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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又失忆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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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长公主一发威,就没人再敢犹豫踌躇了,秋慧顿时被拖出去几米远,混乱中,殿内花架被碰倒了两个,花瓶碎掉后,新鲜多汁的花束散了一地,花瓣被践踏成满地的红泥。
  秋慧在一群男人粗暴拉扯的动作中青丝凌乱,姣好的面容布满惊慌。
  凌玥急得要哭出来,“凭什么让秋慧去受罪,秋慧就是个照顾我起居的人而已,若说她不加阻拦知情不报是罪,那么姑母、四叔,太傅,还有朝中诸位大臣,身为师长,管教不严,身为臣子,督促不力,个个都比秋慧有能力有权势,岂非个个都要比秋慧犯的罪行严重!?”
  “陛下别再说这样的糊涂话了,会惹长公主还有太傅生气的。”秋慧一开口,倒是先她一步落下泪来。
  凌玥倔脾气上来,扑过去死死抱住秋慧的腿,怎么也不撒手。
  长公主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她开口:“你给我放开!”
  “我是不会松手的,除非你让他们把我一起抓起来……没有秋慧,我、我吃不下,睡不着,不如和她一起死在掖庭算了!”
  长公主见她泼皮无赖一般,胡言乱语张嘴就来,气得笑出声来:“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要取秋慧的命了?”
  凌玥微怔,抬头看她。
  “瞧你做的什么荒唐事,平白惹得宫人们笑话。”长公主走过去,朝凌玥伸出一只手。
  那手指如削葱,浅粉色的掌心细腻平滑,凌玥望了半响,不知对方此种举动是何用意。
  长公主轻叹一声,颇有些无奈地道:“把人放了。你还不打算起来?”
  前一句是对宫卫说的。凌玥眼睛一亮,从秋慧身上离开,搭住长公主的手,一骨碌爬起来,“谢谢姑母,姑母最好看最善良!”
  长公主哼了一声,在宫卫之间扫视,沉声道:“方才之事,不许声张出去。”
  众宫卫领命,整齐安静地退出殿内。
  长公主又在秋慧身上打量一遍,最后令她回房去整理整理自己那乱糟糟的衣饰和头发。
  殿门关上,里面只剩下姑侄二人。
  凌玥刚耍过无赖,不敢庆幸得太明显,两只手规规矩矩地垂放在身体两侧,微微垂首。
  长公主替她整理衣襟和发饰,再开口时已然换了副语气,温柔又忧心:“玥儿不想连累关心自己的人受罪,就该勤勉向上,厚积薄发,早日重掌大权才是,总不能一直将自己置于这任人摆布的地位。”
  凌玥揉揉眼睛,有些疲倦,嗓音绵软地嘟囔着:“姑母,我知道,都是我做得不好,太傅这次要是不斩我的脑袋,我一定好好学习。”
  长公主见她乖巧顺从,不禁又心生怜爱,轻抚一下她光洁的前额,“得知消息后,已经请人去拜托你四皇叔了,左相的小曾孙在你宫里失踪一事,暂且还不会传到太傅那边。”
  凌玥如同枯木逢春,黑亮的眼眸中绽放出光彩,捧住了姑母的手,雀跃道:“原来姑母您是故意吓唬我的!”
  “先别得意太早,太傅不至于因此事斩你,可姑母也不至于能救下你来,拖延时间罢了。”长公主边说边朝殿外走,顺手打开殿门。
  凌玥亦步亦趋地跟着,洗耳恭听。
  姑侄二人在堂阶前站定,长公主道:“现在开始,本宫为证,彻查长明宫,左相府小公子若是真如他人所说,失踪于此,总该留下痕迹,是真是假,到时自有说法。陛下觉得如何?”
