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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最甜的心事-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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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我现在地位可高喽,比黄牛公司的董事长还牛。”江蕙眉开眼笑。
  许脉微怔。
  她的出生是一切厄运的开端,她背负罪孽而活,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弥补。可即使这么努力,还是拖垮了有养育之恩的外婆外公。
  她的存在是噩梦,是累赘,唯独不是谁的骄傲。
  可江蕙的开心骗不了人,她是真真切切地以自己为荣,因拥有了“别人家的孩子”而倍感自豪。
  她甚至一大早做饭,跨越江水和大半个城市,送来鱼汤。她不知道闵玥也在这儿,这份早餐是只为自己悉心准备的。
  她拿自己当家中一员,待自己如亲女儿,那自己理应加倍回馈。
  许脉便说:“要不把我的手机号发给他们吧,有事可以直接找我。”
  江蕙正色道:“那可不行,他们会烦死你的,丁点的小事就能缠着你问很久。没事,我给你拦着点,严重的话再让他去医院找你,你给加个号就行。”
  江蕙说完,看看闷头大吃的闺女,故意叹口气:“明明在同一个科室,怎么我那些朋友都不找某个人,只肯找许脉?某个人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安静吃饭居然也会中枪,闵玥一口鱼汤呛进食道,咳嗽得很委屈。
  是我不好吗?不,是优秀的标准被师父拔高了!
  生怕再被念叨,闵玥三两口喝完汤,跑去卫生间洗漱,躲远了。
  江蕙今天轮休,但知道她们忙,没坐多久便先走了。趁闵玥洗漱,许脉喂了猫,等她换完衣服,刚好七点,两人一起出门上班。
  晨会后,邓桑突然怯怯地举起手,表示有话要说。
  她当上住院总之后,业务精尽得很快,只是性格没锻炼得更外向,在这么多人面前仍然有些怯懦。
  二十多双眼睛刷地看过去,把她吓得缩起脖子,像畏光的菌类,一点点地失水萎缩。
  郑主任慈爱地笑着,鼓励道:“小邓有什么事?”
  “我……”邓桑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沓红艳艳请帖,“我想邀请大家参加我的婚礼……”
  众人惊讶地啊了一声,说:“你闷了个大招啊,平时很少秀恩爱,直接公布婚讯,真有效率。”
  有人挤眉弄眼,笑得十分有深意。胡易道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关系又好,想到什么,便直接说了:“丧丧,你是不是有了啊?”
  邓桑一一发完请帖,用病历本打了下他后背,又气又羞道:“你别乱说!”
  “哦,那就是觉得自己老了,怕嫁不掉了,哈哈哈哈!”胡易道欠打地开玩笑。
  邓桑气得脖子都红了,急忙解释:“我就是觉得,人生有挺多意外的,比如这场MERS……很多事不能等,等到最后,可能反而没机会做了。”
  结婚在每个人的漫长的生命中,都是头等大事,它极可能决定一个人之后几十年的生活。
  婚后还要肩负起对一个家庭,甚至包括双方父母家庭的责任,要抚养教育子女。这份重担扛起来,就无法放下。
  可是比起付出,当代年轻人更注重享受,要为家庭放弃个人的快乐,或者牺牲自己的事业,对他们来说,很难接受。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恐婚,需要有足够的冲动,才能鼓足勇气,迈入婚姻殿堂。
  没有“准备好”这种说法,岁月流逝得太快,来不及让你做足准备。很多夫妻都是边探索婚姻真谛,边面对应接不暇的挑战,等到白发苍苍时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已经携手走了这么远。
  邓桑遇到了结婚的契机,便抓住了。
  婚礼定在5月20日,按照S市当地风俗,晚上办酒席,心外科所有不值夜班的医生护士都去了,坐了六张大圆桌。
  闵玥的大学同学脱单的都没几个,更别提结婚了,中学同学倒是有几位已婚,不过她那时忙着毕业,只包了礼金,没去吃酒席。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朋友的婚礼,又新鲜又期待。当蕾丝头纱从远处飞来,款款落在新娘头上时,闵玥兴奋得尖叫起来,比邓桑本人还要感动。
  许脉侧目看她:“你喜欢飞行头纱?”
  闵玥狂点头:“喜欢!多梦幻啊!”
