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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闲-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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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颇有些雅致意味。里面那间库房依然空荡荡的,不过很干净,连点灰尘都没有。
  温徵羽怀疑是她来之前,叶泠刚派人打扫过。
  她看过两间厢房,便往主人间去。踏进大门,便是正厅,厅里摆着会客的桌椅……
  她看着这些桌椅茶几便愣住了。
  自己用了二十多年的东西,上面那颜色纹路以及落下的痕迹,她一眼就能认出来。不仅是桌椅,就连当初她卖掉的屏风,也都摆在了原来的位置。她往卧室走去,当初她卖掉的家具又都出现在了原来的位置上。屋子里还多出一架琴台和古筝。
  十五弦的杭筝,经历岁月沉淀的旧色。
  她的筝,奶奶传给她的筝。
  温徵羽走过去,指尖轻轻地在筝弦上拂过,熟悉的弦鸣声从耳畔滑过,这种音色是新筝所没有的。她的指尖落在筝上,视线从屋子里的跋步床、罗汉床、梳妆台、置物柜、茶桌椅子以及花凳上一一扫过。
  这些物件卖出去很容易,卖出去后,通常都会散落到各处,想再买回来,得一件件去找,不仅要耗费相当大的精力,花的价也绝不是当初卖出去的价。
  这些,都是奶奶留下的嫁妆。
  她全卖了。
  叶泠又都给她买了回来。
  温徵羽的视线在这些物件上来回扫过,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她的心间涌荡,许久都平复不下来,甚至不知道该对叶泠说什么好。
  叶泠的视线在温徵羽那轻落在筝弦上的纤细指尖上停留许久。她在画室的时候,听过温徵羽弹筝。温徵羽弹筝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时,她听过很多次,但一次都没见过。她问:“弹一曲?”
  温徵羽回头看了眼叶泠,见叶泠似乎很感兴趣,略作犹豫,轻轻点了点头。她坐下后,问:“想听什么?”
  叶泠说:“我对古筝不懂,只是听你弹过,觉得好听。”
  温徵羽沉吟两秒,弹了曲《银河碧波》。她的心绪不宁,弹的曲子有点乱,曲音弹凑后,思绪又随着弦音飘,飘着飘着又绕回到叶泠身上,好在曲子是弹熟了的,没有弹错跑调。
  大多数时候,她弹筝都是自己一个人,奶奶在世时,她弹筝,还有奶奶从旁指点。奶奶过世已有多年,这些年,她再弹筝都只有自己,独自弹奏,自己弹给自己听。
  叶泠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望向抚弦的温徵羽。
  纤细的背影,及腰的长发,古雅淡薄的性情,便如这弦音般扣动着人的心弦。
  温徵羽的性情,有时候挺让人咬牙切齿让人牙根直痒,可又让人放不下,舍不得放手,总想离得再近一些。
  弦音停止,叶泠回过神来,她心头的气也散了大半。她早就知道温徵羽是什么样的性格,气也白搭。看温徵羽画的画就知道了,九尾狐死在小精怪面前,小精怪都能安静地看着,后来再把九尾狐埋了。叶泠不想自己被埋,这口气,她不散也得散,要不然憋死的是自己。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算账。


第八十九章 
  一曲终了,温徵羽起伏的情绪也平复下来。她起身,向叶泠道谢,说:“谢谢叶总帮我买回奶奶留下的嫁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叶泠刚好点的心情,又一下子沉了下去,她问:“一定要和我这么见外?”
