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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酒是最会骗人的，甜甜的一碗像糖水，甜口暖胃，喝了还想再喝，不知不觉就是好几碗下了肚，等感觉到晕的时候，已经上头了，后面就会越来越晕。“
　　有了上回的教训，唐知意只敢轻轻抿一口。
　　“米酒冷了喝容易受寒，醒了之后会很难受，所以得趁热喝，“唐知意咕嘟咕嘟一杯下肚，眼睛骤然晶亮的捧着杯子，想要再来一碗，顾飞鸾却不给了，”以你的酒量，一杯就够了。“
　　“哦。“唐知意只好默默收回杯子。
　　顾飞鸾看出她没过瘾，唇角轻勾：“还想喝酒？“
　　唐知意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底，一阵抓心挠肺，可怜兮兮道：“一杯也太少了吧。”
　　顾飞鸾讲究原则，说一杯就一杯，任她如何可怜样儿也不给了。
　　虽然没有喝到酒，但这场晚饭唐知意仍然吃的非常开心，即使没喝多少酒，也几乎都要醉倒在这一片皎白月色中了。
　　饭菜下肚，血液下行，脑袋被晚风那么一吹，越发糊涂了。唐知意就糊里糊涂的跟着顾飞鸾一路回到家，上了楼，晕晕乎乎的往沙发上一躺，口中喟叹着：“哎，舒服。”
　　顾飞鸾开了热水器，对艺诗温声道：“洗澡去吧，今天早点休息。”
　　“好。”艺诗走到一半，突然又回过头来，神秘兮兮的一笑，“姐姐，明天早上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们。”
　　“我们？”顾飞鸾有些好奇，“是什么礼物呢？”
　　艺诗哒哒哒跑进浴室，嘻嘻笑着关上了门：“先不告诉你们，晚安！”
　　顾飞鸾笑着摇头，不知道这小鬼头又打着什么主意。
　　回到沙发，她拍拍唐知意的手臂：“不早了，洗澡去吧，明天一早赶飞机呢。”
　　飞机？唐知意想起来，第一期录制已经完成了。她叹息一声，想起这短短几天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一时间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需要理一理，便对顾飞鸾说道：“飞鸾姐，你先去洗澡吧，我在这趴会儿清醒清醒。”
　　顾飞鸾失笑：“一杯就倒？”
　　“大概是吧。”
　　其实唐知意并没有醉，只是有些晕乎乎的，便干脆做出一副喝醉了的样子，目的就是为了与顾飞鸾独处时可以“借着酒劲”，不至于太过尴尬。
　　她叹息一声，左瞒右瞒，不管怎么捂着，还是被发现了。
　　烦得很，干脆玩儿会手机。唐知意从包里拿出手机，这个手机她周末在家才会用，打开最多的就是微信和外卖app，桌面上其他应用很早就下载的，基本都没怎么用过了。
　　果然，点开微博，以前的微博估计早就长草被当成僵尸号处理了，一进去就是账号注册界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重新注册过一个玩玩也是一样的。唐知意这样想着，动作飞快的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
　　昵称随便取了一个“油炸猪笼草“。没关系，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并不是重点。
　　她顶着自己的全新马甲，熟门熟路的点进了#顾飞鸾#的超级话题。
　　不追星之后，唐知意已经很久没有玩过微博了，现在再回到这里，突然有种出了一趟远门回到家里的感觉。她顿生感慨，真是久违了啊。
　　一进去就是满屏的顾飞鸾九宫格照片配上粉丝们的深情文案，果然时代在进步，饭圈的花样也是与日俱增，有些奇葩的语法和句式让唐知意这个元老都忍不住啧啧称奇，感叹一声后生可畏。
　　刷着刷着，突然刷到一条画风与其他微博迥然不同的。这个名叫@顾飞鸟的用户，发了一张顾飞鸾在视后颁奖晚会上因为打光和角度不好而显得比例有些失调的图，并且说的话也十分阴阳怪气——
　　“某鸟粉真是戏精得很呢，蒸煮一部电影都没演过也好意思吹演员吹逼格了，笑死。吹得人气那么高，到了大导演那里还不是碰了一鼻子灰。现在灰溜溜的拍综艺去了咯，怎么，带个娃能带出新代言？“
　　唐知意皱起了眉头，这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还专门跑到顾飞鸾的粉丝超话里面来带着黑称阴阳怪气，摆明了就是来恶心人的。
