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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对战的时限是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内未分出胜负则判定为平手。”
　　宁珈进入的地图是一片荒漠，漫天飞扬的尘沙遮住了高悬的太阳。
　　大漠的中央是一个被风沙掩埋大半的方形祭台，露出沙面的祭台约两丈高，八尺宽，底下围着锈黑的铁索。
　　待十秒过去后，拦在面前的空气墙顿时消失，宁珈抢先占据了祭台，气势汹汹地甩着技能，这和她以往的打法截然不懂，动作似是有些急切。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冷不丁连撞在了三个技能上，瞬间少了大半血量，他抬头朝站在祭台上的红衣人看着，有点怔愣，还有点疑惑。
　　在场的人都能看出，宁珈更有位置优势，只需要躲几个远程技能，就能把底下那白衣修士克制得死死的。
　　站在祭台上的红衣人脸色平平淡淡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举手间连甩剑的姿势都洒脱好看，反观底下那人就滑稽得很，四处躲避着，眼神里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然而在天渊论道里，玩家是不能进行交流的，避免对方用垃圾话骚扰对手，所以即便是玩家开口，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站在下面的那个人使劲地朝宁珈挤眉弄眼，十分钟过去后他才打出一套技能，而宁珈却连一滴血都没有掉。
　　在宁珈又划出了一道剑气后，那人就横死在了大漠里。
　　战斗结束后，战场结算很快便出现在了屏幕之上，尔后两人一齐被送出了战场。
　　巨大的屏幕上画面一变，又转至了其他体验玩家的视角。
　　那赢了比赛的人匆匆摘了头盔，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那刚刚被打得在大漠里满地滚的人拦住了她，看着像是在压抑着怒火，却又不好发泄。
　　“不是说好的打一场表演赛吗，你这一通乱揍是什么意思？”
　　宁珈抿着唇没有说话，双眼直往门那边瞟，那模样看着又冷又傲，登时将拦在前面那人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金泉和白南星连比赛也没打完就急忙断开了游戏连接，摘下头盔就站起来护着自家队长。
　　两人比那拦在宁珈面前的人高出了一个头，脸上虽带着和睦的笑，但看在那人眼里却是凶神恶煞的。
　　白南星咧嘴笑着说：“表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看大家不都在看着你笑吗。”
　　金泉按住了白南星的肩膀，语气和善地说：“替我们队长给你道个歉。”
　　可被替着道歉的人却满脸漠然，连一个正眼也没给那气得脸鼓鼓的人，只往空旷一片的大门瞧着。
　　那人忍着怒意坐了下来，下一秒便目瞪口呆地看着FKM的队长迈着细长的腿就跑了出去，那阵仗，就跟百米赛跑冲刺一样。
　　他登时心有余悸地瘫倒在沙发椅上，心说幸好没有动手，别说会不会被在场的人斥责嘲弄，连能不能打赢那长发高挑的妹子还是个问题。
　　在场玩家的目光全聚在了宁珈身上，视线随着她从场内转移到了大门边，然后把门边一戴着兜帽墨镜的人给拽住了。
　　乍一眼看过去，两人的打扮还有点相像，连身高体型也差不多。
　　前一刻，林缄还在看着屏幕上宁珈的打斗，在画面由大漠变成了湖畔，连主角也从红衣美人变成了个瘦瘦弱弱套着道服的小男孩后，她登时便失去了兴趣。
　　她转身刚想走，便被死死拉住了手臂。
　　握在手臂上的五指又白又细，掌心温热，手指微凉。
　　林缄心头一跳，僵着身回头，隔着茶色的墨镜看见身后那微微张着嘴喘气的人。
　　抹着口红的嘴微张着，趁得露出的牙白得像雪，扎着的马尾被全息头盔压得有些凌乱，那双淡漠的眼微睁着，像在期待什么。
　　好看是好看，但林缄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别是被发现了。
　　她想扯开宁珈的手，却发现根本掰不动。
　　往后一看，在场数百双眼睛在往这边看着。
　　远处不少人在议论着，“这谁啊。”
　　“和宁珈很熟的样子，也是圈里人吗？”
　　“难不成和FKM里的人一样，又是什么没有露过脸的黑马。”
　　“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爱玩神秘。”
