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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嘘，这大院死的人可不少。”
　　夏歌：“……”
　　她落到楚瑶院门前的那棵梧桐上，便听到屋内传来了谈话声。
　　是楚瑶的声音！
　　另一个……也很耳熟……楚衣！
　　夏歌摒住了心神，楚家两姐妹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今共处一室，怎么想都有点古怪。
　　“……你的，我还给你。”楚瑶的声音淡淡的，“我从来就不喜欢欠人。”
　　“姐姐可真是孤高啊。”
　　夏歌听见楚衣浅浅的笑，“永远都是这样高高在上，就算一无所有，也能这样骄傲……”
　　“为什么你能这样活着呢？”楚衣问的很自然，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为什么会这么好一样。
　　夏歌没听见楚瑶的声音。
　　她琢磨着有点不妙，楚衣在这里，想要把楚瑶带走，看上去有点麻烦。
　　“因为你不是庶女，你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便可以借着光辉，活得让人羡慕。”
　　楚瑶道：“是你太偏激了。”
　　楚衣微微一笑：“所以我很羡慕姐姐啊。”
　　“姐姐永远都不会觉得嫉妒，所以，也永远不会偏激——因为姐姐想要的东西立刻就会出现在眼前。她永远都会那样洒脱，因为别人的阳光都在她身上啊，她的眼睛……永远都能看见光。”
　　“而他们的阴暗，仇恨，不满和愤怒……”楚衣声音甚至是柔和的，她顿了顿，又说，“……我从来都不敢向姐姐那样可以肆意板着脸生气呢。”
　　楚瑶沉默着。


第205章　无星无月
　　“所以……我真的很嫉妒。”楚衣漫不经心的说，“我也想要你变成和我一样的人。”
　　楚衣似乎是在闲谈一般说起往事，“我知道姐姐去剑锋想要什么，所以我也去了剑锋。”
　　“姐姐想要成为剑峰问灵的魁首，想要成为剑峰真正的大弟子——很向往吧？”
　　“……姐姐一定认为那是个英雄辈出的地方。”楚衣轻笑着，“所以，看见剑峰人肆意欺凌弱小，姐姐也很愤怒吧？”
　　楚瑶：“……”
　　“但姐姐一定不知道……”
　　“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楚衣声音浅浅的，“只要能让姐姐的梦破灭……只要能毁掉你。”
　　前面还带着甜甜的声音，后面就阴郁下来，“我楚衣，什么都会做。”
　　夏歌沉默的听着，夕阳已经沉下，黑暗蒙蔽了半边沉沉的天空。
　　她忽然想起来她和楚衣在丹峰的第一次会面。
　　蓝白剑衣的女孩神情漠然，放任着剑峰弟子将毛晴打成重伤。
　　夏歌想，天……真是太黑了。
　　却也莫名的，有些飘渺。
　　系统忧郁：“我觉得她不一定是这样想的。”
　　夏歌笑笑说：“……我觉得也是。”
　　那个拿着刀一本正经说要保护她的小蝴蝶。
　　她一定还活着。
　　只是，太痛苦了。
　　楚瑶顿了顿，说：“我说怎么你来了之后，那种人突然就多了。”
　　她说：“你这样很悲哀。”
　　楚衣轻笑了一声：“反正从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在深渊啦。”
　　她说：“姐姐既然当初没有拉我上去，我只能……把姐姐拉下来了。”
　　“还记得当初我在剑峰跟你说的话吗？”
　　楚瑶没说话，楚衣便道，“我那时候说，总有一天，我会撕下你这层骄傲的皮囊，看到天之骄子撕心裂肺血肉模糊的样子……”
　　楚瑶淡淡的说：“我活着，就不会有那天。”
　　两人的谈话漫长，夏歌在树上等得也是脑壳疼，这楚家姐妹的恩怨难清，一个骄傲不肯拉下身姿，一个积怨已久。
　　但夏歌知道，楚瑶嘴上很凶，其实还是很关心妹妹的。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但是夏歌就是有这种直觉。
　　这么拉扯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
　　两个人又夹枪带棒子的说了很多话，多是楚衣发起攻势，“我想你越不快乐越好”“下半辈子都过得不开心”“巴拉巴拉”，楚瑶漫不经心一副超然物外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回答多是：“你这没什么意思。”“随便你。”“爱咋咋地。”“嗯那就这样吧。”之类的佛系回复。
　　夏歌：“……”
　　其实仔细听听还是挺好玩的。
　　最后楚衣大概也是怼累了，最后似笑非笑道：“我知道姐姐不会违背父亲遗训的。”
　　顿了顿，说：“我很期待姐姐穿上嫁衣的样子。”
