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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察觉到自己这样的想法后，晋安也有些吃惊。
　　对于工作，晋安最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能让自己和向阳活下去。工作的本身其实并不太重要。更何况，刚开始工作时的艰难还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晋安都觉得自己是不适合做这份工作的。她在心里厌弃着自己，觉得自己太容易搞砸很多的东西。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真正的面对自己的工作，去思考这份工作值不值得，未来朝什么方向发展了呢？
　　晋安还没有从自己的心路历程里整理出个所以然，就接到了来自程立雪的电话。
　　之前晋安拜托程立雪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个结果。对方愿意见一见向阳。
　　晋安的心情立刻就激动起来。
　　“在见颜老之前，我们先见一面吧。”程立雪在电话里说，“天气凉，我们吃点暖和的。”
　　晋安这才恍然，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深秋了。
　　她们相约的地方，是一个日式烧烤，晋安这些年没有少跟程立雪去些不错的地方约饭。如果好吃，她就会再带着向阳来一趟。
　　程立雪还是老样子。说是老样子，其实也不尽然，她显得更精明干练了。对比起晋安来说，已经有了曾经让晋安觉得却步的逼人气势。只是在看到晋安以后，程立雪浑身的气势就柔软下来，她朝晋安招手微笑，就像是记忆里那个拽着晋安衣摆，耍赖要晋安载她回家的明媚少女。
　　“有时候我觉得你变了很多。有时候又觉得，你还是老样子。”晋安落了座，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感受。
　　“哦？”程立雪搅拌着自己杯子里的南瓜羹，撑着头笑，“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的？”程立雪顿了顿，“我是说小的时候。”
　　“很可靠啊。”晋安笑起来，她的心情陡然柔软下来，表情也真挚又诚恳，“如果没有你，我大概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是你教会了我很多，很多很多。一直到现在，我也一直在麻烦你……”
　　“不要说麻烦我啊。”程立雪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这些话她说了很多遍，但晋安却还是不听。她看着晋安抿着嘴不说话，那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线条。程立雪就无奈下来，低声嘀咕着，“你还是这个石头脑袋的样子。”
　　成年人说话，无非是从寒暄开始的。最近生活如何，工作又怎么样。晋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程立雪说起了自己工作上的困扰。
　　“我有些犹豫……我觉得这条路走不通……”晋安皱着眉头，她试图去说出自己的想法，她还觉得有些紧张。程立雪的意见对她而言无疑是重要的，因为她总是不够自信，“我想，我想是不是应该换一份工作。”
　　程立雪睁大了眼睛：“晋安，你知不知道今年你们公司的市值又提升了？”程立雪也拧着眉，如果换一个人，她会鼓励对方去寻找自己的方向。但是晋安……程立雪太了解晋安了，晋安不是一个争取的性格，她竭尽所能的帮助她，期望她能安稳。
　　是的，晋安最需要的就是安稳。而现在在这个公司，就足够的安稳，福利也足够的好。
　　程立雪想不通晋安为什么还要去找别的路子。
　　晋安没有说话了，她沉默了很久，才摇摇头。
　　“我知道你一向不关心这种事。最近你们公司的那个新项目非常赚钱，很是火了一把。你们部门跟那个项目属于同一个事业部，肯定有资源倾斜的。”
　　“是的，所以老大让我们转变方向。”晋安回答。
　　“多好，你们在一个公司，自然会对你们开放资源。这个很难得。”程立雪说，因为晋安的缘故，程立雪也去了解了许多关于晋安行业的知识，她拍拍晋安的肩膀，“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你现在的公司出去很有名气，也会增加可信度。如果跳槽，你打算去什么样的公司呢？手机游戏还是个很新的东西，难道你要去创业吗？”
