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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第177章　生存游戏（十四）
　　终日打雁；　却被雁啄瞎了眼睛。
　　说得大概就是赵菡萏现在的情况。
　　此时已是夜晚，作为最先晋级的两个人；　在其他生存者还在冰冷的海岛上熬煎的时候；　她们俩已经吃饱了饭，相拥躺在了床上。
　　即使身下的是一张狭窄的单人床；　但也胜过海岛冰冷且满是蚊虫鼠蚁的地面。
　　沈云舒似乎已经睡熟了，她睡着的时候；　呼吸很平稳，姿势也很规矩；　侧卧就是侧卧；　手脚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赵菡萏环着她的腰身；　却没什么睡意。
　　“睡不着？”沈云舒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赵菡萏诚实道：“在想一些事情。”
　　“可以跟我说是什么事情吗？”
　　“抱歉；　恐怕不行。”
　　沈云舒没再说话。
　　但赵菡萏知道，她也没再继续睡觉。
　　她抬起头；　睁开眼；　大大方方地看向了沈云舒。
　　察觉到她的视线，沈云舒睁开眼；　即使睡了一觉，她的眼中也仍旧是清明一片；　黑白分明的眸子，亮的像是一汪清泉。
　　赵菡萏道：“我在想和你有关的事情。”
　　“是什么？”沈云舒问她。
　　赵菡萏：“我们俩是不是还没有说过，我们参加生存游戏的原因？”
　　沈云舒：“是。”
　　“我……是为了你而来，那你呢？”赵菡萏直白道，她也不怕被人听见；　反正睡觉前，她已经布下了结界，普通人透过视频能够看到的，只有她和沈云舒老老实实睡在床上的模样。
　　沈云舒显然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一个原因，眨了眨眼睛，脸上写着显而易见地疑惑，“为了我？”
　　赵菡萏：“是的，为了你。”
　　沈云舒搭在少女腰上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说实话，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答案。可是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是的，她的确是为了你而来。
　　但怎么可能呢？
　　“你……为什么会为了我而来？我们并不是认识不是吗？我……”沈云舒顿了顿，道：“我的记性很好，如果你是我见过的人，我不可能没印象。”
　　赵菡萏唇角微勾，“谁说一定要见过才行？”
　　沈云舒不解：“可是如果没见过的话，你……”
　　赵菡萏打断她的话，“你还没告诉我，你参加生存游戏的原因是什么。”
　　她补充道：“我知道你不是奴隶。”
　　她又道：“你知道的，以我的手段和能力，我总有许多办法，知道一些普通人不会知道的事情。”
　　沈云舒到嘴边的借口被她吞了下去，
　　“我的确不是奴隶，我参加生存游戏，是为了探寻生存游戏的真相。”
　　赵菡萏：“什么真相？”
　　沈云舒没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
　　但赵菡萏却并不放过她。
　　“你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在举行生存游戏，还是想知道，人类为什么会在游戏里厮杀，为什么有的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去死，有的人上一秒还宣誓效忠下一秒就可以将刀子毫不犹豫地捅进被效忠的人胸膛里？”
　　沈云舒看向她，两只眼睛微微发亮。
　　赵菡萏在心中叹口气……她果然猜对了。
　　这个猜测，是沈云舒在被送入这间房间的时候升起的。
　　但端倪，却是从她晋级的时候出现的。
　　她的晋级可以说是巧合中的巧合，数个巧合叠加在一起，才让她像走了狗屎运一样，成功晋级。
　　在观众看来，就是她的好运一路延续，以至于晋级都是以这么一种轻松而又简单的方式。
　　可幸运到底是真幸运还是假幸运，赵菡萏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前面的幸运，均是她自导自演的大戏不提，这场幸运，却是另有他人的帮助。
　　她并没有甩出武器攻击的习惯，即使她本能地用平底锅格挡了子弹，但也没有直接将平底锅甩出去的习惯，偏偏就是那么巧，在她抬手的瞬间，手中的锅柄跟抹了油似的，突然从她手里滑了出去，不仅恰到好处地反弹了雷克斯的子弹，更是阴差阳错地给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补上了最后一刀。
　　别人眼里，她是幸运叠加着幸运。
　　于赵菡萏而言，她却是在平底锅被甩出去的瞬间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外力的痕迹。