　　夏歌想，这句话有点毒啊，按照楚家那坑爹家训，翻译过来大概就是……
　　“我很期待姐姐丢掉所有梦想的样子。”
　　……等等，遗训？！
　　反应过来的夏歌大惊，遗训？楚战已经死了？！
　　她第一反应是朝四周看，然而方圆十几里，从她踏入这地方的一瞬间，除了被保护的好好的玉兰花，就没看见一点白色的东西。
　　“等等，她爹……死了爹不是得守孝三年吗？！”夏歌目瞪口呆，“楚瑶不能出嫁啊！！”
　　系统说：“风月大陆其实对这个也不是不在意，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所以，大概就是这样，在常家，或者在楚衣的操作下，嫁还是要嫁的，但因为前任家主过世也不好弄得太张扬，就没太过分的张灯结彩，但把白布之类的丧物都取了下来。
　　“……”
　　夏歌无言以对，“白事红事一起办，这楚家真不是一般的忙，不是，现在楚家家主是谁啊？这么不靠谱……不是，这不是不靠谱了，这是缺德，亏她想的出来——”
　　这得被人骂成什么熊样啊？！
　　系统声音凉飕飕的，“楚战就俩女儿，你猜是谁？”
　　夏歌：“……”
　　一想到楚衣刚才说的话，夏歌瞬间觉得合理了。
　　她能看得出来，楚衣只是想要夺回自己的东西并且向楚瑶复仇，至于这东西她是不是真的想要，那并不重要。
　　而楚家就是原来属于她，又被夺走的“东西”。
　　所以，一个什么都不在意，只有满心仇恨的家主，才不会在意自己的决议会不会给家族蒙羞。
　　楚衣说完就出来了，夏歌连忙一个隐息丸又咽了下去，蹲在树杈上当自己是树枝。
　　宝蓝色衣服的少女一个人出来，天已经黑了，长安的夜，无星无月。
　　夏歌目送她一个人离开，少女的背影挺得笔直，孤身一人，却显得有些落寞。
　　夏歌想做点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蹲在树上，一动都没有动。
　　系统：“我觉得她可能需要一点安慰。”
　　夏歌说：“其实我觉得刚才那些话，她早就想对楚瑶说了。”
　　系统：“肯定啊，你要是特别恨一个人，你也会想把人踩在脚底下尽挑恶毒的话说吧……就是那种对方越不爽你越开心。”
　　夏歌嘟囔：“我肯定不是那样的。”
　　她顿了顿，又说，“其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楚瑶……好像一直都在安慰她？”
　　系统：“？？？你哪里听出来的？”
　　夏歌说：“如果有其他人敢这样跟楚瑶说话，她早把人家脖子拧一边去了……怕不会这么退让。”
　　系统：“也有可能是被某人拒绝了心灰意冷呢。而且楚衣是她妹妹啊。”
　　夏歌这次很笃定了：“前者不可能，而且你也说了，妹妹啊。”
　　所以，并不是不在意的。
　　楚衣走了，没等夏歌有所动作，楚瑶很快便出来了。
　　少女穿着简单的白衫，似乎是刚刚沐浴过，踩着木屐，黑发微微有些潮湿，她微微出了口气，浅褐色的杏眼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夏歌微微动了一下，梧桐树落了一片嫩叶。
　　楚瑶抬起头，看她的方向。
　　夏歌从树上伸出了一个脑袋，讪讪的对她笑：“嗨……”
　　楚瑶睁大了眼睛，看上去是愣住了，半晌：“你……？”
　　“我听说你要成亲了听我说你绝对不能嫁给常家那伙人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夏歌说着说着，见楚瑶一直在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点尴尬，闭上了嘴巴。
　　楚瑶看她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搁的样子，眼睛微微弯起来，唇边的虎牙若隐若现，“你能来看看我，我很高兴。”
　　夏歌斟酌着语言，但是突然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对劲。
　　夏歌苦笑着想，自己本来就已经很尴尬，再尴尬一点也没什么了。
　　月黑风高，怎么看都暧昧。
　　夏歌最后讷讷的说了一句，“……我不想看着你跳火坑。”
　　“我知道你的意思。”楚瑶道，“我不能跟你走，但我还是很高兴你能来。”
　　夏歌大惊：“为什么不能……”
　　但很快又默然，楚衣不在乎家族，不代表楚瑶也不在意。
　　她看似放肆洒脱无所顾忌，但夏歌知道，楚瑶一直都是个很负责的人。
　　也许来魔教找她，是她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情了。
　　两人默默相望。
　　半晌，夏歌听见自己说：“……我没办法说服自己。”
　　夏歌认真的看着她，“我一直都将你当成我很重要的朋友，在一起可以喝酒谈天的，分别后也能书信往来那种……分别三年，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也不能给你回应，我很抱歉。”
