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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Veleno药-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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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来。棠予定了一定,望着杯中的暗红; 思绪宛若一阵风,从遥远的回忆中飞掠而过。
  “童言太纯粹,她的行为会让不明所以的人觉得她的爱在游移; 不被理解,不会讨好。”莳蒾枕倒在棠予膝上,幽幽地说。
  “你觉得呢。”
  “笑话。童言的爱再坚定也没有了。谁能从百花掠过,露不沾衣。财富; 情感,哪一样不是阻碍考验?背负希冀紧握痛苦……说起来容易; 爱这样让人痛苦,能不挣扎,哪怕握住一根稻草?何况是那样的人事。”
  棠予眯眼,“我没发现; 你这样欣赏我……”
  “臭美吧,你就。我欣赏的是童言,她比你勇敢多了。”举高了手,无意识在半空勾画着:“童言的世界观并没有因此而崩塌……”失笑道:“不像你……”
  棠予瞪眼笑; “我怎么了?”
  莳蒾握住棠予的手,转过身,抬高了头,凝望进棠予的眼,“物质是无罪的,有罪的是人心。你不能因为一年被蛇咬……”
  “抛却它,我却还是我。拥有它,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叫棠予还是叫……”话止住了。轻抚着莳蒾的脸,心里轻叹:“这样就好……”
  “真的,不回去吗?”
  那场故事后,死的死,不联系的不联系。棠予仿佛是断了线的风筝,过往是上辈子的事。
  “不回去。”棠予愣怔着,手指在莳蒾耳边扫弄着。
  “总要回去的。那些画……房子也空置着……早前你爸爸……派人四处在找你……估计——还是说结婚的事——”莳蒾的头低下去,言语有些失落。
  棠予转开身,从杯旁的盒子里抽出一支烟,说:“他老了,香港公司的事他都处理不过来了。外面又添了个二十几岁的新姨娘……我妈和几个哥哥斗智斗勇,也没时间管我。”
  “你妈脾气还是那样——”莳蒾笑。
  “她但凡有一点绕指柔,我爸也不至于是个金刚石了。还不是为了钱……我弟弟……妈的,钱钱钱,钱就是狗屎!”烟夹在手上,另一只手扶起棕色的长发,棠予觉得燥热。一头蓄了几年的长发,剪了又剪,还是想剪。短头发莳蒾不喜欢。
  莳蒾为棠予点了烟:“幸亏你是个女孩子。重担落不到你头上。”她不要她担起世界,如果可以,她愿意为棠担起来。
  “不呛吗?”棠予习惯性一抬眉,脸上带着笑似不笑的神情。
  莳蒾钻进她怀里,“你不知道,你喷的烟是香的?”
  棠予握着莳蒾的下颌,低下头,轻轻在唇上啜了一下。莳蒾说:“我得回去……你爸爸找我……你在家带小十。”
  棠予有些吃惊,挺直了脊背。“找你?找你做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莳蒾沉默片刻,没告诉她自己被威逼的事,连翻译的散活儿都一再被搅黄。“你不回香港,也不回意大利……我妈咪只有找我了。他们早年一直装糊涂,这么久了,糊涂是装不下去了。”
  谁能承想当日叶忠正最宠爱姨太太的拖油瓶女儿勾走了自己的女儿。棠予18岁开始和这个妹妹粘缠不清,分了合,合了分。莳蒾拉着棠予的手哭着在校道和她吵架,棠予一气之下拿戒刀在腕上划了三道。莳蒾比她还狠,一把把腕割了。大学棠予为了蒾莳险些辍学,建筑师的愿望如今已是风雨飘渺。而后又是拒婚,又是跳楼……不过就是想和自己爱的人相守,现实生活,坎坷多到摔碎了骨头跪着爬。
  小十已经读小学了。长得分外可爱,像蒾又像棠。对于两个母亲的事依旧不很理解,还小。
  棠予开装饰公司,她爸爸为了逼她妥协,什么手段都用。公司做的不温不火。棠予有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他父亲的敌人,还是女儿。莳蒾不再跳舞,转而做翻译。在日本留学那些年,文学功底打的很好。偶尔陪棠予四处写生,生活过的很温馨平淡。除了双亲缘分淡薄,什么都好。中国过年总要回家吃团圆饭,叶家这点家风慎重到可谓严重。不回去,会找小弟来硬带人。莳蒾怀小十的时候,险些为了这个流产。棠予恨,没办法。三十和家人,初一至初五都在堂口和叔伯们吃饭拜年。仍然收红包,重手的,一个包能供棠莳二人一年的花销。
  棠予只得不思进取,带着莳蒾两人就相约外出旅行。小十不过8岁,见闻不输成年人。只是回不得家,他阿公不承认他。幸得阿嬷疼爱,私下教他,“十仔啊,生性啊!快高长大!
