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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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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缙笑了,点了点头。
  难以置信!
  恰逢此时,去做准备的老仵作回来了,他背后背了个包袱,手中还端着一大铜盆的清水。他回来的时机正好,沈缙立刻着手开始做实验。她让老仵作将那铜盆放在地上,将带来的那一包黑火/药撒在水中,然后拿了那根空心竹竿,将一端抹上灯油,用火镰打火点燃,将燃烧的这一端直接竖直插入水中。
  众人只见水面上霎时腾起一大篷水烟,发出“吱吱”的声响,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等到水烟散去,众人惊讶的发现,水面上结了一层如墨般的黑冰。
  “这些黑火/药浮在水面上,被带着火的竹竿点燃,剧烈燃烧,散发出大量的热量,而其下的水面,则被吸收走大量的热量,温度直降到冰点,以至结冰。空心的竹竿有助于排烟散热,实心的则不成。这层黑冰很薄,很快就会融化消失,更不提有十个人在其上奔跑,很快便将冰面踩碎,他们全部沉入了湖中。”沈缙再度借着蓝鸲之口,道出了原理,“这也是七年前,淮南道巢湖,那个盗窃财宝的盗贼死在炸过鱼的湖中的原因。那插着竹竿的湖面上因为炸鱼结冰了,盗贼在大雾中迷路,走到冰上都未发觉,直至冰层碎裂,落入湖中淹死。”
  老仵作将那短竹竿提起,只见尾部已然烧成了焦炭。
  “黑火/药结的冰融化后,随着水流的流动,沿着其下的管道被冲走,只是有一部分残留在了湖底水闸口的栅栏之上,被我兄长发现。而那根竹竿,或许是那位内应蛇巫没有地方处理这根竹竿,也可能是碰上了巡逻的士兵,他匆忙之下将竹竿藏在了芦苇丛中。那根竹竿,应当本来是他用来引导红尾蜥的工具,其上本就绑着一根黑绳,拴着红尾蜥最爱的蛙腿,那蛇巫害怕有人认出那个被他替换的盗贼蛇巫,便将他脖子上的月蛇钩扯了下来,又害怕放在自己身上被人发现,便顺手就与竹竿上的黑绳系在了一起,将蛙腿勾在钩子尖上掩盖起来,装成鱼竿的模样,一道藏起。
  第二日调查展开,那蛇巫就藏匿在禁军之中,坐立难安,想要立即处理掉那根竹竿。见公主等人招募划船的士兵,他立刻自告奋勇上前,混上了王将军的那艘船。一上船,他就催眠了王将军和另外一名士兵,本想趁此机会收回那根藏匿在芦苇丛中的竹竿,却不曾想,王将军心志坚定,对他的催眠术有所抵抗,半途中就醒了过来,不得已,便利用催眠术哄骗您钓鱼,结果却好巧不巧,钓上了红尾蜥,才有了后续之事。
  我想,这应当就是圣杯失窃案与什队死亡案的全貌了。”
  四下里鸦雀无声,众人都还处在震惊之中,尚未缓过神来。沈缙最后让蓝鸲转述道:
  “圣杯,应当就藏在那片假山之后。那地方我推测是那内应蛇巫捞出黑火/药后埋藏的地点,那根竹竿原本也应该就藏在那里面。内应蛇巫在取这些东西的时候,顺手就将那被窃出来的圣杯藏在了里面。事后,他应该没有机会处理掉那圣杯。”
  一切正如沈缙所说,半个时辰后,他们在那假山之后,找到了失踪多日的圣杯,以及数包残余的黑火/药。在如此耗费大量黑火/药之后,还有这许多残余,可想而知原先的数量有多少,这还未加上湖底的那四包尚未打捞上来的。
  而那个用这天才般的杀人手法一次性夺走十条性命的蛇巫,却像烟尘一般,就此杳无踪迹了。谁也不知道,那十个人死亡之前的那一瞬间,究竟看到了什么样的地狱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  案子破了,这案子有些复杂,线索很细碎,还牵扯到一些科学知识。琴奴还是很聪明的,她在她姐的熏陶下知道不少物理化学知识【沈绥:我是土著,不是穿越者。】,能破这个案子,也是本事。
  只是,事情还没完全解决啊……
  PS:家里键盘坏了,这章是在单位抽时间写出来的,写出来我就发上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当日晚间; 沈缙与忽陀、蓝鸲很晚才由李瑾月和王忠嗣亲自护送回沈府。案子虽破了; 但始终没有找到凶手; 这凶手狡猾; 依旧藏匿于皇城之中。一日不找出此人,一日就不算彻底结案。何况; 他们还在皇城内秘密计划着某种危险活动,实在让人难以心安。