  她眼里闪烁着星星,满脸憧憬。
  知道她有颗少女心,许脉露出笑意,在桌子下面牵住她的手:“好。”
  闵玥眨眨眼,琢磨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悄声问:“师父想要举行婚礼吗?”
  许脉轻轻捏着她无名指的末端:“嗯。”
  想要给你一场婚礼。
  或许并不盛大,但别人都有这项仪式,舍不得让你的人生留有空白。
  想要向你证明,也让叔叔阿姨安心,你选择了我,人生并不会出现缺憾。
  闵玥显得很高兴,伸长脖子到处观察,学习邓桑是怎么摆酒席的,取取经。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一件事——
  许脉没有直系亲属,那……还有什么亲戚可以出席她们的婚礼呢?
  犹豫了下,凑到许脉耳边问:“师父打算请哪些亲戚来呀?”
  许脉的笑容忽地僵住,渐渐消散了。她移开视线,望向远处舞台中央的两位新人,淡淡地回答:“以后再说吧。”
  见她这副反常的表现,闵玥明白自己大概是触碰到不该提及的话题了。乖乖闭嘴不再追问,可心里隐约有点不舒服。
  师父对我有秘密呢……
  抛花环节很快到来,掀起一个小高。潮,宴会厅内众多单身女性一起挤到舞台下,准备抢新娘抛出的花束。
  胡易道捋高西装袖子,露出一截手腕,也要去抢。众人笑他:“哪有大男人抢花的。”
  胡易道哈哈一笑,无所谓地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为了脱单拼了!”
  挤进去人群中,还特意跟台上的人打招呼:“丧丧!等下把花抛给我啊!”
  西装笔挺的大小伙子,站在一群漂亮姑娘中间,特别乍眼。
  邓桑捂嘴偷笑,转身背对众人。司仪倒数“三、二、一”,她举起花束,用力向后一抛。
  全场响起哄笑,闵玥她们桌离得远,急得站起来往前看。只见胡易道右手高举鲜花,左手握成拳,像踢进球的足球运动员一样,振臂高呼:“YES!”
  司仪主持过上百场婚礼,出现这种突发状况,也能巧妙化解:“这位帅哥,你可以把花送给在场的某位女士,说不定会开始一段缘分哦。”
  胡易道把花送给了一位伴娘,直男式大喇喇地问:“你好,方便加一下微信吗?”
  起哄的笑声和掌声再次响彻大厅。
  随后,喜宴开始,新郎新娘换了衣服,依次向来宾敬酒。
  转到闵玥她们这桌时,邓桑没接兑了水的酒盅,让伴娘给自己倒了杯真酒,双手端起,郑重地敬了各位同事,然后略带醉意地看着闵玥和许脉,说笑道:“下次就轮到你们啦。”
  大家伙同时捧腹大笑,十分八卦地期待她们的回应。闵玥还没来得及害羞,陈思恬先开口了:“说不定我比她们先结!”
  “也可能是我!”胡易道贼兮兮地笑着跑回来,骄傲地挥挥手机:“我要到伴娘的微信了!有戏!”
  “你那八字还没一撇,人家两对肯定比你快。”护士长经常玩微博,掌握大把新消息,解释道:“网上说今年内,同性婚姻就能合法。”
  在场的各位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还真没几个人天天留心网络上的新闻,听她这么一说,惊讶之余,连忙跟闵玥她们三人道喜。
  郑主任慈眉善目地笑着,端起酒杯朝闵玥和许脉示意:“下一场就吃你们的喜酒了。”
  闵玥应和地微笑,不由得又想起刚才聊到办酒席请亲戚时,许脉有所隐瞒的反应。
  她到底瞒了些什么,又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自己?
