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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你我都已经变了。
　　这头的李存誉给她整理着床铺，回过身来发现她正盯着墙上稚气的画作发呆。这一刹那有些恍神，可是还是拉回了思绪：“怎么了？”
　　“没…”
　　言湃像触电似的收回了手，眼神飘忽地看回她：“你画的？”
　　李存誉笑了。
　　“大部分吧。不过有些地方是阿然画的。”
　　阿然…李存然。言湃知道，这是她嫡亲的妹妹。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言湃曾随李存誉去过一趟h市，恰好在外求学的存然也回了家，所以也有一面之缘。
　　很有趣的人，总和李存誉打打闹闹。
　　将阁楼的房间收拾了一遍，言湃便算是正式成为这个房子的住客。如李存誉所说，这是剧组分给自己的住宿？言湃不禁摇头笑了，这个幼稚鬼，那么多年了总是这么孩子气。
　　洗完澡出来，言湃穿着睡袍在楼上走过，看到一楼大厅里同样换洗完毕的李存誉正瘫在沙发上舞弄着跟前的一台机器。李存誉听闻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她：“遥控器扔房里了，你去我房间找一找，我想看看你今天拍的片。”
　　“好…”
　　推开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打量四周。
　　原木风的格调，木制地板高离地面，仅铺着床垫和雪色的被褥床铺。但是这并不是吸引眼球的地方、言湃朝着桌子走近，发现架子上夹着一份又一份的文件，堆着一摞又一摞的资料。不难看出，这些都是剧组里的东西。
　　每一份文件上，都有着那似曾相识的笔迹。
　　言湃为她的认真打动，是谁说李存誉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导演？光看这笔记，就知道她在这个剧组里花了多少心思…眼角一瞥，言湃又看到了另外一些资料。
　　五花八门的娱乐周刊和报纸，甚至还有网页版新闻的扫描图。
　　这个人…还有收藏自己八卦的习惯？
　　“遥控器遥控器…”言湃喃喃自语，在桌子上摸索的时候还不小心蹭掉了一个相框。
　　——————————————
　　“磨蹭那么久，看了我多少秘密？”
　　李存誉只是打趣地调侃了一句，没看到她支支吾吾不说话的神情，眼前的人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好吧，看来这些年让你成熟了不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羞涩的小姑娘了。
　　手上翻了翻那录影带，轻推进投影仪里。
　　李存誉俯身，按掉了地板上的一个开关按钮、大厅的灯随即灭了一片，投影仪投射出来的画面映在跟前那面白墙上，显得异常清晰。
　　“我爸要我做这行精这行，所以这房子里很多东西都是按照剧组需求配置的…”李存誉盯着屏幕说着话，也没理她有没有听到。“方便我熟悉工作。”
　　“嗯。”
　　二人再无对话，开始认真地看片。
　　“六月十七日，第三场第一次。”
　　画面出现了一对男女以及言湃，因为是试镜，所以这原本外景的镜头也改在室内试拍。李存誉认得那两个人，这女生正是公司名下的一个艺人，前段时间跟着一个影帝蹭了一部戏，表现得不错，所以红了起来。
　　公司也想着当红辣子鸡，不捧白不捧，趁着热门再把她炒热一把。
　　可以说这部小电影为了这女生量身定制。
　　至于电影的男主角，同样是公司新签的一名艺人，演技不怎么样还算过得去，但是这张脸长得可以，剧组前段时间还商议说给他走偶像路线。
　　李存誉盯着跟前的画面，眉心是皱得越来越紧。
　　不难看出，他们三个人演的是一场…爱恨纠缠的戏。但见男女主角在前头走，言湃跟在身后一时瞄一眼一时跟两步，偶尔…还看了一下机位。这般拙劣的表现，让李存誉忍不住挠了一下脑袋，转头看她：
　　“什么戏？”
　　我努力看了但是真的没看懂你想演什么…
　　“导演说，我这个角色是喜欢男主，纠缠男主，然后男主不喜欢我，我跟在后头想跟踪他们偷听东西…”言湃一脸认真，对自己的表现也给予肯定，“不过我觉得我有些地方还是不怎么到位，是吧？”
