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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毕竟也不早了。
　　郁子婧看了腕表，她拢了拢长发，从一旁绕道病床边：“我在床上会不会打扰到你？”
　　毕竟她睡姿实在不算好，靳霜却涌上另一种感觉，她对上郁子婧浅淡的眸色，摇摇头：“不会。”
　　听到肯定答复，郁子婧才掀开被子上床，室内温度合宜，靳霜还是浑身颤栗了下，她随后道：“子婧，关掉灯。”
　　昨晚上开了一夜的灯，她几乎到下半夜才睡着。
　　郁子婧伸手按在开关处，啪嗒一声，房内顿时黑兮兮的，只余走廊上绿色标识在发光，映在房内格外晦暗。
　　整层楼除了这间就是隔壁病房，隔壁原先是住的林施然，她出院后一直空着，所以偌大的整层楼显得冷寂，靳霜再开口，已经是半小时后了，她问道：“睡了吗？”
　　郁子婧还没睡，不知在想什么，她明眸在黑暗里闪着亮光：“还没，怎么了？”
　　靳霜听到她话松口气，她回：“没什么。”
　　隔了好一会又问道：“子婧，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郁子婧陷入沉默，喜欢什么样的？
　　她还真的没想过。
　　上学大家都忙着恋爱的时候她在学习，后来毕业了，上班了，不少同学恋爱生子，就她，依旧单身。
　　否则她妈也不会那么急冲冲要给她相亲。
　　算起来，苏洋还是第一个相亲成功，处了两个多月的。
　　她睡觉前嗓音懒洋洋的，没了平日的淡雅，带有几分鼻音，郁子婧道：“不知道。”
　　她没有特别喜欢的人。
　　靳霜紧紧揪着的心因她这句话放松，连带声音都平缓不少，她侧目看郁子婧发光的明眸，碰巧郁子婧扭头，视线对在一起，靳霜快速眨了两下眼睛，随后移开视线。
　　郁子婧不疑有他，学她的态度问道：“那你呢。”
　　“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你收到的情书可不少，姑姑那会都很担心你早恋。”
　　靳霜反驳：“那也没你收得多。”
　　说完似是觉得这样太幼稚，靳霜隐在墨色的面上微热，她过了好一会才认真回答：“我有喜欢的人。”
　　低沉的嗓音犹如上好的乐器，肆意说话都带着音符，婉转悠长。
　　身侧迟迟没有传来询问，也没有搭话，靳霜歪头侧目，见郁子婧已经安安稳稳睡着了，她一只手搁在下巴处，另一只放在被子里，靳霜轻笑，她伸手将郁子婧的双手都放在被子里。
　　郁子婧有些不舒服翻动身体，整个人成虾状，侧面对着靳霜。
　　长发有不少垂下来，盖住郁子婧半边侧颜，她面色平静的犹如睡美人。
　　黑暗里一声叹息，靳霜手心冒汗，终于鼓足勇气伸手探了探郁子婧的掌心，郁子婧猛地用力，伸手就抱住靳霜的手臂，还在胸口蹭了蹭。
　　靳霜的叹气变成喘息，她越想收回，郁子婧就抱得越紧。
　　半边身体仿若打了麻醉，已经不受自己掌控，靳霜被郁子婧抱着的手臂微微颤抖，手掌握起，一身汗。
　　月牙初上，房内一切都慢慢沉淀下来，就连郁子婧的呼吸都慢慢平稳。
　　唯独靳霜。
　　体温越来越高。
　　

　　☆、第七章

　　靳霜半夜发起了高烧，郁子婧抱着她手臂都能察觉到滚烫的热量，她从梦中惊醒，迅速凑到靳霜身边，用手探了她额头，果然烧起来了。
　　她手心带着凉意，刚从额头上拿开靳霜就伸手拉住她，使劲用发烫的脸颊摩擦她掌心。
　　郁子婧只好小声安慰：“靳霜？”
　　“靳霜，你松开我。”
　　靳霜似是听了不耐烦，双臂用力，郁子婧始料未及整个半身趴在她身上，黑暗中只听得衣服摩擦声响，郁子婧想伸手去开灯都没办法。
　　好在她只闹腾了一下就休息了，郁子婧松开靳霜抱住自己腰身的手臂，她小心走下床，开灯按铃，一气呵成。
　　很快医生就到了。
　　病房门被人敲响，郁子婧理了理靳霜的衣服唤道：“进来。”
　　来人郁子婧很熟悉，是市医院的招牌，祁芙。
　　半年前从美国回来，听说院长花了重金来市医院，平时负责高级病房区，几乎不出这个病区，所以郁子婧再熟悉，也不过些听闻罢了。
　　祁芙给靳霜做了检查后看向郁子婧：“伤口感染了。”
