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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GL]-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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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一块石碑展露了出来。
  那石碑斑驳,仿若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侵蚀,潜伏在这地下,静默不欲言似的,而今却被拨开泥土,令之见过天日。
  太后定睛瞧了那碑文一眼,却是心中沉了下去。这碑面上镌的,乃是一篇往生超度的经文!
  ***
  池崖少年们再度闲了下来,三两结伴地,各自玩闹着。行至前院,却瞧见了自家师妹何念新。这人正捧着脸,坐在院子里,双目无神,像块石头也像根木头。林秀儿觉得有趣,便坐在了何念新身后,摆出同她一般的模样来,也那么发呆。
  一有人有样学样,便有更多的人跟了上来。不多时,院子里坐了一群,都如出一辙地愣坐着。
  这穷极无聊的举动直到钟萍萍的出现才被打破。向来冷脸的钟萍萍望着满院不知所谓的家伙们,秀眉横挑,呵道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怀夏怎么样了呀,她也不让咱们跟着。”何念新长吁短叹。
  林秀儿往前挪了两步,正与何念新并肩而坐,一只手拍了拍何念新的肩膀,苦口婆心道是:“怀夏师妹不教咱们这么多人跟着呀,她不是把道理都说明白了嘛。你放心吧,一旦师妹有了什么危险,咱们肯定会把师妹给抢回来的呀。”
  何念新低声道是:“不行,我还得去看!”
  紧接着却感觉自己的一条胳膊被拽住了。
  转脸何念新便瞧见了钟萍萍淡漠的神色。她皱眉,不发一言,抬脚向钟萍萍踢了过去。
  钟萍萍立时还手。不过片刻功夫,这二人已然过了十来招了。师姐妹当初不打不相识,打那时起便时常切磋,太过熟悉彼此,而今便谁也难在谁手中讨得便宜。偏偏何念新今日颇为急躁,钟萍萍终于逮了空隙,反剪了何念新的双手在背后。
  “你那妹妹临走时嘱咐我要把你看好了加=1=1=零=捌=1=柒=玖=伍=1。”钟萍萍这时才说道,“免得你冲动之下,坏了她的大计。”
  何念新反而笑了出来:“怀夏考虑得一向周全,连我会一时脑热都料到了,安排了钟师姐你作这后手。”她颇为怅然,“明明都怪我嘴贱,老说些有的没的,点醒了怀夏,事已至此,反而我却犹疑了起来。”
  “……那总归是她小意侍奉过的祖母,她能保证她自己的安全的。而你,有更要紧的事要做。”钟萍萍说罢,一顿,“她叫我带话给你的。”
  何念新转手,一手勾搭着钟萍萍,另一只手勾搭着林秀儿,璀然笑了,鼻翼上的那道疤痕被这笑衬得更狰狞了两分,“不是我,是咱们。来,咱们干大事的时候终于要到了!”
  ***
  往生极乐咒。
  太后轻抚着石碑上镌刻的文字,不理会周旁人脸上的复杂神情和欲言又止。她参悟佛经多年,自然是闻说过不知凡几的佛祖显圣的故事了,因而一旦遇上这佛经,她便立时认定了这是佛的指引。
  “将这石碑带回宫中,立在宫中佛堂,哀家要日夜参拜。”默念过经文后,太后道是。
  刚要将这石碑递出去时,太后却面色一凝。
  她摸着石碑侧沿的纹路,却俨然是暗刻着另外的文字。太后伸出一指顺着那纹路划过,这处文字却全然是左右颠倒过了的。“……先将这处的碑文拓印出来。”静默了片刻,太后又道是。
  身畔服侍的人面面相觑,碑文正面的往生经他们自然都是看得见的,未曾想碑侧竟还有文字?
  太后这一下令,随侍们自然赶紧先寻笔墨纸砚,拓印碑文。不等墨迹干了,拓好的纸便敬送到了太后的面前。
  侧畔的字并不多,只有“清平安康”四个字。打眼瞧去,不过是句吉祥话,愿这天下太平罢了。
  太后的手却微微一颤。
  嬷嬷觑了一眼,揣测太后心中所念,恭维道是:“太后娘娘诚意定是感动了佛祖,佛祖降下此碑来护佑这太平盛世。”
  太后提了提嘴角,心中却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清平安康。清平,安康?