　　很不到位好吗。
　　李存誉眯缝着眼倒吸两口凉气，听了她的话沉重地点了点头。
　　杨玢啊杨玢，你给我的这个人情也太大了。
　　剧组导演杨玢，是国内的一位知名导演。这位导演架子不高，不像个别会把自己吊高来卖，说句话都像要算钱一样；而杨玢导的戏大半都斩获最佳主角最佳电影，轻则也占有最佳配角，可以说是战功赫赫。
　　标着杨玢名字的电影，注定了票房大卖。
　　而杨玢和李家企业的合作，在于他自己有份合股这个影视公司、杨玢算是负责人之一吧，不过也不是明面上管事的人，公司的几个创始人分工合作，杨玢就是负责拍戏打响名头的存在。早些年这公司资金周转不灵，李长战当即扔了一捆钱。
　　外加一个女儿。
　　剧组里包括各大媒体都认为这李家二小姐不务正业，进组也只是走走逛逛撒撒钱罢了。所以，不少镜头都对着李存誉来拍，觉得这种纨绔儿女能拍出不少劲爆猛料。加上李存誉的这一个形象，绯闻很容易刮出来。
　　当事人表示冤枉。
　　但是唯独有一个人、杨玢，他知道存誉是下了功夫做事的。
　　这也是为什么杨玢和李存誉之间关系友好的原因。李存誉嘴角抽搐地看着这盒录像带，真的无法想象杨玢当时的心情。这演技差……能差成这样？
　　屏幕里的言湃在演哭戏，更是让李存誉翻了个白眼。
　　哭成这样我绝不心疼，爱哭哭。
　　“其实能进组，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旁边的人见李存誉一直沉默，便开了口，“杨玢导演我知道，从来没敢想过演他导的戏…这一次，真的多谢他给了机会。”
　　我觉得你该多谢我。李存誉不忍心说出来，轻咳了两声。“老董说你拍戏也有一段时间，你之前都是拍什么的？”
　　你之前都是拍什么的。
　　都是拍什么的。
　　拍什么的。
　　言湃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柔：“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戏，或者是一些小投资的微电影，都是网络剧。”
　　李存誉沉重地点头。
　　拍这些东西，的确不能锻炼到什么…单看她面对镜头的局促，就看得出来她以前拍的片子去到什么样的效果。李存誉复又扭头去看那屏幕上的哭戏，才看了两秒，心里又忍不住抽抽…演成这个样子…麻辣鸡我怎么跟杨玢交代…
　　电影再小，杨玢的戏也是多人看的！
　　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李存誉有些苦恼了，自己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跳啊，这烫手山芋的…哎、旧情什么的竟然会冲昏了头脑，又是进组又是同居，啊啊啊啊啊……越想越觉得自己智障…吗的智障啊！！！
　　“头疼了？”
　　言湃的话很是温柔，让李存誉一怔。
　　抬起头来看她，望着她眼睛里真切如初的关怀，李存誉又想起了她们相爱的曾经。是的，那时候包括现在都一直有着头疼的毛病，兴许是小时候总是湿着头发睡觉落下的病根吧？记得某一次头好痛，言湃一直守在自己身边递水递药。
　　“怎么办…”
　　那时候已经是半夜，李存誉疼得从梦中惊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言湃本就没怎么睡，被她这举动更是吓了一跳，一直抱着她不让她捶脑袋，一直低声地哄，到最后，言湃更是无措得哭了，紧紧地抱着她。
　　梨花带雨，倍惹人怜。
　　李存誉回想起记忆中的那个柔弱姑娘，再看了一眼屏幕上不忍心再看第二遍（虽然她已经看了第四遍）的哭戏，两者，相差太远。
　　拍戏，总得酝酿一些自己的情绪，代入角色，这样才可以更好地发挥。
　　好歹是个导演，那就捧红你吧。
　　李存誉下定了决心。


第4章　对戏
　　步行街三巷转角咖啡厅，‘空’。
　　刚忙完店里咖啡单字的李存涯长吁了一口气，双手叉着腰四下打量店里的情况。眼角一瞥，就看到坐在角落包厢的那两个人，不由得看得出了神。
　　“叮铃——”
　　走神到店里来了客人都没发现。
　　“喂喂喂，做不做生意。”吧台的桌面被人用力地叩着，李存涯像是灵魂归位一样扭过头去，灿烂一笑：“哎，阿然，你今天怎么就有空过来了？我听阿誉说公司特别忙，把你忙得瘦了十几二十斤…”
　　来者是李存誉的亲妹妹、阿涯的堂妹，李家三小姐李存然。
