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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要抱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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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捂紧了衣服,道:“我可以自己来,不劳烦师傅。”
  方溯这才躺下。
  月明好像手断了一样地勉强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躺下去。
  她这时候只有件薄薄的里衣,唯恐方侯爷手贱再碰一次。
  好在方溯没碰。
  “白天那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月明装傻道:“白天的什么事?”
  “封侯之事。”
  月明道:“我怎么觉得封侯在师傅口中像是切萝卜一样简单。”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我不愿意。”
  “……你再说一遍。”
  月明一字一句道:“我不愿意。”
  “为何?”方溯问的很认真,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人各有志。有人天生淡泊名利,有人热衷功名利禄,没有高下优劣之分,只是看他喜欢什么罢了。”
  “但有些事,并不是你喜欢,或者不喜欢就能左右的。”
  “侯爷喜欢自己的位置吗?”
  方溯看不见月明的脸,却仍然盯着出声的方向,道:“喜欢。”
  “我自小跟随侯爷,”这理由已经在心中编了无数次,说出来便顺利多了,“见过不知多少刺杀,危局闲情更是无数。”她捻着锦被上的花纹。
  “你的意思是,你怕死?”
  月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师傅,我是个普通人。”
  “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
  方溯长久未说话,月明心中七上八下,犹豫道:“师傅,可是觉得失望了?”
  方溯换了个姿势,道:“还好。”
  那就是失望了。
  方溯神色略带三分疲倦,还有些许的无可奈何,这是月明从未在这位不可一世的侯爷脸上看见过的。
  “我只是师傅是为了我好,只是人各有志……”
  “你的志向就是在本候身边做一辈子长史?”方溯反问,显然觉得十分糟心。
  “是。”
  “你可太有志向了。”方溯道。
  “是。”
  “那要是有一天,你不能在本候身边了呢?”
  月明豁然抬头,“师傅?”
  “说话,要是有一天不能在本候身边了呢。”
  月明手里的锦被都被攥出了褶子,道:“师傅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
  “那为什么不能在侯爷身边?”
  “因为人会死。”
  月明一愣,万万没想到方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现在在本候身边可做长史,若是本候死了,你一军功,二无庇护,又该如何?”
  月明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道:“那我就去给师傅陪葬。”
  说完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子,方溯的声音冷的很,道:“没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
  月明还未想好要说什么,方溯竟起身而去。
  “师傅?”
  方溯拿起扔在桌上的外袍,道:“本候去驿馆。”
  被气着了。
  方溯从未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至少是在自己面前油盐不进的人。
  方侯爷独断专行惯了,受不得身边人有半点忤逆,何况还是一手带大的、听话无比的小徒弟。
  月明心乱如麻,下意识去拦她。
  方溯直接拿扇子把小徒弟的手打开了。
  方溯虽气,下手却有分寸,但月明哪知道方溯会动手,身上本就虚,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踉踉跄跄地推到床边。
  “怎么了?”
  “无……无事。”
  方溯皱眉,把灯点亮之后发现小徒弟已经钻到被子里了,只露一个毛茸茸的头。
  这又是作的哪门子的妖?方溯心道。
  惯的。她冷冷地想。
  这时候就应该转身就走,让这丫头好好想想。
  然后她就走到床边,道:“打疼了?”
  “没有。”
  方溯觉得自己上辈子绝对做了很多的孽,不对,是她前半辈子做的孽都回报到后半辈子了,不然何以养了这么个玩意儿在身边给自己找气受?
  “行了,你要不愿意本候也不逼你。”方溯不知道她哭了没有,从袖中拿出丝帕扔到她头上了,“把眼泪擦擦。”
  月明抓着那块丝帕,盖住大半张脸,檀香阵阵的萦绕在鼻尖。
  萧藴身上的熏香就是这股味道!
  嘶啦一声,这可怜的丝帕就在月明手里成了两截。
  方溯按了按眉心,决定找江寒衣给自己开两贴清心降火的药。
  不然容易被气死。
  “多谢师傅筹谋,是月明自己不争气。”月明道:“我明儿就回军营,绝不在这扎师傅的眼,师傅也不必去驿馆委屈自己。”
  “本候是那意思吗?”
