的一段障碍在后半程，有一串连续的高台跳，这在人类世界大概是只有经过训练后的狗狗才能完成的动作，马继这样的大身躯，把握平衡十分困难。
　　最关键的还是节奏。
　　乔轲的长镜头一直追随着马继，画面里矫健的身躯每一次踩点都经过最专业的设计和千万次反复的训练，没有丝毫的行乱踏错。随着马蹄的一起一落，乔轲心里数起了和谐的音符。
　　高台连续跳的起步，马继没有任何失误，在第一跳时，他踩准了高台最中心的助力点，四周立刻响起了一阵观众的欢呼。
　　这样精彩的时刻，乔轲当然不会放过，她的快门按得极其频繁，势必抓住马继每一秒的飒爽英姿。
　　二连跳，三连跳，欢呼声越来越大。
　　四连跳，马继的长尾巴与鬃毛高高扬起，腾空在蓝天背景下，仿佛生出了透明的翅膀。
　　五连跳，他自信骄傲又斗志昂扬，在落地前做了摆身的动作，扬起一阵尘土，如烟如雾。
　　连停顿缓冲都没有，便奔向了下一组障碍。
　　四周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距离下一跳还有几个呼吸的距离，乔妙已经兴奋地离了乔轲两米远，混在观众群众一起大喊大叫，乔轲实在没忍住，暂停了一秒的拍摄，将视线从镜头里拉回到现实，对着马继奔跑的身影大喊了一句：“马继加油！！！”
　　喊完这一声，又瞬间投入她的工作。
　　乔轲端起相机，连着按下几次快门以后，突然怔住了。
　　马继还有最后两个障碍，这两个障碍在许多参赛选手那里，都是最后的炫技障碍。难度不高，只要前面发挥得正常，后面便完全不用操心。因此这两个障碍在比分里占的比例也比较少。
　　然而就是这完全不会出现失误的地方，马继在起跳前突然颠了一小步。
　　很小很小的一个动作，如果乔轲不是端着相机时刻放大着他的每一处细节，根本不会发现。
　　观众们当然没有发现，他们的欢呼声还很高。他们等待着这名选手带给他们最后完美的两跳，期待着这两跳里马继会创造出下一个酷炫的讨论热点。
　　但乔轲知道，这一切都不会到来了。
　　马继的节奏乱了，乔轲不知道是不是地上有什么东西，或者马继的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让他突然乱了之前完美的节奏，乔轲在一瞬间闷出了一头的汗。
　　手心湿滑，手指还在机械地按着快门，抓着每一个扬起又落下的瞬间，马继跳得平平无奇，高度不够，下落时角度不稳，一个肉眼可见的大踉跄。
　　欢呼声全都变成了惊讶的倒吸气，乔轲不知道这一刻场外观战的马老头有没有失望，但观众确实在期望值被扬得最高时来了次大大的反转失望。
　　庆幸的是，马继并没有跌倒，或者踏出得分范围线。他的成绩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但也不会稳稳地出现在排首了。
　　在一片意义不明的观众呼声里，马继结束了他的第二场比赛，乔轲放下了她手中的相机。
　　人群开始为下一位参赛者欢呼，乔轲原地愣了一会，才开始低头查看刚才拍到的照片。
　　乔妙蹭了过来，问她：“要去找马教练吗？”
　　“等会。”乔轲道。
　　“要看完比赛吗？”
　　“等会。”乔轲还是道。
　　乔妙不说话了，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一张张地回放照片，然后将连续几张放大又放大。
　　等到乔轲重新抬起头长呼了一口气，乔妙才敢再问：“怎么了？”
　　“完蛋了。”乔轲说。
　　“什么完蛋了？”乔妙一阵紧张。
　　“马继完蛋了。”乔轲道，“他要被揍了。”
　　“像你揍我一样吗？”乔妙问。
　　乔轲转头看着她，十分认真：“肯定比那个重多了，马屁股要开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老头：接下来由我给大家表演拍马屁。

　　第86章　马飞翔

　　
　　乔轲一个外行都能看出来的事；　她不信观战的马老头看不出来。
　　但早上明明因为她一段话便能叫成绩优异的马继去谈话的人；　到了这种明显故意失误的事情发生时；　反而一句嘱托都没有了。
　　马继下了赛场；　依旧是走到了马老头身边。马老头给了他手势，他变回人类形态；　然后两人一起静静地等分值公布。
　　喧闹的背景下，这两人安静地仿佛事不关己一般。乔轲没忍住抬起了相机；　通过高倍数的放大；　看到了马老头的眼神。
　　这哪里是事不关己啊；　这是失望透顶。
　　失望到根本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不想做补救；　曾经仿佛闪着太阳光辉的明亮眼睛；　瞬间黯淡了下来。
　　乔轲看到了里面独属于老年人才有的沧桑。
　　乔妙和她盯着同一个方向，过了一会说：“他怎么没有打屁股？”
　　“你要知道，打屁股还有救；　如果有一天，你做错了事；　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了；　那就是我最伤心的时候。”
　　“我不会让你最伤心的。”乔妙赶紧道。
　　“好。”乔轲无奈地笑了笑。
　　马继的成绩在预料之内；　裁判没有因为他之前完美的表现而多加一分，也没有因为他后面的失误多扣一分，非常公正。
　　宣报成绩时，第六位参赛者刚刚结束，那是一匹漂亮的斑点马；　赢得了大家的阵阵喝彩。
　　马继的成绩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赛场另一边的爷孙两人也没有就这个分数做以交流，他们还是安静地看着比赛，但神思大概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乔轲心里有些堵，她收了相机，带乔妙过去。
　　如果她和马继的关系再熟一些，再亲一些，她一定要去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不想参加比赛，那提前退赛就好。既然参加了比赛，便应该遵守体育契约，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取得最好的成绩。故意落败，是对对手的不尊重，对比赛的不尊重，对自己曾经流血流汗的训练和那些为了自己付出心血的人的不尊重。
　　实在不是什么磊落的做法。
　　但马继对于乔轲来说，不过是甲方的模特而已，她没有资格管那么多。
　　于是她只是带着乔妙去和马老头打了个招呼，向他说明，晚上就不麻烦了，她们回家住。
　　两个年轻女孩，马老头也不好留，只点点头重复了两遍：“辛苦了辛苦了。”
　　乔轲看着他失去了精气神的眼睛便十分难受，微微鞠了个躬：“那明天再见。”
　　行到小树林里，不过眨眼间，便回到了另一个世界。
　　乔轲心情有些低落，静悄悄地做晚饭，乔妙把东西归置了，又把房间收拾了一遍，最后实在没事做了，便拿了乔轲让她看的书窝在沙发上。
　　乔轲把菜端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这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装模作样哦。”她调侃道。
　　“哪有。”乔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