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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怀里，在她手指已经奋力抓住椅子的情况下，才没有更加狼狈地直接磕上去。
　　　　小杨慌张道：“对不起，我刚刚好像看到路上有一只小狗蹿出来。”
　　　　耶，计划通！小乔总快趁机搂住！
　　　　商幼璇没什么好尴尬的，因为她知道此时一定有个人比她还要尴尬，那就是极度排斥身体接触的乔大小姐。她故意没起来，想看看乔瞳的反应。
　　　　乔瞳整个人僵坐在那里，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绞在一起的手指由于用力过度泛出不健康的惨白，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哆嗦了一下，接着像是带起了连锁反应，身体神经质地颤抖起来。
　　　　抖动的幅度很轻，被刻意压抑着，如果不是商幼璇紧紧地贴着她，根本无法发现。
　　　　商幼璇心下生疑，立刻扭头望向她，乔瞳的目光失焦，眼底充满了莫名的恐惧，在商幼璇离开她身体的那一刻，把自己缩回到了角落。
　　　　发白的唇翕动两下：“对不起。”
　　　　商幼璇想起了不久以前，糖醋煎饼曾经说过的一句：我们之间产生了误会，但是我还不能和她解释清楚，因为涉及到一些不好的记忆。
　　　　她问了一个有点越界却并不特别冒失的问题，语气不自觉温柔了几分：“多久了？”
　　　　乔瞳看着她，因为害怕，眼神很水润，乖萌乖萌。
　　　　商幼璇绝不承认自己被萌到了，认真道：“我是问，你这么害怕别人碰到你。”
　　　　乔瞳自己窝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抱着双臂答：“快十七年了。”
　　　　她又紧张起来，想她会不会问为什么，如果问了，自己要怎么回答，在没有确定关系之前，她还不想把自己完全袒露在对方面前。
　　　　“看过心理医生吗？”
　　　　“在国外一直有看，已经好多了。回国以后还没有联系好合适的。”
　　　　“我有个同学，”商幼璇顿了一下，说，“就在花市开心理诊所，水平还可以，你要不要去她那里试一下？”
　　　　“好。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我回去以后就联系她。”
　　　　商幼璇朝她伸出手。
　　　　“什么？”
　　　　“你的手机。”
　　　　乔瞳从包里找出来递给她。
　　　　商幼璇说：“等一下。”
　　　　乔瞳：“？”
　　　　商幼璇：“你先把我的手机号删了。”
　　　　乔瞳略一沉默，说：“好。”
　　　　商幼璇：“再等一下。”
　　　　乔瞳：“嗯？”
　　　　商幼璇问：“你打的什么备注？”
　　　　乔瞳耿直地把手机界面凑到她眼前：18xxxxxxxxx，商幼璇。
　　　　商幼璇：“哦，那你删了吧。”
　　　　乔瞳犹豫了一下，说：“真要删吗？”
　　　　商幼璇斩钉截铁道：“删。”
　　　　乔瞳干脆利落地删了，还给她看：“好了。”
　　　　商幼璇：“……”
　　　　好气啊！
　　　　偷窥的小杨：“……”
　　　　呵，小乔总的小心肝儿，你还不知道我们小乔总商科毕业的，天生就对数字敏感，就你这电话号码几个数字，看一眼就能记得牢牢的！
　　　　商幼璇再次向她伸出手，这次乔瞳会意地送上了手机。
　　　　“这是我同学的号码，她姓叶，叶琳，你叫她叶医生就行了。”
　　　　“好。”
　　　　商幼璇看了她一会儿，乔瞳也盯着她看，眼底隐约泛起了温柔的笑意，两人似乎对即将发生的某件事心照不宣。
　　　　商幼璇淡定地低头，纤长的手指在新建联系人流畅地输入了一串刚刚才被删掉的号码，备注：商……
　　　　她刚敲下一个字，删除了，把手机还回去：“你自己打备注吧。”
　　　　乔瞳很自然地接过来，手机放在大腿上。
　　　　商幼璇“不小心”瞟了一眼：心上人。
　　　　她的心脏忽然不争气地重重跳了一下，赶紧扭头向窗外，假装四处看风景。
　　　　“月光之下，我们哭过笑过，月光之下，你曾说你爱我……”
　　　　商幼璇淡定地摸出了手机，是个陌生号码，为了缓解尴尬，想也没想就接通：“喂？”
　　　　乔瞳扑哧一声，朝她扬了扬手里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在存完乔瞳的号码之后，商幼璇放下了车窗吹风。
　　　　“其实，我的肢体恐惧症没有那么严重，”乔瞳在一片静谧中忽然开口，车窗外的光渐次照在她脸上，明明灭灭，不断靠近，不断远离，“握手这样基本的礼仪是可以的，时间不久就行。”