　　晋安摇摇头，其实她也没有想好，只是模模糊糊的有这么一个想法。
　　程立雪看着晋安的样子，叹了口气。但很快的，她又笑起来，凑过来问：“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嗯？”晋安抬起头，左右四顾。
　　今天的店里确实过分热闹了，情侣很多，而墙壁上画着的话和图案都说明了一件事。
　　“啊……今天是七夕啊。”晋安后知后觉的回答。
　　“是啊，今天是七夕。”程立雪笑起来，她低下头，从一旁的包里掏出了一份巧克力，递给晋安，“送给你。七夕快乐。”
　　“诶？”晋安看着程立雪手里的巧克力，犹豫着。这样一个特殊的节日里，程立雪给她这个会不会不太好。
　　程立雪无奈的笑一笑：“不要多想啊。记得小时候吗？我还欠你一盒巧克力呢。”
　　晋安听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那是程立雪离开家乡的最后一年。正巧也是七夕，那个晚上，程立雪说今天的巧克力肯定会打折，而自己的钱不够，就带着晋安翻墙逃了晚自习，去附近的商场里买了一盒巧克力。是两个人凑钱买的。买完以后，两个人就着昏黄的灯光，肩并肩的靠在一起分巧克力。
　　“你一个，我一个。”
　　“最后不会只剩下一个吧。”
　　“晋安你不要乌鸦嘴呀。就算剩下一个我们也一人一半！！”
　　大概是情人节的缘故，最后就真的剩下了一个。晋安有些眼馋，她家教很严，不能随意买这种零食。程立雪看着晋安盯着那个巧克力，却并没有像平常那样让着晋安。而是把多的那个分成了两半，塞到晋安的嘴里的同时，把另一半扔到自己嘴里，笑。
　　“看看你的样子，以后我有钱了，给你送一盒子！”


第40章　40　这是你的决定
　　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　晋安拒绝了程立雪要送她回家的建议；　她带着微醺的醉意从饭店里走出来，程立雪那边给了好的消息，这让晋安感觉十分放松。
　　“很晚了，你也很累，早点回去休息吧。”晋安对程立雪说。程立雪有些不放心；　让晋安到家给她电话。晋安都一一的答应了。她看着程立雪开着小车汇入车流中。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了。但晋安还是按照少年时代的样子，朝她的方向挥了挥手。
　　再见，祝你一路顺风。
　　或许是因为有好消息；　也或许是因为回忆起了让人感觉美好的少年。晋安走在路上，看着路边装点得热热闹闹的街景，现在已经很晚了；　卖花的姑娘小伙都着急着要把手里还没有卖出去的花销售出去。
　　“买一送一了啊！”有小姑娘大声喊着。
　　晋安停下了脚步，她朝那小姑娘看过去。小姑娘察觉到了晋安的眼光，抱着花跑过来：“美女要买吗？大处理了，你要买都给你。”
　　晋安触不及防被花香熏了个正着。她低头看着玫瑰，上面的尖刺都被细心的处理了；　花朵还很娇嫩，含苞待放。晋安突然想到了家里的那个小姑娘。也是个节日啊……晋安想着，鬼使神差的接过了花，问：“多少钱。”
　　公车依然摇晃，车上的人少了许多；　但也不乏有像晋安这样；　怀里抱着花的小姑娘。晋安低着头看着自己怀里的花苦笑；　但大概是没有人像她这样，买了送给别人的吧……晋安突然有点后悔起来，在接过花的那一瞬间，她是怎么想的呢？她闭上了眼睛，周围都是馥郁的花香，她想起那个小少女站在阳光下的样子，微微卷起的头发，常年的不运动和细心的保养，让她看上去比同龄人更白皙。
　　是个很好看的小少女，就像怀中含苞待放的花朵。
　　向阳还没有睡，初中课业加重，向阳睡觉的时间也推迟了。只要她身体好好的，大多数时候，晋安都不会拘着她。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笔，转头就被满怀的玫瑰撞了个晕头转向。
　　“啊！是玫瑰！”向阳发愣了一瞬间，就高兴起来。
　　看到小姑娘开心，晋安也觉得心里很安心。之前那种后悔，又或是患得患失的感觉，都消失无踪。
　　“喜欢吗？”
　　“嗯！”向阳点点头，又随即想到什么，神情变得警惕又戒备起来，“今天是情人节啊！晋安姐姐有谁送你玫瑰了吗？”
　　晋安没有回答，她在找花瓶插花，而且听着向阳的猜测也觉得有趣。只是那活泼的声音很快就变得低落起来：“晋安姐姐……你，你是不是恋爱了啊……”
　　晋安回过头，小姑娘的眼圈都红了。她急忙放下花，走过来，揉揉向阳的眼角，叹气：“怎么了？就算恋爱，我也不会丢下向阳的啊。”