　　明星有粉就有黑，这很正常，但是超话作为粉丝聚集地，一般是不会有黑子来搞事的。唐知意又往下拉了拉，发现诸如此类的言论竟然还有好几条，她立刻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几番搜索探查，唐知意震惊的发现，网络上关于顾飞鸾的负面争议，由一篇转载过万的《五年龙套三年走红，出道八年参影为零，上位容易转型难》开始，凑热闹的，跟风的，黑顾飞鸾的浪潮开始兴起。
　　唐知意点开那篇大热的文章，随着指尖往下拉的动作，她握着手机的手也越发收紧。


　　☆、第　32　章

　　录节目之后；　唐知意整天沉浸于大自然；　几乎与现实世界脱节了；　网络上的风浪更是许久都未曾掺和过；　若不是今天心血来潮，她真没有想到如今竟然掀起了舆论黑潮；　而顾飞鸾正是话题风暴中心人物。
　　“奔三老女人卖不成少女人设就走演技路线，然而出道八年除了收视率一个像样的作品也没有；　现在火急火燎的躲到乡下去；　准备转型老母亲人设？敢情某鸟的作品就是综艺啊哈哈。”
　　“品一品这个下巴；　垫了多少厘米的假体？＇图片＇”
　　“看她演的电视剧，演技挺好啊；　怎么不再接再厉；　反倒跑去搞综艺了？现在的演员果然还是个顶个的浮躁。”
　　“本来红得就晚，现在二十八高龄了还没迎来第二春，再蹦跶几年就可以卖老干部油腻人设咯。无所谓；　反正她的长相我不喜欢，电影院里也看不到她嘻嘻。”
　　一个个的抓着模棱两可甚至牵强的点；　毫无尊重的乱起黑称；　不厌其烦地变着花样儿往顾飞鸾身上泼脏水；　偏偏荒唐至极的话语被他们这么一通言之凿凿，洗脑功力极强，热搜一挂，不少路人都跟风黑起顾飞鸾来。唐知意看着看着，都给气乐了。
　　浴室水声渐停；　唐知意敛了敛脸上乌云密布的表情，默默熄了屏幕，转身去拿自己的洗漱衣物。顾飞鸾出来时，她早已准备妥当。
　　“今天你动作挺快。”顾飞鸾一边包着干发帽，笑着与她打趣道。
　　“晚上吃太饱，洗完早点睡了。”唐知意笑笑，快步走进浴室。早点洗完早点上床，这群不知好歹的家伙她看着就火大，顾飞鸾忍得了，她唐知意却忍不了了！
　　顾飞鸾不做他想，擦干头发就去了艺诗房间。不知不觉，今天已经到了这次录制的最后一晚，一想到要与这样可爱的小精灵分开近一个礼拜，顾飞鸾很是不舍，便想着多陪陪她。
　　唐知意飞快洗完澡，几乎是小跑着出来，一把捞起沙发上的手机，连蹦带跳的上了床，钻进被窝开始双手狂戳屏幕打字。
　　此情此景实在是熟悉不过，仿佛回到了久违的大学，她每天晚上从图书馆回来，匆匆洗个澡便爬上床铺钻进被子。无他，盖因那些热血的呐喊，那些肉麻的赞美，当着他人的面儿，她实在是没脸子说出来。
　　因为所学专业的原因，又或许是提前得了记者的职业病，她当初好几番一时兴起，挥笔而就，洋洋洒洒数千言的文章放在自己的博客主页上。
　　现在博客早就没人玩了，但这些文字或转载或节选甚至盗取自用，依然以各种方式保存流传了下来。但凡在粉圈待的久一些的，都依稀知道有个叫“醋溜小黄瓜”的古早大神，从线上打call到线下应援，在当时那个饭圈文化还未兴起的时代，是妥妥的开创者。别看现在各种应援花样多，仔细想想，都是人家玩儿剩下的。
　　她博客的文章不多，也就两三篇，但好东西贵精不贵多，其生动形象的语言和激情飞扬的修辞，其中还有不少堪称“神来之笔”的段落，别说饭圈了，就是正儿八经的放到文学界，也没准能拿个作文奖。
　　时至今日，不少后援会里专门负责文案创作的，都喜欢拿醋溜小黄瓜的博客来学习研究一番，如何用最精炼的语句来夸最大的马屁。
　　然而谁又能想到，这些“神来之笔”，都是唐知意像兔子似的缩在被窝里指尖“突突突”的戳出来的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也不奇怪。古有凿壁偷光，今有被窝成才，正所谓时代在发展，人才在进步，就是这个理儿。
　　艺诗也很是不舍得两位漂亮温柔又知心的大姐姐，顾飞鸾到了她房间，又是缠着给讲故事又是互相说着日常上学休闲之类家长里短的体己话，顾飞鸾本以为只是多聊几句，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不知不觉一个小时便过去了。
　　聊着聊着，艺诗也实在是撑不住了，打着呵欠说了句“知意姐姐洗澡洗好久哦”，便悉悉索索的躺下，半眯着眼睛和顾飞鸾道晚安。
　　“晚安，明天给你做蛋挞，草莓味的。”顾飞鸾笑着给她关了灯，心里也暗自嘀咕，怎么不见唐知意过来。
　　同时看，这边主卧里，唐知意筋疲力尽的爬出被窝，憋闷许久，现在凉爽的新鲜空气涌进鼻息，她就如干涸已久的鱼儿终于回到了水中，重获新生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同时一边揉着指节和手腕。