　　一般人可能感受不到，因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生活中实在是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有的时候一时失手却得到远高于预期的回报，就被称为幸运。
　　但对赵菡萏这种，将身边大部分可控因素都掌握在手里的人，除了买彩票中奖这种事情对她来说算幸运以外，其他的事情只要超出她的预期，都是因为外力的干涉。
　　一开始，她以为这种帮助是来自外界的格林夫人。
　　毕竟晋江系统亲口向她传达过生存游戏主办方对格林夫人的承诺，会在游戏里给她一些帮助。
　　这样一想，她机缘巧合的晋级，好像没什么奇怪的。
　　但当她在网络世界中遨游，发现格林夫人被关了起来，而沈云舒却又在笑脸明说住单间和用电脑上网都是她作为第一个晋级者所享有的特权之后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我的确是很想知道后者。”沈云舒轻声道：“我……我一直不太理解，人类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说这是一种病，一种无法理解感情的病，但是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人类的那些复杂的感情。”
　　赵菡萏像以往一样将腿搭在了她的身上，在心里叹一口气，不懂感情就不懂感情吧，不懂感情总比摊上一个虐她虐的死去活来的师尊要好。
　　她的阿舒哟……
　　真是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让人头疼。
　　但只要能在一起，不管有多头疼，她都甘之如饴。
　　晋江系统听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但不妨碍它听懂沈云舒说自己不懂感情这句话，它立刻就想到了修真界将赵菡萏打下无底深渊的师尊，愤愤道：“菡萏，菡萏，这个世界的沈云舒不懂感情，肯定还有一个宋锦等着你，我们别管她，去找另一个宋锦吧。”
　　赵菡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它：“……你到哪儿去找一个宋锦来？”
　　晋江系统理直气壮地道：“沈云舒不懂感情，她灵魂里属于感情的部分肯定在另一个人身上啊。”
　　赵菡萏扶额。
　　“不懂跟没有，是两码子事好吗？”
　　“修真那个世界，师尊没有感情，不是因为她不懂，而是因为作为阿舒神性的一部分，她根本就没有感情，所以属于人类感情的一部分，才会寄托在宋锦的身上，而这个世界的阿舒，她只是不懂。”
　　“……”晋江系统：“有什么区别吗？”
　　赵菡萏翻个白眼，“区别大了去了。”
　　“修真界的沈云舒，就是块捂不化的石头，本质是石头，你没法让她开出花来，这个世界的沈云舒，只是一张白纸，上面没有色彩，还可以去涂抹。”
　　晋江系统更不解了：“可是人怎么会没有感情啊？”
　　“因为这个世界的沈云舒不是人啊。”
　　赵菡萏扔出来的炸弹将晋江系统炸的七荤八素。
　　“……”
　　晋江系统：“什么？不是人？！”
　　它刷的一下就飞到了沈云舒的面前，一副恨不得数清楚她脸上有几个毛孔的样子，上上下下地将她扫视了一圈，不敢置信道：“她怎么可能不是人？”
　　沈云舒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己面前，好像突然多出了一个绿色的光团。
　　她伸出手，朝着光团的方向捏去，晋江系统惊叫一声，猛地飞远躲出了她手心的范围：“她、她看得见我？！”
　　它说话都结巴了，可见被吓得有多厉害。
　　赵菡萏耸肩，“现在你知道，阿舒这个世界是谁了吧？”
　　晋江系统生无可恋脸：“卧槽——”
　　它觉得这个消息自己可能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到目前为止，晋江系统只在一个世界里被除了赵菡萏以外的人看到过——就是赵菡萏当黑暗圣女的那个世界。
　　看到它的人是黑暗女神，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是那个世界被割裂了一半的世界意识。
　　由此，这个世界能够发现它的沈云舒的身份呼之欲出。
　　不是世界意识，就是世界意识的一部分。
　　反正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
　　受到的冲击力太大，晋江系统有些恍惚了，它道：“菡萏，你这对象越找越高端啊，现在连世界意识都要和你谈恋爱了……”
　　赵菡萏抽了抽嘴角。
　　其实别说晋江系统，就连赵菡萏，一开始在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因为她虽然经历过很多个世界，也和很多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有过交锋，但除了竞争关系，她还真没想过，自己还能和世界意识直接谈恋爱。
　　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恋人竟会变成世界意识。