　　林缄侧头避开一众目光，扯着宁珈就往外走，薄唇一张一合地压低了声音说：“出去说。”
　　在她开口那一瞬，宁珈双眸亮起，温热的掌心布上一层薄汗，她低头朝自己握着林缄臂膀的手背看了一眼，微微松了五指，只小心翼翼地虚虚拢着那细瘦的手臂。
　　林缄拖着个人，就跟脚上灌了水泥一样，走几步已经累得不得了，在出了酒店大门后连忙脱下了兜帽，露出了额前和两鬓被汗湿的发。
　　栗色的头发微卷着，搭在胸前的发在锁骨上绕起了一个圈。
　　宁珈的视线缓缓顺着那茶色的墨镜往下，在那尖俏的下颌上流连，顺着细白的脖颈滑落，然后停留在了翘起的发梢上。
　　在他人面前那么又冷又傲的一个人，现在却像只绵羊一样，除了略微摇摆的眼神，竟然连指尖也没有动。
　　这么一看，还真挺可爱的。
　　林缄靠在石柱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的小队长，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说道：“我有这么好看么，看傻了？”
　　这说话声就跟电闸一样，宁珈听后登时就松了手，抿着唇抬眼看她。那眼神笃定得很，就跟透过了那遮了半张脸的墨镜确认了自己抓着的人一样。
　　林缄又说道：“你就这么跟我出来，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那微抿的唇一松，“你不会。”
　　宁珈双眸微微上抬，犹豫了一瞬，尔后还是开口问道：“你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是。”林缄斩钉截铁地说。
　　那墨色眸子里的光登时黯淡，宁珈微微抿着唇后退了一步，又恢复了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这模样看着像是颇为受伤。
　　林缄忽然后悔了，心说这小孩怎么这么脆弱，自己一共也才说了两句话，合起来不到十五个字。
　　她正想开口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周京的声音。
　　“离场太久了，还有两场表演赛，有什么一会再说。”
　　宁珈那眼神仍粘在林缄身上，漆黑的瞳孔像是无底的深渊。过了好一会，她才转身朝周京走去，一边说道：“我知道了。”
　　那小孩的眼神有些奇怪，有一瞬，林缄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样。
　　就像是在盯着猎物。
　　她看着那细腰长腿的人和周京擦身而过，单薄的身影拐进了酒店门内。
　　林缄想起宁珈最后留下的眼神，只觉得心惊肉跳，她连忙扯起了帽檐，又把脑袋裹上，抱起手臂靠在了冰凉的石柱上。
　　“我以为你走了。”周京说道。
　　林缄笑了：“没呢，逗了只小绵羊。”
　　打火机咔一声响起。
　　周京还是点了烟，他抓了抓脑袋，说道：“她已经认出你了，你还这么说话，怎么这么渣。”
　　林缄：……
　　我怎么就渣了。
　　“我怎么知道她认出我了。”林缄立刻反驳。
　　周京又说道：“这小孩性子倔得很，但是天赋很高，进电竞圈不到一年就带着队伍拿到了冠军，表面上看着傲慢无礼，实际上只是不太懂和别人相处。”
　　林缄微微颔首：“看出来了。”
　　周京忽然闷笑：“你猜我是怎么捡到她的？”
　　林缄疑惑地抬眸，只听见那抽着烟的男人低声说着话。
　　“半夜两点，我在网吧里看球赛，旁边忽然来了个小姑娘，穿着一身皱巴巴的校服，但是模样挺好看，我就好奇这丫头是来干什么的。”
　　“你猜怎么着，我转头就看见她打开了论坛，网页播放器里放着的是你以前录的攻略，她反复看了不下五遍，然后打开了游戏，只打了一遍就过了副本，还是单刷。”
　　“我寻思着你做的攻略还不太完善，毕竟时间有点远了，现在有更好的打法，我就好心告诉她该去看哪个攻略，你猜她说了什么？”
　　茶色的墨镜后，那眼神微闪，林缄好奇地问道：“说了什么？”
　　周京闷声笑着，“她说她这辈子只看你做的攻略，看向我的眼神又冷又凶，当时就把我震住了。”
　　他接着又说道：“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小孩可不是羊，是狼。”


第25章　
　　25
　　周京抽了口烟，忽然就呛着了，咳得前俯后仰的，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林缄拉了拉帽檐，忍不住转向一边，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身后传来周京那烟嗓子的声音，“你就不能鼓励鼓励她么，多好一孩子，为了出来找你，连表演赛都不好好打了。”