　　唐知意无力地瘫倒在枕头上，一边揉手一边无力的心想到，以前兴致来了轻轻松松时速三千，爆完手速还能神清气爽的把被子一掀，然后接着折腾打几把游戏。同样是差不多一个小时，现在堪堪几页字，却差点没把她在里头憋死。
　　果然是上了年纪了么，唐知意叹了口气。
　　顾飞鸾一进来便看到她无精打采的趴在床上，旁边扔着个手机，屏幕还亮着，以为她又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额事，心下不易察觉的一揪，信步走过去：“怎么了？”
　　唐知意呆呆的看着纱窗外生机勃勃的飞蛾，咧了咧嘴，低声道：“人还是得服老啊。”
　　“啊？”顾飞鸾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得微微一愣。
　　唐知意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那个，我说的是我，我现在不服老不行了。”
　　顾飞鸾更忍俊不禁，盖住镜头回到床边坐下，开始脱外套：“你跟学生似的细皮嫩肉，在我面前说老？”
　　唐知意目光涣散：“我已经二十七了，早就不是学生了。”
　　“我快二十九了，还是觉得自己特能打。”
　　早几年顾飞鸾还会在乎年华老去岁月蹉跎，而自己依旧一事无成，但当时光真正逐渐漫步到这个阶段，她反而愈发的趋于平和。二十九又怎样，九十二她也一样冲锋陷阵。
　　不甚在意的耸耸肩，顾飞鸾把外套放在床边，刚准备躺下，便见到唐知意旁边依旧还亮着的手机屏幕。
　　“五年，从龙套到配角，从地下室到工作室，从懵懵懂懂落魄毕业生到功成名就视后收视王，她靠什么上位？她靠寒冬腊月白面馒头矿泉水上位，她靠腰上一整圈的威亚旧伤上位，她靠十年求学五年拼搏厚积薄发上位！
　　你们在二十岁时可曾有过顾飞鸾那样的坚持？你们又有几个能在二十九岁时有顾飞鸾一般的成就？不过窝在阴暗角落空嚼口舌罢了！鼠辈安知飞鸾之志！”
　　顾飞鸾从头到脚被灌了一大桶酸酸甜甜的柠檬水，每一个细胞充盈得满满当当，每一个毛孔都舒展着，叫嚣着，连舌根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唐知意见身后半天没动静，回过头，见到顾飞鸾看到了自己的手机，顿时面色大窘，“啊”的惊叫一声便想收回手机。
　　

　　☆、第33章

　　马上！马上把它拿回来扔掉！唐知意看着手机的一双眼睛堪比两只上千瓦的电灯泡；　恨不得瞬间把它给烧了才好。
　　“这是写给我的”顾飞鸾占据天然地理优势；　加之长臂一伸；　轻而易举的捞过了唐知意的手机。
　　唐知意的表情僵在原地；　伸到一半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死了算了。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顾飞鸾早把唐知意的脾性给摸了个透；　见她这副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内里指不定怎么抓心挠肺呢。喏；　那通红的后颈便是最有力的佐证。
　　虽然知道这是写给自己的；　并且还是发表在微博上的公开文章；　但顾飞鸾知道隐私这种事情有时候不在乎事情本身，却是应当考虑当事人的感受。很明显；　唐知意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这篇文章是她写的；　亦或者，她写这篇文章意在肃清风言风语，根本没有想让自己看到。
　　越往深处想；　顾飞鸾心中的暖意变越是多一分。
　　因而，她装模作样抢过去；　逗弄一下唐知意也就差不多了。顾飞鸾只是刚才无意中探得其中一段文字；　剩下的其他内容；　她虽心痒得很，但出于对唐知意的尊重，却也不会去翻，只当自己没看过。
　　唐知意接过手机便钻进了被窝，蜷缩成一个小小的拱形；　大有在里面过冬的打算。
　　顾飞鸾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被子一掀，也钻了进去。
　　感受到身边床榻的下陷，唐知意额上的汗冒得更急了。今夜无风，室内十分安静，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尤为清晰。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越尴尬，跳得反而越厉害。
　　顾飞鸾寻思着这样下去，大家都是要睁眼到天亮的节奏，便干脆聊起了天：“好几年没看见过你了。”