  作为最亲密的另一半,闵玥有点受伤。


第93章 移植
  心外科迎来送往; 不断有病人住院; 也陆续有治愈的患者出院。人生也是如此; 充满了团聚与分离。
  邓桑婚礼后第三天; 全科的人再一次举行了宴席,不过这次是欢送宴——曾原结束进修; 准备回原单位上班。
  组织这场饭局前,大家犹豫要不要叫上许脉和闵玥; 毕竟曾原追求过许脉; 怕他们三个尴尬。最后还是曾原主动邀请的她们俩; 以同事身份。
  到最后轮番敬酒环节,曾原走到她们旁边; 露出一点落寞; 举杯笑道:“祝你们幸福。”
  许脉礼貌回应:“祝你前程似锦。”
  成年人的爱情,拿得起放得下,爱的时候温和克制; 离开时也要有风度。
  三杯酒入喉,过去种种都一笔勾销; 心中只留下最纯粹的祝福。
  第二天交接班晨会; 夜班医生一脸疲惫; 眼睑下方浓郁的青色。一看他们的状态,大家就心里有数了,昨晚并不平静。
  果然,他们神色凝重地说:“重症监护室3床那个小姑娘,昨晚短阵室性心动过速; 一直室颤,抢救了好几次,根本不敢离开,在床边守到天亮。再不移植的话,难说还能不能撑下去。”
  闵玥记得很清楚,SICU 3床的女孩,才26岁,跟她差不多大,刚结婚两年,住院的时间却有一年半。
  闵玥进一附院前,她就已经住进SICU,有时情况好转,转入普通病房,要不了多久又会恶化转回去。
  她患有左心室发育不良综合征(HLHS),这是一种非常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出生后就必须用药物控制血压、增强心肌功能。
  两周大左右就要接受一期Norwood手术,连接右心室与肺动脉,让右心室代替左心室功能,向全身供血。
  当长到四至六个月大时,还要做二期Glenn手术,连接肺动脉与上腔静脉。
  一岁半到三岁期间,再做Fontan手术,建立肺动脉与下腔静脉的联系。
  复杂先心手术逆天改命,难度极大,是接近神的领域,全国能做这套手术的外科医生寥寥无几。即使非常顺利,三期都做成功了,只不过延长寿命,无法根治,最后还是要等待心脏移植。
  这是唯一的治疗手段,然而供体很少,等待救命的终末期心脏病患者很多。
  一年前院方已递交了申请,之后就是漫未【知【数长的排队,等待配型合适的心源。
  只是……这种等待遥遥无期,并且绝望,大部分人都没有等到最后一丝机会。
  随着病情急剧恶化,留给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希望也日趋渺茫。
  她的丈夫与她同岁,两人是高中同学,相恋多年修成正果,甜言蜜语还没说够,就不得不面对生离死别。
  闵玥不止一次看到那个年轻的丈夫,探完病后,一个人蹲在走廊里埋头大哭。她的婆婆和亲生父母,每次都会在查房时,一遍遍地含泪祈求,救救他们的女儿,她还那么年轻。
  真的太年轻了,二十多岁,还有大把的梦想没有实现,还有广阔的世界没去见识,还有爱人、父母,没有爱够。
  看着病床上虚弱无助的她,闵玥总会想起发生职业暴露后的自己,那时有多么绝望,又有多少遗憾,她的心情,一定比当时的自己糟许多倍。
  想要尽可能地帮点忙,闵玥积极地学习大量有关心脏移植的知识。当许脉那篇关于心脏移植排异反应的论文在《NATURE》杂志上发表出来后,她第一时间拜读了。
  可是读完之后,心情并没有轻松一些。受体接受移植手术后,需要终身服用免疫抑制剂,定期到医院检查心脏功能和排异。另外,由于免疫抑制药物的副作用,受体容易出现肾功能不全,甚至得肿瘤。
  经过移植手术后,患者真的能够获得新生吗,真的能像普通人一样享受生活吗?闵玥心里打了个问号,准备晚上问问许脉。
  谁都没想到,在山穷水尽时,幸运之神眷顾了这个年轻的女孩。
  下午四点多,正是血糖浓度下降,人感觉疲倦的时候,闵玥写病历写得手疼,甩甩手腕,站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哈欠打到一半,郑主任疾风一般地推门进来,挂掉电话,表情严肃,语速飞快地说:“找到供体了!”
  值班室内所有医生猛地站起来,闵玥张开的嘴忘记合上,惊得僵住了。
  “刚才T市人民医院有一位患者脑死亡,系统把心脏自动分配给了3床的那个姑娘。5分钟前心脏已经摘下来,他们的人搭乘最近一趟航班,三个半小时后送到。”
  OPO(体器官获取组织)负责将器官信息录入TRS(人体器官分配与共享系统),系统按照排队时长、病情严重程度等,自动匹配受体。
  经过筛选,在等待一年后,她终于被分配到一颗心脏。
  郑主任有条不紊地安排后续工作:“小邓,你去让家属签字。胡易道,你开车去机场接。许脉,准备进手术室。”
  郑主任边说边拨号,电话接通后,马上向院长汇报。
  心脏从供体摘下后,放进冷冻运输箱进行冷保存。对比肝脏和肺,心脏耐受冷缺血的时间较短,上限只有6至8小时,缺血时间越长,对器官的损伤越大,直接影响到受体的移植效果,也就是生存率。
  去掉移植手术的用时,真正留给器官转运的时间并不多,对于跨省市长途转运来说,时间更紧张,可以说是争分夺秒。
  胡易道和另一位副主任医师开私家车去机场,近四小时后,打来电话:“接到了,我们现在回去!”
