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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看书
　　见完柔兮之后；　柳宁欢带着裘信去找云景。
　　裘信神情复杂；　说：“刚刚公主在地牢里说的那番话，倒是很有意思。”
　　柳宁欢侧头看她；　问：“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裘信说：“道理是那个道理，只不过公主撒谎了。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对清伶姑娘动手，你恐怕会第一个杀了她吧。如果公主真的不在意清伶姑娘；　就不会说那番话了。那明显是为了保护才说的，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能不能领会。”
　　不知道为什么，柳宁欢突然觉得被裘信这样指出来有一点儿难堪。她烦躁地说：“我不喜欢她。”
　　裘信耸了耸肩膀；　一点儿也不信。裘信说：“我很好奇；　清伶姑娘有贴在你身边；　主动跟你接触吗？还是说，清伶姑娘也视你为仇人呢？”
　　柳宁欢：“……”
　　裘信真的是太敏锐了。
　　裘信轻轻叹了口气；　说：“我真的有点嫉妒了。”
　　她没说自己嫉妒什么；　柳宁欢觉得她又恢复了那种风流公子……哦不；　风流小姐的作风，于是瞪了她一眼，说：“你每次都是‘真的’怎么样怎么样；　我看没一次是真的。”
　　云景在给农户看病；　柳宁欢便在草庐外面等。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　云景才满头大汗地从房子里出来了。她身上沾满了血污；　说：“接生孩子比较紧急，虽然我跟公主约好了，也只能先过来。劳烦您久等了。”
　　柳宁欢摆了摆手；　往里头看了一眼，问：“男孩女孩？”
　　“男孩。”云景说。
　　草庐里走出来一个蹒跚的妇人，神情急切，大概是那个刚出生的男孩的奶奶。柳宁欢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说：“好好照顾你媳妇，给她买几个鸡蛋吃。”
　　老妇愣了愣，连连道谢，夸她大善人。
　　柳宁欢带着裘信和云景往九皇子府赶去，说：“春狩上，九皇子和叶侍郎都中毒了。太医院的人说这毒太刁钻了，他们解不了。我正好想起了你，就带你过去看看。云大夫不要有心理压力，能治就治，治不好也没人怪你。”
　　云景说：“我尽力而为。”
　　柳宁欢愧疚道：“这几天麻烦你了，给你带了那么多病人。”
　　云景说：“能救人一命，我求之不得。”
　　云景是个不拘小节的大夫，身上沾满了接生婴儿时沾上去的血，也并不在意。反倒是九皇子府上的管家比较苛刻，皱着眉头打量云景，说：“女子行医？”
　　他眼中充满了不信任，看得柳宁欢都快气笑了，说：“女子又怎么了？你家……本公主也是个女人呢。”
　　管家又说：“这位姑娘衣裙上有血迹，并不适宜给九皇子看病。”
　　云景说：“有些人有这种忌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如我回去换件衣服，再来给九皇子诊治？”
　　“这……”管家犹豫了一下，说：“太医院派了德高望重的御医过来，现在正在房间里商讨对策。民间医生恐怕……”
　　柳宁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这位管家根本就不想让云景进去。因为是自己带来的医生吗？还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赵湛的情况？
　　柳宁欢笑了一下，说：“行，那让御医好好给哥哥看病，我去看看叶友。”
　　这次管家倒是没有推辞，连忙派人给她带路。
　　云景跟在柳宁欢身后，裘信问云景：“云大夫生气吗？那管家明摆着就是瞧不起你。”
　　云景波澜不惊地说：“人总有各种各样的顾虑，我习惯了。再说御医们齐心协力，也不缺我这一个搅局的。”
　　柳宁欢扫了裘信一眼，说：“你怎么这么喜欢挑拨离间？不说话会死吗？”
　　裘信摸了摸鼻子，说：“我发现公主对别人都是好声好气的，唯独对我态度不佳，这是为什么？因为我太讨厌了吗？”
　　“……”柳宁欢。仔细一想，好像真的是这样，于是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裘信一收扇子，笑着说：“无事，这是亲近的表现。”
　　叶友被安置在偏房里，环境不好，房间也很阴冷。