　　　　商幼璇正疑惑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就感觉自己手腕一轻，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一带，手掌盖在了乔瞳正放在座椅中间，堪比凝玉的手背上。
　　　　
　　　　第30章　Chapter　30
　　　　
　　　　商幼璇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脑子有一段时间是短路的。触觉开关像是被忽然关闭，所有的传感神经齐齐切断，无法传达到神经元末梢。
　　　　然后……
　　　　好像是凉凉的，却不冰冷，像是小时候贪玩，在夏天的傍晚和小伙伴去湖边戏水，把手伸进水里的那一瞬间，一天的暑气消弭于无形。
　　　　好像是滑滑的，像江南织锦乡的锦缎，摸一下还不够，要从布匹的这一头，一直捋到那一头，感受着光滑布料摩擦过手心的那份惊喜和安宁。
　　　　好像是……
　　　　为什么说好像呢？因为商幼璇松开手以后，完全想不起来刚才的感觉了，连带着那些心理活动，也是离开对方手背之后才产生的。
　　　　……想再摸一次。
　　　　商幼璇微不可觉地咽了一口口水，道貌岸然地说：“嗯，的确没发抖。”
　　　　时刻注意着动静的小杨：“……”
　　　　小乔总的小心肝儿，我发觉你的声音有些发抖，仿佛暴露了一些什么。
　　　　“我发现……对你的抗拒性好像比其他人要轻一点。”乔瞳的神色看起来有一点惊喜，然后把手翻过来，说，“不如我们再试一下？”
　　　　“！！！”
　　　　商幼璇勉强压抑住自己饥渴的表情，虚伪的客套道：“这不好吧？”
　　　　“你就当是帮我治疗吧。”乔瞳径直将手伸到她平放在膝盖的手旁边，看起来像是在邀请。
　　　　商幼璇一方面觉得不太妥，一方面果断握了上去。
　　　　商幼璇简单地握着她的手掌，问道：“有感觉吗？”
　　　　“没有。”
　　　　商幼璇捏住她的五指，借机感受她修长匀称的指节：“有感觉吗？”
　　　　“没有。”
　　　　商幼璇心说：我感觉要美得上天了。
　　　　商幼璇拇指轻轻抚过她的手背，柔滑到不可思议的触感让她把心思全都放到了眼前这只手上，低声问：“现在呢？”
　　　　“太轻了，没感觉。”
　　　　“这样？”
　　　　“嗯。”
　　　　“害不害怕？”
　　　　“不怕。”
　　　　一个说者无心，一个听者有意，将整个对话带到了不可名状的方向。
　　　　面红耳热的小杨感觉自己要鼻血溅当场：“……”
　　　　你们是在手交吗？是我太年轻，不懂这世间原来如此奇妙。
　　　　小杨将油门踩得深了一点。
　　　　不行，我受不了这刺激。
　　　　完全没感觉到对话有多邪恶的商幼璇还是因为主动开口的乔瞳而放手的，她不好意思地坦言道：“抱歉，我是手控，太喜欢你的手了。”
　　　　乔瞳不可避免地想歪了，但还是要一本正经道：“我知道的，你先前说过。”
　　　　毕竟和商幼璇在一起想歪是常事。
　　　　商幼璇一根直肠通大脑，澄清道：“你不要想歪啊，没有暗示的意思。”
　　　　乔瞳抿了一下嘴，说：“我知道。”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修剪得干净的手指。
　　　　商幼璇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起来，你手是怎么保养的？”
　　　　小杨：“……”
　　　　这不是事后对话，决不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接下来的事情由于小杨不听所以很快就到了瑶湖山庄，商幼璇先开门下车，乔瞳在车上多磨蹭了一会儿，甚至下车的时候扶了一下车门。
　　　　小杨把车钥匙交给迎上来服务的侍者，大步上前带路。
　　　　“幼璇宝宝！”在这个格调高雅的山庄里还会这么大大咧咧以及这种称呼，只有一个人。
　　　　商幼璇暂时还没想起来有什么不对，回过身招呼跟在她后面进来的秦暮：“秦大小姐，你怎么也来这里吃饭了？”
　　　　“男朋友想吃中餐，我带他来尝一下。”
　　　　秦暮挎着一个混血帅哥的胳膊，五官酷肖贝克汉姆，脑袋枕在对方肩上，相当地小鸟依人。
　　　　商幼璇朝她使了个眼色：速度够快的。
　　　　秦暮飞了个媚眼：那是。
　　　　她眼波暧昧地在乔瞳和商幼璇之间一转：“小乔妹妹，你和幼璇也来吃晚饭啊？怪不得我今天下班约她她都不理我，原来是佳人有约。有异性没人性，不，有同性没人性。”
　　　　这一波卖队友卖得毫无人性。
　　　　商幼璇险些被她这一发震得当场钻地底下去。
　　　　不是吃火锅吗？
　　　　乔瞳诧异地看向商幼璇，商幼璇这回看风景不成，恼羞成怒，索性直接对上了乔瞳的眼睛：你有什么意见吗？
　　　　乔瞳左脚朝后移了半步，下颔一低，行了个简单的退让礼：不敢。
　　　　小杨：“……”