  郑主任、李主任,还有院长,都坐在电脑前看手术直播,掌握进度。郑主任接完电话,打开双向对讲的麦克风,向手术间内的人转告这一消息,让他们做好准备。
  从一附院到机场,不堵车的情况下大约要一小时,无缝接力,时间刚刚好。
  然而二十分钟后,胡易道再次打来电话,汇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主任,回程路上遇到车祸了,我们的车被堵住了,完全动不了。”
  “快联系交警!跟他们说我们车上有移植器官,等不了!”郑主任着急之下提高音量,院长敏锐地发觉异常,示意他开外放。
  安静的环境中,胡易道的声音经扩音器放大后,显得更焦虑:“交警已经来了,正赶上下班高峰期,又在修路,单车道,堵成一锅粥,说是起码还要堵半小时。”
  那就是说,最少还要过一个半小时,心脏才能送到。
  郑主任通过对讲机问:“病人情况怎么样,能撑一个半钟吗?”
  许脉清冷的眸子望向摄像头,罕见地给出了消极答案:“撑不住。”
  一片沉默。
  大家都知道,病人心衰得有多严重,全麻后频发心律失常,随时可能死在手术台上,完全是麻醉医生和主刀医生硬扛到现在。
  闵玥握起拳头,直勾勾地看着显示器中的画面。那个姑娘静静躺在手术台上,已经开好了胸,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换上一颗健康的心脏,开始崭新的生活。
  明明已经到同个城市了,最后九十公里,心脏却过不来。一年多的等待,难道只能功亏一篑吗?
  所有人眉头紧锁,心情压抑得说不出话。
  突然,院长拿起郑主任的手机,大声询问:“你们附近能不能停直升机?”
  胡易道顿了下,很快回答:“路边有个商业广场,门前空地挺大,应该可以停。”
  “好。”院长发话:“现在派直升机去接你们。”
  胡易道一愣,明白什么意思后,激动得回答:“收到!”
  如果患者没有购买特殊商业保险,医疗直升机的费用会相当昂贵,以万为单位起价。由于没有征求家属意见,术后他们很可能拒绝支付这笔大额款项,那么医院不得不垫付,导致亏损。
  副院长提醒道:“这费用……”
  院长直接打断他:“后面再说,我们加入空中联盟,为的就是救更多人,不要本末倒置。”
  副院长默然片刻,掏出手机安排下去。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直升机飞个来回只用二十分钟,每节省一分钟,就多一分救活病人的希望。
  许脉忽然看着监控说:“闵玥,去楼顶接心脏。”
  隔着显示器,四目相望,许脉的眼神镇定而冷静,如之前每一场手术那样,向她的助手、她的徒弟、她的爱人,清晰地下达指令。
  闵玥用力地点了下头,转身快步往外走。出手术大楼,穿过花园,走进门诊大厅,乘电梯到顶楼。
  夜幕漆黑,笼罩在城市上空,浓郁的夜色中,唯有停机坪四周亮着几盏地灯。
  夜静得可怕,时间被无限拉长,从这一秒到下一秒,漫长得仿若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
  许脉站在无影灯下,转头看向中央控制面板。
  一秒,两秒,三秒。手术计时在逐字跳动。
  快一点,她暗暗地想,闵玥,快点回来。
  空旷的停机坪边,闵玥不停地低头看时间,抬头望远处的天空。
  快一点,再快一点,她焦急地跺脚,师父在等我回去。
  在无数次眺望后,闵玥眼前一亮。遥远的天际出现两束白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螺旋桨轰隆隆的噪声逐渐增强,像是要吵醒沉睡的夜空,告诉挡路的乌云快闪开,让出生命通道。
  闵玥定定地望着那个方向,直升机很快飞近,白色的机身反射着探照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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