　　向阳摇摇头，她说不太清楚心里的感觉。她知道晋安不会丢下她，她只是，只是不希望两个人的生活里再加入另一个人。向阳低低的吸了吸鼻子，抱住了晋安。她现在已经跟晋安一样高了，埋着头，就可以闻到晋安耳后的香味。熟悉的洗发水，熟悉的沐浴乳，和着晋安的体温，就融合成了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味道。
　　再没有另一个人比晋安更独特了。向阳紧紧的抱住了晋安。
　　少女的体力不怎么样，哪怕是用着力，晋安也不觉得多难受。她拍拍向阳的后背：“你要是再高一点，抱着我的时候，我就只能踮着脚了。”
　　向阳想了想，被这想象逗得笑起来。她一直都是仰视着晋安，难以想象有一天晋安会仰望着自己，甚至会被自己抱个满怀，就好像小时候两个人的位置反过来了似的。
　　听见笑声，晋安也放心下来，她想自己还是太不好了，起了逗弄的心思，让一直娇养着的小姑娘伤了心：“我没有谈恋爱。玫瑰是我买的。送你的。”
　　温暖的怀抱一下子松开来，向阳后退了几步，脸涨得通红，除此以外，还有不可置信的模样：“送、送我的吗？”她的目光移向玫瑰花，又移向晋安，安分许久的心跳又忍不住开始跳动起来，直到听到了晋安接下来的话。
　　“晚上玫瑰大减价，买一送一，挺值得的。”
　　呵呵，你开心就好。
　　向阳鼓着腮帮子，瞅瞅那堆玫瑰。她嘴边塞了个什么甜甜的东西，向阳也没有注意，下意识的把那东西卷进嘴里。甜的，又带着苦：“巧克力啊。”
　　“好吃吧？是立雪送的。”晋安说着，继续低着头摆弄玫瑰。
　　嘴里的甜似乎渐渐散去，嘴里的就都剩下了苦。向阳在那呆呆的站了一会儿，也走到晋安的身边，跟她一起摆弄玫瑰。两个人都很沉默，晋安有些不习惯小喇叭突然变成了小木头。但她也不擅长询问这种事，所以另开了一个头。
　　“我让立雪帮你找了个老师。你喜欢写作，就该要好好的学一学。”
　　向阳低着头，听到晋安说。她觉得嘴巴里更苦了，她是个什么都不能办到的小孩子，晋安为她做着打算，她想要任性的去拒绝。她不喜欢程立雪，从很早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她跟程立雪其实关系并不好，隐隐约约的总有敌意。如果老师是程立雪找的，她就更不愿意去了。
　　但向阳也清楚，她如果拒绝了，就辜负了晋安的好意。她们这些年，其实过得并不好，而对于未来，向阳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打算，并不清晰。她是喜欢写作，但她更想要为晋安分担一些。
　　好想长大啊……
　　可是长大为什么需要花费这么漫长的时间呢？
　　向阳看着身边的晋安。她已经跟晋安一样高了，但晋安这几年越来越内敛，也越来越沉稳。曾经会把晋安逼得手足无措的事情，渐渐的晋安处理得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向阳在努力长大，但似乎怎么也赶不上晋安的速度。
　　如果自己出生得更早一些就好了。
　　如果自己能一瞬间长大就好了。
　　而不要像现在，她们分明是并肩站在一起，但向阳却依然以仰望的姿势在看着晋安，依赖着晋安。
　　“据说是个好老师，等到周末的时候，我们买一点东西去拜访一下。好吗？”晋安转过了头，看着向阳。
　　向阳悄悄的捏了一把自己腿上的肌肉，痛感驱散了不快和不甘。她点点头，笑起来：“好啊。”
　　晋安的心情就放松下来，她伸手去揉了一把向阳的脑袋，又有些感慨：“再这么长下去，我就真的要够不着了呀……”
　　“我会低下头的啊。”向阳蹭了蹭晋安的手掌，就像只撒娇的小猫，“长得再高，晋安姐姐说一声，我就会低着头……嗯……说不定还要弯着腰，晋安姐姐才能够得着呢。”
　　“胡说，我才没有那么矮。”晋安笑起来，向阳也笑起来。
　　气氛陡然轻松下来，晋安就更放松了。她开始说起工作上的事情，说道自己的困惑，说完了又暗自唾弃自己。这些话跟向阳说有什么用呢？向阳什么也不懂，就算听了，也不能给出什么好的建议。
　　但当她回转头的时候，看到向阳听得很认真，小眉头拧在一起，嘴唇也抿了起来，还时不时的发问。晋安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尽力的为向阳解答着，哪怕一些问题很可笑。但一想到当初刚入职的自己，那磕磕绊绊，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晋安就忍不住对向阳解释清楚。
　　“晋安姐姐你想好了么？要跳槽的事情。”向阳问。
