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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虑到天色已晚，折腾了一天，大家都累了，而且这个队伍阵容随意，人选更是随意，输出能力并没有很好，要跨级刷怪也需要磨合，更不可能选择月蚀谷这种敏捷型的怪。苏末干脆提议今晚先散了，明天再扎堆磨合。
　　不过苏末说完“今晚先散”后，除顾停云外的所有人都向她投来了迷之尴尬的眼神。这样的眼神，看得顾停云十分茫然，下意识也将目光投向了苏末，一头雾水地寻找着大家究竟在看什么。
　　苏末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看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并没有能力安全的走出这片练级区，一时间连忙起身清了清嗓，道：“那么，就这么定了！我们先一起出去吧？”
　　这下，所有人才收回了目光。
　　江桃清和机智的铁牛开始回收方布上没吃完的食物，千虹和泉咽危石两人则直接一起陷入双目失神，灵魂游离的状态，一看就是在帮里或是私聊中交流了起来。
　　苏末看在眼里，但也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是刚组起来的固定队，能维持多久也不好说，彼此间有不方便当面说的话倒也正常。反正昨天还在打打杀杀，就算那两人真在私聊里骂她，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离开月蚀谷后，千虹和泉咽危石第一时间挥手走人，在确定了都要去主城交易区卖垃圾后，江桃清和机智的铁牛也结伴着走了。
　　人都散去后，苏末看了一眼身旁的顾停云，好奇道：“他们都各自玩去了，你怎么还杵这里？”
　　对苏末而言，玩游戏组固定队，就是升级打本的时候方便一点。但游戏出去肝肝肝外，多少还有点别的乐趣在，队伍解散后的自由时间，刚好就是自己行动的时间。
　　只是顾停云明显没这个意识，以至于此时苏末随口这么一问，就让她的目光呆滞了起来，茫然得仿佛是个在课堂上睡着后被老师点名提问的学生。
　　不过这样的状态在顾停云身上只持续了短短两秒，她回过神来，反问道：“你要去做点什么吗？”
　　“先去把钱存上吧。”苏末说，“这次任务除去江桃清拿走的，一共给了一千三百二十四金，零头我就没算了。每次死亡都会掉落当前身上所携金钱的百分之五，所以身上还是不要带太多的好。”
　　苏末特意把一些游戏常识强调了出来，这要是以前，多一句话她都懒得哔哔，生怕这种常识性的事儿啰嗦出来会惹人嫌。不过这三天相处下来，她完全可以确定顾停云是个对游戏一无所知的萌新小白了，能提到的地方自然也会下意识多提一点。
　　顾停云听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在心里记下了笔记，而后抬眼道：“那，那一路吧？我也没事做……”
　　如果真要她做点什么，她大概会转身回月蚀谷继续打怪，不过出都出来了，再回去总觉得怪不合群的。
　　苏末也没拒绝，召出了炽琊。
　　顾停云看到炽琊的瞬间就和见了老朋友似的，喜笑颜开地伸手和它打招呼，可打了半天招呼，却发现它好像不认识自己了，一时间双眼不由得一点点茫然了起来，而那茫然中，还带了一点点的失落。
　　她想起苏末说的话，这个大家伙只是一堆数据，一个任务里的NPC，如今它归属了她们，应该就和她自己手里那把弓一样，变成一个任务奖励了吧……
　　苏末见了，连忙在炽琊的“友好列表”中添加了顾停云的名字，下一秒炽琊将大脑袋伸到了顾停云面前，顾停云愣愣地伸手摸了摸它的耳朵，眼中失落渐渐散去。
　　“它以后都不会说话了吗？”顾停云抬眼望向苏末，眼中隐隐含着几分期待。
　　“不一定，我们不是答应帮它找幕后雇主了吗？”苏末说着，顺了顺它的皮毛，说：“你要给它取个名字吗？”
　　“可是它有名字呀。”
　　“我们可以为它再取一个。”苏末说。
　　顾停云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坚定道：“它有自己的名字，那是它主人给予它的名字，旁人无权剥夺。”
　　苏末听了，不由一愣，沉默数秒后忍不住笑了笑，骑上狼背，向顾停云伸手道：“你说了算，走吧！”
　　“嗯！”
　　***
　　因为炽琊的原因，两人回主城的路上一直备受瞩目。直到两人进了交易区，下了坐骑，再混入人群，这才好了许多。
　　不得不说，人有钱了就是阔气。