  月明扯着手里的丝帕,小声道:“我就是不想不在师傅旁边。”
  “你说什么?”方溯没听清。
  “我说,我不想离开师傅。”
  方溯长叹一声,坐到床边,道:“谁叫你离开本候了?你说,本候帮你拔他舌头。”
  “我自己想的。”
  “那你真会想。”
  方溯不刺人两句心就难受。
  “我若不是长史了,就不能整日在师傅身边了。倘若真的袭承爵位,二十岁之前都要在中州呆着,二十岁后才能回封地,而且那时候按律也不能住在侯府。”
  “你想的就是这个?”
  “是。”
  “三年又不长,”没心没肺的方侯爷沉吟道:“而且以后就算不能住一块,同在堑州,还没有见面的机会吗?”
  她想要的是那个见面的机会吗?
  她想要的是!
  是……
  是什么?
  “历来不是所有的公侯之后都要在中州,五侯身份特殊,所守之地常年有战,生死难测,子女不必去中州待加冠之后才能回来,你现在十七,二十岁时才要离开侯府,三年发生的事多着呢,说不定以后有了心上人,巴不得本候不在。”方溯居然笑了出来,“你大可放宽心。”
  她以为这孩子如此拒绝是因为什么,哪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月明从被子里探出头,瓮声瓮气道:“果真?”
  “本候骗你作甚?为了好玩?”
  月明这下没声了。
  “答应了?”她看了眼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月明,道:“本候第一次知道原来想封一人的爵也这么麻烦。”
  她总算理解萧络当年对鹤霖珺是种怎样的感情了,怕不是又气又无奈,打不得,说不动。
  月明本来只红了眼眶,现在连脖子和耳朵都红了。
  “给你作的。”方溯道。
  月明把头又埋被子里了。
  “听本候说,”方溯按着她的肩膀,道:“你是个人,不是本候的物件儿,知道吗?”
  方侯爷难得反思了一下子自己,难道是她那天说月明的命是她的,才会让月明不愿意离开她,甚至说出了死了就给她陪葬的话。
  “本候活着,你得活着,本候死了,你也得活着。”方溯道:“你是为了自己活着的,不是为了本候活着的。”
  “那天……”
  “那天什么?”方溯一时八个变,“本候现在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
  “是。”她哑了嗓子,道:“可我的命是侯爷给的。”
  “本候记得,本候救的是个人,不是打一鞭挪三步的畜生,离了本候走不动道儿?”
  月明想说嗯,但估计可能会被方溯的扇子打折骨头,所以没敢吭声。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愿意吗?”
  “愿意。”
  “那就睡吧。”
  月明一下握住她的袖子,道:“师傅不睡?”
  “气的头疼。”方溯道:“松手,还想再挨一下?”
  月明松开手,把两只手都伸到方溯面前。
  此时有徒不如无。方溯面无表情地想。
  方侯爷扇子猛地落下,发出割风一样的声响。
  月明闭上眼睛,扇子却堪堪错开手,落到了别的地方。
  “你敢上好时候了,”方溯道:“放在本候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两双手直接剁下来。”
  月明可怜巴巴地点头,道:“我错了。”
  “下次还敢?”
  “不敢。”
  谈拢了,方溯顺心不少,道:“起来,给本候让个地方。”
  月明低眉顺眼地给方侯爷腾个地儿。
  方溯顺手把灯灭了。
  她本都要睡着了,奈何月明一直心绪不宁,轻声在她耳边道:“师傅真的要嫁给彦王?”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侯爷和月明谈恋爱的时候,月明已经不是世子了。
2。月明虽然袭承爵位,但和侯爷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族谱)。
3。月明会攻的。
4。不如猜猜月明的身份。
感谢清らかな僕小天使的火箭炮和地雷。
感谢宝贝们的支持,爱你们。

  第二十六章 交心

  “又谁说的?”方溯被扰清梦; 眉头皱的能夹暗器; “不嫁。本候不喜欢那样的。”
  月明不依不饶; 道:“那侯爷喜欢什么样的?”
