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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缘-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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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细观陛下神色,平静的神态下极深地隐着几分不耐,若非往日朝夕相对,她也察觉不到。暮笙比适才更添了几倍小心,唯恐在今日一个不当便惹恼了她。那日陛见的恶言恶语,只是私底下,旁人并不知,若是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受陛下训斥,她往后就举步维艰了。
  暮笙暗自谨慎,不想,待召对开始,皇帝语气温和,问的问题也多中规中矩,并无尖锐刁钻。
  除却几个实在很敷衍政务的,对大臣们也并没有太过为难。
  带轮到暮笙,孟脩祎也与对他人那般,问了几个寻常的问题,诸如临安去岁徭役如何?稻米产量如何,家家户户可都能吃饱肚子?暮笙便也循规蹈矩地答了,既不出彩,也挑不出错,力求不出挑不打眼。
  她的水平,孟脩祎再了解不过,见她有意不扎眼,孟脩祎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她几眼。
  三十余人,一一问下来,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
  殿中已点起了宫灯。
  孟脩祎看了看众人面上的倦色,颇为体贴下情:“天色已晚,总不能让诸卿空着肚子归家,便在这岛上随朕一同进膳吧。”
  众臣不想有这般意外之喜,一时间个个喜上眉梢,连忙拜谢。
  能得皇帝赐宴,满朝上下也没几个,更何况区区五品郡守。大臣们欢喜得很,内侍奉上茶饮,他们便端了在唇边,又低声地与相邻的同僚交谈。
  暮笙敷衍着身旁那位郡守的攀谈,注意力不由自主地便放在了御座上端坐的那人身上。皇帝脸色比起适才更为苍白,那漆黑的眼眸也黯淡下去,只是感官依旧敏锐,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朝她这边扫了过来。
  暮笙忙收回目光,恰好身旁的同僚问了一句什么,她忙侧过头,专注地回答起来。
  孟脩祎眼中的光芒越加黯淡起来,暮笙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身旁的那位年轻的郡守,不时地微笑,那郡守仿佛受宠若惊,看得出来,他深深地为暮笙的容貌、地位与她举手投足间坦率又不失温婉的举止所吸引。
  孟脩祎黯淡的目光逐渐的冷凝,苍白的双唇紧紧地抿起,胃部突然绞痛起来。
  这两日她一直忙着礼部闹出的那一串丑事,昨夜连夜召见五位丞相相商,夙夜不寐,到今日更是只在忙碌中匆匆地吞下一碗粥,便到了这蓬莱岛上。她本是想借这蓬莱岛四面环水,与陆地相绝的优势,设法将暮笙留下,然而此时,胃部的痛意让她几乎要撑不住。
  她想见暮笙,在周围没有外人的时候,但她不想让暮笙看到她的脆弱无助。
  赐宴的口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帝王一言九鼎,自然不能收回。孟脩祎只得忍着胃里愈发剧烈的绞痛,朝麦荣恩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快着些。
  岛上有专门用以行宴的殿宇,可容下百人大宴,晚膳便摆在那里。
  麦荣恩接到陛下指示,忙打发了几个内侍去催促帮忙。
  很快,那边就布置好了。
  蓬莱岛四面环水,岛上气温要低得多,加之入了夜便是春寒料峭,暮笙一走出勤政殿便禁不住打了个冷噤。
  孟脩祎注意到,当着众人的面不好给她添衣,便加快了步子。
  一群人跟在皇帝身后,前后追赶一般的走在道儿上,很快便走到那处殿宇。
  殿宇灯火通明,外面站满了侍卫,里头内侍宫娥交错而立,一张张食案上摆满了各色佳肴。
  入座,皇帝做了个手势,丝竹声起。
  这只是一顿便宴,自不需各种辞藻华丽的上寿祝酒。但大臣们如何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自是纷纷或吟诗,或做赋,竭力不着痕迹地赞扬皇帝天纵英明,赞扬国富民强,海晏河清。
  这些郡守代天子牧民,在地方兢兢业业,今日是孟脩祎设宴,群情昂扬,衷心祝祷,她自不能太过推拒,大多都抿了一口,三十余人下来,也足有好几杯了。
  宫中御酒大多各地进贡,酒液澄清,入口醇绵,后劲十足。孟脩祎饮下几盏,便觉腹中如火灼烧,痛意愈加剧烈。
  暮笙坐得靠前,能清晰地看清皇帝面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她很快就发觉皇帝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面部僵硬,虽也在笑,笑意不达眼底。
  她不禁有些担忧,却见孟脩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似乎要她莫管闲事,暮笙心头一梗,那阵担忧很快便被压了下去。正巧其他大臣都向陛下敬过酒,只剩下暮笙一个。
  暮笙知道自己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要是讨厌她,她踟蹰瑟缩,只会让她更瞧不上,干脆便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举杯祝祷:“臣敬陛下一杯,愿陛下永葆青春,风华长存。”
  不同于其他大臣敬酒,孟脩祎只是稍稍抿一口,她听见暮笙的祝词,将杯中酒一气饮尽,缓缓地开口道:“上卿的心意,朕收下了。”
  鸾台上卿,果真与别个不同。众人心中皆如是道。想必过了今夜,皇帝如何在宴上对上卿另眼相看的事便会传出去。
  及宴散,殿中粗如儿臂的蜡烛已燃下一半去,厚厚的蜡油积得高高的,孟脩祎由宫娥扶着,率先出去。
  剩下的大臣也由几名宦官引路,三三两两的走出大殿,往湖边走去。幸而众人终是记得是在御前,再是喜动颜色,也不敢忘形,并没有人敢饮醉。
  太液池就在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月华,优美而淡雅。暮笙正要上船,便听得身后忽然传来急切的高呼:“上卿大人,请留步!”
