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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你们看看这船样如何。”乔宏旭把船厂的领头师傅招呼过来，一脸认真地把手里的图纸递给他们两个看。
　　早先知道乔二少是和一小姑娘达成的约定，这两位颇有能耐的老师傅，只当他是为了哄小姑娘开心，纨绔子弟的本性故态重发了。
　　但是，他们觉着这种事完全不应该把他们也牵扯着进来。这有些本事的人，脾气都挺硬，所以哪怕是面对二少，他们该黑脸还是黑脸，没有直接撂口不来，已经是看在乔老爷子的面子上了。
　　对于老师傅恨不得用鼻子喷气到自个儿脸上的高傲表现，熟知这两位性格的乔宏旭，只能脸皮微抽地更加恭敬奉上东西。
　　这俩老头儿也不想想，要是真的不行，自己还会叫他们来吗？
　　自己又不是没事儿找罪受的人，他这也是提前看过，感觉不错，才叫他们来的好么。
　　看二少态度良好，两位老爷子脸上的表情稍微缓了缓，不过还是不大看得上一小姑娘的设计。
　　这目光还没有落在纸上，就已经先摆起了老前辈教导无知后辈的架势，“岁数浅就要多学，别一知半解地就想做大事，自个儿有真才实学才是要紧，若是打着攀高枝就能糊弄过关，那也别管老头儿不通情理了，毕竟有些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被这么一通好训，乔宏旭脸上的表情越发尴尬了。他下意识朝沐娴看过去，却发现对方端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朦胧的雾气中，低敛着目光，怎么瞧都是副逆来顺受的样儿，这是被老头子吓到了吗？
　　“先把图纸看了再说，这关头又不闲，上面的人可也等着船呢！你们的东西不是都被打回来了么，瞧瞧人家的，兴许有什么启发呢？”乔宏旭手指在桌上扣了扣，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这些都是有着大贡献的老人，按二少爷的脾气，那也是要掀桌子的。
　　被戳了心窝子的老师傅，一张老疙瘩脸涨地通红，愤愤哼了两声，然后低头看起手上的图纸，他们倒是要看看一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
　　这种东西，别是连线条都捋不直，那他们肯定会向老爷子告上一状的。
　　带着挑剔的眼神，老师傅们认真地找着茬。。。。。。是否有可取之处，就这么瞧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又翻了两张，然后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旁边的沐娴。
　　“怎么样啊，这好还是不好，给个话呀？”一瞧他们这样子，乔宏旭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两老头被人压了吧。
　　乔二少翘着腿，颇有种自己打了翻身仗的感觉，下巴都比平时扬高了几度。
　　大师傅嘴皮子抖了两下，感觉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像巴掌一样，呼扇着又全部落回了自己脸上，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二师傅也是拧着眉，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跟舌头被谁割了一样。
　　先前的嚣张、摆架子，现在瞧来是如此的可笑。
　　沐娴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仗着多活些年，在外面走南航北经历多了些，才能做到这一步，这些老师傅也是用毕生的时间去钻研，自己可没什么好骄傲的。
　　更何况与他们多交往，兴许以后还能想出些新的法子，现在就先把人得罪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妥。
　　“大师傅，我家祖上对这些还是有些研究的，我这也是翻遍了那些古籍才琢磨出来的想法，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毕竟有些地方都是靠着想象来，顶多用树片子做了些样子，用在大船上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你们是这方面的行家，许多细节方面正想要多请教一下。“
　　沐娴把没喝上两口的茶，放回了桌面，两手叠放在膝上，一脸诚恳地看着那两位老师傅。
　　那双像被泉水荡过的眼眸，专注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家，眼睛眨巴了两下，求知的渴望一直撞到了两位老师傅的心里。
