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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长童站得累了；　将脑袋搁在栗雨青的肩膀上，亲昵道：“从今天起跟我去学校吧；　Mary她们都很想你。”说完Mary；　她又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明明之前是你自己求着要跟我去学校的，怎么季锦任一来，你就对我这么冷淡？”
　　栗雨青扭头看她；　神情温柔：“你这是在吃醋吗？”
　　伍长童一呆，她一直以为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　自己属于强势且成熟的那一方。但现在；　栗雨青的语气充满宠溺；　表情也完全一副“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的样子。这让伍长童觉察出一点儿怪异，好像自己变成被纵容的那一个了？
　　身体比大脑更早地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她一秒钟站直了身体，甚至还立了个正。
　　栗雨青笑了笑说：“靠着我吧，我比你高；　应该的。”
　　伍长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摸了摸栗雨青的。确定两个人都没有生病，她嘀咕道：“怎么回事，这是装载了什么霸道总裁模式吗？”
　　她摇了摇头，将多余的念头甩出脑海，随后问：“马上就要交稿了，可以有几天的休息，我带你去游乐园玩吧。”
　　栗雨青想了想，说：“电影院怎么样？”
　　她知道自己以前是个演电影的，因此推测伍长童会更喜欢这项活动。
　　而伍长童没什么喜好取舍，听栗雨青这么提议了，立刻从善如流道：“好啊。”
　　心里却腹诽：奶娃娃一样的青青长大了呜呜呜，我想看她吃冰淇淋弄得满嘴都是，然后我用餐巾纸温柔地擦！多么和谐温馨的画面，都怪季锦任，她一过来，我的青青就揠苗助长地长大了呜呜呜！
　　然而伍长童完全忘记了，哪怕是栗雨青刚刚得病的时候，生活也可以基本自理，从未将食物洒得到处都是或者穿不好衣服。
　　选择看什么电影之前，两人之间进行了一场小小的沟通。
　　伍长童：“看《淘气的小熊》？”
　　栗雨青：“《亲吻你的嘴唇》？”
　　两人几乎在同一秒钟各抒己见，说出口之后都愣了一下，又异口同声道：“听你的。”
　　一秒钟的沉默，伍长童有些尴尬地看了栗雨青一眼，说：“那我买亲吻了？你听得懂吗？”
　　栗雨青的英语水平其实不错，还曾经在某外国导演的电影里全程英文客串过，看个电影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自从她得了病，她的语言水平似乎也有所弱化。刚来英国时，几乎只能依靠自己当翻译，后来慢慢能进行简单的日常交流，现在已经发展到可以看电影了吗？
　　这是不是说明，她的病情正在恢复中？伍长童暗喜，充满期待地看着栗雨青。
　　栗雨青误解了她想期待，也在心里暗喜自己赌对了，于是立马说：“可以的，没问题。”
　　两人“心怀鬼胎”地喜笑颜开，光速选好座位。
　　……也算是现实版的《麦琪的礼物》了。
　　伍长童终于交稿的第二天，便和栗雨青去看电影了。两人买了爆米花放在座位中间，开场前伍长童有些期待，说：“是个爱情片喔。”
　　电影厅里的灯已经关了，栗雨青侧头看着伍长童，大银幕的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显出一种奇妙的割裂和柔和来。栗雨青一只手扶着爆米花桶，同时半起身，在伍长童脸颊上印了一个吻，她说：“是噢。”
　　伍长童可耻地脸红了，她说：“你干嘛！”
　　栗雨青眨着眼睛，特别认真地说：“就，想亲你啊。”
　　那个亲吻如同蜻蜓点水，像是清风拂过水面，明明什么都没有留下，却泛起一圈涟漪。伍长童想亲回去，可栗雨青眼神太纯洁，电影院里人又这么多，她根本不好意思。
　　啊，可恶。这个女人竟然趁这个时候偷袭！伍长童忿忿想到。
　　更可恶的是，栗雨青还伸手摸了摸伍长童的脸，笑着说：“好烫哦。”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揶揄，伍长童瞪了她一眼，说：“住嘴，电影开始了！”
　　话音刚落，主人公开始了独白。栗雨青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根本看不出上一秒钟还在调戏自己的“监护人”。