  不论凌玥是不是真的对左相府那小娃娃做了什么,太傅找上门来之前,越早查明真相,她也能争取越多的应对时间。稍作思考后,她状似乖巧地点头:“就依您所言。”
  接着长明宫就热闹起来,小皇帝常去的、不常去的地方都有人影晃动。
  秋慧提起过凌玥昨天带着左相府小公子去了萃芳园,萃芳园是长明宫最大的一处花园,位于最南面。
  时值开春,乍暖还寒,萃芳园不似他日花团锦簇繁盛鲜艳,几枝早春绽放的鲜花抱成团,竭力为这帝王后院的花园增添颜色。
  靠墙一排木制平房,和记忆里的没什么太大变化,凌玥记得最里边那间平房后的墙脚有个狗洞,通往宫外皇城,昨晚她准备跑路的时候就考虑过钻这个狗洞出宫。
  受到传召,负责看护花园的花匠从平房走出来,提心吊胆地跟随在长公主和皇帝的身后。
  “昨日萃芳园可来过什么人?”长公主问道。
  花匠略带疑惑地答曰:“昨日除了陛下,园里没有旁人过来。”凌氏皇族自明帝起,似是都不热衷于情爱之事,后妃寥寥无几,到先帝时更是只有皇后一人,也就是如今小皇帝的生母,小皇帝又是先帝四十岁才和皇后生下的独女,如今尚未婚配,宫中冷清已是常态,萃芳园远离几大主殿,平日里连来往的宫人都很少。
  长公主又问:“陛下是一个人过来的?”
  花匠认真回想了一下,道:“小人记得陛下来时带着一名男童,约莫七八岁。还有个侍从模样的人,和那小公子一样,衣饰都不是宫里的。其余就不知了,小人位卑,不敢窥探陛下。”
  长公主淡淡瞥了凌玥一眼,道:“也就是说,后来陛下做了何事,又是何时离开的,你都一概不知?”
  花匠连忙摇头,“小人不知,小人正领着其他几人修缮园景。”
  再往前走,是萃芳园中间的一片人工湖,湖水清澈,岸边一片绿茵茵的刚冒头的草尖儿。
  凌玥一怔,这湖的位置,可不就是原主引以为傲的“蓄芳池”么,都成遗址了。
  她放缓脚步,盯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略微有些失神,心中忐忑难安——她昨天那么有雅兴,带着个小孩游园赏花来了?还是说,执念太深,把人家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扔进这“蓄芳池”遗址了?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颤,这两年她是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变得如此丧心病狂,竟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此物是何用意?”长公主环视四周,忽然诧异地出声问道。
  凌玥循声望去,湖边一棵高大的柏树下,笔直地生长着另一棵树苗,和凌玥一般高。错落分布在树身周围的五六枝树杈被削去多余枝叶,挂着掌心大小的鱼,树杈严严实实地嵌进鱼嘴里面,乍一看,那鱼真像是从树上长出来的。
  宫娥内侍们好奇地张望起来。
  树根旁的土虽然用草丛石子等做了伪装,仔细看依旧能发现是刚挖过的新土。


第7章 证人
  花匠噗通一声跪在长公主和皇帝面前,“小人失职,不过这荒唐之物绝非出自小人之手!恳请陛下饶命,长公主饶命!”
  凌玥心想到底是谁这么会玩,附到长公主耳边说道:“姑母,这和左相府小公子失踪一事无关,之后再处理吧。”
  话音刚落,一名前殿伺候的内侍踩着园中道路急匆匆赶来,对二人欠身行礼,道:“摄政王请陛下移驾去太极殿,有要事商议。”
  凌玥愕然望了长公主一眼,转而问道:“所为何事?”
  “兹事体大,摄政王请陛下去过太极殿再议。”
  意思就是现在什么也问不出来,问了他也不说。
  此种关头请凌玥参与商议的要事,怕是只有左相府的那一桩了,凌玥猜到是这样,强作镇定地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太傅也去了吗?”
  内侍点头称是。
  凌玥的心沉下来。
  完了,这是连姑母的面子也不想给,问罪来了。
  太极殿内正在议事,殿外宫卫层层把守。
  凌玥到来的时候,殿内气氛肃穆,浮尘在明亮的阳光中缓慢飘动,莫名像是回到了太傅持剑而来的那个早晨。
  她从进来到落座,谁都没看,目光全停留在太傅身上。
  言婍换了官服,和凌玥午间在寝殿见到时的感觉有种微妙的不同,多了几分威严气势,叫人不敢生出半点轻薄之心。
  见礼过后,言婍道:“左相大人的曾孙阎蔚然,于昨日失踪,寻找一夜未果,此事陛下应以知晓。”
  凌玥被她投过来的眼神一瞧,立刻就悻悻地移开目光,点了点头,打量起殿内的其他景象。
  摄政王与太傅相对而立,身旁是那比记忆中又苍老一些的左丞相阎虹,老人家状态消沉,神色怏怏,不见往日当殿指责凌玥的劲头。
  阎家祖上是开国重臣,世代忠诚。左相阎虹,古稀之年,本该享天伦之福,然而膝下儿孙多英年早逝,从军者为国捐躯,从文者正直不屈,为奸人所害。
  左相数次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和绝望,曾孙阎蔚然成了阎家独苗,是阎相的寄托和希望,却小小年纪命运多舛,幼时病弱,几次游走于生死边缘,这两年不是差点被扔进坑里饿死冻死,就是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曾孙阎蔚然才八岁,左相就是经历过再多的大风大浪,年迈的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
  凌玥一面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一面又因不记得昨日的具体状况而底气不足——万一她真的在这两年的傀儡生涯里走向变态、丧心病狂了呢?