　　但变成世界意识又如何？
　　只要她是阿舒……是她的阿舒。
　　她抱住沈云舒，对她道：“你会懂得的，你放心。”


第178章　生存游戏（十五）
　　晋级的第一个晚上；　沈云舒没能睡好。
　　怀中人呼吸平缓，已经陷入了梦乡；　她低下头；　借着窗外落进来的月光，注视着少女的模样。
　　她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羽翼；　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她用掌心去覆盖少女的面颊，睫毛如同刷子；　扫过她的掌心，痒痒的；　令她莫名想要弯起唇角。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就像是什么呢？她说不出来。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　她很想把这种感觉；　抓在掌心里；　刻进脑海之中。永不忘记，且时刻翻出来回味。
　　她想起赵菡萏的质问　——
　　“你是想知道；　到底是谁在举行生存游戏；　还是想知道，人类为什么会在游戏里厮杀；　为什么有的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去死，有的人上一秒还宣誓效忠下一秒就可以将刀子毫不犹豫地捅进被效忠的人胸膛里？”
　　不得不承认；　少女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面。
　　她来这个游戏，目的正在于此。
　　很小的时候，沈云舒就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这种不一样不是说外貌或者性格的不一样，而是她发现；　比起普通人，她好像却少了一种叫做感情的东西。
　　她不会因为多吃了一块糖而高兴得意，也不会因为老师偏爱其他的孩子而感到委屈难过，旁人的哭闹和欢笑，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她不明白他们笑是什么意义，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笑，不明白他们哭是什么意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许多大人都说，她是个怪小孩，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怪小孩。
　　连沈云舒自己都这么想的。
　　一个怪小孩，一个和普通小孩不一样的怪人。
　　她拼命地读了很多的书，翻阅了很多资料，去理解人类的感情，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对一些基础的感情有所领悟。
　　比如说什么是高兴，什么是愤怒，人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开心……
　　她将得到有利的东西，失去有害的东西，划入好情绪的范畴，将失去有利的东西，得到有害的东西，划入坏情绪的范畴。
　　她学着在别人对自己微笑的时候回以一个浅笑，学着在众人都开心的时候模仿其他人的表情，学着在别人难过的时候沉默。
　　花了很多很多的功夫，她终于隐约琢磨了到了一点苗头，渐渐地能够体悟到那些普通人拥有的情绪，知道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表现出高兴，什么时候该展示出难过。
　　但她还是有许多不能理解的东西。
　　比如说她不能理解，人类为什么要划分为一到九等，为什么要以同类之间的杀戮为乐，为什么明明可以大家一起过着快乐的日子，却非要见别人过得不好才开心……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社会明明可以变得完美，社会里的人却不愿意往完美的方向发展。
　　她甚至不能够理解，刚刚少女的睫毛扫过她掌心的时候，带来的愉悦感从何而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绿色的小光团倚靠在少女的枕边，呼呼睡得喷香，虽然它没有所谓的正反面和上下之分，但从它滚动的模样来看，它应该是在梦里面翻了个身。
　　沈云舒抬手戳了戳。
　　小光团不安分地扭了扭，嘟囔道：“菡萏别闹……”
　　沈云舒的唇角倏地弯了起来。
　　她收回手，目光看向窗外。
　　从床边的窗户，能够看到飞机外的天空。
　　大海上的天空一眼望去，辽阔地看不到边际，天并不是很黑，而是呈现出一种幽深的蓝色，深深浅浅地蓝色像是挥洒开的水墨在这片天空中氤氲。
　　沈云舒知道，这样的景色是很美的，至少她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评价是如此。
　　只是在她眼里，这片天空，不过是一片积压在一起的大气和云层。