　　“嗯……没有……我只是……”晋安的手慢下来，她看着花瓶里满满的玫瑰花，犹豫着没有开口。
　　“不用担心家里没钱的。”向阳抓住了晋安的手，“我写作文，老师还给了我两百的稿费呢！”她眉飞色舞着，说着自己已经做到的“大事”。
　　“我也可以赚钱了。而且我们还有房子呀，可以租出去，也可以卖掉。”向阳看着晋安的眼睛，“你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好了。只要你想好，觉得自己不会后悔，就去做吧。”
　　晋安看着面前的小少女，她的目光清澈又坚定。她只是一个初一的孩子，虽然没有经历过风霜，也还没有经历过成人世界的残酷。但真的没有吗？她已经见证过生死，也曾经跟着晋安一起感受过贫穷带来的压力。但她的目光中依然满是笃定。
　　“晋安姐姐很厉害的。所以不要害怕。如果你觉得那是对的，就不要担心自己选错。”向阳笑起来，“要相信自己啊。就好像我也一直相信你一样。”
　　晋安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跳动起来，带动着血液都流得更快。
　　原来是这样啊……晋安忍不住想。她想要人肯定自己，她还没有学会没有相信自己，因此需要别人的鼓励和支持。所以晋安才会忍不住对程立雪倾述。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以为会从程立雪那里得到的自信，却最终是从向阳那里得到的。
　　或许也没有什么没想到。因为这个孩子，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莫名其妙的相信自己啊。


第41章　41　老师
　　周末的时候，晋安在程立雪的建议下买足了礼物；　又把向阳打扮了一番。因为路远；　所以是程立雪又亲自来了一趟；　接这一大一小。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向阳，点点头：“看起来还挺好看。”
　　向阳抿着嘴笑起来。
　　这个动作简直跟晋安一模一样。程立雪下意识的看向晋安。晋安察觉到程立雪的眼光，又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问：“怎么了？”
　　“唔……”程立雪摇摇头，手一招，“上车吧，别让颜老等久了。”
　　在车上程立雪大概又说了下颜老的身份。颜老现在已经退休了，他之前是大学的教授，算得上是桃李满天下。这是程立雪师父的关系，因为有一次颜老有点小麻烦；　她师父带着她一起做了项目，也就彼此留了联系方式。这么一个人脉；　程立雪自然是不会放弃的；　逢年过节，也都送上问候和祝福；　算是混了个脸熟。
　　“颜老人很好，就是身上有些知识分子的清高。人很刚正。”程立雪说；　“他和国画大师周老是很好的朋友。墙上还挂着一幅他的画，占了半个墙壁；　你们去的时候也可以看看；　很好看。”
　　程立雪说的这些人；　其实晋安一个都不知道。她只清楚一点，这个颜老看上去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如果能看中向阳，给予她指导，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很多人认为学历不高，知识不广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写小说么，就是图个乐子，但是晋安并不这样想。让平凡的文字变得有力量，能打动人心，这些都是需要积累的，一时的繁华算不了什么。就算以后向阳想要走更通俗的道路，但积累的知识，也只会让她锦上添花，而不会阻拦她的道路。
　　晋安朝向阳看过去，向阳似乎有些紧张，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坐姿很端正。坐姿是晋安这些年慢慢纠正的，晋安家里家教很严格，讲究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向阳的父母并不太在意这些，但是晋安不。
　　哪怕是为了脊椎好呢？久坐办公室的晋安忍不住想。
　　而今看到向阳这样规规矩矩的坐着，晋安也有种诡异的满足感来。只觉得，自家的小姑娘，不会比任何人差，更何况，她还是一个长得很好看，而且还很聪明乖巧的小姑娘。
　　“尽力就好，不用担心。”晋安揽过了向阳的肩膀，向阳长高了很多，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