  李瑾月当晚送沈缙三人归家后; 就立刻回了皇城; 与王忠嗣一道; 连夜加紧搜捕。而此案的详实状况,则由大理寺少卿明珪呈报给圣人。
  当晚; 圣人就加派了搜捕的人手; 除却李瑾月、王忠嗣领军的几支禁军部队之外,几乎所有的禁军都由城外调入城内,由右金吾卫大将军杨朔率领; 进行地毯式的大搜捕。而刚刚被召回的裴旻,则被任命为左金吾卫大将军; 率领精挑细选出来的两千禁军精兵护卫圣人及后宫的安全。这些人都是长安带来的贵族子弟; 皆是知根知底的熟面孔; 如此才得信任。
  裴旻的任命很是出乎不少人的意外,他一直不受重用,流落在外地带兵。圣人却在如此紧要关头突然启用他,召他回来,将护卫皇城的任务交给他;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证明了裴旻剑术之高超,人品之非凡,已经让圣人可以毫不犹豫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乃至于整个大唐的安危,都交到他的手中。
  圣人当日晚间,宿在了武惠妃处。有宫娥内监在武惠妃所居住的殿阁外,听到其内传来了圣人怒急攻心的斥责声。不知什么原因,向来宠爱武惠妃的圣人,竟然会这般怒气冲冲地斥责武惠妃。且,据殿内侍寝的宫娥传出,圣人与武惠妃当晚根本就没睡,圣人在案几旁坐了一夜,而武惠妃则被圣人罚跪在不远处,竟然跪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圣人就上朝去了,武惠妃跪了一夜,面色煞白,双膝已然僵木,根本站不起来。但是,尽管如此不适,武惠妃依旧强撑着身子,亲自带着近前最机灵的心腹内监、宫娥去了东宫,寻了太子密谈。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什么。但是太子很快就命人带了一纸逮捕令前往鸿胪寺,以进行秘谍活动、危害大唐国家安危的罪名,将那一群吐蕃使者一起拿下,送入了大狱。
  这一切,似乎都在圣人的默许下进行。
  翌日五月十四,洛阳城这一日可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街道上满是刚刚入城的禁军士兵,他们不得入皇城,只负责城外的大搜捕。每一家店铺,每一户人家,这些禁军都不放过,全部要进行盘查和搜索。
  而皇城之内的禁军,一个也不准出城,不仅要负责皇城内的排查,还要接受单独的审讯,以验明身份。
  沈府,今日也迎来了一大队前来搜捕的禁军士兵。带队的校尉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态度很客气,但搜捕却毫不手软。以沈缙、张若菡为首的沈家人们也很配合,没有任何的反抗。直到军队离去,家里已然被翻得乱七八糟,颦娘、蓝鸲和忽陀带着几个粗使帮工去收拾了。沈缙与张若菡就坐在沈绥寝室外的檐廊之下,低声交谈着。
  【阿嫂,这件事果然与武惠妃脱不开干系。】
  “她真的通敌卖国了吗?”张若菡秀美紧蹙,她不是很能相信武惠妃会做出通敌卖国之事。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争储的底线在哪里,越过底线,就不能回头了。
  沈缙却摇了摇头,道:
  【建议圣人在西苑展出圣杯的人是她,即便她不是主谋,也必定是帮凶之一。她可能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她也参与其中。这就是圣人还留她一命的原因,否则现在她已经被斩首示众了。】
  她顿了顿,道:
  【武惠妃很有可能是被欺骗了,处在前朝的外臣之中,应当有此事的参与者。是这个人给武惠妃出主意,让她这么去做。否则武惠妃身为后宫妃子,是很难有机会接触到外面的秘谍的。她也不会有那个胆子,去做这种事。】
  “外臣,会是谁?”张若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也在思索。站在武惠妃和寿王这一阵营的朝臣不在少数,很多人觉得将来东宫废旧立新是很有可能的事,所以早早就站了队。这么多人,谁都有嫌疑,很难具体锁定到某个人。