  温徵羽的视线从屋子里摆置的家具扫过,又再落到叶泠的身上,她轻轻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默默转身,朝外走去。
  叶泠跟在温徵羽的身后,随着温徵羽放慢的脚步慢慢走。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画堂前。
  温徵羽抬眼看着画堂上挂的牌匾,这匾是奶奶写的,后来听叶泠说摔碎了,如今,又挂在了上面。修复得很好,几乎看不出摔碎过的痕迹。
  叶泠说:“你的画,都在这画堂中,原来是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温徵羽愕然地扭头看向叶泠,她没想到叶泠把她的画也还了回来。随即又释然,既然是要桥归桥路归路,自然是物归原主地好。她轻轻点头,道了句谢,便要往回走。
  叶泠说:“都走到这里了,去湖边逛逛吧。”
  温徵羽没意见,她领着叶泠,踩着脚下的鹅卵石小路,穿过拱形门,来到湖边。上次她和叶泠来时,路滑,叶泠还差点跌倒。
  今日天气晴朗,地面干爽,没这忧虑。她沿着湖边小道,不知不觉间便来到假山上的凉亭中。坐在凉亭中,能看到宅子的飞檐斗拱。
  温徵羽的视线落在叶泠上次扭脚时坐的位置看了几秒,才将视线移向前方的屋顶。
  她与叶泠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中。
  叶泠把这宅子修缮过后,添置了家具,叶泠除了在她小院的厢房里有间休息室外,别的地方都空置着。以她现在的经济条件,即使搬回来,短时间内也添置不起这些家具。她想叶泠是从她的经济角度考虑,才这样做的。
  叶泠待她的好,她都明白。
  她不讨厌叶泠,和叶泠相处很自在,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想好要不要和叶泠在一起,她们的感情没发展到那份上。
  她喜欢和叶泠去看养在湖里的螃蟹,喜欢叶泠陪着她钓鱼的样子,一手拿食物,一手提着杆拉着鱼的气定神闲的模样,挺好看的。她不喜欢被叶泠牵动情绪,不喜欢因叶泠冷淡相待便不开心,也不喜欢叶泠这动辄发脾气喜怒不定的样子。
  温时熠追她妈妈的时候,也待她妈妈好,可吵架翻脸时,能置她妈妈和她的生死于不顾。
  温徵羽有些难受。
  她知道叶泠不是温时熠,但她不喜欢和一个随意将脾气发在别人身上的人在一起。她也看得出来,叶泠的脾气,其实并不好。
  如果这是一座空宅,如她卖出去时那般,她与叶泠交接好就完事了。
  可现今这宅子和她,倾注了叶泠大量心血,她接收不起。
  叶泠坐在亭中圆桌旁,望着坐在她对面的温徵羽。温徵羽侧身坐着,目光远眺,神情沉凝。她端坐的身影,如一幅漂亮的水墨画,那气质悠远飘渺,便如画中那白云远山,可触而不可及。
  温徵羽收回思绪,回头朝叶泠望去,说:“叶总,这宅子,我不能收。”
  她的语气很轻,也很平静,可听在叶泠的耳中如同炸雷,让她半晌没反应过来。叶泠难掩惊愕,“不能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温徵羽的神情反应告诉她,她没听错。她问:“有哪里不满意?”
  温徵羽说:“宅子很好。谢谢叶总倾心相待,情意太重,我接受不起。”
  叶泠顿时明白温徵羽的意思,她压下心头的情绪,目不转睛要看着温徵羽,想从温徵羽的神情看出想法,可温徵羽就那么认真而安静地看着她,心意已决的模样。她咬牙叫道:“让我死个明白。”
  温徵羽轻轻吐出两个字:“性情。”
  叶泠接连两个深呼吸,将情绪压下去,问:“性情?因为我冲你发脾气,生你的气?”
  温徵羽点头。
  叶泠被温徵羽气得站起身,迈步便要离开,她走了两步,又生生收回步子,便见温徵羽坐在凉亭中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是她从未有过的幽沉。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划过:她要是就这么走了,她和温徵羽之间就彻底完了。
  刚入秋的季节,竟让叶泠泛起全身的冷意,也让她彻底冷静下来。
  她说道:“我喜欢你,我想让你看见最真实的我,没有任何虚假做作的我。徵羽,我不想在你的面前,连自己开心或不开心都要掩饰和隐藏。”
  温徵羽望着情绪激动的叶泠,缓声说道:“谢谢你真心相待,也谢谢你真诚相待……”她起身,带着歉意地朝叶泠颔首,朝着凉亭下走去。
  叶泠在温徵羽从她身边走过时,抓住温徵羽的胳膊。她扭头看向温徵羽,便见温徵羽扭头朝她看来,那神情平静得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她说道:“宅子已经过完户,你不收,又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欢我,又何必拿自己家的祖宅来置气。”
  温徵羽说:“我家的祖宅已经卖了。”她顿了下,说:“不该我拿的东西,我不能收。”她看向自己被叶泠抓住的胳膊,“叶总,请放手。”
  叶泠让温徵羽气得肝疼。她很不想放开温徵羽,却不得不放。
  她松开温徵羽的胳膊,别过脸去。
  温徵羽出了凉亭,听到叶泠的抽气声,又停下了步子。她在凉亭外的台阶上停下步子,抬头望向苍穹白云,思绪飘了飘,才又找到着落,她轻轻问了句:“叶泠,你知道负气的代价是什么吗?”
