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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久九从一开始喜欢她，到现在鼓起勇气表白。不可谓不谨慎不认真。可是对着程小姐那样的认真，顾久九迟疑了。
　　她真的准备好跟程小姐在一起，承受她带给她的一切？
　　程小姐考虑问题果然比她周到。程小姐难得的退让和认真谨慎，让顾久九心里一软。这个女人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极限了。
　　顾久九点了点头。在这个问题上她不得不认同程小姐的看法。
　　程小姐这种做法，与其说顾久九机会去好好考虑，倒不如说给她时间去做好心理准备。
　　她看着顾久九那双眼睛的那一个瞬间，就已经从顾久九的眼神里得出了最后的答案。
　　无论顾久九怎么考虑，最后的选择都会是她。
　　在程小姐看来，这个女孩非常聪明，但她身上的弱点太多了。简而言之，她太脆弱了。
　　顾久九却已经陷入了无限的纠结思考当中，她当初告白的时候的确是没有顾虑这么多。
　　程小姐稍微给她点难题，她就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苦恼万分的纠结着爱情和未来的承受能力。
　　的确，程小姐给的暗示非常到位，顾久九也足够敏锐。
　　程小姐稍微给她一点暗示，她就能明白程小姐想要表达的意思。这替程小姐省了不少功夫。
　　而另一个程小姐不愿意现在就跟顾久九在一起的原因。是李杭影。
　　她既然回来了，就不可能因为顾久九一点冷淡的态度就轻易地放弃。否则她也不可能回国。
　　程小姐之所以现在不同意，就是想让她输的更难看一点。如果她现在跟顾久九在一起，李杭影知难而退，但未必就真的死心了。
　　无论程小姐的手段再怎么高明，能让李杭影死心的，自始至终都只有顾久九一个。
　　与其程小姐占着恋人的身份，冒着惹顾久九不快的风险去对李杭影出手。倒不如给顾久九自由，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一旦程小姐同意了顾久九的表白，她可保不准自己会对李杭影做什么。她想动李杭影，简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把刀递给顾久九，让她亲手捅下去的。这样李杭影才会疼。
　　程小姐显然已经谋划好了一切，她给了顾久九困扰的难题，她给李杭影透露消息，她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最后的胜利时刻。
　　最后那个赢家，到底还是她。
　　体育课那天的一场春雨之后，气温已经开始逐渐回升。天空透着像是被冲洗干净的蓝色，那一场细雨让地上的万物复苏。重新焕发生机。
　　“宿舍里的那几盆山茶怎么样了？”顾久九人在医院里，还念念不忘程小姐送的山茶花。这种花娇小精致，对生存环境挑剔的要命。
　　顾久九担心她住院几天回去，这些花就枯萎了。程小姐怎么看着也不像是有耐心养花的。
　　对于顾久九的问题，程小姐给出的答案是：“应该还活着吧，没太注意。”
　　顾久九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怒瞪着程小姐。她就知道这人压根不会心思帮她养花。
　　收到顾久九的眼神之后，程小姐毫无愧疚，面不改色道：“我的时间精力都用来照顾你了。对别的东西有点疏忽是很正常的。”
　　顾久九瞥了程小姐一眼，颇为傲慢地哼哼，“看来我要重新考虑一下女朋友的人选了。”
　　要知道她现在也是有资本耍小脾气的人。
　　程小姐倒是忘了还有这件事。顾久九居然想到拿这来威胁她了。瞧着顾久九那小德行好像还挺得意的。
　　程小姐挑了挑眉，提议道：“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一下男朋友的人选？”
　　没想到顾久九说，“这个也可以再考虑一下。到时候我可以找一个女朋友，再找一个男朋友。”
　　想想就觉得小日子过的滋润。顾久九这么一想，一拍大腿，对啊，之前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程小姐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顾久九的笑脸。她这次下手可没有留情，顾久九被她捏的直嚷嚷：“疼疼疼。”
　　程小姐这才放了手。“顾久九，我发现你最近养病随便把胆子也养肥了不少。还没开始呢，就敢在我面前说要再找一个了。左拥右抱的想法倒是不错的。嗯？”
　　最后这声“嗯”的尾音上挑，程小姐的眼神很危险。
　　顾久九就算真的有这想法，她哪敢在程小姐面前嚣张。赶紧张开胳膊过去抱紧大腿，无奈顾久九的脚扭伤了之后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给她一个求抱抱的眼神。