  方溯恼了; 把侧起身子和她说话的小徒弟一把按在床上,道:“你这样的; 闭嘴,赶紧睡!”
  月明拼命挣开她; 脸烫的能煮茶叶蛋。
  “再说话本候就给你扔出去。”半睡半醒的方侯爷把小徒弟当小孩吓。
  “侯爷; 这是我的院子。”
  “你都是本候的。”方溯含糊道:“睡了; 不睡也别和本候说话。”
  不多时,她那师傅居然真的睡着了。
  十七岁的少女心思虽细腻; 却还没到柔肠百结、情深似海的时候; 她百无聊赖地看了方溯一会,也睡着了。
  经过方侯爷这一回不似开解的开解之后,月明果然好了不少; 见到萧藴笑容都真挚多了。
  彦王比方溯先走,因为堑州还有事务要方溯料理。
  不出一月来了道圣旨; 邀方溯回中州。
  邀。
  这一个词就能看出五侯在萧络心中的重要性了。
  或者; 是方溯这些人在萧络心中的重要性。
  月明漫无边际地想着; 直到方溯叫她起来,不用跪了。
  三日后,平阳侯离堑州。
  八年前的大齐与现在的简直是天壤之别,至少月明一路都不曾见过少年时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也无动辄屠村的惨象,虽不比前朝极盛时富裕; 但也算是安居乐业的太平景象。
  “陛下用右丞顾敏之之策,富贵之地减税、贫寒之地免税、开垦荒地一律归开垦的百姓所有,豪不可夺,官不可占。丰收者,地方官府有所嘉奖。”方溯放下车帘,对月明道。
  “师傅不出户即可知天下事,属下拜服。”月明道。
  “本候和你说是为了听你如何拍马屁的吗?”方溯面无表情道:“本候叫人把顾相的策略縢了一份,你好好看看,明晚把心中所想告诉本候。”
  顾相的《民略》就在方溯手边,被她尽数推到月明那。
  月明道:“我现在就有心中所想。”
  “什么?”
  “挺厚的。”
  “伸手。”
  月明乖乖伸手,方溯扔了手里的玄铁扇子,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把竹尺,这玩意打人既不伤及筋骨,又疼,实在很能让人长记性。
  啪啪啪几下下去,月明手心鼓起了几道红痕。
  方溯把尺子放到桌边,道:“以后这就是家法。”
  月明吹了吹手,抬眼道:“家法?”
  “哦,本候忘说了。陛下准了,你现在就是小侯爷了。”方溯说的平静,好像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自然是家法。”
  “小侯爷?”月明神色十分古怪。
  “委屈着你了?”
  “那我,”月明似乎觉得十分难以启齿,“以后是不是要叫师傅娘?”
  方溯眼疾手快地捞住自己没拿稳的茶杯,“不必,”她生生从这位只能把别人气吐血的侯爷口中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平常称呼即可。你的名字并不在方家族谱上,只是袭爵,不算有亲缘关系。”
  月明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月明的父母不知生死,她就算想让月明入方家族谱,那也得看月明愿不愿意,而且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不愿意的,她何必非要弄出她们好像有什么血脉联系似的呢?
  “你既然袭承爵位,这些东西就不能不懂。”方溯一扬下巴,道:“好好看,听明白了吗?”