  一旁,言婍又平静开口:“阎小公子的贴身随从阿永,一个时辰前,欲从西城门出城,被左相府寻人的家仆认出,遭到抓捕。”
  凌玥看向跪在殿中,一名小厮打扮的年轻人,形容狼狈,满面惶恐,看了凌玥一眼后,整个人趴伏到地上。
  从萃芳园花匠所言推测,这人应该就是昨天跟在阎蔚然身后和凌玥一起去“逛花园”的随从,现在却在西城门被抓,不见阎蔚然的踪影。如果阎蔚然在萃芳园被凌玥迫害,是不是表示……这位就是当时得以逃脱的目击证人?
  而凌玥是最后一个到太极殿的,是不是又表示,包括在场包括太傅在内的几人都已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就等着她一来,立刻宣判?
  言婍看着那随从,道:“将你刚才的话再清清楚楚地对陛下说一遍。”
  随从阿永颤栗着抬起头,看向凌玥,目露惶恐。
  凌玥紧抿嘴唇,手被宽大的袖子遮盖,十根细白柔嫩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幸而是坐在御座上,不然大概会紧张到腿软站不住。
  她偷瞄了太傅几次,只见那张漂亮的脸上始终表情平静,看不出端倪。无望之下,只能一咬牙,把心一横,毅然决然地朝那随从命令道:“照实说,朕又不会吃了你!”善恶终有报,她要是真的害了人家的小主子,就只好认罪伏法了,毕竟连自己也看不下去自己那么道德沦丧的行为。
  随从阿永闻言浑身一颤,凄然喊道:“陛下饶我这一回吧,小的真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才迟迟不敢现身,绝非别有居心,故意隐瞒不报啊!”
  凌玥眉头微蹙,察觉出怪异,阿永这架势不太像是要控诉她,倒是很明显在向她求饶。
  “让你述说一遍事情经过,不是给你机会向陛下求饶的。”摄政王斥责道。
  阿永忌惮地看他一眼,这才老实地叙述道:“小公子昨日从澄泓书院下学,受陛下邀请,入宫一起用了午膳,下午出宫后,说要去逛城南的集市。去了之后嚷着腹中饥饿,命小的去买糖糕。等糖糕买回来的时候,小公子和车夫、还有府里马车都不见踪影。小的将主子跟丢了,自知犯错,悄悄回府中探知消息,发现车夫根本没将小公子带回去!跟丢了主子是小错,弄丢了却是大罪过!小的担不起这样大的罪责,心里实在是害怕,便离开左相府躲了起来,不敢再现身。”
  凌玥更觉不对劲,茫然的很,下意识地去看太傅的反应。
  言婍的目光沉静如水,像是能看穿她心事,替她问出她想要确认的事情:“先前宫中几处守卫都证实,阎小公子失踪前的最后一个去处是长明宫,你的意思也就是说,小公子并非失踪于长明宫,而后又出宫去了南市?”
  阿永埋着头,闷声回答:“小公子……失踪的时候,确实是在南市。”
  凌玥替自己松了一口气,先不说那阎蔚然到底遭遇了什么,至少她不是最大嫌疑人了,太傅的剑这下总算没机会拔出鞘了吧?
  “你若说的是实话,为何不敢抬头看我?”凌玥刚松一口气,言婍又换上一副严厉的神色。
  阿永的肩膀颤了颤,抬眼时目光闪躲,好不容易才镇定一些,坚定开口:“小的不敢撒谎。”
  言婍问道:“既然说后来又出宫了,为何没有任何宫人禀明这一消息,难道各处宫门的守卫只盯着进来的人,对出去的便视若无睹?”