　　“我哪敢啊。女朋友男朋友不都是一个人。”
　　程小姐这才满意，难得良心发现，走过去可怜一下动不了的顾久九。勉为其难把她抱进怀里。“谁啊？”
　　顾久九的脸贴着程小姐的风衣，脑袋靠在她怀里，盯着自己被固定的脚丫子。装作没听懂程小姐的暗示。
　　“不知道啊。”
　　程小姐做哀叹状，摸了摸顾久九的腰。“脚还没养好，腰上的肥肉倒是又养出来不少。”
　　顾久九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时间就像拧开的水龙头，日子哗哗地流过去。其实并没有过去几天，顾久九躺在病床上闲得发慌，思考着这些哲学问题。
　　方清媛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恰好就在顾久九无聊的时候。其实大多数的时间里，顾久九都是无聊到了一定的地步。
　　她正在数天空飞过去几只麻雀，门被推开了。
　　面对顾久九诧异的目光，方清媛笑着解释道。“我刚才敲了门，不过你好像没听见。我就进来了。”
　　顾久九恍然：“哦。我在发呆。你来的正是时候。过来陪我说说话。”
　　方清媛笑着把手里的水果篮子放下，顾久九招呼着她坐过来。
　　方清媛这性子还是很对顾久九找朋友的胃口的，而且两个人之间也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面了。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
　　“你的腿是怎么了？”方清媛关切地问。
　　顾久九闲着无聊，就给她描述了一遍前因后果。最后她还笑着说。“那个男生真的是太可爱了。”
　　没想到方清媛摇了摇头，她似乎还有些愧疚道。说了一句让顾久九不解的话。“我猜的没错，果然是你。”
　　顾久九一脸疑惑地问：“怎么了？”
　　方清媛这才跟她解释清楚。“那个男生他，是我男朋友。他那天跟我说他踢球误伤了一个女孩。听他的形容，我就觉得是你。后来恰巧你又请假了。”
　　顾久九更不明白了。“你男朋友不是上次那个陪我们去花鸟市场的买个吗。我记得他的样子，上次见他他好像还没有这么高……你换男朋友了？”
　　顾久九算是后知后觉了，话刚说出口。顾久九就有些后悔，这几天整天跟程小姐说些有的没的，她都养成了这种口无遮拦说话不过脑子的习惯。有时候说话不注意，很容易伤人。尤其是这种换男朋友的敏感话题。
　　顾久九的道歉还没说出口，方清媛就大方地笑了笑，“没错，上次那个男朋友喜欢养花养草，这次这个喜欢踢足球。”
　　“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顾久九还是小小地替自己辩解了一下。
　　“我知道，没什么。换男朋友这一点，我好像都养成习惯了。”方清媛有些黯然地苦笑。
　　顾久九记得她说过，她曾经喜欢过一个男生。应该是很喜欢的样子。也正是因为那个男生，才让方清媛这样的姑娘成了现在这样。
　　经常换男朋友这一点没什么，只要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情。两个人和平分手，外人谁都说不了什么。
　　可是方清媛嘴角的那抹苦笑，无形之中已经昭示了一切。爱情没有带给她一点儿益处，只是给了她无穷无尽的烦恼。
　　顾久九联想到了自己身上。是不是她谈恋爱之后也会这样苦恼。要靠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
　　“没错，我还是没能忘了他。”
　　方清媛的神伤让顾久九有所触动，以至于她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的蠢事。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顾久九一定会把自己的嘴巴给塞住。
　　她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他是谁啊？”
　　方清媛毫无征兆地说出了一个能让顾久九原地爆炸的名字。她浅色的嘴唇动了动，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哀伤。
　　“林皓。”
　　“你说什么？！”
　　也许是顾久九的反应太过激烈了，方清媛皱着眉头，不解地问：“怎么了？你认识他？”
　　顾久九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如果让方清媛难以忘怀的那个人是林皓的话。
　　她是该说，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小了，还是林皓这个男人太有魅力了。她身边每个女孩都能受到他的摧残。
　　顾久九看着方清媛，眼神坦坦荡荡。“没错，我认识他。”