　　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染着调和得当的浅棕色；身上穿着一套标准的公司职工的黑白装，因为尺码刚好，衬着她身材的弧度，这样的形象总能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阿然听到她那‘十几二十斤’忍不住眼珠子往上翻了个白眼。
　　“李存誉的话也是能信的？我要是瘦个十几二十斤那不得跟难民一样。”阿然松了松脖子，坐在长木凳上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空调。“阿涯，那么热的天你开25度真的好吗？你这样上街是会被打的。把遥控器给我。”
　　“哦…”
　　“嘀嘀嘀嘀嘀…”
　　阿涯不安地绕着手指。
　　“嘀嘀嘀。”
　　“雾草你竟然开17度，阿然你真的是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啊！”店主阿涯甚是抓狂地抢过遥控器，龇牙咧嘴地想把温度调高一点。然而碍于阿然的犀利眼神……算了，还是不要了，阿然有一个人人熟知的外号，我怕她。
　　李存然=宇宙潲水桶。
　　“哎，你真的没有问家里拿一分钱？”阿然一副调侃的神情。
　　这李家大小姐的性格和她大伯李长胜一样，就是倔。当年这三个混世魔王在同一所高中毕业出来，阿涯因为不喜欢读书所以独自去学了咖啡和调酒，北漂了一段时间，又回到这边开了自己的店。听说阿涯开店乃至打理的钱都是自己的老本，没有问大伯拿一毛钱。
　　大伯因为也是牛脾气，所以真的没给她钱。
　　对比于那个身价不知道多少而且每天绯闻缠身的李存誉，阿涯还真是一个勤工好学新社会励志的优秀劳动人物。
　　“除了现在住的地方是我爸留给我，其他的都是靠这个地方赚下来的。”阿涯漫不经心地拿着毛巾擦拭咖啡杯，“也赚不了多少，收入和支出差不多持平吧。反而是阿誉，即便我没有说她也像知道我处境一样，时不时带些朋友过来帮衬，而那些朋友呢，觉得这个地方也不错，也就累积下一些客源。”
　　“嗯~”阿然满意地点点头，第一次觉得这个姐姐有良心。
　　“话说我那不要脸的姐姐最近在干什么啊？是不是又看上了哪个妞，正爱得死去活来水深火热然后摄像头拍拍拍拍…”据阿然的印象，李存誉的感情史还是挺丰富的。长情是长情，也会对女朋友一心一意、只是分了手之后吧，也就半年时间就可以找到新女朋友。话说现在处了几个来着？
　　三个？四个？好像是四个。想到这里，阿然也有些心情沉重——似乎自和言湃分开，这个痴情种子四年里都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过。（虽然绯闻还是一大堆的）
　　“她啊，”阿涯冲她暧昧一笑，眼神指了指那边角落的包厢位置。
　　阿然也随着去看。
　　角落那个卡座，很明显看到的那半个身子就是李存誉那个花花公子。至于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长发女生，可惜光是看那一头头发并不能分出身份…那二人动手动脚眉来眼去，阿然看得直眯缝眼睛。
　　亏我还说我姐深情，看来我错了…
　　“这花心萝卜又找到了坑…”
　　“坑什么啊，那是言湃。”
　　“言…”阿然被阿涯这句话打断了自己对李存誉的诅咒，瞪大了眼，“言湃？！”
　　如果现实生活里也可以自带弹幕的话，那么阿然觉得自己身后此时此刻就是闪过满屏的‘不可置信’‘你是不是在逗我’‘里鹅里？？’等等句子。（哦，里鹅里是英文）
　　“言湃怎么在这？不，我的意思是，言湃怎么跟那萝卜在一起？也不对，啊，我到底想问什么我忘了！”阿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厉害，连语言组织能力都不好了。那个让李存誉心神恍惚了四年的人，今天跟李存誉坐到了一起？！
　　还动手动脚眉来眼去？！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刚好随机滚到这首歌。
　　阿涯可比阿然淡定多了，虽然她刚知道的时候和这个样子也差不多。“是啊。阿誉现在不是在杨玢那里当副导吗，那天阿誉在我这渣基三，中介老董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推荐一个演技不是很好的十八线艺人；阿誉答应了，想不到竟然是言湃。”