　　看着这软乎乎的小姑娘，他们觉得自己刚才那些冷嘲热讽，真是太过了。事儿又没个定论，他们在那儿瞎说个什么劲。
　　唉，也是最近被上头安排的事给急着了，竟然做出如此不沉稳的事，他们真是太不应该了。
　　而且，人家姑娘年纪小又怎么样，听刚才那话，恐怕是家学渊源，从小就培养过了，再看着机灵模样，应该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本来就已经当爷爷的两个老头，这心是软了又软，看着沐娴都有些眼角湿润了。
　　他们当初为了学习船艺，也是想尽了法子，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耗上了，现在又遇上个这么有心的，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孩子，你能给我们说说这些地方你是怎么想的吗？”大师傅慈爱地把一页图纸往沐娴面前递了递，指着其中一处地方，压小了嗓门，就像是怕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一样。
　　乔宏旭被老头子的突然变化，惊得差点一口茶呛住。不对吧，这不是刚才那个恨不得拿棍子往他头上敲的老头儿吧，这一副认孙女儿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沐娴看都没看乔宏旭，只是对大师傅这柔和的态度，感觉到欣喜。这一行本来就排外，她要是不能借着这个机会进去，以后就算是想自己造船，那也找不到手巧有能耐的匠人，总不可能全靠自己去砍树锯木头吧？
　　“嗯，你看这儿，因为这船如果进入礁区，容易被卡住，那时候想把它们转回去，可能并不容易，就需要。。。。。。”一说起这些事，沐娴就眼睛发着亮，那种热爱让两位老师傅深有同感，看向沐娴的目光，越发满意了。
　　乔宏旭坐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越说越深了，他百无聊赖地吃了两块点心，估摸着要到饭点了，就开始招呼人，“你们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给你们做。”
　　如果沐娴真的有本事的话，乔宏旭不介意重金聘请她，现在给点好处也没什么不行。
　　他这放低了姿态，但是老师傅却觉着这人有些聒噪了，朝他随便挥了两下手，“你自己瞧着办吧，随便弄点吃的就行，这么大个人。。。。。。”
　　老师傅说着还摇了两下头，觉得这乔二少不能详细了解他们的事，有些不满意，当初老爷子可也是靠这个起家的。
　　被嫌弃的乔宏旭，生着气背手出门了，哼，等会儿他就让人拿两个大馒头过来，让他们嫌弃自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忘了发，这是昨天的份，今天的晚上九点见。


第21章　拜师
　　乔二少想撂门走的态度，并没有影响到房间里面另外几个人讨论的火热程度，反而还因为他没在那儿故意吧唧嘴找存在感，觉得耳朵轻快了不少。
　　“这臭小子早该走了，磨叽。”二师傅嘀咕了一句，眉头还紧着，但一听到沐娴说有新想法，又乐呵呵地把脑袋低下去。
　　因为这两位老人家都是行家，所以沐娴的很多想法，只要稍稍提一些，就能让他们展开很多。
　　等到最后，沐娴听到老人家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才发现天色已晚了。
　　她嘴巴发干地停下来，略带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手里的笔，“听二老讲解听的太入迷了，都忘了时间这么晚了，耽误你们吃饭了吧？”
　　见沐娴停笔把纸收拢了，两个老头儿还有些怔愣，他们觉得现在灵感正足呢？
　　又听到她解释，才咂吧了下嘴，好像真的聊的时间有些久了。
　　“没。。。。。。没什么，我们从你这儿也学到了很多。果然，这岁数小，想法也多，不像我们这些老头儿，思维都被拘束住了。今天这一趟，我们来的值。”大师傅觉得自己手里记东西的纸，比任何珍馐美味都让他感到满足。
　　“是是是，我们之前还看不上你，真是有志不在年高，老朽惭愧。”二师傅的态度摆的很端正，有一说一，他们确实做错了。
　　对于如此直率地两个老人家，沐娴眼弯成了新月，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递到他们面前。
　　“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你们学习，我会的再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哪抵得上你们经验丰富。”
　　这两人是真的有能耐，而且这二师傅上一世就带过她，只可惜那个时候，他的身体也不太好，只带了她一段时间，就去了。
　　如今若是能正式拜入他们的门下，沐娴也是乐意的。