　　这是个文艺到甚至有些无聊的爱情片，从一开场，女主角便在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的平静生活下的躁动与不安，语气克制。
　　栗雨青听了一会儿发现听不懂，伸手去抓爆米花。手刚一伸进桶里，就被人抓了个正着。伍长童捉着她的手不让动，栗雨青挣扎了一下没有成功。伍长童便顶着严肃认真的表情，拉着栗雨青的手指放在唇边。她嘴角勾出一丝阴险的笑容，然后舔了舔栗雨青的指尖。
　　昏暗的电影院中，这个动作带上一丝挑逗的气息。但这个时候的伍长童其实心里十分正直，她只是报复栗雨青刚刚仗着在电影院里就为所欲为的举动而已。
　　亲吻动作太大，电影院里人多也就算了。这个我看你怎么反击！
　　谁知过了两秒钟，栗雨青的手指在舌尖转了一圈，甚至还有隐隐深入的意思。
　　伍长童一惊，连忙放开了栗雨青的手。栗雨青镇定自若地重新去拿爆米花，连着手指一块儿含进嘴里。
　　伍长童：好气哦，总感觉自己输了呢。
　　栗雨青一直在吃爆米花，直到吃到桶底，终于有点儿困了，于是头一歪，睡过去了。
　　伍长童注意到身边那只不安分的手停止了动作，转头一看发现栗雨青睡得四仰八叉，都快从座位上滑下去了，于是抬手将人扶扶正，将脑袋搁在了自己肩膀上。
　　伍长童也将手伸进爆米花桶里，抓着栗雨青动也不动，就这样看完了全场。
　　灯光一亮起，栗雨青立刻如同弹簧一样地坐直了身体，眼神清明，完全看不出睡了一个半小时，伍长童甚至有点儿怀疑她是装的了。
　　“口水。”伍长童说。
　　栗雨青条件反射地去摸嘴角，表情看起来特别呆。伍长童就哈哈大笑，说：“脸上睡得都是印子……下次再也不看这种大段独白色彩还灰暗的电影了。”
　　栗雨青说：“挺好的。”
　　伍长童说：“可你全程都在睡觉……早知道就选那个动画片了，还能一块儿其乐融融呢。”
　　栗雨青摊了摊手，说：“反正我也听不懂。”
　　伍长童闻言愣了愣，说：“你没听懂？”
　　栗雨青连忙说：“你看得高兴就好了。”
　　伍长童蹙眉：“可你根本就没有看……”
　　栗雨青说：“爆米花很好吃，我睡得很香，我很高兴，这不就好了？我是自愿的。”
　　栗雨青眉眼温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了“我是自愿的”这句话。伍长童听得眼皮一跳，联想到在伍秉国和谢冰的事情上，她也是这么说的。
　　一个人自愿失去某种自由和快乐，能算是自由吗？
　　伍长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约会还是两个人都参与最好吧。”
　　于是，栗雨青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说：“我们是在约会吗？”
　　伍长童没理会她的问题，说：“也许我高兴了你也会高兴，但我不喜欢你的快乐是建立在任何别人身上的，我希望是你自己由衷感到快乐……哪怕是我们俩一块儿玩泥巴都好。”
　　伍长童经历过，知道栗雨青是怎么想的。但正因为她经历过，才知道这样不好。
　　伍长童：“如果你的天赋是自由，那么我的天赋就是让你自由。”
　　仔细说来，伍长童喜欢栗雨青这么多年，其实极少提出要求。她可以为栗雨青付出所有的时间和精力，但她甚至不求栗雨青能为此感动；栗雨青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给了“女朋友”的名头又不让近身，她也能恪尽职守地守护着。
　　这样的天赋，伍长童已经运用许多年了。
　　栗雨青低下头，她的眼睫毛颤了颤，似乎将这句话听到了心里。
　　过了一会儿，栗雨青抬起头来，眼角闪着泪花。她笑容明媚又阳光，开心问道：“我们是在约会吗？”
　　伍长童没想到她对这件事情这么在意，点了点头说：“当然。”
　　栗雨青便冲过来抱她，说：“童童，我好喜欢你。”
　　伍长童顿了一下，回抱着说：“我也喜欢你。”
　　“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也没撒谎。”
　　栗雨青吸了吸鼻子，轻声说：“真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倒数第三章。

　　☆、爆米花

　　栗雨青的治疗情况逐渐好转中；　据Jack所说；　她逐渐打开心扉；　愿意谈起更多自己的感受了。