　　“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会看着你就这么……”
　　楚瑶望着她，笑了，“我知道。”
　　她顿了顿，问，“你看到桃花了吗？”
　　夏歌微微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楚瑶问得大概是御花园的那些桃花。
　　她犹豫着点点头：“看到了。”
　　不知道在这节骨眼上楚瑶为什么要问这个。
　　楚瑶笑了笑，浅褐色的杏眼微微亮着光，“好看吗？”
　　夏歌说：“……好看的。”
　　楚瑶道：“三番五次邀你来看桃花，你也不肯，想不到等你看到了，竟然是这副光景。”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黯然。
　　夏歌急了：“你不会嫁给常家人的！”
　　楚瑶只是看着她，说：“要好好珍惜你喜欢的人。”
　　——就像我珍惜你那样。
　　这话说得像生离死别，一副再也不会见面的味道，夏歌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了。
　　楚瑶说，“你看了桃花，我也没什么遗憾，所以……回去吧。”
　　夏歌远远的看到有楚衣的蝴蝶飞过来，想来是发现这边有点不对劲，过来勘察一番了，她咬咬牙，留下一句“我不会放弃的”，便走了。
　　楚瑶望着少女的衣角消失在墙边，微微低下了头。
　　……为什么要来呢。
　　明明之前已经觉得，嫁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也没什么所谓的。
　　你这一来，她怎么就动摇了？
　　楚瑶自嘲的笑了笑，楚瑶啊楚瑶，你的心性，其实，也就那样吧。
　　哪里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
　　夜幕深深。
　　夏歌溜走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片瓦，惊动了楚家的人——
　　“有贼！”
　　一时间楚家灯火通明，夏歌明显感觉有几个人追了上来，想到一无所获还被发现了，一时间心情陡然有些烦躁——而就在这一瞬间，少女漆黑的镇魂衣角，在夜色下微微翻出了雪白的光。
　　彼岸花的纹路，慢慢从那雪白的一角蔓延开来……
　　系统突然道：“哎你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想一想啊。”
　　夏歌莫名其妙的说：“没有，现在也想不起来。”
　　系统听上去很着急：“哎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从前有座山……”
　　没有用了。
　　系统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幻听一般的嘈杂中。
　　追踪夏歌带楚家侍卫发现前面一直逃跑的人忽然停了下来，顿时也停下了脚步，警惕的看着她，慢慢的接近。
　　有人小声道：“你看那人的衣服好怪，刚刚看上去明明是夜行衣，现在怎么……”
　　半黑半白。
　　夏歌停在原地，左眼血红，右眼漆黑，她按着自己的胸口，一瞬间记忆混乱，大脑一片空白！
　　杀欲……
　　漆黑的右眼也慢慢染上了血色，她回过头，身形如电，直接朝着侍卫的命脉撕了过去！
　　雪白的衣角在夜色下绽开了血色彼岸花，而下一刻，却扑入了一个温柔的怀中！
　　细腻的檀香弥漫开来。
　　伴着一声轻柔的叹息。
　　楚家侍卫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206章　一吻定情
　　鲜血在眼前横飞，求饶的柴夫，死去的百鬼窟之人。
　　混乱又苍白的记忆，掩藏着无尽的血色。
　　夏歌迷茫的走在黑暗的荒原上，周围是无穷无尽的哀嚎，脚下不经意的踩到了一具尸体，她踉跄了一下，扑到在了地上。
　　她略微有些慌张的站起来，手上沾染了粘腻漆黑的东西，她走了几步才想起来看看，结果入目的是一手的发黑的血。
　　“朝我这边来……”
　　重叠的回音，带着隐约的森然，却努力装作很温柔的样子，“朝我这边来……”
　　夏歌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砰跳的特别快，她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片苍茫的黑暗中，只有声音的方向，亮着一团微弱的明光。
　　像是希望。