　　她刚才那么大反应，实在是有前任女友的嫌疑。同样被伤害过，可能才会有这么大的震惊。
　　可是方清媛心里冒出来的怀疑还没扎根，顾久九那种坦荡的眼神就把它扫除了。
　　方清媛是愿意相信顾久九的。
　　“不仅仅是我认识他，几乎我身边的每一个女孩都认识他。”
　　如果非要说一个例外的话，那就是程小姐吧。
　　对于顾久九来说，林皓意味着麻烦，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他身后的姑娘多得可以拉去拍一部现代版宫斗剧。里面的女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吕笑笑那种几乎犯贱式一厢情愿让顾久九对这个男人没有半分好感。
　　不过顾久九也没有误解过他，因为他的的确确就是个人渣。换女朋友，甩女朋友。每个女生，只要跟他交往过，都会为了他死去活来的。
　　这里还有一个例外，周霁颖。她不仅没有为了林皓死去活来，反而林皓那边还有点要为了她茶饭不思的意思。
　　她是第一个甩了林皓的女人，单看这一点，顾久九真应该对她立正敬礼，再让沉迷于女权主义不可自拔的唐恬给她发一面锦旗：女性的好榜样。
　　可惜的是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一直都并不怎么样。不然顾久九一定要去采访一下周霁颖。让她身边的这些个姑娘，好好的跟人人家取取经。
　　在顾久九的印象里，周霁颖一直是个挺特别的女生，她特别在她的眼神，总是在人群之外，无比清醒地看着人群里的热闹。那种无比孤独自傲又略带些嘲讽的眼神。
　　顾久九知道她是清醒的。她从一开始一个默默无闻的一个普通女孩，在所有人不知不觉中，蜕变成了众所周知的芭蕾舞女神。
　　这其中的艰难辛苦想必一定不好受，周霁颖能这么不声不响的熬过来，就已经足够让人尊敬。
　　她呈现了一个女孩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一种自信坚韧的美。
　　不过奇怪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
　　每当顾久九看到周霁颖的时候，她如果察觉到了就会慌慌张张闪闪躲躲。顾久九只以为这个女孩是有些不习惯跟人接触交流的。
　　没想到后来她莫名其妙的跟林皓在一起，两个人有了交集，她说话也是句句带刺。顾久九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林皓。
　　他简直就是每个青春期女孩的灭顶之灾。包括顾久九这种弯的，她的生活也被这颗老鼠屎影响了美观。
　　她的高中时代随处可见林皓花花世界游戏人生的痕迹。在校园广播上，又有哪个女孩冒着被老师叫去谈话的危险去给他点歌表白。在学校论坛里，到处都是关于林皓的八卦新闻帖。
　　他简直就是一中的超级明星。比起宋灵珊那点刷论坛的小手段，靠曝光度去吸引人的注意，林皓可以被称之为校园明星界的泰斗级人物。
　　不过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在林皓跟周霁颖分手后的不知道第多少天后。Z大的论坛里又炸出了一条重磅新闻。
　　林皓跟宋灵珊在一起了。
　　顾久九从吕笑笑那里听说了，当场差点没忍住拍手叫好。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简直太般配了。
　　他们两个人组合在一起，估计可以承包了Z大的所有桃色传闻。校园明星界的史密斯夫妇。
　　顾久九由衷地觉得这俩人般配，可是吕笑笑那边显然再次暴雨夹雪了。
　　林皓是她心头永远的那颗朱砂痣，她求而不得，她夜不能寐。林皓又找了一个女的。他就这么不停的换女朋友。
　　她心里的最疼的伤都是他给的。疼痛都显得软弱。
　　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如果能忘吕笑笑早就忘了，可惜她忘不掉。于是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空消磨。
　　林皓的女朋友，他曾经交往过的女孩。吕笑笑怎么可能做到不在意呢。
　　顾久九听到吕笑笑说，她做不到不在意的时候。顾久九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松开了。
　　她想到了程小姐。
　　爱情都是有相似的地方的。
　　如果你爱上一个人，有关于她的一切你都会在意。更何况是她曾经在意过爱过的人。
　　程小姐在意她的前任。
　　按照程小姐的性格来说，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已经成为过去式的东西。
　　她应该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不，准确点来说，她从来不需要对自己自信。她有的，是对顾久九的把握。