　　郁子婧往前走一步，只见原本用绷带缠着的地方解开有肿起的一块，祁芙捏了捏那块道：“不严重，等会我消个毒再配些药水，先把烧退了再说。”
　　她说罢就开始写单子，郁子婧准备接过单子，祁芙手一收回：“算了，等会我带过去直接开，费用全部算在林小姐头上，你不用担心。”
　　郁子婧点点头，见祁芙手上拿着单子离开病房，她去卫生间接了水回来将靳霜身上擦拭个遍，靳霜脸红的宛如烫熟的虾子，手摸在上面，炙热。
　　郁子婧担心房内不透气，她走到窗口开窗户，随后又准备打开门，刚开就听到走廊上有说话声音，她看眼，原来是祁芙。
　　祁芙站在走廊有几分钟了，她一直在打林施然的电话，那端始终不通，要么就挂掉，打了第四通时终于接了，林施然脾气不好直接骂道：“祁芙你是神经病吗？”
　　这半夜三更打电话给她，是想折磨死她吗！
　　祁芙语气平静，冷冷清清说道：“林小姐，你病人的钱不够了，还请过来缴费。”
　　林施然霎时脑门上火，她咬牙切齿道：“明儿不行吗？！”
　　祁芙丝毫没理会那端的坏语气，仍旧淡淡道：“不行，夜里病人发烧，现在要用药，医院不赊账。”
　　林施然被磨得没脾气了：“好，我让我助理来。”
　　祁芙兀自接下一句：“请本人过来一趟，要签字。”
　　林施然气急摔电话，还不忘骂一句：“祁芙，你有病吧？”
　　祁芙淡定挂了电话往配药那边走去，她将开好的单子给护士让她们去配药，随后回了自己休息室坐下。
　　有病？
　　可不是有病吗。
　　林施然赶到医院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她一身黑衣黑裤，还用发巾罩着头，将整张脸蒙住，只露出眼波流转的双眸。
　　身边并无助理。
　　她来直接冲到护士站，掏出自己的卡就说道：“刷。”
　　两个值班护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接，就在两人踌躇时，身后有道声音响起：“林小姐，请过来一趟。”
　　林施然巍然不动，只定定看着祁芙：“祁医生有话直说。”
　　祁芙眼神落下三分，声音都带着低沉：“要我在这说？”
　　林施然忿忿收起卡，从两个护士面前掠过，带着一股子香气，祁芙扭头先进了休息室，林施然跟在后面，刚进去手腕就被人抓住，祁芙返身将林施然抵在门上，凑近她问道：“林小姐，不解释一下吗？”
　　林施然看着近在咫尺的祁芙，两人厮磨的气息融合，她却只是冷眼道：“祁医生想要听什么解释？”
　　祁芙用双臂紧紧揽住她腰身，鼻尖抵在她眼睑处，语气宛如情人般呢喃，说出口的话却是另一回事：“就说说，为什么不告而别。”
　　林施然似是对这样的姿态厌倦了，她伸手就推开祁芙的娇躯，满不在乎的从包里点了支烟，吞云吐雾道：“没什么好说的，腻了。”
　　“腻了？”
　　身后冷笑声：“是腻了还是另有新欢了？”
　　林施然精致眉眼都没多余情绪，将烟凑到唇边，薄唇轻启，吸了口吐出白色烟雾，眼神迷离：“你怎么想，随意。”
　　祁芙看她这副样子伸手就拿掉香烟，扔在烟灰缸里，还左右拧了两下，直到熄灭了才转头看林施然，这个初见生涩稚嫩的女孩已经出落的这般精致。
　　就连演技，都精湛了。
　　至少她分不清，此刻她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林施然被拿了烟也不恼，只是拍了拍衣服扬眸看祁芙：“怎么样，祁医生，这大半夜叫我过来，该不会只是让交个钱这么简单吧？”
　　“想和我一夜情？”
　　祁芙脸色顿时冷下来，明眸里含着悠悠寒意，还没开口，林施然又继续道：“那可真不好意思，祁医生，就你这技术，还达不到我一夜情的标准。”
　　她说罢扭头就准备往外走，祁芙倏地伸手拉住她手腕，有些紧，林施然愤而甩手，眼神冒火：“祁医生，请自重！”
　　祁芙也不端着，语气冲冲道：“林施然！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林施然听到祁芙这句话发而冷静下来，唇角勾勾：“祁医生，这句话，请你对你自己说。”
　　她什么时候闹了。
　　该断就断，她林施然不屑于闹这么丢人。
　　休息室的门开了又合上，门外两个小护士已经不在了，林施然从包里拿出湿巾，抹了把脸上然后提步往靳霜的病房走去。