　　云景给叶友把脉的时候，柳宁欢无所事事。裘信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柳宁欢说：“公主，要吗？”
　　柳宁欢：“……”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嗑瓜子。云大夫正在诊脉，我们不要打扰她。”柳宁欢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盒棋子和一张纸做的棋盘，说：“下棋吗？”
　　柳宁欢又成功地向一个人安利了五子棋。
　　裘信摸着下巴说：“这棋规则虽然简单，倒也还挺有意思的。公主在哪里学的？”
　　柳宁欢还没说话，云景便站起身，疲惫地说：“好了。”
　　柳宁欢连忙问：“如何？”
　　云景说：“虽是中了毒，但最主要的还是那支箭伤到了心脏，致使病人昏迷不醒。我这儿有一些祖传的金创药，敷下之后应该会好很多。”
　　柳宁欢问：“毒呢？是什么毒？”
　　云景说：“是湘西那边流传过来的一种巫术，解开不难，需要用几味药材固魂。”
　　裘信插嘴道：“固魂？云大夫也相信神鬼之事么？”
　　云景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只要能救人性命，我们行医什么都愿意信。”
　　裘信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扭头问柳宁欢：“公主呢，公主信鬼神么？”
　　“既然还是用药，那应该也是医术的一种。可能是不同地方叫法不一样罢了。”柳宁欢说着，裘信便露出赞同的神情。
　　她竟然是个无神论者。
　　但柳宁欢话锋一转，说：“神神鬼鬼的我不太清楚，但人应该是有灵魂的吧。固一固魂，听上去也挺靠谱的。”
　　柳宁欢自己就是一抹幽魂，她怎么可能不信？
　　就算在现实世界没有，在书里的世界，也应该是暗藏着此类设定的。否则云景怎么可能摸得出灵魂的脉搏？
　　裘信哈哈一笑，说：“一切都听云大夫的。”
　　柳宁欢说：“云大夫，你有几成把握？”
　　云景说：“我尽力一试。”
　　说着，云景就打开了她的医药箱，开始忙碌了起来。
　　柳宁欢不想打扰对方行医，于是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结果退到一半，听见云景说：“清伶姑娘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柳宁欢一愣，回头问：“啊？”
　　云景说：“她问我，世上是否有鬼神。我回答她，信则有，不信则无。”
　　云景是淡泊的性子，很少主动说多余的话。柳宁欢以为她有什么深意，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结果什么都没有等到，云景已经完全投入到治疗当中去了。
　　柳宁欢只好悻悻离开了。
　　等云景忙活完之后，柳宁欢送云景回了家。
　　分别时，云景给了柳宁欢一副药方，说：“我仔细研究公主的病症之后，得出了这么一副药方。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至少值得一试，应该不会产生副作用。”
　　柳宁欢很相信云景，立刻接过，说：“好。”
　　柳宁欢回了府里，却并没有看见清伶。
　　床铺还是温的，说明清伶不久之前还躺在床上。
　　柳宁欢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结果发现清伶在书房里。
　　柳宁欢走过去，说：“你都受伤了，还要看书吗？”
　　“等您等得太无聊了，随便看看。”清伶缓缓把书合上，冲柳宁欢淡淡地笑。
　　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完全就是病弱美人的模样。柳宁欢看她穿得单薄，心疼得很，忍不住解开外套，走过去披在她肩膀上。
　　清伶一愣，有些急促地站起来，把书插回了书架上。
　　柳宁欢笑着说：“看什么书，这么不想被我知道？”
　　她下意识瞟了一眼，结果发现书架上的书都好好生生地摆放整齐了。
　　可她自己一向是乱放的。
　　柳宁欢心里一凉。


第36章　假死
　　柳宁欢冲清伶笑了一下；　说：“到底看的什么书啊；　这么怕我看到。”
　　柳宁欢作势去翻，结果清伶抓住了她的手；　小声说：“公主，不要看……”
　　清伶有些羞赧的模样。柳宁欢觉得奇怪，心想原来你也会为背叛我而感到羞愧么。
　　但柳宁欢毕竟不是真的想知道书籍内容；　因此捏了捏清伶的脸，说：“行啦行啦，你这么求我了；　我不会看的。”
　　清伶似乎还不能放心；　抓着柳宁欢的衣袖问：“真的么？”