　　夜色最沉的时候，窗外突然响起了晋级的声音，沈云舒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少女的耳朵。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赵菡萏皱了皱眉头，但身旁温暖的身体，熟悉的气息，又让她很快放下戒备和警惕，重新回到了睡梦之中。
　　她嘟囔着阿舒，埋进了沈云舒的怀里。
　　沈云舒低头，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吻，落在了少女的颊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好似受到了奇异的蛊惑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就做出了这个动作。
　　同样被吓醒地晋江系统麻木地往嘴里塞了一把狗粮。
　　即使沈云舒是世界意志也照样逃不出宿主的魔爪呢。
　　一天到晚吃狗粮真是受够了难道就没有人考虑过单身狗的心情吗？
　　梦见自家阿舒亲了自己，心情正好的赵菡萏：没有，不考虑。
　　剩下的半夜，赵菡萏睡得很安稳。
　　一条白色的线在水天相接的地方展开，像是一条被拉开的拉链，放出了藏在海中的太阳，金色的阳光从海平面开始，不断向黑暗所在的地方蔓延，大海渐渐荡漾起金色的粼粼波光。
　　白天降临了。
　　“早。”赵菡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现沈云舒正看着自己，眼中带着她不明白的情绪。
　　她微微挑眉，熟练地在她唇边落下一吻，心中却在问晋江系统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哪儿知道，”晋江系统说：“昨天晚上有人晋级成功把我吓醒之后，就看她看你看了一晚上，跟痴汉似的。”
　　“有人晋级成功了？”
　　没什么要紧事，沈云舒又在身边的时候，赵菡萏起床总是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够清醒过来，大抵是因为在沈云舒身边——不管是哪个世界的沈云舒，她总是放松的，心里紧绷的弦一松，也就没那么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和警惕了。
　　她说话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明显的鼻音和倦意，沈云舒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却又触电般收回手，指尖藏在背后互相捻了捻，才道：“嗯，27号晋级了。”
　　“27号？”听见这个数字，赵菡萏花了好一会儿，才在晋江系统的提醒下，想起这个编号背后的人。
　　罗文。
　　一个勉强算得上是她老熟人的人。
　　“怎么会是他？”赵菡萏有些不解，按理说，先晋级的，就算不是雷克斯，也不应是罗文啊，她可还记得罗文那一副将雷克斯当做自己老大的样子，他怎么会做出和雷克斯抢人头的事情来。
　　“先洗漱吧，我们可以看昨晚的视频回放。”沈云舒先站起身，整理起了身上因睡觉而变得有些凌乱的衣物，表情显得有些不太自然，“多看一些视频，我们可以多了解他们一些。”
　　赵菡萏没觉得她动作哪里奇怪，毕竟她和沈云舒之间太熟悉了，两人之间的相处也自然地不能够再自然，她没觉得沈云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沈云舒若非昨天的一番谈话，也没意识到和少女在一起时的自己和平时的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现在意识到了，她却突然觉得奇怪起来。
　　她其实很讨厌旁人的触碰，不论是谁，甚至是很小的时候，她还不能自己穿衣服的时候，福利院老师们的触碰，都会让她觉得不自然。
　　但在赵菡萏的身边，她却觉得很舒服，甚至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多接触少女一点，想要摸一摸她光洁的肌肤，想要碰一碰她柔软的嘴唇，甚至想要尝一尝……
　　她看见少女说话时一开一合地嘴唇，想到自己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视频。
　　她甚至想要尝一尝，少女口中的味道。
　　但这一切想法，皆只在沈云舒脑海中辗转翻腾，和她只有一臂之隔得少女，全然无从得知。
　　在赵菡萏看来，沈云舒站起来以后，就望着她走神，说要洗漱，却不往盥洗室走。
　　她抬手，在沈云舒眼前拍了拍，“回神了！刚刚在想什么？”
　　沈云舒别过头，耳根处微微泛了红，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只是有些狼狈的，先一步钻进了盥洗室里面。
　　赵菡萏眨眨眼睛，尽管沈云舒什么也没说，从她的表情里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