　　林缄一时语塞，“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周京无奈，“说真的，有空去我们那看看吧，比5J好多了，气氛也不错，孩子们都很努力。”他话音一顿，转头眼神深沉地看向了林缄，尔后又缓缓补上了一句，“尤其是宁珈。”
　　“我敢保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绝对能打破你的记录。”周京声音沙哑地说。
　　林缄笑了，“谁被打破记录会高兴啊。”
　　周京也闷笑，过了一会才说道：“看着一直仰望自己的人，在走着自己走过的路，一步一步靠近，难道没有自豪感吗。”
　　原本林缄还不太理解，一个带过冠军队，拿过个人赛冠军的人，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息影了这么久，然后做出了一个带新人的决定。现在林缄总算是明白了，周京就是喜欢带娃。
　　但是转念想到那冷冷清清的人在将双眼转向自己，淡漠的脸上登时出现的不一样的神采时，似乎是有那么点成就感的，甚至还有些欣喜。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加入FKM，我们队员真的挺少的，你来了就不缺了，一个能顶三个冠军。”周京低笑着说道。
　　林缄倚靠在石柱上，抱着手臂低笑了一声，“这就算了，我已经宣布了退役，要是转眼又回圈子里，这不是上赶着让自己掉粉么。”
　　“不愧是三届冠军，偶像包袱可真重。”周京笑说。
　　……
　　在拍摄宣传短片之前，公司便出了官宣，电竞圈子里参与拍摄的玩家究竟有哪些。
　　长长的名单里，在制片人的下边，是一众最近三届获奖的冠军团队的队长，但个人赛的冠军，却邀请到了前五届的选手。
　　为什么？
　　因为林缄一人蝉联了三届。
　　游戏公司无可奈何，总不能让林缄一人演绎多个角色，只好将更早的冠军也邀请来了。
　　神降论坛里的玩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议论的重点几乎全是名单里那个不久前才宣布退役的人。
　　“我想知道，我女神是不是要回来了？”
　　1L：“收回你的话，那是我女神。”
　　2L：“楼上面壁思过，那是我的女神。”
　　3L：“难不成退役是假消息，还是说别的俱乐部给了好处，又决定回来了？”
　　4L：“回来了也好，打死李一晋那个龟孙子！”
　　5L：“这届solo赛的冠军运气得是有多好，赶上了女神退役，不然哪能轮到他，笑哭。”
　　6L：“我琛也是有实力的好吧，别说得C家的队长就跟捡了大便宜一样。”
　　7L：“连冠三届还真把自己当神了，麻烦林缄的粉别太膨胀。”
　　8L：“怎么回事，我正一下楼，所以缄神到底是不是要回归，有圈内知情人士吗，非常急。”
　　9L：“我是公司员工，没有听说缄神回归的消息，只是宣传片的拍摄邀请到了她。”
　　10L：“如果缄神没有回来，下一届solo冠军我押FKM的宁珈。”
　　11L：“宁珈是挺有实力的，感觉手速、套路和缄神不相上下，就是不知道在全息游戏里能不能拥有姓名。”
　　12L：“楼上，你没看发布会吗，宁珈打了表演赛，实力碾压对手啊。”
　　13L：“我赌FKM的宁珈会成神。”
　　14L：“我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女神离开的第N天，想她。”
　　……
　　林缄关了网页，拿起挂在衣架子上的外套后，边穿着边往外走，她垂眼看了腕表，时间正好。
　　她顺手带上了桌上的剧本，想到一群电竞选手在片场拍短片的场景，就忍不住想笑，尔后她的脑海中无端出现那冷清单薄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莫名期待起再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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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降的老板不愧是业界出了名的财大气粗，本以为拍摄现场会是绿布背景，可没想到公司竟照着游戏里的场景搭建了实景。
　　剧本共有五个片段，每个片段都是不一样的场景，亭台楼阁、坊市古街、古墓祭台、仙山灵府及万丈天梯，没想到这个场景竟然都被囊括进了拍摄现场。
　　林缄刚下车，只和导演打了个照面，而后就被拉去试穿服装。