　　　　哦豁，果然每一个出场的女配都是神助攻。
　　　　乔瞳给商幼璇搭了一个高高的台阶，同时旁敲侧击道：“对啊，幼璇很难约的，下午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楼下等着一个姓陆的小姐。”
　　　　秦暮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上次商幼璇跟她说只把乔瞳当妹妹的事情，方才自己说的话显然是失了分寸的，她抱歉地朝商幼璇投过去一眼，冷淡道：“我们家幼璇宝宝比电线杆还直。那个姓陆的是我的朋友，已经追了她有三四年了，本来当朋友当得好好的，非要得寸进尺，幸好有你过来救她。当妹妹可以，女朋友就算了吧，偷偷告诉你，幼璇有一个秘密的男朋友，在国外呢，每个月都会回来一趟。”
　　　　乔瞳方才淡淡含笑的脸几乎是瞬间僵住了，一时间居然想不到怎么接话。
　　　　商幼璇看着秦暮的眼神能把她活吃了：“……”
　　　　你特么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秦暮：“……”
　　　　这不是你授意的吗？！
　　　　混血帅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茫然。
　　　　小杨：“……”
　　　　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精彩，想不到以我阅文多年的经验，居然也看不出这场戏是个什么走向。
　　　　“原来……是这样，”良久，乔瞳才勉强笑了一下，技巧拙劣地转移了话题，“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既然碰到了，就由我做东，请大家吃饭吧。”
　　　　商幼璇没说话。
　　　　混血帅哥从头到尾就没说过话。
　　　　小杨没资格说话。
　　　　最后只好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秦暮硬着头皮答应：“哈，好啊。”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有谁来告诉她？
　　　　乔瞳招呼道：“小杨你也一起来。”
　　　　一脸冷漠的小杨：“……”
　　　　眼看一场好好的约会就要泡汤了，我收回女配都是神助攻这句话。
　　　　商幼璇一把拽住走在前面的秦暮，两个人留到了最后，商幼璇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你害死我了秦大姐！”
　　　　秦暮不服道：“我一共就说了两句话。”
　　　　商幼璇崩溃道：“两句就够了！你特么还想说几句，一会吃饭的时候不要提我男朋友的事情！呸，我压根就没有男朋友！”
　　　　“你上次还说是妹妹，”秦暮明白了，揶揄地拿手肘怼她，“情妹妹吧哈哈哈，你等着，一会吃饭的时候我给你助攻！世界第一助攻手又要上线啦！”
　　　　“助你妹，闭嘴吧你，能吃饭就不要说话。”
　　　　秦暮扬起下巴，不答应：“那不行，我闯的祸我要自己弥补。你就说吧，你要助到哪份上，牵手、亲脸、接吻、上床、上床后回头客，明码标价，概不还价。看在你我穿一条裤子的份上，我给你九点九折。”
　　　　商幼璇跟秦暮说不通，推着嘻嘻哈哈的她进去，再三在她耳边提醒道：“吃饭，不要说话！否则就绝交！”
　　　　五人依次落座。商幼璇左边是乔瞳、小杨，右边是秦暮、秦暮的男朋友。
　　　　“五份招牌肉蟹煲。其他的你们点吧。”乔瞳看也不看，就把菜单摊开推到了商幼璇面前，声音和先前相比明显不止温柔了三份，她轻声说，“你来吧。”
　　　　商幼璇随便点了个鲫鱼蘑菇汤、培根卷三文鱼，合上了菜单。
　　　　小杨鸡贼地翻了翻价格：“……”
　　　　这么早就知道给老公省钱了，还说对我们小乔总没意思吼！
　　　　秦暮粗略地翻了翻菜单，一口气点了四个大菜，末了还补上一句：“幼璇你怎么又点这两个菜，又不是上个月和你男朋友来的时候，要给他省钱。”
　　　　商幼璇喝水的动作顿住，从杯上露出一双惊讶的眼睛：“？？？”
　　　　乔瞳脸色一沉。
　　　　“咱又不差钱，下回请回来就行了，你快再点几个，不是每次和austin约会都到这里来吗？”秦暮觑着乔瞳眉宇间的阴沉，火上浇油地补充道，“austin就是幼璇宝宝的男朋友，长得还挺帅的。我给你看照片，你等我找找。”
　　　　商幼璇牙齿嘎嘣一口咬在了杯沿。
　　　　乔瞳受不了，蓦地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秦暮双手捧住自家男朋友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