　　柳宁欢的呼吸顿了顿；　但很快恢复如常。她笑着说：“当然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柳宁欢带清伶去房间里休息；　还帮清伶换药擦身子。
　　擦身子的时候；　柳宁欢帮清伶擦了背；　就把拧干的毛巾交给清伶，转身准备出去。
　　清伶叫住她：“公主，你……”
　　柳宁欢停下脚步；　背对着清伶说：“呃；　我不方便帮你擦；　你自己来吧。”
　　清伶没有说话；　柳宁欢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刚想抬脚离开，却听到了一声闷哼。
　　也顾不得什么“非礼勿视”了；　柳宁欢下意识回头，看见清伶赤脚站在地上，似乎是打算擦腿。但因为弯腰的关系压迫到了伤口，清伶脸上流露出隐忍的表情。
　　柳宁欢连忙跑过去，把清伶扶到床上，说：“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帮你吧……”
　　清伶轻声说：“对不起，我受伤给公主添麻烦了。”
　　柳宁欢愣了一下，说：“你是为了救我，怎么是给我添麻烦？你自己擦不了，我怎么照顾你都是应该的。”
　　清伶说：“我可以自己来……或者，叫下人。”
　　一听到这句话，柳宁欢就火了。她怎么可能让别人看见清伶的身子？就连她自己都刻意移开了目光！
　　“说了我来就我来！”柳宁欢愤怒地吼了一句之后，语气又软下来，说：“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
　　“没有嫌弃的，我们都已经……”清伶柔柔地说着，抬头看了柳宁欢一眼，问：“公主想要么？”
　　柳宁欢正好擦到清伶的大腿内侧，感到清伶稍微闭紧了腿，若有似无地夹住了自己的手……柳宁欢不确定清伶是不是故意的，顿了顿说：“你身体不便，下次吧。”
　　这天晚上，柳宁欢与清伶同榻而眠，什么都没做。
　　柳宁欢睡得不太踏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清伶若有似无的撩拨，柳宁欢梦到了很多……不能言说的东西。
　　她在梦里感到欢愉，心里却始终闷闷的，让她连快乐也不能尽兴，早早地就醒了。
　　昨晚夜里下了雨，空气凉丝丝的，就连桃花都香得颓败。
　　醒来时，清伶还在熟睡中，侧脸平静又安详，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柳宁欢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给清伶盖了被子，然后翻身下了床。
　　她悄悄走到书柜前，盯着书脊看。她还记得清伶昨晚插/进/去的是哪一本书，她要拿出来看吗？
　　可她明明答应了，不要看这本书的。
　　柳宁欢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抽出那本书。书皮上写着《论语》，柳宁欢摩挲着封面，最终还是翻开了。
　　一翻开就愣住了，因为里头是一本春宫，画着很光怪陆离的姿势。
　　柳宁欢：……
　　清伶之所以脸红，是因为这个么？
　　可她为什么要看春宫图啊？
　　柳宁欢摇摇头，把书又放回去了。
　　正在这时，丫鬟从外头进来了，看见柳宁欢之后很诧异，说：“公主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柳宁欢说：“下雨了，睡不着。待会儿还要出去查案呢，帮我准备厚点儿的衣服来。”
　　丫鬟笑着说好，又说：“清伶姑娘来了之后，公主都变得喜欢读书了。难道你们晚上的消遣就是看书？”
　　柳宁欢愣了一下，觉得丫鬟这句话很有深意，问：“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晚上看过书了？”
　　丫鬟说：“我昨晚巡查的时候看见书房灯亮了，过来一看是清伶姑娘。她说你想看书，所以替你找一本。”
　　“什么时候？”
　　“我也记不得了，就记得雨下得挺大的，怎么着也得子时往后吧。”
　　柳宁欢笑了一下。
　　清伶不相信她“不会看”，而她也刚好不相信清伶。
　　昨天直到睡着之前，柳宁欢也没见着下雨。清伶趁自己睡着之后，过来塞一本春宫，还正好跟脸红和羞赧对应上了……
　　该夸她机智么。
　　丫鬟懵懂地说：“我说错话了么？”
　　柳宁欢扬了扬手里的春宫图，说：“没，我俩昨晚看春宫呢。”
　　“呀！公主讨厌！”丫鬟猛地脸红了，骂道。
　　吃早饭的时候，小厮匆匆来报，说：“叶侍郎……叶侍郎死了！”
　　柳宁欢一惊，忙问：“怎么回事？有人暗杀吗？”