  清平公主殁于和亲的路上这事早便传遍了后宫。贤妃闻讯后,哭得死去活来。太后心中也是有些怅然,虽说她膝下子孙颇众,这孙女却是个乖巧听话,惯会讨她欢心的,平白没了,她也有些难受。乍瞧见这四个字,她一时觉得,莫不成这是佛爷在告诉她,清平还好好地?继而立刻便觉得自己这年头着实可笑,老太后笑着摇摇头,掐断了自己这个荒谬念头。
  自古和亲便是条不归的黄泉路,却也是帝王家的女子所要肩担起的重责。太后刚掐断了自己那无谓的念头,便见外头的侍卫那处小小骚动。她蹙眉指了个宫人:“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那宫人折返回来,恭敬道是:“禀太后,几位侍卫仍怕这四周有埋伏,便出去又探找了一番,发现了一个昏厥过去的女子。”
  “将人抬过来瞧瞧。”太后心头一悸,还没等细思,她便脱口而出道是。
  宫人应了一声,不多时,便将那素衣少女抬了上来。
  太后只是瞥看,便愕然唤道:“清平?!”
  不远处,柳树上,潜藏着的少年人抻着脖子,确认过那素衣少女安然被搀扶上了车马之后便缩了回来,一直蹲等到这群人离去,他才敢从树上爬下去。
  池崖少年们各有所长,这一位功夫谈不上最好,至少是何念新的手下败将之一,但那逃跑和匿藏的功夫却是一流的,又是个极为小心的人。护卫失去意识的怀夏安全这重头的任务,便被怀夏安排给了他,而非是关心则乱又会冲动行事的何念新。
  那石碑上歪七扭八还左右颠倒的字是他刻的,碑也是他埋的。上头稍作了点机关,却不敢太过,免得留下蛛丝马迹被人察觉。见太后的车马近了,引动那处塌陷,还故意弄出动静的也是他,之后小心地先将怀夏藏起来,等到太后看过了石碑后再让人发现怀夏,靠得也是他。
  而今他顺顺利利地完成了怀夏交代好的事,便喜滋滋地回了王府山中匿藏的那处别院,见师兄弟们围上来,便兴冲冲分享着自己的见闻:“公主师妹可真了得,一猜一个准,就连太后会将那石碑来回摸遍了发现那暗刻的四个字都能料到!”
  他说得唾沫横飞,正在兴头上,肩膀上却凉凉地搭了一只手。转头就瞧见了何念新那黑得仿佛滴墨似的的脸。
  何念新手呈爪状,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你先说要紧的行不行,她可平安?”
  “……我是瞧着太后让人小心地把她扶进马车里,才敢回来的,自然是平安了。”他忙道是。
  “那就好。”何念新便没了兴致再听下去,甩手走人。
  其余的师兄弟们竟然也都是一副要走的架势。
  这人咦了一声,赶紧叫唤:“哎?你们怎么走了?我还没把我机智的表现说完呢!——我干了这么件大事,多厉害呀,你们又做不到!”
  林秀儿一向好心,多留了一步。闻言她只侧过半张脸,嗤笑一声:“我们可有更要紧的大事要做呢!不比你这件差。你要是还想参合进来,赶紧去讨好一下咱们何师妹吧!”

  第93章

  太后礼佛归来; 却从宫外带回来一个民间女子。
  那女子被藏在太后宫中; 甚少有人见得。但宫女太监们却口口相传着; 那女子有一张像极了清平公主的脸。
  一般的年纪; 一般的模样,若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那可能是那女子更为干净空灵一些,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娇憨。口中常常说起那些民间趣事; 却正是太后这等深宫女子所不知的; 不需要多久; 这个民间的不明身份的女子,便讨得了太后的欢心; 连带着几个其他原本承欢膝下的皇子、公主; 与她相比,都仿佛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太后的亲孙了似的的错觉。
  倒是贤妃,闻此消息; 立刻便站起了身,却又觉怅然。不过几月功夫; 她双眼红肿不消; 原本便不丰腴的身形更是消瘦许多; 就连今年新裁的宫装也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尽管怀夏临走前曾同母亲小心透露过她和何念新二人之间的关系,但毕竟天高路远,贤妃恨不得插翅膀飞出宫去确认女儿的安危却不得,只能暗自伤神。骤一听闻这由太后带回来的女子,贤妃的第一个念头是怀夏回来了; 却又觉得她好不容易逃出去了,不会这么胆大包天地又跑回来吧。一个念头刚起,又一个念头便扑灭了前面的念想。下一刻,贤妃竟是乱猜了起来,甚至都猜到了怀夏果真出了事,那小郡主也没比怀夏大多少,如何靠得住?那她是不是又托生到现在这女子身上,回到母妃身边呢?