　　四周寂静，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上踢踢踏踏，林施然微红着眼走到病房门口。
　　郁子婧正在看着药水。
　　配了两瓶水，已经挂完一瓶了，靳霜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不再潮红，郁子婧摸了摸她额头，烧退下去了。
　　正放心，敲门声响起，郁子婧以为是祁芙，直接说道：“请进。”
　　没料到进门的是林施然。
　　郁子婧轻蹙眉：“林小姐？”
　　林施然对上郁子婧不解目光淡笑：“我来看看靳霜，听说她发烧了？”
　　郁子婧让开距离，将毛巾和盆收拾好，点头：“嗯，刚退下了。”
　　“林小姐这么晚还没睡，是拍戏刚结束吗？”
　　林施然身上没有那种趾高气扬的架子，很随和，笑起来眉眼弯弯，只是今晚，眼圈有些红，她轻咳声：“嗯，顺路，就过来看看。”
　　郁子婧没说话。
　　如果只是顺路，怎么会知道靳霜发烧的事情呢。
　　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靳霜躺在床上呼吸慢慢平稳，林施然勾起长发到耳后，她对郁子婧说：“靳霜就麻烦你了。”
　　她刚准备起身，门就被敲响，郁子婧扭头看去，见到祁芙正站在门口，她目光看着林施然却对郁子婧道：“烧退了吗？”
　　郁子婧点头：“退了。”
　　祁芙目光灼灼看着坐在床沿边的人，浅淡嗯了声，林施然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炙热目光，兀自从收拾好的盆里拿出毛巾，就着湿毛巾给靳霜脸上擦了擦，还不无怜爱和郁子婧道：“要不今晚上我留下来陪着吧。”
　　郁子婧瞄到祁芙瞬间就握起的手，青筋凸起，身体紧绷。
　　她淡淡收回视线，语气平常道：“不用了，林小姐拍了一天戏，肯定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林施然伸手勾勒靳霜脸庞的轮廓，从郁子婧这个角度看，她指尖根本没落在皮肤上，但是祁芙那个方向，却是怜惜无比的姿态。
　　病房内顿时箭弩拔张，祁芙冷冷道：“林小姐还是回去吧，你在这，病人都休息不好。”
　　林施然浑然不在意：“不会，我会不会照顾人，祁医生不应该最清楚吗？”
　　祁芙被她语气一堵，死咬唇角，漂亮脸蛋上冷冰冰的，连带看人都失了温度，她说：“既然林小姐这么会照顾人，那恐怕不需要我这个医生了。”
　　她说完话扭头就走，林施然听着越走越远的脚步声沉沉放下心，随后将毛巾放在盘里，对上郁子婧的目光，她沉声道：“今晚不如我来照顾吧，你也折腾一夜了。”
　　郁子婧扬眸，双眼里一片了然：“不用了，林小姐。”
　　“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林施然顺着她给的台阶走下来，站起身道：“好，那我先走了。”
　　郁子婧在她走到门口时扭头，唤道：“林小姐。”
　　林施然站住脚步，僵在原地：“什么事。”
　　郁子婧瞄眼外面天色：“路上慢点。”
　　林施然悄悄松口气，身后冷冷清清的嗓音又响起：“林小姐演技精湛，可靳霜不太会演戏，还请林小姐，不要拿她当靶子。”
　　

　　☆、第八章

　　关于祁芙的传闻，郁子婧曾在小张那里听说过，说她有个相恋几年的女友，后来不知怎么分了，祁医生为了追人，都回国了。
　　传闻真真假假，郁子婧从没细究过，但今夜林施然和祁芙的举动，让她觉得那个传闻可能是真的。
　　两人就算不是情侣关系，也定不寻常。
　　若在平时，郁子婧肯定当没看见，随她们怎么折腾，但是刚刚林施然都将无辜的靳霜拿来挡枪了，她才忍不住说了两句。
　　林施然没答话，但她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一会，身后的门被合上了。
　　四月份的夜风带来几分凉意，郁子婧在睡裙外面套了外衣，她见靳霜退下烧走到窗口伸手准备关窗。
　　楼下不远处有猩红的亮点，医院处处有路灯，此时深夜，倒没人，只有一个人的身影被无限拉长。