　　可她就是在意。这种不受控制的，本能的生理反应，跟聪明才智没有半点关系。
　　爱情就是自私而又毫无道理可言的东西。
　　顾久九也还在犹豫不决。
　　其实从实际意义上来说，她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因为她不可能放弃程小姐的。她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
　　既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纠结就显得毫无道理。
　　可她就是。忍不住。这种放任的，堕落的情绪。
　　顾久九在某天又多嘴问了一句关于最近备受关注的校园cp，林皓跟宋灵珊的完美组合。
　　偏偏她问的不是别人，而是程小姐。
　　顾久九可能是一病傻三年。她这么安慰她自己。虽然并不起任何作用。
　　程小姐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诧异顾久九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
　　“看样子，你说的那两个人我似乎应该认识。商学院的？”
　　程小姐完全不认识这俩人。顾久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两个人简直就像臭水沟一样，程小姐不认识再好不过。
　　不过作为执行力惊人的程小姐，她下一秒就在手机存着的一份名单上找到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那个叫林皓是你的高中同学。至于那个宋灵珊，她跟你有什么交集吗？”
　　程小姐从来都不会记得那些与她生活无关的人。
　　如果按照这样说的话，她只需要记住顾久九一个人就够了。实际上，她也就是这么想的。
　　顾久九无奈。“如果你现在在学校论坛上注册一个帐号，输入她的名字，就能找到当年我跟她的论坛大站，还有数不清的爱恨纠葛。”
　　顾久九最近说话都文艺了许多。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病，再加上身边一直发生的这些所谓的爱恨纠葛。
　　就是爱恨纠葛这四个字。从顾久九嘴里出来，听着让程小姐莫名别扭。
　　她破天荒地采纳了顾久九的意见。居然真的去论坛注册了一个帐号。输入宋灵珊的名字。
　　首先跳出来的已经不是她和顾久九之间的爱恨纠葛了，而是她跟林皓之间的珠联璧合。
　　“所以，这两个人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久九没有回答。因为时间会替她证明。这真的跟她有关系。
　　每次林皓换了女朋友，吕笑笑必然去去他面前追问一次十万个为什么。然后林皓总是会拿跟吕笑笑关系最好的顾久九来搪塞。
　　“她有什么好？”
　　“跟你没关系。”
　　“她配不上你。”
　　“你就能配得上我了？”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次的回答不同，林皓扯着嘴角。对着吕笑笑说。“我就喜欢你那个小闺密那种女孩子，你这种我不感兴趣。要理论的话，你去找她好好学学去吧。”
　　林皓这句话简直恶毒得没人性。尽管故意的成分在这里，但是吕笑笑每次问，他每次都扯上顾久九。久而久之，吕笑笑心里多少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林皓的每一任女朋友她都要拿过来跟顾久九比一比。实际上林皓这么说只是故意刺她而已。
　　这次也是一样。林皓一如既往地毫不留情。吕笑笑一如既往地歇斯底里。她还干了一件蠢事，她去找了宋灵珊。
　　这次都不用林皓再怎么推波助澜，宋灵珊一个人就够吕笑笑受得了。这个女人洞察人心的本事跟她恶毒的程度基本成正比。对付吕笑笑这种赶着上的，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吕笑笑给顾久九打电话的时候，顾久九刚刚拆了腿上的绷带和固定夹板之类的东西。她基本能在地上行走了，程小姐正牵着她的手在阳光下散步。
　　美好的时光果然注定不会长久。顾久九从看到来电联系人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一点。
　　“九九，你快过来。她这个绿茶女表……”吕笑笑的哽咽声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顾久九揉了揉眼睛，阳光照的她头晕。正在这个时候，程小姐踩着高跟鞋站过来一步，挡住了她头顶照过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