  将来掌家,替阿嬷争气!”她母亲有挣不完的气,莫名其妙的坚持。比方说,宁愿在上等人的社会屈死,不愿意回到下一等人的社会。
  香港是个冷漠而狭小的地方。金子的鲜腥味散布街边巷尾。香港的女人都分外理性犀利些。
  叶家人丁兴旺,棠予几个嫂子承包了米兰的时尚展示。见面争奇斗艳,话题气氛波澜诡橘。搓麻将,五千一把。棠予厌恶至极。
  十月十三是香织的祭日。棠予的第二任女朋友。
  棠予忘不了二人的初见是在佛大的艺术舞会上。香织做展示模特,在场男士莫不心动。香织跑来和她说:“棠,你请我跳舞吗?”
  那段时间,棠予和莳蒾闹得不可开交。莳蒾要和一个大学追了她四年的同学结婚,约了棠予到了登记处。二人在登记处门口打架。那男人劝不开,正在无措,莳蒾抱住了棠予和她接吻。
  香织找到莳蒾,在莳蒾的剧团大闹,骂莳蒾是婊丨子。莳蒾被迫取消了女主担任。棠予的哥哥趁虚而入,追走了香织。不久后,香织就染了毒丨瘾。棠予从叶文的别墅带出衣衫不整的香织,香织哭着夺了棠予的钥匙抢上车,车祸死在了大埔道。
  棠予患了抑郁症,再也不能接受自己和莳蒾的爱。应承了叶忠正为他安排的相亲。对方是做橡胶的大家,排行老三。叫做梁邶。
  梁邶为人稳妥,和个性叛逆的棠予是两个极端。每日为棠予煲汤,照顾她的起居饮食。两人婚期日近,莳蒾带着棠予送她的戒指祝福二人百年好合。转身在家割腕自杀。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叶忠正使人瞒着棠予。结婚当日,她哥哥叶文说漏了嘴,棠予被关在三楼等梁邶的婚车。棠予拿凳子砸碎了玻璃,从阳台翻出房檐,把着玻璃往下爬,一松手,摔了头,至今还有后遗症。变天头疼,一疼疼七八上十日不歇。
  唐文为了弥补自己闯的祸事,派人去莳蒾的医院强行将她转走。棠予找不到人,被叶忠正捉回房间软禁了将近十五日。棠予和莳蒾的事成了公开的秘密。每日不吃不喝和她父亲对抗。他父亲觉得没面子的成分大于心疼。孩子太多,总有偏爱。棠予的母亲带着棠予的身份证护照等前来偷放她。莳蒾被转出了国。
  棠予沉在叶忠正的灰色恐怖之下,是根柢磐深的无力挣脱。香港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她是里面啼血的金丝雀。
  她固然明白,自幼享受着高人一等的生活,便要承受多人十倍的酸楚。甚至连朋友都无一人知心。同学们享受她带给众人奢侈的体验,包车,包船,生日会带一个班六十名学生乘游轮海疯。没有一个不喜欢她,没有一个真正在乎她。男生向她示爱,女生对她投好,她分不清真假。高三那年,她父亲涉政,被落案起诉涉嫌行贿。一夜之间,连老师对她的态度都变了。
  她去了佛罗伦萨读书。孤独而封闭。每日疯狂地画画,思念蒾。蒾从明治大学偷来见她,在酒店里,她和蒾有了更进一步的关系。
  荒唐幸福的日子很快被家人发觉。她们转入地下恋爱,不敢花钱,钱是监视她一言一行的眼睛。二人在圣马可广场闲逛,橘镜的地面黑色的倒影,眼底心底都是欲望。不敢牵手,连买一只热狗都怕花钱。蒾冻得双手冰凉。棠酸疼的感受再也难忘。更不用提开房。单人宿舍监管着来人,二人想要做丨爱都没有场合。
  为此蒾省吃俭用做兼职存钱,只为了在一个狭小的地方和她耳鬓厮磨,为她二人的恋爱花销买单。总对她说:“我要和你有一间大房子,然后十天都不出门……”
  棠问她为什么。她说:“让你好好爱我。”那份深情韵致,眼波迷离,妩媚娇羞,世上再无人可比。棠予为莳蒾画了百多幅画,其中一幅,就叫做《Elle》。这幅画获了奖,被挂在棠予后期在佛罗伦萨的房子,一直没有取回。
  此事不久,棠去日本探望莳蒾,意外发现了蒾在酒吧跳舞,人们把小费肆意地塞在她胸衣里……二人为此大吵一架。棠年轻气盛,盛怒之下说了分手。
  莳蒾分外委屈,却未停止在酒吧的兼职。仍是默默存钱。蒾的自我牺牲令棠予对自我能力有了极大的否定,深切的无力让她选择以决裂包裹自己。
  至此,钱成了棠予最为痛恨和不屑的事。分手的痛楚令她长期自我封闭,旷课连连。学分修不足,几乎辍学。
  在此低谷之际,遇见了同修美术的穷学生香织。香织的美丽温柔拯救了濒临边缘的棠予,纵然当日的背叛是香织切实在先,棠予却一生对其深怀愧疚。
  ……
  最无助之际,梁邶主动帮助了棠予。带着她往瑞士找到了莳蒾。蒾长达一月的昏迷,是棠予此生最刻骨铭心的无天无日。
  梁邶默默地帮助了这对情人。他的成全,使棠予心含感激。