　　入目的竟然又是一身白衣，林缄眉心一跳，寻思着神降公司是不是翻出了游戏数据，把她的游戏角色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在抖开那身白衣时，林缄才松了一口气，虽然都是白的，款式也差不多，但终究还是不太一样。
　　譬如手里这件，衣摆少了轻纱，腰带上也没有银铃，显得更简单干练一些。
　　换了服装后，林缄就闭着眼由着化妆师折腾，一边问道：“其他人来了吗？”
　　那化妆师小姐姐正给林缄画着眼影，下手轻得很，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刚刚在外边的时候看着还有两位没来，这会儿应该到了。”
　　一回想起宁珈那奶凶的眼神，林缄就不由扬起了唇角，忍不住想着那小孩见到自己时会是什么表情。
　　在化妆师放下了粉扑后，林缄急不可待地离开了化妆间，提着略微有点长的裙摆往外走。
　　隔壁的门正好打开，那穿着红衣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乍一回眸，惊鸿一瞥。
　　宁珈的眉心画了花钿，朱红的花瓣与那身长裙相得益彰，她神情仍然是冷冷淡淡的，但在转头看见林缄时却愣住了。
　　只对视了一眼，那人登时又变得跟羊羔似的，看着软软糯糯的，着实可口。
　　可是林缄诧异的是，这小孩竟然没有对自己打招呼。
　　从出了门开始，宁珈便站得远远的，一句话也不说，就默默把人盯着。
　　林缄回头朝她看一眼，她便躲得更远了，就跟看见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连导演都看出来两个人有点不对劲，于是悄悄问了林缄一句，“你们就算关系不好，也别表现得这么明显，不然我这宣传片怎么拍啊。”
　　林缄连连否认：“没有，跟我闹呢，一会就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宁珈在开拍之后还是站得老远，连姿势都僵硬得不得了，时不时就要转头朝远处看一眼，那视线所及之处，正好站着林缄。
　　几个电竞选手除了林缄，都没有拍广告和宣传片的经验，导演又不好冲他们生气，只好中场喊停。
　　在休息的时候，林缄坐在边上喝水，装作不经意地朝远处看一眼。
　　不出所料，又逮住了宁珈的眼神。
　　目光如炬，想装作没看见都难，那眼神果真不像是小羊羔，而像是只狼崽子。
　　林缄把水杯放下，暗叹了一声，只好朝那远远坐着的人走去，在她还没来得及后退的时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
　　化妆间的门嘭一声关上。
　　在昏暗的休息室里，林缄转身将那把自己死死盯着的人按在了墙上，两人的距离骤然逼近，微微屈起的膝盖不经意地碰在了一起。
　　被按着的左肩似是在发热一样，宁珈手里的剑骤然落地，双眼微微睁大，将僵着的腿缓缓后收了一些。
　　那扇单薄的木门外，工作人员来往着，不知是拖拽着什么东西，沿途发出与地面摩擦的声响。
　　始作俑者却把食指抵在了唇上。
　　房间里的窗帘拉起一半，光线暗得很，那穿着一身朱红霓裳的人却耀眼锐利得像是落在地上的古剑。
　　她双眼里映出另一人的影子，漆黑的瞳孔像是要将人诱入深渊。
　　林缄心想，如果这是只狼崽，说不定那双眼已经在亮着幽绿色的光了，就跟看见了肉那样。
　　“你怎么就看不腻呢。”林缄叹息般轻声说道。
　　于是那狼崽子便垂下了眸，登时又乖巧得像只被圈养的羊羔。
　　“上次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林缄问道。
　　宁珈唇微微一张，“那天你好像不太高兴。”
　　林缄心底柔软一片，登时扬起了唇角，带着笑意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管我高不高兴干什么，光看着不说话就不觉得闷么。”
　　宁珈像是带怯一般，微微抬眼，只看了一眼便侧着头把视线斜向了别处，嘴唇微微抿着，菱角般的唇只有内侧薄薄涂了一层口红，就像咬了唇一眼，胭红一片，给那张清冷的脸又添了几分无辜。
　　“你再不说，我可就不放你走了。”林缄语调轻慢，悠悠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那看向别处的人顿时转头，瞳孔猛地一缩，抿起的嘴唇微微张开。
　　林缄就这么看着她，扬起的嘴角像个钩子一样，把狼崽子给钓了起来。
　　“我只是……”
　　“什么？”林缄紧接着就问道。
　　宁珈本紧攥着裙角的手忽然抬起，拉住了林缄垂到肘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