  连着几声高呼,由远及近。
  暮笙自是转身去看,只见麦荣恩小跑着来,见她停下,一面大口喘着气,一面跨到她身前,草草弯了下身算是行过礼,再看了一眼她身后个个眼带好奇的大臣,顾不上是否失礼,跨到暮笙身侧,附到她耳旁:“陛下抱恙,还请大人速速随小的去诊治。”
  陛下抱恙!暮笙悚然一惊,看向麦荣恩,只见他眼角眉梢都是急切,口中不住哀求:“大人,耽误不得了,速速随小的去罢。”
  想到白天陛下苍白倦怠的神色与她在席上那难看到极点的面色,暮笙当即道:“引路!”
  什么都及不上陛下的身子要紧!
  蓬莱岛是民伕人力堆筑的岛,自不如陆地宽敞。
  快步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皇帝就寝的斋居之外。
  “陛下多年不曾幸过蓬莱,今番又来的突然,岛上便未备太医,幸而大人您在。”麦荣恩难免庆幸,见宫娥已将殿门打开,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请快入内吧。”
  暮笙也顾不上与他客气,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内。
  殿中帷帐高挂,烛光微弱地闪着,越往里,光线便越明亮,直到帝王那宽阔的龙榻前,已是亮如白昼。
  孟脩祎侧躺在榻上。她眉头高耸,面如金纸,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双唇咬得紧紧的,以一个隔绝外人的姿势蜷曲着身子,卷成了一团,显出可怜的脆弱与倔强。
  暮笙顾不上行礼,忙上前搭上她的手腕。
  察觉到有人摸上了她的脉搏,孟脩祎艰难地撑开眼睛,胃部剧烈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有些恍惚,但也足够她认出面前的人。
  “你……”孟脩祎无力的合上眼,只觉得狼狈不堪。
  暮笙见她还有意识在,忙道:“麦大人已派了人去太医署请医正了,眼下便暂由臣来为陛下诊断。”
  所以,等医正一来,你就要走了么?就像那日,毫不犹豫的转身,不肯解释一字,不肯服软,只说上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让她一个人猜了想了整整三年。
  孟脩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突然握住暮笙的手腕,暮笙吓了一跳,本能地便后退,想要缩回来,孟脩祎力气大得惊人,暮笙用了点力气,抽不回,又不敢多使劲,便只能由她握着。
  她拒绝的意味那么明显,只因她是皇帝,才忍了下来。
  孟脩祎简直是万念俱灰,胃里的绞痛愈发剧烈,似乎有一把刀,戳进了她的腹中,要将她的肚腹内脏统统绞碎。
  孟脩祎松了手,扭过头去,将脸埋进软枕里。
  手腕上还留存着陛下掌心的力量,不过转眼,她便以决绝的姿态将她隔绝在外。暮笙敛下眼睑,继续为她诊脉。又摸了摸她额头,果然烫手。
  脉象并不复杂,加上来时麦荣恩已将近日陛下忙碌少眠少食的状况说了一遍,暮笙很快便判断出该下什么药。
  她弯下身,将孟脩祎的手腕放回到被下掩好,耳旁却听见孟脩祎呓语一般的低吟。
  暮笙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将耳朵凑了上去。
  “昭儿……”孟脩祎在恍惚之中一声一声地低唤,缠绵缱绻,无限依恋。

  ☆、第六十七章

  蓬莱岛上并无医正常驻,因孟脩祎即位后便不怎么往这里来,好的太医也没有一个,倒有一个小药房,用以应急。
  从岛上划船,去对岸,而后奔去太医署,找到值班的医正,再从太医署返回,这么一条漫长的路线,没有两三个时辰是断断回不来的。
  孟脩祎躺在那里,意识都不大清醒,麦荣恩急得快哭了,明日早朝定是上不了了,只是不知陛下何时才能痊愈,他是陛下身边伺候的,陛下病成这样,他难辞其咎。
  暮笙写了方子,让去抓药。
  麦荣恩一面打发内侍去抓药,一面苦苦哀求道:“上卿大人,陛下疼得厉害,总不能就这样疼着,您是不是想个法子?”