　　　　吧唧——
　　　　口水声响亮。
　　　　她朝全程目瞪口呆的商幼璇瞥去一眼：“羡慕吗？还不快去追？”
　　　　商幼璇犹豫了一下，剜了她一眼，拉开凳子追出去了。
　　　　眼观鼻鼻观心的小杨：“……”
　　　　啊啊啊啊好想去看！心好痛！！！
　　　　
　　　　第31章　Chapter　31
　　　　
　　　　乔瞳脚步匆匆地进了洗手间，身后传来服务员的问询声，那些声音渐渐地离她远去。
　　　　拧开水龙头，双手撑在盥洗台，听着水声低下头，闭上眼睛。
　　　　脑海中充斥着的都是秦暮那句：“她有男朋友了，他叫austin，长得还挺帅的。”
　　　　来来回回，阴魂不散。
　　　　既然有男朋友，为什么还要对她的追求欲拒还迎呢？她是在享受这种所有人围着她转，众星捧月的感觉吗？丝毫不在乎自己男朋友的感受？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两手掬起一捧凉水，泼到了脸上。
　　　　乔瞳从镜子里抬起头，滴着水的长睫上有浓重的湿意。
　　　　她看向镜子里不知何时出现的另一个人，目光几乎是怨恨的，眼圈还有一点儿红，冷漠道：“你来干什么？”
　　　　商幼璇有点尴尬，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事情是怎么莫名其妙发展到这么被动的局面的，她分明是一直被追求的人，现在看起来却很像是她在追求对方。
　　　　商幼璇玩笑道：“来看你有没有掉厕所啊。”
　　　　乔瞳道：“看完了？没掉进去，你可以走了。”
　　　　“一点都没有幽默细胞，无趣。”
　　　　商幼璇往前走了两步，乔瞳立刻绷紧了身体。
　　　　“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件事儿，”她低着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谈过恋爱，一句很普通的话居然叫她心跳加速起来。
　　　　她说的是：“我没有男朋友，秦暮骗你的。”
　　　　字字清晰。
　　　　一股温暖的力量柔软地撞进乔瞳的心房，她的眼睛在一瞬间亮得惊人，却绷着脸假装听不懂，问：“什么意思？”
　　　　商幼璇敷衍道：“就是字面意思。”
　　　　乔瞳抓住了机会，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我是问，你为什么特意追出来向我澄清？”
　　　　她的语气太像一只运筹帷幄的狡诈的狐狸，偏偏商幼璇也不是会躺平任由摆布的矮脚兔，商幼璇淡定地和镜中的她对视了一眼，勾唇道：“假如有其他的追求者误会我的话，我也会澄清的，只是不喜欢让人误会我对感情不忠。”
　　　　良久，乔瞳“噢”了一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在追求你了，那么……”
　　　　商幼璇胸口一滞，生怕她说出来什么奇怪的话让自己下不来台。
　　　　乔瞳转过身，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自己手上的水，扔进了纸篓。
　　　　商幼璇正奇怪她手为什么抖得那么厉害，就见乔瞳啪的站直了，像是被检阅的士兵。
　　　　“我坦白。”她忽而低头一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青涩腼腆得像个刚刚陷入初恋的高中生一般，然后仰头用隽黑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轻声道，“我特别喜欢你，可以和我试一试吗？”
　　　　商幼璇静了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她在三秒钟之内回忆了自己从小到大所有被追求的经历，以及经历过的恋情，然而这些都没有给她起到任何参考作用。她在这一瞬间还是非常冷静的，以至于非常冷静地拒绝了乔瞳。
　　　　“不可以。”
　　　　乔瞳并没有表露出失望，依旧柔声道：“那我可以继续追求你吗？”
　　　　商幼璇没拒绝也没反对，只是说：“该回去了，他们该等急了。”
　　　　乔瞳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补一下妆，你先回去吃吧，让他们不用等了。”
　　　　商幼璇踌躇了一下，没动，眼睛看向别处：“算了，我等你一起过去吧，不差这一会儿。”
　　　　……
　　　　“杨助理。”包间里留下来的三人中，秦暮忽然出了声。
　　　　小杨诚惶诚恐应道：“您叫我小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