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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想到向阳就在上面等着自己，眼睛里就漫上了笑。
　　“晋安！”
　　身后突然传来了程立雪的声音。晋安回过头，看到程立雪下了车，朝自己走来。在晋安眨眼的一瞬间，香水味就包裹住了她。
　　“晋安……”
　　这个拥抱持续了好几分钟，程立雪才拉开了距离，她盯着晋安的眼睛。晋安有些不安，她别开了视线，不敢去看程立雪。
　　“我……”程立雪开口，她的嗓音有着晋安不熟悉的低哑，让晋安升起小动物遇到危险一样的不安来。
　　“晋安姐姐！”向阳的声音突然传来。
　　晋安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脱离开程立雪香水的范围，她回过头，看着向阳站在楼梯口那，看着自己和程立雪。楼道门开着，里面的声控灯被向阳之前的大嗓门惊扰，亮起柔和的光，也照亮了向阳的容貌。只是片刻后，灯光就熄灭了，向阳也淹没在黑暗里，只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向阳。”
　　晋安朝向阳走过去，伸出手。向阳也朝晋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孩子的手心干燥温暖，晋安注意到自己的手心湿漉漉的，带着凉意。晋安有些愧疚，低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向阳露出一个笑容，握着晋安的手摇了摇，很开心的样子。
　　这样童稚的姿态也让晋安忍不住笑起来，她站直身子，回过头。程立雪站在那头，灯光明灭，让她的容貌也显得不清楚。晋安顿了顿，说：“我回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立雪。”
　　程立雪嗯了一声，她的声音依然是柔软的：“回去吧，好好休息。你要记得，我是你在这里最好的朋友，所以不要害怕麻烦我。”
　　又是和平常一样的话语。晋安的心情平静下来，她朝程立雪走了几步，看着程立雪挂着和平常一般无二的笑容，晋安终于感觉到了安全。她朝程立雪笑起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是想问问你职场上该注意什么的，结果都忘记了。”
　　“是我的错，我忘记了。”程立雪转过身，打开车门，钻进车里，又探出了个头，“回去以后我短信发你吧，你带着个孩子，要早点休息。”
　　晋安点点头。
　　程立雪看了向阳一眼，向阳抱着晋安的胳膊，朝程立雪吐吐舌头，不太友好的样子。程立雪没有理会向阳幼稚的表现，她熟练的将车头转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晋安站在原地，她回想起今天的一切，觉得有些累，又有些不明所以的困惑。向阳摇了摇晋安的手，晋安低下头，对上向阳的眼睛。
　　“晋安姐姐，我们回去吧。”
　　晋安嗯了一声，又比了比向阳的高度：“你是不是又长高了？都快到我胸口了。再这么长下去，就要比我高了啊。”
　　向阳顿时眉飞色舞起来：“那是因为晋安姐姐你太矮了。等我长大了，肯定比你高。到时候，就是我牵着你了。”
　　晋安忍不住笑，她揉揉向阳的头，看着小家伙快要不高兴了，这才停手：“那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的牵着我才行啊。”
　　“当然啦！你放心吧！”向阳斩钉截铁的回答。
　　无论是程立雪说的话，还是向阳说的话，晋安都知道这些是假话，曾经的诺言迟早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只是相比起来，晋安却更喜欢向阳的话。也许是因为少年者无知无畏，说出的话更加的轻飘飘，没有什么重量，晋安才能肆无忌惮的说笑。
　　不必负责的诺言，当然是很轻松。


第18章　18　转变
　　两人拉着手往上走，向阳很高兴的样子，时不时的摇摇手臂，带着晋安的手也跟着晃荡。约莫是人类共同的，在幼年时期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摇晃所带来的安全感的本能作祟，晋安没有反抗，甚至还带着笑，任由两人晃荡出一个安心的节奏，不紧不慢。