  叶泠头也不回地问:“是什么?”她想起自己冲温徵羽发的几次脾气,今天温徵羽已经用她的行动告诉她答案。
  温徵羽的声音极轻,“是生离死别。”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泠的心头一震,转身朝温徵羽看去。温徵羽迈下台阶,从假山间的小道中拐出去,又再穿过拱形门,消失在院子中。
  她怔愣地望着温徵羽消失的地方,半晌没有回过神。
  她想起她第一次向温徵羽发脾气,温徵羽的车出事,差点被绑架。
  她想起这宅子里连怀瑾出事的那座院子。
  她触碰到温徵羽内心最不能碰触的地方。
  温徵羽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叶泠,你知道负气的代价是什么吗?”
  “是生离死别。”
  ……
  温徵羽出了宅子,回到自己的座驾中,对文靖说:“回吧。”她落下车窗,看着写有“温雅苑”的牌匾。
  车子缓缓驶出古街,汇入车流中,驶离她家昔日旧宅。
  世事便是这样。
  宅子座落在城中,历经数百年的风风雨雨。宅子中的人,换了一家又一家。多少曾经兴旺的家族,最终都难逃搬离宅院,后人散落天涯的命运。即使后人有出息,那也是另置宅地安家落户,搬走了,即使再回去,也不过是物是人非。
  温徵羽中午饭回她外婆家。
  老太太很意外,说:“还以为你要去你爷爷家商量搬家的事。”
  温徵羽摇了摇头,说:“不搬,现在这样住着挺好。”
  老太太顿时明白过来,这里肯定有事。她说:“听连昕说你和叶泠已经去办完过户手续了。”
  温徵羽点头,“我和叶泠去看过宅子,宅子很好,但我搬过去不合适。”
  老太太打量两眼温徵羽,点点头,没再多问,说:“先吃饭吧。”
  温徵羽吃完饭,便回房了。
  她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大梧桐树出神地想着事。
  宅子已经过了户,她不接收,也不能这么耗着叶泠。
  这么大一座老宅,需要精心维护打理时时有人看护着。不然,稍微哪里漏点水或者线路被老鼠啃了漏点电,都容易出大问题。各座庭院中都养有花草,再有湖,湖岸边也都是花草,这些都需要花匠时常浇水打理。宅子里拆扇窗户下去都能卖不少钱,要是没人看守,铁定遭贼。养这么一座老宅,费用比养别墅大得多。
  处置方法就三种,还回去,出售变现,接手。
  这三种方式都有不合适的地方。
  即使她要找叶泠商量怎么处理这宅子,也得先想好大概要怎么处理才行。
  她今天与叶泠的那番谈话,她的心情都很不好,想必叶泠会很难受。估计叶泠一时半会儿也没那心情和她处理宅子的事,临近中秋,大家都忙。她思量过后,给叶泠发了条短信,想等中秋过后再与叶泠商议处理宅子的事。
  很快,叶泠回了个短信:“我已经把钥匙给了连昕。”
  稍顿,叶泠又发来条短信:“宅子修缮和添置家具的费用,已经算在售价中,合同上有写。因是老宅,有旧损处是再所难免的,如还有需要修缮维护的地方,由你自行安排处理。”
  温徵羽回了叶泠一个字:“好。”便放下了手机。


第九十章 
  淡淡的失落情绪在温徵羽的心头弥漫,思绪也没个着落,飘飘悠悠的。
  她坐在窗前发了会儿呆,坐到下午两点多,跟老太太打过招呼,便带上中秋节礼去往齐千树老先生那。
  她是师傅的入室弟子,三节两寿的礼数是一定不能落下的。
  叶泠的事,她师傅帮过很大的忙,如今有了结果,总得告诉她师傅知晓。她把连昕和叶泠一起送她宅子的事也告诉了她师傅,包括叶泠修缮宅子、添置家具和把她房里卖掉的奶奶的陪嫁家具又买了回来的事。
  齐千树老先生吃完,点头,说:“是个有心的。”添置家具,他能理解,把卖掉的陪嫁又帮温徵羽买回来,这点就有点值得思量了。他托老友帮忙,老友总得打听下叶泠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决定到底帮不帮,得知叶泠跟他的小徒弟走得近,才特意提醒过他关于叶泠性取向的传闻的事。
  他们师傅俩,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齐千树老先生便问起温徵羽,她和叶泠到底是什么关系。小徒弟找对象,他总得帮着把把关。小徒弟找女人当伴,这种事要是能劝还是想劝劝的。
  温徵羽老实承认,说:“动过心。”
  能让他这小徒弟动心,齐千树老先生对叶泠都有点刮目相看。他这小徒弟说的是动过心,而不是有点动心,那说明还是给拒了。既然已经没戏,那肯定是哪里有不满意的地方,齐千树老先生便没想再多问。他拿起徒弟送来的铜虎钮镇纸,仔仔细细地看过,问:“不便宜吧?”