  一时间有一大堆的思绪杂念充斥着贤妃的脑海里,贤妃一时间茫然到不知所措,过了许久,她才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先见上那姑娘一眼才行。
  作下决定后,她唤来得力的大宫女,先去太后那边通传一声,而后她好生收拾了一番,等镜中模样再寻不出一丝狼狈态之后,贤妃才从容起身,往太后那处去请安了。
  好奇这民女的人可不少,真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打搅太后的却也不多。这些后妃顶多是打着给太后请安的名号窥视一二,太后却也不让那不知礼数的小女子出来,因而还未有人能见得。贤妃却是不同,她恭恭敬敬地向太后一礼,心知太后不情愿让人出来,她却委婉地过问了几句。
  太后自然听得出贤妃的弦外之音,品了一口茶,不疾不徐道是:“那孩子同清平模样上有七分相似,难怪你这做母妃的坐不住了。”
  贤妃却是怅然若失,宫中传得玄而又玄了,却原来那女子同自己女儿相似也只有七分。彻底了断了这小女子是清平的念想,贤妃本想着告退,却见太后转头唤了嬷嬷,要把那女子给带出来了。
  未有多时,贤妃便听见了哒哒小跑得声响。屏风后便跑出一素衣女子来,不管身后嬷嬷喊她什么,自己快快活活地跑到前头来,给太后似模似样地行了一礼,喊着恭敬,却又有几分笨拙。
  贤妃的失望便又多了三分。
  那女子礼毕,这才回过头来,瞧见了坐在一旁的贤妃,颇有些举足无措,想必是礼节并没有学完,只知道怎么对太后行礼,还认不得这些宫妃。
  “这是贤妃娘娘。”太后指了指贤妃,乐呵呵地对那女子道是。
  “林梅见过娘娘。”那小女子想了想,垂下头去,又是一礼。
  贤妃的失望再多三分。这小女子眼波流转见,对她是全然的陌生。虽是眉眼与怀夏有那么几分相似,但举手投足间,却同自己那规矩大方的女儿全然不像了。
  不是女儿回来了。
  她又一次地确定了这一点,心再度沉了下去。
  而这“林梅”,自然是再度混入了宫中的怀夏。
  怀夏伙同着池崖弟子们排演了这一出,总算是顺利地又将自己送入了深宫之中。这一回却并非是以清平公主的身份了,只好继续用着她那“林梅”的化名。她那疑心重的父王自然不会教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留在宫中的,九王叔给的文书便又一次地排上了用场。核对过出身后,今上放下了心头的疑惑,也懒得再管这边疆来的小女子了,只让她先陪着太后,等太后新鲜够了,再放出宫去便是。
  许是因为一步差池便可能害自己陷入深渊,怀夏自醒来后便极为谨慎的扮演着另一个人,哪怕她顶着这张同清平公主有七分相似的脸,到目前为止,竟没有人把她给认出来。
  今日见了贤妃,怀夏却差一点失态。许久未见的母妃就站在那里,怀下连一眼也不敢看过去,生怕眼神中掩饰不去的眷恋被宫中这些人精察觉。待她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终于转身向贤妃行了一礼,也看见了贤妃眸中掩饰不去的失落。
  怀夏在心中向母妃道了一千遍一万遍的对不起和孩儿不孝,神色间却是如常了。他在心底努力的说服自己,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
  怀夏这些时日,人虽跟在太后身边,却一直在试着探寻这座后宫与她离开时相比有什么不同。还好,这不过是她做惯了的事,在他还是个没有人脉的公主的时候,她便也窥一管而见全豹地,去试着把玉鸢宫、把书房,一点点纳入她的所能掌控的范围里。
  恐怕是后妃与外臣里应外合那件事,果真将父皇吓了不轻,而今的后宫,比怀夏走时又严上了几分,太后身边更是明里暗里多了许多人在保护,却无意间将怀夏也给限制住了。还好怀夏原本便有的是耐心,如同一只蛰伏的野兽,暂且收敛了利爪,却并不代表着永远无害。
  第二个找到太后这边来看怀夏的人是三公主千曲。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千曲比之怀夏离开之前更又长开了一点,竟也沉稳了些,仿佛怀夏此去经年,那原本含苞的骨朵儿已然绽开似的。显然千曲也是听闻了太后身边跟着个极像姐姐的女子,特地来看的,等到真正面对着太后的时候,千曲却没露出半分急着见怀夏的意思来,倒像是真的只是为了给祖母请安而来似的。