　　一打开门，就先闻到了小米粥的香味。晋安换了鞋，又到厨房看了一眼，看到火头上温着橙黄色的小米粥，香浓稠厚，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晋安心中流淌过暖意，她回转头，看到女孩站在桌旁，白炽灯下，女孩看向自己的眼睛闪闪发亮。
　　“怎么又做饭了，不是说了我在外面吃吗？”晋安说。
　　“外面的饭菜油腻……今晚不吃，明天早上也可以吃啊。”向阳笑眯眯的，充满了期待看着晋安。
　　晋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还有些腹胀的肚子，然后板着一张脸：“那就明天再吃，你的作业呢？拿过来我先看看。”
　　向阳啊了一声，转身垂头丧气的拿过自己的作业。小学的作业晋安还是勉强能处理的——更何况她还趁着向阳不在的时候偷偷拿了教材复习过好几次。她低着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向阳写的答案，不确定的时候再在纸上算两笔。客厅里很安静，无所事事的向阳坐在凳子上，几乎把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桌子上，只支着两只胳膊撑着自己的下巴。
　　向阳的腿来回晃悠着，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晋安。晋安不喜欢跟人对视，对别人的视线十分敏感。但是向阳发现晋安开始习惯自己的视线，也不再拒绝与自己的对视。这样是不是代表晋安开始接受自己，不再会抛弃自己了呢？
　　向阳想着，在晋安抬起头的时候，对晋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她很快就捂住了自己的脑门，晋安拿起的作业本正搭在上面。向阳抬起眼，看着晋安，晋安清清喉咙：“错了两道，都是小错误，可不能再这么粗心了呀。”
　　向阳嗯嗯的，正打算说什么，却看见晋安被一旁闪动的手机吸引了主意。她看到晋安的表情从漫不经心变成了喜悦，低着头在手机上敲打着回话。向阳伸长了脖子，见发信人的名字写着程立雪，她撇撇嘴，又看下面密密麻麻写了长长的列表。许多字向阳看得懂，却还不太明白。向阳可不想轻易承认自己什么都不懂，于是努力的瞪大眼睛，卯足劲想要看明白了。
　　“在干什么呢？还不去把作业改了，然后洗漱睡觉去。”晋安一扭头就见小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鼓着腮帮子的模样。晋安微微一愣，又弹了一下向阳的脑门儿，发出一声响。
　　“晋安姐姐，你会把我弹笨的。”向阳捂着自己脑门，一脸不高兴。
　　晋安则朝她努努嘴，小姑娘就垂头丧气的缩回头，再缩在一边，可怜兮兮的样子。晋安低头看着程立雪发过来的职场心得，又抬起头看着向阳埋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的样子。她顿了顿，坐到向阳身边，揉揉小姑娘的小脑袋瓜子，说：“我陪着你。”
　　小姑娘顿时笑起来，看着晋安的眼睛都好像迸发出了星星，闪亮亮的。晋安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这眼神充满了，这种爱与依恋的感觉……晋安抿着唇，也露出了一个浅笑。两个人在灯光下，头靠在一块，就好像一个亲密无间的整体。
　　第二天上班前，晋安灌了一肚子暖洋洋的小米粥，捏着手机，一路背诵着“心得”到了公司。
　　乐凯还是那副元气满满的样子。晋安朝他点点头，坐到工位上。晋安注视着屏幕，等心里安静了以后，这才开始工作。她默默的观察别人是怎么工作的，乐凯没有工作经验，但是ps和视频剪辑却玩得很溜。在没有事的时候，他甚至会玩一些很古老的游戏，录下视频再发到网上。
　　美术除了点像素点，也会拿着画板画画，晋安看着他们对着一张照片，就能还原个八九不离十。
　　张章一般坐在那一动不动，但也是个游戏重度患者，手里各种各样的游戏机没有停过。手机，psp，nds各种各样眼花缭乱。
　　程序员不爱玩游戏，却特别喜欢捣鼓，话特别少，但是说的时候又很到位。
　　其实每个人都很厉害，如果注意到他们的优点，就能学到很多的东西。
　　“这个图太大了，要怎么处理？”
　　当晋安鼓足勇气开口问乐凯的时候，乐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挠挠头，急忙让开位置让晋安看自己的屏幕，说道：“我来教你，我看看……啊，有快捷键的，ctrl＋alt＋shift＋s。”
　　晋安轻声重复着，把这个快捷键写到自己的记事本上。乐凯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又惊讶的说：“好多笔记啊……”