　　软软的鼻音隔着被子漏出来：“嗯。”
　　“去哪儿了？”
　　半响，才听唐知意慢腾腾道：“工作比较忙，没时间搞这些了。”
　　顾飞鸾看也不用看就能猜到她现在在被窝里握着拳头红着脸的模样，突然觉得十分可爱，唇角漾出八分笑意，声音却装着满是委屈似的：“脱粉了？”
　　“。。。。。。”唐知意如鲠在喉，咬紧牙关迟疑半天，终究还是没能把“是”字说出来。后悔了。不忍心了。
　　顾飞鸾叹了口气：“我一直都记得你，这几年不见，挺想你的。”
　　唐知意暗暗攥紧被单。
　　“可是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不在我最落魄的时候离开，反倒是。。。。。。我开始对着镜头说台词的那一天，我回去翻微博，没有你的留言。从此之后，再也收不到你的消息了。”
　　“我那天发完微博，在饭店点了一桌子菜，一边吃一边等你的消息，却一直等不到，怎么回事呢？我始终想不明白。”
　　有些许潮湿涌上唐知意的眼眶，她没想到当时不过逢场作戏，对方却记挂至今。
　　“唐知意。”顾飞鸾顿了顿，直呼其名。
　　唐知意心脏骤然一缩：“嗯？”
　　“你，”顾飞鸾觉得鼻尖的空气逐渐被抽去，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与窒息，“你去哪了？”
　　“我要听实话。”
　　唐知意也是天人交战中，听见她这话，心里猛地一抽，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染上哭腔，小声道：“我脱粉了。”
　　顾飞鸾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此时也不禁默然。
　　对我有意见？没关系，我改。
　　工作太忙？没关系，我签！
　　脱粉了？
　　这就很尴尬了。
　　顾飞鸾被这话尬得口干舌燥，干脆一个坐起身，下去接点水喝。
　　唐知意以为她生气了，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顾飞鸾坐起来了，她要干什么，她要去哪，她是不是。。。。。。
　　她要离开了，她要抛弃自己了，就像自己当年一样，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开！
　　前所未有的心慌席卷而至，把唐知意周身所有神经都摇得瑟瑟发颤，她也抖着身子坐起来，动作竟是比顾飞鸾还要快。
　　顾飞鸾脚刚沾地，就被后面突如其来的双手被绑了回去，两人齐刷刷倒在床上，把厚厚的席梦思砸出一声闷响。
　　顾飞鸾眉头一皱，十分担忧唐知意会不会被自己的骨头给压伤。
　　唐知意透着月光，隐隐看到顾飞鸾那两道秀眉此时正紧紧的拧在一起，当下便慌了神，可双臂依然牵制着她，一刻也不愿意放松。
　　顾飞鸾觉得自己快要被唐知意给勒死了，艰难挤出一丝声音道：“你松一松绑，有话好好说。”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劲儿这么大！
　　唐知意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又解锁了新技能，只是一脸惶然的松开了双臂，眼眶中也盈着一层轻泪。她现在什么都想不到了，什么都不会说了，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低声喊道：“你别走！”
　　顾飞鸾僵了僵，脸上竟是浮起一片可疑的红晕来，她微微别过脸，让自己背着月光，说道：“我不走。”
　　“可你刚才就是要走。”
　　“我只是下去倒杯水。”顾飞鸾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我渴了。”
　　唐知意身体一松，软软的倒了回去。好吧，原来她不是要走，那就没事了。
　　顾飞鸾无奈的笑着摇摇头，突然没了渴意。她转过头，接着刚才的问题问下去：“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脱粉吗？”
　　唐知意眼神闪躲：“我，我陪你去楼下倒水喝吧。”
　　“唉。”顾飞鸾叹息着坐下。
　　唐知意伸到一半的动作又是不知如何是好。
　　“亲耳听见脱粉这件事，真是让人伤心。”
　　唐知意慌了，她现在已经站在犹豫的边沿，就差最后一步，就差那最后一步。。。。。。
　　顾飞鸾苦笑着摇头道：“其实对我而言，当时突然有种没了家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