　　阿然怔了怔，“什么是渣基三？”
　　“哦没什么。后来言湃就跟着阿誉进了剧组，然后…言湃现在好像住在阿誉家吧，咱们之间搞派对不是也在那里住过？言湃就住在她家阁楼。”阿涯把擦好的咖啡杯一一在咖啡机上码好，然后盖上一块白毛巾。“阿誉说言湃的戏太差了，今天过来培养一下感情。”
　　“培养感情？”
　　“培养对这部戏的感情。”阿涯对她的疑问作出纠正。
　　——
　　“我觉得我现在就像是《喜剧之王》里的尹天仇，而你就是那个演技炒鸡烂的柳飘飘。”卡座那里，李存誉忍不住勾嘴一笑。
　　而对于吧台那边早已讨论得火热的二人，她一点儿也不知情。
　　言湃有些不高兴。
　　本来想习惯性地撅起嘴等李存誉哄她、可是看回早已和四年前变了装束的李存誉，她的心里又揪了一分。果然，这份感情还是害人不浅…都已经四年过去，为什么只是和你呆在一起，就误以为自己还是你的谁呢。
　　早已经不是你的谁了。
　　李存誉感觉到她情绪里的低落，回想起自己刚才那句话，当即动手甩了自己一个嘴巴。“你别介意，我没有说你怎样…我只是觉得这个教学很像电影里的场景…”
　　“没有怪李导…”言湃还是强迫着自己客气起来。
　　“…嗯。”
　　本来气氛还算是融洽的二人，如今又因为一句‘李导’拉开了十万八千里的生疏感。李存誉干咳了两声，复又指着手里的剧本说回正事：
　　“啊那个，因为组里现在都在赶戏，所以我觉得还是先让你熟悉这一部戏的流程，先和这部戏培养感情吧。至于怎样当好一个演员，这些我在以后会慢慢教你。可好？”
　　即使是在说公事，总会说到一些以后的字眼。李存誉自己也觉得心底深处泛着一些不知名的情绪，有些温暖，有些想像她靠近…可是，她不知道如今的言湃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态度，当年是自己对不起她，又怎么能那么没皮没脸地找回去。
　　“好。”言湃对她恬然一笑。
　　真好看。
　　李存誉看着她的笑容不由得看呆了，二人并排坐在卡座沙发上，此时此刻的对视也只不过是隔了二十厘米的距离。一双眼睛忍不住从言湃的眉目看向唇瓣，脑子里突然有些发热，好想冲动一些凑上去吻她。
　　“谈下一幕戏吧。”言湃不自在地别开她的目光，低头看稿的时候脸颊还有些发烫。
　　——
　　等到李存誉和言湃商量好这几部戏的大概情绪而准备结账走人的时候，才发现了一直坐在吧台前嘴里还用吸管吮着牛奶一脸看戏模样的李存然。
　　“姐姐。”阿然捧着牛奶，很是乖巧地打招呼。
　　李存誉白了她一眼。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是不是暗地里一直盯着我还拍了很多照片？李存誉对于这个妹妹的印象有两个，一个是能吃，一个是喜欢偷拍。有时候一些特别隐蔽的照片真的会怀疑是不是阿然拍下来然后卖给狗仔队的。
　　“我来很久啦，而且还在这里唱了几首歌呢。”阿然毫不客气地拉着一边的阿涯当自己的挡箭牌，“不信你问阿涯，我还喊了你两声呢，谁知道你一直没有理我。”
　　阿涯点头如捣蒜。
　　当然，这也是被逼的。
　　在此之前阿然已经说了，如果待会儿李存誉过来盘问不帮她开脱，那么阿然就吃光阿涯店里的轻芝士和重芝士蛋糕。外加把冰柜里的两盒鲜牛奶也喝了。
　　毕竟这个宇宙潲水桶还是一个不会胖的潲水桶。
　　“不跟你们两个胡搅蛮缠。”李存誉暗地里给了个眼神，示意我下次再慢慢跟你们算这一笔账。身后的言湃则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三个人打闹。
　　这样的场景，很容易就和四年前的相识而重合、那时候的阿涯和阿然，也是这样和李存誉打打闹闹没皮没脸，自己在那个时候还总会为她们姐妹三人的一些默契动作发笑，这真是一个感情深厚的家人，更像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李存誉结了账，便又拿起那摞资料朝身后的人挥挥手。
　　阿然依旧捧着她的牛奶向她们粲然一笑：“姐姐慢走~”
　　真是般配的一对呢。
　　回去的路上，言湃在对剧本的时候想起了一句话。
　　“怎么样表达我爱你？”
　　“尹天仇的裤脚高高吊着，在海风里对着柳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