  月明道:“是。”
  长路无聊,方溯找了一箱话本看,身边还放着话梅糕点时令水果。
  而为了让她静心,方侯爷特意让人只给她添了杯清茶。
  月明这孩子有个特点,就是听话,更何况顾相言谈并不迂腐,民生之事直击要害,没有半句废话。
  除了方溯给她讲的事关土地方便,还有度量、刑法、赋税、徭役等等十六门之多。
  第二日晚上,月明果然给方溯呈上了一份所想,与顾敏之那份《民略》厚度居然不相上下。
  方溯很给面子的放下话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月明想法与见解并不能说多高深、但并不荒谬,有些地方还有可取之处。
  方侯爷颇为满意,又拿前朝大学士云清荷的《君论》给月明。
  这本《君论》耗尽云清荷三十载,并未述完,便已撒手人寰,后五十论都是弟子所著,又经大周各名家批改补述,历经三百余年,俨然成了一部让人叹为观止、望而却步的奇书。
  单是云氏子弟所作,便有七十八万九千六百二十三字。
  这一本《君论》被方溯那些话本加起来都厚。
  “慢慢看,这本书本候看了二十五年尚且没看完。”
  月明闻言一惊。
  “本候开蒙时长辈就摘抄《君论》给本候看,到了碧铜书院时先生令背。”
  “师傅的先生,真是奇人。”
  “确实是奇人,你看的这些东西,除了顾相的《民略》本候都背过。”
  “那师傅怎么会这么久还没看完?”
  方溯拿手点着《君论》道:“四十九节,七十五章,民者,水也,水性柔,顾……”
  月明绝对没有不信任师傅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翻了半天,果然找到了方溯所背的那一章,果然一字不落。
  方溯道:“你是不是觉得师傅只背了这一章?”
  月明立刻摇头。
  “你大可随意抽取章节。”方溯把话本倒扣放在胸前,弯眉看着她,眼中带着笑。
  月明知道策论有二百节,八百五十五章,随口道:“三十四节,二十六章。”
  “阴阳调和,是以为天道,天道所向,不可逆也。罔顾人伦者,虽王侯将帅,不过狗豚。”
  月明一愣,差点把这页撕下来。
  “师傅很认同上面说的吗?”
  “什么?”
  “阴阳调和乃是天道。”
  方溯嗤笑道:“不认同,天不天道与我何干,难道天地会因为我一人不顾阴阳调和而降下天灾不成?既然天地不会因我如此,旁人又为何要管我如何处事?与他人何干?”她眼中有得天独厚的媚意,若不是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性情乖戾嗜杀,这位侯爷恐怕也是命犯桃花之相。
  “到了本候这位置,本候就算收内宅几万美人又能如何?谁敢说一个不字?左不过落的个荒淫的名头,还没人敢当着本候面说。之后盖棺定论,那些所谓的天理人伦不过寥寥几笔,本候的功绩才是万古风流。那些香艳韵事,之后也无非是为本候的故事多添二三分旖旎罢了。”
  “而且人死就是一堆烂骨头,本候不信鬼神,不信死后还能管得着身前事,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惠誉由人,本候死了几百年了,难道还能附身还魂拔人舌头吗?”
  月明拿手指划了一下那页,留下一道白痕。
  “师傅,果然洒脱。”
  “人生在世,短短百年而已,既要做好身前事,又想要身后名,太麻烦,不怕累死吗?”方溯道:“本候只要活着无愧自己、方家、大齐,死后的事,让说书的去编排。”
  “至于上面所说的父母宗族,方家到本候这代的荣宠,恐怕历代都难以相匹,已是无愧。亲近之人如何评说,”方溯低笑一声,笑中似有悲意,道:“让他们亲自来管本候。”
  月明猛然想起方家到方溯这代只剩她一人了,犹豫了片刻,握住了她的手。
  方溯这次没有拒绝,回握住了。
  方溯的手太凉,生生让月明打了寒颤。
  “谢师傅指点。”月明颔首道。
  方溯松开手,郑重其事道:“别为了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委屈自己,听见了吗?”
  月明难得反驳,道:“若为了这家国天下呢?”
  方溯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道:“你想吗?”
  “师傅想吗?”
  “本候说了,求无愧于大齐,大齐自然就是这家国天下。虽身死,而不足惜。本候愿意,这就不算是委屈。”
  “只要是你愿意的,你想做的,哪怕再难再苦都不算委屈。”
  “是。”
  “先生也觉得这些经典有迂腐之处,让我们信书,但不可尽信书。本候只能依葫芦画瓢似的把他当年教本候的交给你,只不过不及他教的万分之一。”方溯垂眸,显然是想起了故人,“至于你究竟信哪些,本候不管,也管不了。”
  月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神情,在看向方溯时,但这确实是她第一次,在除了战场以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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