　　进入交易区后，苏末并没有直接去仓库管理那儿存钱，而是带着顾停云四处逛了一圈，把身上的装备和法宝全都换新了一番。新装备虽算不上多好，但也是精挑细选，比起先前那些低级野怪随缘掉落的好了不知多少。
　　新装备的挑选过程中，苏末并没有直接帮顾停云决定买哪个，而是对她大概讲解了一下装备品质、附加技能、和几种属性对于不同职业的权重，而后跟在了她的身后，让她进行自主选择。
　　很显然，顾停云学东西特别快，基本是一点就通。起初她看中了什么都有些犹豫，次次都询问苏末，后来得到了几次肯定，就逐渐大胆了起来，甚至看中了一双紫色品质的鞋，转头对苏末发出了“我要这个！”的声音。
　　那双鞋基础属性本来就好，非但力敏双加，还附带“移动速度＋7。2％”和“20％减速减免”的词条，这样的属性，对任何一个需要速度的职业来说都很优秀，只是价格四百五十金，一般人实在是买不起。
　　好用的装备可遇不可求，苏末见顾停云想要，站那摊位前和摊主砍了半天价，终于以三九九的价格拿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苏末将剩下的五百金存进了仓库，只留了三十多的零头在身上。
　　两人穿着新装备走出了交易区，而后则漫无目的在主城中闲逛了起来。
　　云天城的夜色，依旧是灯火通明。
　　苏末一个没忍住，向顾停云提了一下小毛驴的事，借此又顺带再一次科普了系统的物品保护规则。
　　“所有东西，一旦到了别人手里，就不再属于你了。想要拿回来，只能在对方红名的时候杀他，才有概率爆出来。”苏末说这句话时，还不忘多强调了一下：“记住，是概率。”
　　顾停云听了，不好意思道：“我当时，当时只是想……想着大家都说好了要一起了，应该就是自己人了呀……”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认识再久的人都有可能出卖你，刚认识的怎么就自己人了呢？”
　　顾停云听了，有些委屈得将头别向了旁侧。
　　这番话，师父曾对她说过不止一次，虽说苏末的语气淡淡的，并没有师父教育她时那么凶，但老被这样说，这让她止不住地去多想，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傻。
　　虽看不到表情，但顾停云确实忽然沉默了下来，这让苏末不禁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话说重了，连忙道：“不过还好，对我来说，伙伴的人品比实力重要很多。一个人强不强，和他值不值得信任并不挂钩，你的无心之举，让我看到了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顾停云连忙回头问道：“真的吗？”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留下千虹？”苏末笑道，“我们又不缺奶。”
　　顾停云听了，止不住欣喜地抿了抿嘴，仿佛又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似的，眼里都透着开心。
　　苏末见这小姑娘那么好哄，轻轻舒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四周，道：“时候不早了，我先下了，你也早点休息。”
　　顾停云听了，忙伸手拽住了苏末的衣袖：“等，等一下……”
　　“嗯？”
　　“那个，那个……”顾停云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憋红了脸，低头小声问道：“你能……教教我怎么做饭吗？”
　　“这个要去找NPC领烹饪入门的任务，明天有空我带你……”苏末话都没说完，便见顾停云把头低到了一个不能再低的角度，弄得她的语气都茫然了起来：“带……带你去……”
　　“不，不是游戏里……”
　　“嗯？”苏末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游戏外的烧菜做饭？”
　　“嗯……”顾停云蚊子叫似的小声应着，整个人已是彻底抬不起头了：“我……我想学那个……”


第29章　
　　苏末作为官方认证的攻略大神；　写了那么多年攻略图文；　出了那么多攻略视频，却从没有哪一份是有关美食，自是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讨教做饭相关的问题。
　　“我和你天南海北的，教起来不方便吧？”苏末下意识抗拒；　顺便随口补问了句；　“你家人呢？”
　　顾停云捏了捏裙边，道：“我没有家人。”