　　建造大船的经验，沐娴是真的没有多少，因为她学会之后，就帮着监造过一次，然后就被其他事给绊住了手脚。那些人要的是能帮他们快速赚大钱的人，造船很明显，并不属于这一类。
　　沐娴顾忌着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弟弟，还有生病倒下的张卿，只能选择了出海。
　　只有张家一直赚银子，那些觊觎着张家的人，才会歇下分割张家的心思，她才能守住张卿所在意的一切。
　　现在，一切都没到那个时候。藏在黑暗里的人，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对张家出手，但是她已经大致知晓了那些人的底，这一次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自己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对自己感兴趣的事，多上两分心，顺带着还能搭上乔家的船，那些事也能知道的多些。
　　看沐娴这不骄不躁，虚心好学的样子，两个老头儿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想法，这样有天赋的孩子，如果收着当徒弟会怎么样？
　　“那个沐姑娘，你愿意当我徒弟吗？”二师傅性子要躁些，所以抢先说了出来。
　　看自己的同胞兄弟，把自己想说的话，先提了出来，大师傅脸一沉，差点没一巴掌拍在弟弟的后脑勺上，要收也是他收才是。
　　“我觉得你的能力还不行，人家沐姑娘那么有天分的人，跟着你别被教废了。哥哥毕竟比你大些，知道的多些，还是跟着我学比较好，我们那一脉的东西，适合她这种性格冷静，思维缜密的人。”
　　被大哥当面黑了一把，二师傅也不开心了，他们两个虽说学的派系不同，但能力确实是不相上下的，比了这么多年，都没比出个结果来，这大哥有什么脸就说比厉害了。
　　还大些，大得到一盏茶的时间吗？他俩可是双胞胎！
　　还有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性格很暴躁吗？
　　哎哟，好气哦，怎么有这种哥哥，真想问问娘，当初怎么不把他先生出来。
　　“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看小沐是天马行空的人，想法比较多，不适合你们那种死板板的法子，别拘成你这种老学究了。”二师傅说完，还给他哥使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看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被违逆的大师傅，撸起袖子，一把抓住弟弟的胡子，就要揍人。
　　两个老头儿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沐娴当然不能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那儿，万一打个好歹，她觉得可罪孽了。
　　“别打，别打，两位师傅都是厉害的人。要不然，我跟着你们两位都学学？我知道我是有些贪心了，但是我真的很崇拜你们？”沐娴一手一个按住他们的肩膀，真诚地看着他们。
　　被那细胳膊压的没法动弹的老师傅们，都在心头咯噔了一下。这小妮子力气好大，是练过的吧，比厂里那些扛木头桩子的汉子都有劲儿啊！
　　但压下心里的惊讶后，他们又琢磨起沐娴的提议来，好像这样还真的挺不错的。
　　“那。。。。。。好吧，我们都当你的师父，小二你没意见吧？”大师傅说着给二师傅丢个眼神，大有他不应下，等会儿就揍他一顿的样子。
　　“没意见，反正到时候就看小沐沐跟着谁学的好呗。”接到大哥眼神的二师傅表示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不知道是不是大师傅比他先出生的缘故，对方身体一直比他好，他们两人打架，十次里面八次都是自己输，这算是对方唯一赢的自己心服口服的地方。
　　不过按二师傅的想法，肯定是在娘胎里面，大哥把他营养抢了。
　　得到两位师父的肯定，沐娴高兴地后退了两步，然后扑通跪在了地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两老头儿越看这个小徒弟，越是满意，手里还端着刚才沐娴送来的茶。
　　虽然水有些冷了，但是他们喝在肚子里，只觉得暖乎乎的，滋味儿比那些贡茶都要好。
　　外面吃饱喝足的乔二少，推开门正好看见这一幕，震了一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看，他就是走不得，一走这两个老头儿就开始摆谱使脾气了，瞧把人家小姑娘逼的，都跪在地上了。
　　说完，乔二少还要去拉沐娴起来，但是还没等碰到沐娴的胳膊，就被二师傅拍了下手，“毛毛躁躁的干什么，这可是我刚收的徒弟，你敢欺负她，我和你拼命。”