  不同童言的是,棠予的才华始终无法得到施展,和她爸爸闹的很僵,她爸爸土皇帝当惯了,身边的妻妾无不低眉顺眼。这个女儿自然也不能例外。棠予算是家中血脉上的独女,遗传了她母亲,漂亮得很点眼,才高张扬孤傲,个性叛逆,他爸爸喜欢的她偏不喜欢。市面上流行的她偏不感冒。和她爸爸赌气,宁愿步行走十多条街,不坐她爸爸的车。她爸爸比她道高一尺,搞经济压制。棠予不服输,他爸爸的延伸力突破天际。棠予努力一年半载的事,她爸爸一句话就能给炒翻。日子久了,棠予也就麻木了。
  不公平,这个世界不公平到太公平。钱,就是衡量一切的唯一标尺。
  棠予带着莳蒾在梁邶的掩护下,厮守在绿堡,过了三年,二人有意生个孩子,怀上了小十。小十准确来说,是带着棠予基因的孩子,却因为生养的缘故,莳蒾比棠予更宠爱他。
  叶忠正知道小十的存在,毕竟是他的骨血,但就是有口咽不下的气。莳蒾的母亲因为莳蒾和的棠予关系,被叶忠正抛进了冷宫。童话世界遥想的一切理应完美的组合,因为性别问题,成了分裂的因素。
  “你别去。”棠予按住莳蒾的手。“他那个人,简直有神经病——”
  “不行的……你也知道,我妈妈在那里。你爸爸已经不止一次警告过我……我再不去,我怕他为难小十。”
  “他以为他是谁!活了大半辈子,该认了!我就是——他最鄙视的女同性恋,可是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莳蒾捂着嘴低头好笑。“你爸爸不放手,你到这个年纪还在过叛逆期。”
  “他要的无非就是我和你分手。难道,这个不应该对抗吗?我可以妥协,只要他承认你,让我们在一起,我听他的,他要我在香港就在香港,为公司做事就做事……”
  莳蒾静静瞧着棠予。“其实,我才是束缚你的人吧……没有我,你原本不至于这样。”
  棠予扶起额角垂落的长发,别开眼。“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莳蒾说:“我去和他谈,把你的想法带给他。好不好?”
  “不行。我不确定他会不会伤害你。”她父亲打起人来的场景她不是没见过。幼年在家里,经过她父亲的书房,巨大的红木茶台旁跪着满头是血的男人,碎玻璃扎在脑袋。他父亲端坐在茶桌后低着眼悠闲地冲茶……大伯看见傻怔的棠予,躬下身,挡住了少女的视线,悄声说:“茜茜,上楼玩。”门轻轻掩上了。后来,那男人跳了楼。脑浆溅了一地。在公司的大楼下面。
  “我是小十的妈妈,再怎么样不承认,骨血相连,也会看在他外孙的面儿上。不是……还有我妈?”
  棠予软下态度,“我和你一起去。”
  莳蒾摇头:“你照顾小十,他最近有个实验,他很重视。”除了面对她父亲剑拔弩张,棠予大半是温和的。她和她父亲,并不是没有谈过,谈了许多次,没有一次有结果。甚至一次比一次糟糕。往年自己都是被棠藏在身后,不曾出面,此刻,已是没有选择。
  送走了莳蒾那天,天尤其的暗沉。棠予的心像是堵在一个密闭的管道。逼仄,看不见出路。
  独自照顾小十做功课。小十问:“妈妈呢?”
  “去……找外公。”
  “我喜欢外公。”小十沉默了片刻,忽然说。
  棠予有些吃惊。叶忠正不是没见过小十,只是从未见过他搭理。好奇道:“为什么?”
  “他来看过我——给我买过冰激凌。”
  小十已经去看了两次牙医,小时候睡前喝奶,吃安抚奶嘴,蛀了牙。棠予沉了一沉,“我是不是说过——你不能吃这么甜的东西?”
  “所以我喜欢他。他和妈妈不一样。”小十握着笔支着脑袋,认真地说。
  棠予定住神。她没想到她儿子会是这种想法。
  “别人给你买个冰激凌你就觉得比妈妈好了。”
  “那不是别人。那是外公。我说了,‘妈妈不让吃。’外公说:‘大人不一定全是对的。’”
  棠予笑,“呵,这话从他口里说出来,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小十点开腕上的表,给莳蒾打电话。棠予坐在一边发怔。
  功放一声声地响着,电话无人接听。此刻应该已经到了才对——
  棠予直起身子,紧张起来。
  确实无人接听。棠予抓起手机给叶文打电话。叶文说,早上莳蒾和爸爸去了海边。后面的事,不知道。
  这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堂予疯了,拿起外套牵着小十开车在往机场狂飙。
  拦路冲出一只狗,棠予一脚急刹车,车子重重怼在路畔的防护栏上。天地被红色的帘幕盖地慢慢暗下来……
  遥远听见香织在耳旁唤:“醒醒,天亮了……”
  棠予睁大眼,房间里坐着三个人,叶忠正、莳蒾、小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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