　　“嗯……”晋安本来不想再理会乐凯，她觉得有点害羞和怯懦。这种被对方随口说出来的东西，却被她慎重的记下来，显得……自己并不那么专业，有点丢脸。但她很快想起了为了脸面，她曾经犯过的错误。晋安默念了遍程立雪给她发的心得，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记忆不好，怕忘记。”
　　“很好的习惯！我也要向师傅你学习！”
　　话题就这么渐渐的延展出去了。晋安安静的听着，看着乐凯眉飞色舞的模样，转头就在程立雪写下的：“不懂不要装懂，一定要问，才是最有效率的工作。问的时候可以适当微笑。”后面又默默的加上了一句，人更希望对话对象是倾听者，可以不用说太多话。
　　这个小小的发现让晋安小小的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交流就显得容易了很多。
　　人一旦微笑起来，别人就很难摆上不好的脸色，而倾听多过聒噪，再加上适当的夸奖。这让晋安的职业生涯陡然轻松起来，晋安不再那么战战兢兢了，她本来就喜欢玩游戏，在一次刀塔的邀约里，晋安露了一手。从此以后，中午的休息时间也变得快速起来。
　　晋安依然不爱说话，但是没什么关系，程立雪告诉她，她是在公司，不需要一个随时随地都说话的员工。在做好自己的事情的基础上，其他只要微笑就好了。这个不难，晋安想着，她勾着嘴唇，做出假笑和倾听的样子，做一个木头人，这原本就是晋安擅长的事情。
　　在晋安领到了自己的薪水时，听到之前没有听到的善意的夸奖和回话，以及提前转正的保证后，提了许久的心情终于松动下来。事业渐渐走上了正轨，这就意味着她能轻松许多。但是……还是不够的。晋安路过蛋糕店，给向阳买了一个小蛋糕，开始在心里盘算着钱。房租每个月500块，意味着她有3000块的结余，可是光是晋安，每个月就要花1000块的生活费，还要算向阳的药钱、向阳的生活费，除此以外还要考虑下一个学期向阳的学费。
　　现在向阳读小学，到初中都只用考虑书本费，这部分花销不算大。但是上了高中就是全额的学费了。需要早早的做好打算才可以。
　　光是算一算，晋安就觉得头大。还能怎么办呢？只能从牙缝里抠，比如早上的那般从小区到地铁的公交不坐了。一趟车4毛钱，来回8毛，一个月省下24块钱……比如中午就自己带饭吧，自己带可以省不少呢。在外面随便吃完面条就要十块钱了。
　　晋安忧心忡忡，登上地铁也在想法设法的抠钱，倒是一旁坐着的好心妇人看她费力的一手拉着吊环，一手提着蛋糕的样子太可怜，主动帮她搭了把手，给她提蛋糕。
　　晋安愣了下，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最近的职场生活让她习惯性的挂了个微笑，说了句谢谢。
　　对方也开始笑，说道：“谢什么，小姑娘挺辛苦的呀。”
　　晋安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她还是第一次接受陌生人的善意，这样的经验让她生出几分新奇。
　　晋安在终点站，那妇人坐不过几站就起了，还一脸热情的拉着晋安坐下，再把手里的蛋糕还给晋安。晋安悄悄的松了口气，抱着小蛋糕，看着那妇人离开。或许她们此生再也不会见面，却让晋安的人生里增添了一点彩色的回忆。
　　这样的感觉，晋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她低下头，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一切都有着希望，好像一切都有无限可能。
　　回家的路上，晋安突然生出了一个脑洞。这只是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宋朝乱世的故事。晋安越想越激动，她加快了步伐往家赶。家里照旧留着晋安的晚饭，也照旧有个女孩在等着她回来。
　　“我回来了。”晋安看着女孩笑。
　　向阳也笑，在发现晋安怀里的蛋糕后，还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快乐的喊声。两人一起吃了个温馨的晚饭，晋安拿出自己的笔和本子。向阳自觉的跑到一旁做作业，她的胳膊抵着晋安的胳膊，小小的手臂蹭得晋安有些痒。
　　“这是要做什么？”晋安冲向阳笑。
　　向阳朝晋安吐舌头：“我要挨着你。”
　　“为什么要挨着我？”
　　向阳眨巴着眼睛回答：“因为我喜欢你啊。”
　　喜欢啊……单纯又直白的话。晋安笑起来：“那好吧，看在你喜欢我的份上。”