  “别的法子,得先喂下药,看看情况才能决定。”暮笙心里也有气,好好的一个人,竟病成这样才有人发觉,平民百姓有点儿不舒服,都有人嘘寒问暖,这还是个皇帝呢。
  麦荣恩又急急忙忙地打发人在殿外将药炉子架起来。
  暮笙令人取了温开水来,喂孟脩祎喝下。若是没有药,应对发热最好的办法便是喝水,温开水。
  孟脩祎不大配合,她本来就倔强,这会儿迷迷糊糊的,更不爱让人折腾,蜷着身子不肯动弹。
  暮笙见她唇色淡的如白纸一般,心知动一动她便疼得厉害,也不敢勉强,又令人绞了冷水帕子来敷在她的额上。凉凉的帕子很有降温的效果,孟脩祎舒服了一些,眉宇微微有点舒展。
  像个简单的孩子一般,舒服了便乖顺,难受了就乖张,说起来陛下不难伺候,只要顺着她的意就是了。
  可偏偏,她们之间,不是顺着她意就能解决的。
  终于麦荣恩火急火燎地捧了药进来。他也不叫宫娥,极自然地便将盛了药的白玉碗塞到暮笙手里。
  情况特殊,暮笙也顾不上推辞,她先替孟脩祎换了额上的帕子,凉凉地浸着,舒服极了,接着暮笙便小心地扶她起来,就如交换一般,她让她舒服一些,她就听话一些。陛下还是知道道理的,果然便让她扶着稍稍坐起,身子软绵绵的,没什么挣扎地就靠在暮笙的怀里。
  暮笙扶着她,舀了一勺药,小心吹到适宜入口的温度,喂到孟脩祎唇边。起先孟脩祎还算配合,然而喂过一勺后,她便咬紧了牙关不肯松开。
  麦荣恩在一边看着,苦着脸道:“不成,苦,陛下不肯喝的。”
  暮笙只得唤了几声陛下,欲先唤醒了她再喂药,奈何皇帝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地看了她一眼,痛苦地呻、吟一声,蜷着身子,缩进她的怀里。
  “只好哺喂了。”麦荣恩理智道,他望向暮笙,暮笙点了点头,道:“劳烦麦大人先出去。”
  把皇帝交给她,麦荣恩再放心不过,立即便带着满室的内侍宫娥退了出去。
  室中便只剩了暮笙与迷迷糊糊的孟脩祎。
  再不快着些,药都快要凉了。暮笙将皇帝小心地躺平到榻上,自己站起身,饮了口药汁,药汁入口,立即便让舌头发麻,果真很苦,直让人皱眉。
  她弯下身,与孟脩祎唇齿相对,一手探到孟脩祎的颈后,稍稍抬起,使她的食道放平,便于汤药滑下。舌头小心地探入孟脩祎的口中。暮笙有些紧张,手都有些颤抖,她贴着孟脩祎柔软的唇,抵着她紧合的牙关,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往下使劲,总算,陛下张口了。
  一口药喂得殊为不易。
  暮笙忍着口中的苦味,看着孟脩祎皱紧的眉头,苍白的面容,缓慢不安的呼吸,她温柔抚了抚她的脸庞,柔声道:“你只当我还是裴昭就是了。”
  不知孟脩祎是不是听懂了,再喂下一口的时候,便容易得多。
  一碗药喂尽,暮笙取了帕子来,替孟脩祎擦去嘴角的药渍。
  接下来,便是观药效了。
  暮笙并不乐观,她有一些隐忧,陛下今日只用了一碗粥,夜里又饮下不少酒,这样下来,胃定是受不了的,她只怕这碗药下去,会刺激到空空的胃囊。
  暮笙坐在榻边,每隔一小会儿便替她换额上的帕子,试图以此使她降温。
  月上中天,子时已过。
  麦荣恩走入内室,便见上卿大人坐在榻旁,用掺了烈酒的水绞了帕子,在给陛下擦拭脸颊、手心。
  “大人,您也去歇歇吧。”麦荣恩上前道。累坏了上卿,陛下纵是大好,也不会欢喜。
  暮笙摇了摇头,将帕子递给一旁侍立的宫娥,给孟脩祎把了把脉,又看了眼墙角的滴漏,距方才用药已有半个时辰了,陛下看来并无不适,她松了口气,正欲请麦荣恩将第二服药放入药炉子里煎,前一服是缓解陛下胃部不适的,第二服则是退烧固元。
  话刚出口,便看到孟脩祎迷迷糊糊地低吟一声,突然间撑起身子,趴在榻旁呕吐起来。
  麦荣恩大急,忙要去扶着皇帝,暮笙靠得比他近,已先一步扶住陛下,一手在她背后上下轻抚,好使她缓一缓。