  温徵羽说:“还成,没要我高价。瓷器书画贵,这种铜器,特别是这类文房用品,还真不贵。”明代的铜镇纸,也不是什么有大来历的东西,最贵的也就是年头和那份古朴感。
  齐千树老先生说:“你家要是以前那条件,那我就收下了。如今你手头紧,往后养那老宅,又得添一大笔开销,省着点花。这些糕点月饼我收下,这个,你拿回去。”
  温徵羽说:“不是给您的。您这托了老友,总不能让您老搭了人情,还得让您备谢礼。”
  齐千树老先生说:“我虽然从中牵桥搭线,倒真没花我一分钱。该走的礼,该备的谢礼,叶泠都走到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她都备了份厚礼。”
  “老俞卖画挣的那点钱,还不够他孙子在国外念书的,叶泠这回是仔仔细细地安排妥当了,不仅给了学费,买了套房子,还找人帮忙办绿卡,很是花了不少钱,老俞两口子来我这里都谢了好几回。
  “说起来,叶泠做人办事,还是让人没得说的。”
  温徵羽静静地听着,轻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她陪她师傅坐着闲聊了会儿,便告辞了。
  她师傅没收铜虎钮镇纸,让她带了回去。
  她忙到晚上才回外婆家,进门后,老太太给了她一箱钥匙,“这是连昕送来的,说是叶泠托他转交给你。”说完,又仔细地打量这外孙女两眼。宅子的钥匙要通过连昕来交,显然是这两人闹矛盾了。
  她接过箱子,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箱里,便见里面摆满了一串串的钥匙。每串钥匙上都还挂有纸条,大门,正院,左院一进,左院二进……
  纸条上的字,是叶泠的笔迹。叶泠喜欢用钢笔写名,估计是担心沾湿糊晕了,她用的防水签名笔写的。
  温徵羽看着叶泠写的字,思绪飘了飘,才收回来,没精打彩地对老太太说:“外婆,我回屋了。”
  她抱着钥匙回到屋子里,把钥匙放在桌子上,蔫蔫地躺在床上。
  她承认叶泠有些方面挺好的,可待人处事好,那都是人情往来上历练出来的,若只是利益往来,她自然愿意和叶泠这样的人打交道,知情知趣,处处周到,帮过她,她记好,绝不亏待人。
  可如果成为一家人,看的不是外表的那点光鲜,不是对外是否擅长打交道。外表再光鲜,在人前再好,外人面前控制脾气处处收敛,待回到家,把所有不好撒的脾气都往家人身上撒,动辄发脾气,又不说原因,上一刻还言笑晏晏,下一刻说翻脸便翻脸,一副从此断绝往来的模样。这样的人,就算是亲生父亲,她也得断了往来。温时熠就这样,生起气来抬腿就走,气没消,人死在他身后都不回头。有回她跟温时熠吵架,爷爷发急病,她吓坏了,送老先生去医院,给温时熠打电话,温时熠一直不接,连挂她五六通电话,她拿老先生的电话打过去,温时熠听到她的声音就挂了。
  那时候她就觉得,要是温时熠在生气,她和她爷爷哪怕命悬一线,向他求救,他都不会理的。
  他会愿意让她妈死吗?他要是知道她爷爷病了,会不接电话吗?不会。
  生气归生气,有事说事。她二姑还是个火暴脾气呢,发起火来能和老先生掀房顶。有什么不满,有什么意见,她都是直说,哪怕是用骂用吼的,至少让人知道她的原因和目的,吵归吵,吵完了,火发完了,不满都发泄了出来,再坐下来谈把事情解决了。
  温徵羽的心头一阵堵,她想到温时熠堵,想到叶泠,也堵。
  虽说叶泠修缮老宅和添置的家具都是算过钱的,可费的心血花的心思,这些都不是能用钱来算的。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她,如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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