　　从生理层面上来讲；　栗雨青的大脑内部有一块淤血，Jack推测；　正是这块淤血影响了栗雨青的记忆及认知能力，而如今栗雨青思维模式逐渐成熟；　也许可以归因于淤血的减少。
　　伍长童问：“言行是有点以前的感觉了；　可我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劲呢？”
　　Jack说：“如果行为模式没有较大改变；　那说明是好事。也许她只是遗失了部分记忆，你要帮助她寻找回来。”
　　“怎么帮？”
　　“复现。”
　　于是；　伍长童思来想去；　自己跟栗雨青之间到底有什么共同的回忆。
　　前九年的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共同回忆要么出现在各种演出现场，要么是自己跟踪青青被发现；　要么就是青青冷淡地偏过头不愿再看自己。不管复现哪一个，都觉得有些微妙的别扭。
　　而九年之后呢？一方脱粉一方苦苦挽回、伍家重创之后栗雨青去找谢冰？更别扭了。
　　唯一的好时光；　或许只存在于短暂的剧组拍摄里。可剧组场景特殊；　伍长童构建不出来；　只好想了个歪门邪道，将谷阳给她的原片拿出来给栗雨青看。
　　对话是这样的——
　　“你看这个衣柜，是我和小黄一起搬过来的。特别重，搬完之后多吃了两碗饭呢。”
　　“小黄是谁？”栗雨青一副查岗的表情，又思考道：“我没有帮忙吗？我真是太坏了。”
　　伍长童：“……”
　　又或者是这样的——
　　“当时需要营造一个人山人海的感觉嘛；　但群演没租够，只好我们这些打杂的上。你看这个红色衣服的背影，就是我了。”伍长童指着屏幕边缘只剩下半个肩膀的人影道。
　　“我觉得你这个背影特别有演技，站位极其自然地表达了围观群众既想八卦又怕引火上身的心理状态，将小市民人物刻画得入木三分。”栗雨青一眼严肃。
　　“呃……我发现我记错了，站在你旁边这个嗑瓜子的才是我……”伍长童有点儿尴尬。
　　栗雨青面色不改，视线一转落到那把瓜子上，又道：“这说明你觉得我秀色可餐。”
　　伍长童：“……看原片就看原片，不要亲我！”
　　再或者是这样的——
　　“你看到这束光了吗？这其实是我打下来的，当时谷阳找的那打光师不行，还不如我一个没毕业的舞台设计狗。我当时就站在……”伍长童试图用手比划，却发现三维方位难以呈现在二维的图像面前，只能站起来，绕着栗雨青走了半圈说：“如果你站在这里的话，那我大概是搭了个梯子，站在这。”
　　栗雨青扭过头，盯着伍长童看了一会儿，说：“这也算我们的共同记忆吗？”
　　伍长童：“……”好像的确不算。
　　伍长童也没辙了，最后摊了摊手，说：“幕后和幕前的差别就在这里嘛……我也没别的办法了。共同的记忆没什么见证，也是很惨了。”
　　栗雨青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想吃爆米花。”
　　自从她们上次去电影院看到那个傻兮兮的文艺片，并且栗雨青夸奖了那儿的爆米花好吃之后，伍长童就网购了一个小型的全自动爆米花机回家。钱不多，自己在家做个十次大概就能回本了。但买回来之后，栗雨青从没有一次主动提起过。这让伍长童有点儿心痛，觉得栗雨青可能只是礼貌性地夸一夸，而自己又大手大脚乱花钱了。
　　你说说看，钢琴不买，买这玩意是啥意思？
　　所以在栗雨青提出来想吃爆米花的时候，伍长童特别兴奋地将爆米花机抱了出来，道：“你要吃多少？放一斤玉米够不够？”
　　栗雨青：“……我来放吧。”
　　伍长童看着栗雨青熟练地往爆米花机里倒干玉米粒，神情泰然自若，颇有大师风范。伍长童觉得自己又被迷了一下，忍不住说：“以前我跟你不太熟，都不知道你喜欢在家鼓捣厨艺。你以前是不是买过爆米花机啊？”
　　栗雨青手没抖，说：“我们以前不熟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伍长童咂咂嘴，回忆道：“就喝过你煮的鸡汤，味道还不错。”
　　栗雨青动作顿了一下，反问：“鸡汤？”
　　“嗯，鸡汤。”伍长童重复道。
　　栗雨青笑了一下，说：“爆米花做好了，我们接一点儿，去电影室吧。”
　　是的……自从看了一次电影之后，伍长童不仅仅扳回了一个爆米花机，还搬回了投影仪和厚重的大窗帘，将一个空置的房间里放上沙发，改造成了小型的电影院。
　　两个人关着灯，坐在沙发上，刚选定电影，就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伍长童抱怨道：“英国雨可真多呀。”
　　栗雨青将爆米花放在腿上，一只手揽过伍长童的肩膀，道：“我们又不用出门，这不是挺好的吗？”