　　小姑娘欢欢喜喜的蹭了蹭晋安，又规规矩矩的开始做作业。晋安扭头看了小姑娘的作业本一眼，也低着头写自己刚想好的剧情。她的公司刚开发了事件编辑器，到现在也就做了一款ARPG游戏，但是晋安作为公司第一个用这个编辑器的人，她很清楚，轻剧情的ARPG是无法发挥出这个事件编辑器的全部功用的。
　　最好是有一款重剧情的，甚至能分支出多种支线结局的剧情线。而这个，正是晋安所擅长的方向。晋安提起笔，一瞬间，她文思泉涌，几乎是立刻就把她带到了那个乱世出豪杰的时代里。


第19章　19　好的方向
　　晋安花了一周才写完这份仅仅只有两万字的文本。她写完后修改了又修改，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把文本发给了张章。在点击发送的那一瞬间，晋安有种大学时代投稿的那种激动又不安的心情。同时，也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张章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晋安，这让晋安有些不安。她还没能摆脱对于上级的慕强和迷信心理，想要下意识的得到来自更强者，也就是领导的肯定。
　　一直到了吃饭的点，晋安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准备下楼吃饭，张章喊了她的名字：“晋安。”
　　晋安回头，张章指了指电脑：“那个文本，是你写的？”
　　晋安点了点头。张章搓了搓手，笑起来：“我们来谈谈。”
　　这一谈，就过了吃饭点，等到两人饥肠辘辘的从小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晋安手里的笔记本已经写满了三大页。晋安还没有来得及说自己要去吃饭，张章已经一个大步跑到了主美东子面前：“胖子！快，我们有个新项目了！”
　　东子一脸茫然：“啊？我们手里还有活儿呢。”
　　“一个人结活，把人都抽调出来，做这个。”张章手一挥，满不在乎。小公司没有大公司那么多讲究，也没什么章程。老板不在，张章就是最有说话权利的那个。东子嘀嘀咕咕的叨了一阵，见张章不为所动，也就只好听从了。然后就是程序，再拉大家上去开了个会。
　　张章很重视晋安的这个剧情，但也没有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在开会的时候，他说：“这个剧情是晋安写的，你们都看看，非常好。晋安全权负责这个项目，你写的剧情，对这个文本最了解……没有问题吧？”
　　晋安急忙点头。
　　张章继续说：“项目时间2个月，希望我们能在奥运后上线。”说完，张章摩拳擦掌的，“奥运以后没的看了，正好可以玩我们的游戏。”
　　晋安保持微笑，心想手机游戏连自己都不玩，被张章这么一说，说的仿佛就要大火一样。晋安不吐槽，不代表别人不吐槽。东子翻了个白眼：“得了吧，玩我们游戏的都是民工，搞得好像大家都会玩似的。”
　　“不要这么说嘛……”张章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说不定会有那么一天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这时候有个人突然说：“能有天像电脑游戏就好了……”
　　大家都沉默了一瞬。电脑游戏跟手机游戏不一样，它更丰富，能表现得更多，游戏的岗位也更细分。对比起来，小作坊似的手机游戏，不止外面的人看不起，其他的游戏业从业者也看不起。
　　话题草草略过，很快重新进入正题。
　　晋安从会议室出来，她已经饿得头昏眼花，突然腹中滚出一阵响动。晋安急急忙忙按住胃，脸上通红，但旁边的人都已经哈哈大笑起来。晋安实在觉得窘迫难安，她垂着头，发丝披散下来，掩盖住了她的表情。
　　这时有人递给她一袋饼干，晋安抬起头，是主程。年轻小伙子笑眯眯的：“吃吧，这可是我留的储备粮。”
　　“……谢谢。”晋安道了谢，也没有直接撕开吃，而是拿着走到了自己的工位上。这才撕开来，她顾着吃饼干，吃成了一只仓鼠。一旁乐凯靠过来，悄悄的问：“师傅，有新的项目？”
　　晋安点点头，她努力的把饼干噎下，又灌了一口水，这才回：“我也没有什么经验，主要还是靠大家。”
　　“不要妄自菲薄啊，你肯定能行的。”
　　大男孩笑嘻嘻的鼓励着。晋安其实很羡慕男生这种有时候莫名其妙的自信和底气。她不知道这种自信是不是装出来的，但是表现出来的时候，却能让人感觉信任。晋安想自己是不是也要学一下呢？
　　项目运转起来，就没有晋安太多的考虑时间了。之前的项目说是晋安的，但是在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