  孟脩祎一整日都没进什么吃食,吐出的几乎都是苦水,吐到后面,眼睛都红了。
  早有宫娥奉了干净的帕子与漱口的温水来。
  暮笙将她扶起来,接过杯子,喂到她的嘴边,口中柔声安慰道:“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孟脩祎没说什么,漱了漱口。这一番折腾下来,她也醒了,见暮笙一手仍扶着她的肩,等着接她手中的杯盏,便顺手将杯盏递给了一旁的宫娥,道:“这里脏,你让开一些。”
  暮笙便依言让了开去,孟脩祎躺回榻上,胃部已不那么疼痛难忍。暮笙整夜给她冷敷与酒精擦拭很有效果,这会儿她已不觉得口鼻发烫,意识也都回来了,只是浑身上下仍处处不得劲,难受极了。
  有宫娥上前来将那些污秽之物都收拾了去,又开了南面一侧窗户通了通风。
  又过一会儿,医正终于姗姗来迟,孟脩祎看到她,便道:“不必了,上卿已为朕医治过了。”
  这医正恰是接替暮笙的那位,听得陛下此言,知晓上卿医术在她之上,也不敢多语,只是她职责所在,便道:“上卿大人医术高明,只是臣忧心陛下圣体,望陛下许臣把一把脉。”
  孟脩祎立即皱眉道:“不必,你退下吧。”
  医正这才闭口退下了。
  室中顿时就静了下来,孟脩祎通体无力,连转个头都头晕眼花。她望向暮笙站立的地方,却发现那处已空无一人。
  她走了么?孟脩祎一阵恍然,随即便恼怒不已,再过两个时辰天便亮了,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忙了整夜,好生躺下歇一会儿怎么了,正好她的榻够大!
  别别扭扭地这么恼怒了一会儿,孟脩祎突然有了个打消暮笙外放念头的好主意,就说,那些医正医术低劣,比不得她让人安心,让她留在京里,最好就住进宫里。反正从今夜看来,她还是很在乎她的身体的,应该不会拒绝。回忆往昔,不论裴昭还是暮笙,几乎都不曾违背过她的意思。
  接着,她就……就怎么样呢?就用强!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她那么怕她,肯定仍旧不会拒绝。怎么过不是过!强着强着昭儿就习惯了,然后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孟脩祎朦朦胧胧间天马行空一般地思量着,到后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睡意很快袭来。一场高热让她身子亏损得厉害,更何况那胃也不安份。
  于是,暮笙端着粥回来,便看到孟脩祎已入睡。
  安然熟睡的陛下乖巧极了,发丝柔顺地贴着她的脸侧,身躯缩在锦衾下,一动不动,双眸自然地合着,又密又长的睫毛也乖乖地贴着下眼皮。
  粥暂是喝不成了。暮笙令宫娥端去膳房温着,待陛下醒来再端给她。饿得太久的人,只适宜用些流质易克化的食物,且不可多食,只能少量多顿。
  暮笙挨着榻边坐下,等着那边药煎好给陛下服下。
  深夜枯坐极易犯困,暮笙不知不觉便困过去了。
  当她醒来,天已大量,她睡在皇帝的榻上。
  暮笙揉着眼睛坐起来,不远处侍立这一名宫娥,暮笙定睛一看,是个熟人,是那位名作子衿的尚宫。
  子衿很快便察觉她已醒来,忙走了过来,笑着问安,而后说道:“陛下去了建章,临行前吩咐婢子好生侍奉大人。大人只管在此歇着,陛下忙完了便要回来的。”
  暮笙忙问:“陛下进过膳不曾?”
  “进过了,是大人令温着的米粥,知道是大人吩咐熬的,陛下很高兴。”子衿事无巨细,皆说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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