第8章 真相
  温暖的阳光中,太傅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每轻颤一下,凌玥的心就跟着揪紧。
  太傅的眼神看过来,凌玥条件反射一般坐直了身体,躲开了对方的视线,像个乖巧听课的三好学生。
  “小公子失踪确实不在长明宫,”阿永喊冤,“小人说的是实话啊!陛下前几日和小公子打赌,输了便钻狗洞,昨日小公子以为自己输了,小人便跟随小公子钻过萃芳园那处狗洞,抄近道出宫去了,这个陛下也是知道的。”
  他去看凌玥,希望凌玥出言证实。
  凌玥不记得,又不能让无关人知道她不记得,只好又去看太傅。
  打赌钻狗洞,这事做得顽劣,她惧怕太傅的责备,可潜意识里又很矛盾地渴望太傅能在这时候帮一帮她,用那青葱玉手柔柔地牵住她,带她从失忆后的迷茫中寻找到方向。
  言婍冲她微一颔首,追问阿永:“陛下与阎小公子打的是什么赌?”
  凌玥揪紧衣袖,预料这个赌约的内容不会太有水准和逼格,怕是要在太傅那里添上一笔过失。
  阿永小心翼翼看了凌玥一眼,道:“陛下告诉小公子,鱼埋在土里,几日后能长出更多的鱼,小公子不信,陛下便打赌说谁输了便要钻狗洞,还说她若真的种出了‘鱼树’,小公子必须答应她,回去后偷偷将左相的官印藏起来,不能让大人找到。”
  此言一出,长公主和小皇帝在萃芳园的看到的那棵“树”,总算是找到了出处,并且还是当着太傅等人的面被揭露,凌玥心道这下又完蛋了。
  “荒唐。”
  沉默良久的摄政王以二字评价,并扫了凌玥一眼,凌玥便知道了,这两个字主要是送给她的。
  阿永垂着脑袋,不明真相,战战兢兢地讨饶:“摄政王殿下恕罪……”
  左丞相似恼似忧似疑惑,望向凌玥:“陛下为何想要藏起老臣的官印?公文不加盖官印无法呈上,岂不耽误老臣及时上书奏请事务?”左丞相半退隐状态,官印若丢了,问题说大不大,主要是他老人家忧国忧民,心系社稷,隔三差五喜欢提个建议上个书,这就比较耽误事儿。
  凌玥当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左相官印的主意,再一次朝太傅投去求助的眼神。
  她诧异地发现,太傅像是在笑,那笑意似有若无,来得没头没尾,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瞬间眼花。
  “陛下今岁诞辰将近,左相大人连日上书奏请陛下择皇夫绵延子嗣,担忧陛下婚配之事,劳心劳力,陛下应当是顾及左相大人的身体,方才出其下策,对吗?”言婍定定看了她一眼。
  凌玥顺坡下驴,乖巧点头,口中附和道:“太傅所言极是。婚配之事朕自有打算,左丞相不必过分担忧,身体要紧。”
  任谁都看得出来,言婍简直是在强行替小皇帝解释,掩盖藏官印的胡闹行为。
  左丞相阎虹却忽然上前一步,在殿中跪下,满脸悔恨和歉疚:“老臣无颜面对陛下关怀,恳请陛下降罪。”
  凌玥微怔。
  “左相劳苦功高,忠心耿耿,谁人不知,又何故如此?”摄政王去搀扶,遭到拒绝。
  只听左丞相继续请罪道:“臣老眼昏花,真相未明便妄自揣测蔚儿失踪一事乃陛下所为,此举于人不义,于君不恭,臣有罪,陛下若不处置,置我未央国律法于何地。”
  凌玥犹豫片刻,起身走向左丞相,用尚且稚嫩的嗓音劝道:“左相快起来吧。”说着,便弯腰准备将人扶起。
  对方没有反应。
  凌玥一阵为难,原来这老丞相不仅唠叨,还固执。
  她退后一步,刚好退到太傅身边,一扭头就对上太傅沉静的目光。
  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
  太傅是最醒目的存在,失去两年的记忆,她如同初次降生于这个新世界,对太傅有着本能的怯惧和好奇——那不施粉黛的肌肤又白又嫩,那略微上扬的眼尾妩媚又风流,那轻抿的唇瓣看起来又柔软、又好似会随时吐出训诫之语……所有美好和冷酷,都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左相大人直言不讳,有错必罚,但求一个问心无愧。”言婍一开口,望痴了似的小皇帝猛然被惊动,挪开目光。她若有所思,继续道,“可旁人未必理解左相的心意。陛下当真降罪于您,岂不是要落个睚眦必报、公报私仇的名声?”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帮小皇帝解围,帮着她怼左相。
  左相神色动摇,言婍接着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阎小公子的下落,左相大人不正是因此事而来么?”
  说完,前去搀扶左相,左相没再推阻,颤巍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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