　　她昨天去看过叶友之后，在九皇子府里留了几个小厮，让他们不准他人靠近，还让他们有事通报。没想到一个晚上过去，叶友就死了？！
　　小厮说：“遵从公主的吩咐，我们没让任何人靠近。但今早进去一看，叶侍郎还是、还是没有呼吸了。”
　　小厮知道平真公主喜怒无常，一边说话一边颤抖。柳宁欢现在却顾不上追责，扔下筷子就往外跑。
　　到了九皇子府上，柳宁欢发现自家小厮把叶友房外围得死死的。她拨开人群进去，发现云景正在忙碌着。
　　有小厮通秉：“云大夫，公主来了！”
　　云景忙里抽闲瞥了柳宁欢一眼，她额头上满是汗珠，没来得及说话。
　　柳宁欢知道云景现在无暇分心，就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她自己也要退出去的时候，突然听见云景叫她：“能劳烦公主留下来帮忙吗？”
　　旁边的小厮义愤填膺，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柳宁欢拨到了身后。
　　柳宁欢脱下披风，挽起了袖子，说：“需要我做什么？”
　　又嘱咐小厮：“打盆热水来。”
　　云景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柳宁欢没想到她看起来纤细的身材下竟然藏着这么多肌肉，一时之间有点儿吃惊，但马上又理解了：古代的大夫常年背着医药箱，还要自己上山采药、磨药支杵，没有肌肉才奇怪呢。
　　然后柳宁欢又想到清伶：清伶武功还挺高强的，为什么没有这么明显的肌肉？她身上甚至没有茧！这算是女主金手指的一种吗？
　　柳宁欢发呆的时候，云景解释：“从昨天的情况来看，叶侍郎不至于恶化到这个程度。虽然没有心跳了，但我觉得还可以试一试。公主比旁人懂得略多一些，劳烦你给我打下手了。”
　　云景站在床边，一边用力按压叶友的胸腹部，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她在给叶友做心肺复苏。
　　比起古代人，柳宁欢多了一些基本的急救知识。她点点头说：“我懂。”然后拧了条毛巾，给云景擦汗。
　　云景愣了愣，手上空了一拍。节奏一打乱，疲惫就显露出来了，云景往旁边一歪，差点儿没站稳。
　　柳宁欢扶了一把，又把毛巾递给云景，说：“云大夫辛苦了，我来吧。”
　　她挤开云景，回想曾经参加过的急救讲座，一下一下，用力地按压叶友的胸腹。
　　云景本来还担心柳宁欢不会，结果看到柳宁欢虽然不太熟练，但动作还算标准，便安心了，道：“多谢公主。”
　　柳宁欢第一次做心肺复苏，才知道是这么辛苦的一项工作。她汗流浃背，手都酸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云景给她擦汗，歇息了一会儿之后就又重新接替了她。
　　柳宁欢真心实意道：“云大夫，您真是太辛苦了！”
　　两人轮流抢救了一会儿，叶友终于自发产生了一些微弱的呼吸。如此终于算大功告成，暂时脱离了危险。
　　云景没急着休息，在床边摸索了好一会儿，捻出来一根黄色的毛，说：“这是猫毛，恐怕这就是罪魁祸首。”
　　柳宁欢盯着那根猫毛看了一会儿，说：“我怀疑有人安排，把叶友搬到公主府吧。”
　　云景点点头，说：“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暂且搬到公主府住着，方便照看。”
　　柳宁欢真切道：“云大夫，你真是医者仁心。辛苦你了……”
　　柳宁欢吩咐仆役把叶友运回公主府，她昨天就想这么做了，但那时候没有借口，又是在九皇子的地盘，那个管家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但现在有人把借口送到她手上，她怎么能不加以利用呢？
　　有个仆役多嘴，夸云景说：“云大夫真厉害，死人都能救回来！”
　　云景淡淡道：“叶侍郎并没有死，只是身体陷入异状，呈现出‘假死’状态。在有的地方，也叫做生魂离体。通过按压心肺，有时候是能救回来的。”
　　柳宁欢心里一动，意识到这时候医疗不发达，所以云景用“假死”和“生魂离体”来代指休克这种现象。虽然词变了，但事情的本质没变……
　　柳宁欢说：“云大夫知不知道有什么药物，能让人的‘生魂’暂时离体，之后再解救回来的？”
　　云景停住脚步，转过身体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澄澈，却因为过于澄澈而让人很有压力。
　　柳宁欢说：“呃……我没别的意思，如果没有这种药就算了吧。”
　　“有这种药，”云景说：“中原很少有，因为有一种药材很珍贵，只在阿尔泰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