　　郁子婧瞥见林施然手上夹着的正是女士香烟，她背靠在数上，头仰起，眼圈从薄唇里吐出，模糊了人脸。
　　“刺啦——”
　　窗户被合上，郁子婧拉上窗帘，她扭头坐在靳霜床边。
　　靳霜烧了半夜，唇有些发白，脸色也差了很多，和初见比起来，这时的她才像个病人。
　　郁子婧用杯子到饮水机旁接了温水过来，从一旁拿了棉签，沾水点在发白的唇瓣上，靳霜的唇型笑起来，很好看。
　　只是她经常是抿着唇，或者板脸，让人有股生疏感。
　　温水在唇边过了一遍，宛如清流舒坦过四肢，靳霜用舌尖舔舐，郁子婧忙小声唤道：“靳霜？”
　　“靳霜？醒了吗？”
　　被她唤着名字的人又沉沉睡去，呼吸逐渐平稳，郁子婧无奈摇头，又用棉签在她唇边滚了一遍。
　　直到她唇瓣湿润，郁子婧才放下棉签和杯子。
　　夜里三点多，护士拔了水，郁子婧才趴在床沿边浅眠。
　　靳霜醒来后就觉得浑身酸疼，这样的感觉太久没有了，她想伸手按额头，手拉不动，她侧目，看到郁子婧正睡在床沿边。
　　身上只披了件外衣。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打在郁子婧半边侧颜上，她皮肤透着光泽，明眸紧紧闭起，长睫毛弧状，眼睑处一小片阴影，鼻梁很高，鼻尖秀挺，唇抿着。
　　纵使睡颜，都有凛然的正气。
　　让人不敢侵犯。
　　靳霜手被她握在掌心里，她微动下手指尖，伸在半空中，没敢继续摸下去，她眸色渐深，食指和大拇指指腹摩擦，眼前的唇瓣不是娇艳欲滴，却唇色粉嫩。
　　于她，是致命的诱惑。
　　靳霜敛眉，压下翻滚的情绪。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在安静的房内格外刺耳，靳霜连忙收回视线，郁子婧朦朦胧胧睁开眼，她准备揉眼，忘了手上还握着靳霜的手掌，就着她手往脸上招呼去。
　　靳霜顿时半个手臂酥麻，手指尖都在颤抖，体内情感在喧嚣！
　　她另外一只手紧紧握起，右手假装若无其事的从郁子婧脸颊上拧了下，声音沙哑道：“醒了。”
　　她的皮肤很细腻，靳霜虽然早就知道，但是当她手指尖接触到郁子婧脸颊时，心跳止不住的加快，脑子懵懵的，有些缺氧。
　　好在郁子婧没在意，她只是坐了片刻才看着靳霜道：“好点了吗？”
　　说完手担在靳霜的额头上，很清凉。
　　“还好烧退了。”
　　靳霜知觉慢慢恢复，她刚起来的那阵酸乏重新来袭，就连说话都变的软绵绵的：“我发烧了？”
　　郁子婧应下：“都和你说了不要乱动，伤口感染了，昨晚上发了小半夜的烧，现在有没有舒服点？”
　　靳霜沉默点点头，难怪身体这么难受，就连嗓子口都那么干涩，声音都是沙哑的。
　　只是她昨晚上发烧，郁子婧肯定也没能好好休息，她看郁子婧起身才说道：“对不起。”
　　郁子婧扭头看她：“说什么胡话呢，你生病也不是你的错，等会，我先去弄早饭。”
　　昨夜睡觉前，她特地定了闹铃，比平时早半小时，就想给靳霜做些清淡的食物，她刚高烧退下，肯定没食欲，靳霜看她身影在小厨房里忙碌。
　　她想，她是该道歉的。
　　若不是她坚持不要护工过来，郁子婧就不会这么累了。
　　她今天还要上班，刚刚看她眼睑下有小阴影，肯定是在这里得不到好好休息，别她出院了，郁子婧倒下了。
　　靳霜眉头深锁，见郁子婧还在里面忙活，靳霜勉强坐起身体，轮椅就在不远处，她伸手能够得着，不想再麻烦郁子婧，她双臂用力想坐在轮椅上。
　　没料昨夜高烧，全身没力气，双手也不复往常，在她支撑往轮椅滑动的时候差点跌下去，眼前瞬间就多了双手，牢牢从她腰身穿过，接着抱起她放在轮椅上。
　　郁子婧语气有些不好：“怎么又乱动？”
　　她平时总是温温柔柔，鲜少板着脸，现在却眼一横：“还想在病床上多躺几个礼拜？”
　　靳霜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她头垂低，宛如做错事的孩子，郁郁寡欢。
　　郁子婧瞧着她神色有些不对劲，她半蹲下身体，仰头看靳霜：“怎么了？”
　　靳霜低眸便看到郁子婧担忧的双眸，里面有自己小小的倒影，就这样一直看着多好啊，哪怕让她一辈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