　　夏歌顿如着魔了一般，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但是却没有感觉到平静，越往那里走，焦躁，烦闷，痛苦便如同炸开的炮仗一般在心底翻腾，夏歌感觉自己要炸开了，她拼命的想要发泄出来这种烦闷，然而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麻木的往前走。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只能这样走着，向着似乎是光明的地方。
　　这似乎是一场梦，又似乎不是。
　　“世人误你。”那声音慢慢露出了阴森的獠牙，“所有的善良都得不到回报，只有鲜血和报复，才能让他们正视你的强大和存在……”
　　“你是谁？”
　　听到这句话，夏歌再傻也隐约知道有点不对劲了。
　　“你不用在意我是谁……”它的声音充满的诱惑，“你要做的，是把自己交给我……”
　　夏歌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这退的一步可算是踩了雷区，它愤怒了起来，“你不相信我！？”
　　夏歌：“……”
　　你是说了哪一句让人值得相信的话吗？
　　下一瞬，周围光景骤然变换，黑暗的荒原消失殆尽，无数尖锐的金色光刺倒立着布满了苍穹，锋利的尖端对着她，脚下的土地开裂，翻滚的滚烫岩浆映红了夏歌的脸。
　　那声音又温和了起来，“……你应该过来。”
　　夏歌抬起眼，周边土地裂开无数巨大的缝隙，脚下却有一条完整的，通往那道白光的路，天空中的金色光刺也没有落下来，似乎很安全。
　　夏歌这才想起来打量一下自己。
　　一身素衣雪白，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
　　夏歌掐了一把自己，不疼。
　　咦，梦？
　　……梦就无所谓了吧？
　　夏歌想，往前走了一步，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她永远都不会醒的！”
　　楚衣的声音宛如豁然注入的强心剂，一下又让她停下了步伐，她甚至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句话。
　　而夏歌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今在被祸命操纵着，在和顾佩玖交手。
　　见她犹豫，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天空中金色的光刺开始不安稳的摇晃，似乎随时都能下来将她扎成筛子。
　　“快过来！”对方的口气很是威胁。
　　夏歌反而不紧不慢了，问它：“我为什么要把自己交给你？”
　　既然是一场梦，那便不用太较真了。
　　它顿了顿，森森的笑了，“因为你在害怕！”
　　“你恐惧着一些东西……不是流言蜚语，不是误会……这世上有你恐惧着的，真正让你恐惧着的东西……”
　　它的声音突然变了，甚至有些疯狂，“不安，不知所措，无可奈何，悲观，绝望，走投无路，恐惧，放弃——”
　　“只要你有……我就会出现！”
　　它的声音转而又柔和了，“没关系，有，也没有关系，我会拯救你……我会让你变得更强大，让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再恐惧的东西……”
　　世人只会畏惧你，而你不再会畏惧任何人。
　　祸命疯狂的抛出了自己的诱惑，顾佩玖的攻势越来越猛，它必须要快点将夏歌的灵魂吞噬壮大自己！
　　夏歌静静的问：“那我在恐惧什么呢？”
　　对方一下子安静了。
　　夏歌说：“我最近一直觉得胆怯，因此做什么都畏手畏脚，但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你知道我害怕什么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焦躁了，“少废话，快过来！过来让我把你变得更强大！！”
　　“……从刚才我就在奇怪了，你在焦虑什么？”夏歌问，“你连我害怕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拯救我呢？又怎么能让我变强大呢？”
　　它卡壳了。
　　随后暴躁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下一刻，漫天金光刀剑散落下来，滚烫的岩浆飞溅！
　　夏歌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竟然发现这岩浆粘在身体上，居然真的有那种被灼烫腐蚀的感觉！
　　很痛！
　　她骤然回过神来——这不是梦吗？！不对啊她自己掐自己明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