　　苏末听到这个回复；　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顾停云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　这年头一套全息设备可不便宜，这么一个小姑娘能从早到晚的玩游戏，家境怎么都不可能太差；　她说自己没家人；　还真挺难令人信服。
　　游戏里戏精附体想要扮扮古人也就算了，扯到现实问题了，可不该再把人当傻子的。
　　苏末本想开口叫顾停云别闹了，却不料抬眼时撞入了那双似有泪光的无助双眸。
　　对苏末而言，大家都只是玩游戏；　谁都不会在意网络另一端的那个人是什么职业，靠什么生活。毕竟别人“为啥能从早到晚在线”又“为啥可以大手笔的砸钱”的答案并不能给她带来操作或是属性上的提升，因此和她并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这一次，看着顾停云那想要得到帮助，却又下意识躲闪的失落眼神，苏末一颗心竟止不住地颤了一下。
　　那一刻；　苏末竟止不住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念头——顾停云怕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过苏末不是擅于幻想的人，这样的念头只在她脑中留存了半秒，便转瞬即逝。
　　苏末并不知顾停云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姑娘确实有不俗的功夫傍身，也确实曾提到过自己有师父师兄。这样看来，她可能确实没开玩笑，真的是没有家人，自幼跟着师父生活。
　　“你师父呢？”为了证实自己心里的想法，苏末试探性问道。
　　顾停云听了，止不住微红了眼眶：“不见了。”
　　苏末一时无措，不知该说点什么，只见顾停云吸了吸鼻子，小声喃喃道：“师父和师兄都不见了，我忽然就被落在外面了……”
　　苏末愣愣问道：“那……那现在谁管你生活？”
　　顾停云红着眼摇头：“没人管我啊。”要是有人管，她也不用天天啃大冰柜子里的苹果了。
　　苏末忽然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了，理了好半天思路，才继续问道：“你师父离开前有给你留钱吗？”
　　顾停云好半天没回应，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师兄说过，山外的世界没钱是寸步难行的，但是她以前见过的钱都是铜板和碎银子，这些东西，在这里似乎是没用的。如果苏末说的钱，是先前路上人们手里红红绿绿的纸张，那她确实在枕头底下扁平的包包里翻到了一些，只是不知是多少，也不清楚能买到点什么。
　　苏末听到这里，仍然满脑子问号：“那你现在住哪儿？”
　　“我不知道啊。”顾停云听苏末以这么惊讶的口吻一个接问题一个问题的问，忽觉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生怕苏末不相信自己似的急出了眼泪：“我真什么都不知道，那晚我被师兄打晕了，醒来在哪儿就一直住哪儿了，也没有人赶我走……”
　　对于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顾停云属实比苏末还茫然。她知道这一切很离奇，为了不被当做疯子，便也没敢和任何人说。
　　可事实上，她真就是在一场大火中被师兄敲晕了，醒来后来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游戏世界也就罢了，游戏世界外竟还有一个更为陌生的世界。师父不见了，师兄不见了，周围的一切都那么陌生。
　　在这陌生的一切中，她就像个异类，尽管很努力的不懂装懂了，还是难逃异样的目光。
　　苏末见顾停云忽然委屈了起来，一时不敢再问，连忙承诺道：“简单的煮饭炒菜，我是可以教你的，不过我手艺也很差……”
　　顾停云听了，高兴得又哭又笑：“谢谢恩公！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苏末下意识在心里暗暗吐槽：我们好像才认识没多久吧？
　　可下一秒，看着顾停云那乖巧如小奶狗似的模样，前一秒的理智荡然无存。
　　她想，世上无奇不有，自己可能真的遇上里才存在的人了吧？
　　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女孩，自幼跟着师父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大，头一次进城就被师父抛弃在了大城市中，由于对外界十分陌生，所以选择在游戏里混混度日。