  太后懒于过问这几个孙女读书如何,而只是闲聊了几句,又看了看千曲的女红,便摆手让她走了。转头面对怀夏,太后又念叨了两句:“清平在的那时候,别看她长得温温柔柔地,偏偏跟小子似的,喜好那四书五经,今上也惯着她。”目色复杂,不知是怀念还是埋怨。
  怀夏而今在假装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应和着太后说了两句,心中自然满是不赞同。
  只是太后也不愿多提怀夏这个人,略说了两句后,便叹了一声,手中的佛珠一粒一粒沉闷地划过指尖,似是这样便能抹去雕琢入木的喜怒哀乐。良久,太后将那串佛珠收拢起来,唇翕动着,却没有作声。
  怀夏正托腮瞧着她,因而认认真真地将太后唇上的启合读出来。她在心里跟着学,学到最后,却是微微一怔。
  来世作男儿。
  祖母是这般愿我的吗?怀夏将这五个字吞咽到了心底里,心道是,还未到需要思考来世的事呢,就算是来世,她其实也不埋怨自己身作女儿身的。她现在心底里有那么一丝小小的被何念新所燃起来的火苗,希冀的是,如若需要的话,她最终会坐在那个至尊却又背负着世间这最为沉重的枷锁的座位之上,试着看看能不能将那加诸于世间所有女子身上的无奈和悲哀去掉些,再去掉些,这样的话,来世无论她是男是女,无论她的念新姐姐是男是女,她们都能再牵起手来,得一生的平安喜乐。
  怀夏心头思绪纷繁,嘴角却仍旧只剩下天真无邪。
  一直陪到太后乏了,想要歇息下了,怀夏才抽身。她被安排住在一间暖阁内,有两个宫女一个下等太监服侍,一应分例全从太后那处拨。小宫女正打扫着暖阁,见怀夏回来,恭敬道了声梅姑娘。太后养出来的人,倒是跟母妃宫里有些像,都是老实本分的,只是能更活泼一些,毕竟太后向来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怀夏点了点头,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小宫女阻止不迭,忙道是:“梅姑娘!您歇着,有什么想要的叫我便是了。”
  “哎呀,又忘了。”怀夏吐了吐舌头,笑眯眯道是。
  小宫女显然这句话说了好多回了,却也没能把这人的习惯给改过来,只好絮叨了几句。怀夏不恼,面上笑笑,心里头却没把这句话当回事。这几日这宫女比之最初已然越来越放松了,怀夏要的便是教这几个小宫女、太监觉得自己根本不用人服侍,他们只需把这暖阁打扫干净便是。长此以往形成了习惯,怀夏便有机会方便行事了。                        


  第94章

  咻——
  何念新吹响鸽哨。悠扬而绵长的哨声响起; 远远地传到了高空。不多时; 扑棱棱的鸽群飞落下来; 多是不显眼的灰色。打头那只步履矫健; 昂首挺胸,见了何念新; 及其迅速地扑入她的怀中,占据了代表着荣宠的位置; 正是鸽群里何念新亲封的思思大将军。
  何念新摸了摸它的头; 长吁短叹:“唉; 自打怀夏妹妹进宫之后,也没有音讯了; 不知她是否安好。本该让你去给她带个信儿的; 但你估计也只找得到去玉鸢宫的路,找不到太后那里去。要是你把带给了贤妃,那可要吓着她了。”
  她抱怨了一通之后; 也没再多言,而是接过鸽群新送来的信件逐一查看起来。这群原本是她为了小小私心训练起来的鸽群; 而今却主要在贤王别院的何念新、池崖门下庇护中的贤王妃和远在边关的贤王三处往来通信。何念新先是确认过了贤王妃的报平安; 而后才看贤王的密信。确认过一切如常后; 她打开了第三封信。
  这一封来自于那几个闲不住的池崖少年。何念新花了几天功夫把密语教给了同门师兄弟们,颇为不耐地把学得最好的那几个挑了出来,又嗤笑了一番那几个不通文墨抓耳挠腮的,紧接着安排给这些急需事做的少年们一个重大任务——跟踪讨伐贤王的大军。
  贤王那边人手正是紧缺的时候,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 探子都难派一个,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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