　　被打到手通红的乔二少，懵逼脸地看着那和气成一团的三个人，他不就出去了一趟，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沐娴抿嘴笑了笑，直起身站到了一旁。“我和家里说好今天就回去，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二少爷你是不是该把银子先付一付。”
　　“对，掏钱，就这些图，不能便宜了。”大师傅站到沐娴旁边，盯着乔宏旭，一副要给沐娴做主的样子。
　　乔宏旭觉得自个儿胸口发疼，本来以为把他们家的师傅叫来，可以把银子压一压的，这现在怎么还鼓捣着他多往外掏，这谁近谁远啊？
　　“那你们觉得，该拿多少银子好？”乔宏旭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丝讽刺。
　　二师傅就跟没听懂似的，向他伸出一个巴掌，前后翻了翻，“这个数，不能少了。我告诉你，上头交待的事，就靠这些图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被连怼两次，乔宏旭有种想吐血的感觉，再看那两位是不会妥协的，也是脑壳大。“行行行，我掏就是了。”
　　揣着沉甸甸的银子，沐娴满意地弯了眼，“谢谢师父和二少爷了。”
　　“徒儿，师父派人送你回去吧，听说你家住的挺远的。”看沐娴转身就要走，大师傅皱起了眉头。虽然这徒弟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但真要这么让人回去，还是有些担心。
　　“是啊，要不然你把家里接到城里住，师父给你找找房子？”二师傅也觉得要对小徒弟好些，更何况距离近，也好商量事。
　　沐娴挥了挥手，“不用送了，我能好好回去的。不过房子的事，可能真的要麻烦师父了。你们帮忙找找，到时候我掏银子就是了。”
　　沐娴表示占便宜的事，她不愿意干。
　　见徒弟这么老实，两个老头儿觉得有些心发酸。他们的小徒弟，才多大点儿人呀，就想着照顾家里了，比起他们屋里那些不肖子孙，真是强的不知道哪儿去了。
　　“好的，我们会帮你找合适的房子的，三日内就行，你到时候还到这里等着就是了，让旭小子叫人带你去。”大师傅虽然很想自个儿去帮小徒弟的忙，但是想到手里的事，就只能忍下来了。
　　莫名身上多个任务的乔宏旭，感觉自己这个少爷当的非常不称职，可是他也只能承下来。
　　大师傅、二师傅和老爷子关系好的跟兄弟似的，告他状简直就是家庭便饭，现在这沐娴听起来也是个有本事的，自己费些心拉拢拉拢也是应该的。“行，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沐娴觉得这一趟收获挺大的，回去的时候，心飘的好像能飞起来。
　　等把家搬进了城，她就和张卿距离更近了，以后指不定在路上都能碰见。
　　作者有话要说：　　沐鱼歌：我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张如玉：你不用近，我自己来。


第22章　等你回家
　　本来这一趟只是来送个东西，但没想到遇上的事儿不少，所以沐娴这回去的时间就有些晚了。
　　但如果算作是赶驴车，这费上的时间也差不离。毕竟，有些带着货的，那速度还赶不上腿脚快的。
　　有“偷懒”这种可能性，那沐娴稍后到家，从时间上来说，也是合适的，不至于让家里人太过担心。
　　更何况，这沐远斐给沐娴提前说了，若真是有事耽搁了，那就在城里住一晚再走，免得赶夜路，惹上麻烦。比起钱来说，他们家更看重孩子。
　　沐娴觉得自己来的时候，就已经走熟了路，不需要再辨别方向，等回去的时候，就更方便了。
　　耗不了多长时间，那就不在城里住，早去早回，省的家里人担心。
　　少了张鹿这个小尾巴，又熟了路，沐娴回去的时间省了一半左右。
　　看着灯火未熄的家，沐娴感觉心头暖暖的。再过几日，就能把他们都带进城了，自己当初的期望，将一步步实现。
　　门虽是半掩着，但因为角度的原因，沐娴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娘。
　　这个点，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聊天，都笑没了眼。不过这时候，倒没忘记捂着肚子，温柔地抚摸了两下。
　　觉着家里的人都还没歇下，沐娴也不需要轻手轻脚地回去了，直接一把推开门，欣喜地朝里面的人打招呼，“娘，我回来。。。。。。”
　　话没说到一半，沐娴就被眼前的身影震住了。
　　虽然那人还没有转过身，但是沐娴又怎会不知道这是谁。她瞪圆了眼，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就好像天上突然掉金块砸在她面前一样。
　　这嘴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大概是甜的舌根都有些发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