　　这么想来，倒也挺合理。
　　当晚，苏末下线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遍，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做完了从换下睡衣到化好淡妆的全套操作后，抓着手机坐到电脑前等待了起来。
　　她在下线前有把自己的企鹅号留给顾停云，并让顾停云下线后记得加她。不过顾停云背号的时候眼神十分迷茫，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顾停云连Q/Q是什么都不知道。可“你知道Q/Q是啥吗”这种问题简直等同于把一个人的智商放在地上践踏，她是真的问不出口，最后便全当自己多虑了。
　　至于顾停云为什么这么半天没来加她，她的理解是，小姑娘从没和网友视频过，认真打扮一下也正常。
　　事实上，顾停云确实不知道苏末口中的“克油克油”是什么，她虽然记下了那一串数字，却着实不知道那数字有什么用。
　　奈何苏末下线得速度太快，她还没来得及问，眼前就已只剩下一团空气了。
　　为了不让苏末久等，顾停云决定出门找外面的人问上一问。
　　虽然房子外面的世界很可怕，但这一次的她，已经不是上一次的她了。
　　这次，她从卧室包架上一个单肩包里找到了一串钥匙（虽然暂时还不清楚那把对应哪个门），从枕头底下钱包里翻出了好几张写着不同数值的钱（然而都是些零零角角），拿起了之前那个人手一个的扁砖状发光“法宝”。
　　就这样，她和上次一样无视了电梯，风风火火地顺着楼梯从十七楼一路冲了下去。
　　那是深夜十一点半，当顾停云走在人流愈渐稀疏的大街上，沿途以“打扰一下，请问你知道克油克油是什么吗？能不能教我一下？”为开场白咨询起过路的陌生人后，她才知道这世上原来有那么多种微妙的眼神。
　　有听完后摆手笑笑闭口不言的，有怀疑自己遇上神经病一脸震惊绕道的，还有直接装聋作哑但眼神怪异的。
　　少有愿意搭理一下，不是玩笑似的说一句“问百度”，就是反丢给她一个问题把她彻底问懵，然而一笑而过、一走了之。
　　这些问题分别是：“你也上网冲浪吗？”“你是GG还是MM呀？”“你能教我用一下微信吗？”“你能教我用一下微博吗？”
　　这都啥跟啥呀？
　　顾停云呆呆站在夜风之中凌乱了起来。
　　不过这份茫然没有延续太久，最终还是有好心人为她答疑解惑了。
　　那是路上一家即将关门的奶茶店老板，虽然她也十分不能理解这个小姑娘怎么会问出这个奇怪的问题，但看夜那么深了，小姑娘问完她后没得到答案又继续找人问了起来，一时心软，伸手将其招了回来。
　　这姑娘看起来像个大学生，她想这大半夜的还在街上执着地问这个问题，八成是学校的课题作业快到死线了，要求学生用这种白痴问题做关于“人性冷暖”的测试吧？
　　她当时也没多想，就是接过了那姑娘的手机，示范了一下如何用Q/Q添加好友，如何私聊、群聊、语音、视频。岂料那姑娘竟对她连连鞠躬道谢，吓得她慌忙摆手，而后手指点了点柜台上的单子，笑道：“你要真想谢谢我，可以买杯奶茶照顾一下我的生意。”
　　顾停云听了，双手扒在柜台上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天书”，最后随手指了一个，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待了起来。
　　当店老板把奶茶做好，插上吸管递到她面前后，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零钱，茫然地冲着眼前的“好心人”眨了眨眼。
　　店老板看到那一把皱巴巴的毛毛钱，一时哭笑不得：“可以扫码的。”
　　“扫码？”顾停云茫然地歪了歪脖子。
　　老板点了点头：“微信支付宝都可以。”
　　***
　　凌晨一点。
　　苏末撑着一双疲惫的眼，坐在电脑前看着最近当红的综艺，无数次怀疑顾停云背错了她的企鹅号，无数次挣扎着想要不要先去睡觉。
　　就在她快放弃之时，电脑右下角的Q/Q忽然闪起了一个名叫“霭霭停云濛时雨”的好友申请。
　　她一把抓起手机，通过了好友请求，一句“怎么这么晚”都没打完，就收到了顾停云的视频通话请求。
　　苏末憋着一口气接起了视频通话，还没来得及发作，就看到顾停云端着一杯草莓色奶茶对她晃手打招呼。
　　视频那头的顾停云扎着一根单马尾，穿着一身反季节的长衣长裤，额前碎发已被汗水湿透，人还在喘着粗气，一看就是刚经过剧烈运动的模样。
　　“你究竟为了杯奶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