　　电影节奏很慢，台词很多。伍长童看了一会儿，将头靠在栗雨青身上。栗雨青比她稍稍高一点儿，这点儿身高差正好够前者当人形靠枕来着。
　　栗雨青看着电影，吃着爆米花，不知不觉将手放到了伍长童的脸颊上。她捏了捏，似乎仍然觉得不尽兴，于是夹了一个爆米花，送到伍长童嘴边。伍长童顺从地张嘴接住，舌头还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对方的指尖。栗雨青身体微微一僵，手不抽回去了，干脆揪了揪伍长童的上嘴唇。
　　伍长童：？
　　栗雨青甚至感叹了一句：“好软呀。”
　　伍长童：？？？
　　栗雨青轻轻地笑了一下，扭头亲了伍长童一下。这个吻不像电影院那次一样蜻蜓点水，而是正中红心。电影里女主人公还在说着漫长又无聊的台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了。
　　栗雨青翻了个身，一条腿跪在沙发上，另一条腿则放在伍长童身上。她捧着伍长童的脸，凝视着，接近着，呼吸着，颤抖着。
　　爆米花撒了一地，哗啦啦地响，似乎扰乱了心跳。
　　伍长童说：“爆米花……沙发……”
　　栗雨青说：“不用管它。”
　　终于鼻息相交。
　　栗雨青深入了她，并没有攻城略地的气势，也没有浅尝辄止的敷衍。也许是刚刚吃过爆米花的原因，两个人嘴里都是甜的。
　　肌肤却是热的。
　　一个吻下来，两个人呼吸都有点儿不稳。
　　栗雨青说：“别管以前了，以前的记忆没有见证，我们创造新的记忆，这样不好吗？”
　　重复在电影院里发生的事情、继续在电影院里未竟的事情，这样不好吗？
　　伍长童却没有听进去，她只是在想：一个孩子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吻技的，然后迷迷糊糊地问：“你都想起来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伍长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栗雨青却明显听进去了。她身体僵了一瞬，随后又极度柔软起来：“是的。”
　　你想让我想起来，那就想起来吧。哪怕是装，我也要装得完美无缺。
　　伍长童半推半倚地躺在沙发上，沉重地呼吸着，却又不耐地忍受着。栗雨青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问：“疼吗？”
　　伍长童喘着粗气想了想，终于组织好语言：“爆米花顶着腰，快钻到我……衣服里去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栗雨青却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说：“待会儿。”
　　伍长童推了下，说：“快点。”
　　栗雨青说：“现在换地方，爆米花掉在床上怎么办？不如先检查一下，确定彼此身上‘干干净净’的，再去卧室也不迟。”
　　伍长童：“！！！喂！别现在脱啊！”
　　……
　　伍长童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周末，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却发现栗雨青已经不在身边。
　　床头柜上摆着一杯牛奶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我去市场买菜，你在家等我。】
　　伍长童不自觉微笑，视线转移到纸条旁边的马克笔时，脸色却一变。她突然想起栗雨青都用这支笔干了些什么，气急败坏地想：我偷这支笔时都没这么想过！栗雨青原来这么坏的吗！
　　她竟然还……竟然还用它写字！哇，真的好气哦！
　　伍长童将纸条收好，发现纸条背面还有字。她疑惑地翻开一看，发现上头就写了六个字。
　　——你比牛奶好喝。
　　伍长童：！！！
　　等她回来了，我绝对要打死她。绝对。
　　不吹牛，刁蛮追星狗从不吹牛。
　　伍长童穿好衣服，做好清理，完全意识到沙发和爆米花表面的糖遇到一起是怎样的灾难。她一边任劳任怨地做卫生，一边等待栗雨青。
　　等她将地拖过两遍之后，栗雨青还没有回来。伍长童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伍长童又疑惑又无聊，却出乎意料地并不急躁。这样的生活节奏好极了。
　　她打开电视，打算随便看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