  【这个只能查,那段时间,武惠妃到底和谁来往比较密切,谁进宫见过武惠妃的面,一一排查下来才能弄清楚。我已经让卯卯姐姐派人去查了,应该会很快传来结果。】
  “武惠妃与太子密谈,太子派人逮捕吐蕃使臣。这一招棋,我有些看不透。”张若菡转而道。
  【这一招不是武惠妃的棋,是圣人的棋。武惠妃不得不做了一回圣人的棋子。这一次的事,明显是冲着太子去的,危及到了太子的生命。圣人却还想保下武惠妃,于是让她亲自前往东宫,与太子道歉言和,并将所有的罪名嫁祸到吐蕃的头上。这一次,那一群拂菻传教士本就是跟着吐蕃使者一起入的洛阳城。很难说吐蕃使者就是清白的,说不定奉宸府已经撬开了拂菻传教士的口,供出了吐蕃。不管吐蕃是否清白,这一次圣人都定会让他们背锅。因为,太子一直是吐蕃战事的主和派,圣人对此很不满。何况现在刚刚上位的萧嵩萧相,刚刚从吐蕃战场上归来,也是强硬的主战派,由他为首的政事堂,容不得其他派别的存在,太子一党未来的日子会不好过。吐蕃一直是圣人的心病,他希望能在他在位之时,看到吐蕃并入大唐的版图。圣人是在借着武惠妃这次的事,敲打太子。太子看得很明白,所以立刻派了人拿下吐蕃使者,以表态。】
  “呵呵,真是不放过任何制衡的机会,帝王心术……”张若菡冷笑道。
  沈缙没有说话,就在此时,暗黑的天际传来了翅膀扑棱的声响,一只白鸽准确地降落在了沈缙伸出的手指之上,沈缙取下白鸽脚踝上的套筒,拿出信卷,展开来一看,笑了。
  她将信卷递给张若菡,道:“卯卯姐姐那里有消息了。”
  张若菡看过,抬头看向沈缙道:
  “果然是贺兰家。”
  【贺兰易雄这个人果真是留不得。圣杯展出之事发生在他被罢官之前,说明之前他就已经有了不臣之心,应当很有可能被外敌买通了。能买通含嘉仓的主事之人,对方也很不简单啊。看来,他们本来的目标就是含嘉仓。贺兰易雄究竟与他们来往多长时间了,这个必须得彻查,我恐怕,事情还不是那么简单。】
  “琴奴的意思是,含嘉仓已然有失?”张若菡听出了沈缙话中的弦外之音。
  【贼不走空,这帮外来的谍探,不知在大唐境内鬼鬼祟祟潜伏了多久。我们第一次遭遇拂菻的一帮能人异士还是四月份在江陵城外,当时阿姊还与其中一个拂菻的黑甲骑士大战一场。而早在慈恩怪猿案时,也就是去年十二月份,以晏大娘子为首的一帮景教徒就在长安城中兴风作浪了。故此,很难说清楚贺兰易雄到底是什么时候与他们勾结在一起的。在此期间,贺兰易雄又为这些人做了哪些事。我猜测,或许我大唐军粮,数目已然对不上了。】
  “难道,贺兰易雄贪墨粮草,竟是全部送给了那些人?”
  【很有可能。他贺兰家要那么多粮草做什么?他们家的仓库放得下吗?贺兰易雄已然被查出贪墨粮草之罪,但是数字,或许比他账目上的数字要大得多。大到,他已然无法将账目填平掩盖起来了。否则,也不会被人查出来。】
  看来,事情比她们想象得要严重得多啊。张若菡的面色沉凝似水,廊下安静了下来。
  夜色愈发深了,正当沈缙打算告别阿嫂,回自己的西院歇息时,忽然忽陀带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进了东院,一看见坐在廊下的沈缙和张若菡,忽陀便道:
  “二郎,娘子,张公来访。”
  他身边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数日未见的张说。
  “世伯?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张若菡站起身,讶异地问道。
  “莲婢,闲话日后再叙。我来是找仲琴有急事。”
  “发生何事了?”张若菡询问。
  “藏匿在皇城内的谍探抓到了,圣人召仲琴入宫,要连夜亲自审讯。”张说回答。
  沈缙双眼一亮,忙道:
  【忽陀,去找蓝鸲过来,我们立刻入宫。】
  “来不及了,这便跟我走吧。”张说催促道,他的语气很急。
  “世伯,何必如此紧迫,蓝鸲一会儿就来,也耽误不了多久。二郎口不能言,离不开蓝鸲,否则如何审讯?”张若菡蹙眉,开口道。
  “哎呀,事态非常,即便带上蓝鸲,她也不能进宫,只能在皇城根下候着。圣人只召仲琴一个人入宫,这是秘审,下仆是不能进的!”张说焦虑地说道,夜幕下,他的神情很严峻。
  “那我陪二郎去。”张若菡道。
  “莲婢!你不要胡闹!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谁也不能在这个当口忤逆圣人的意思。”张说急了,语气加重。
  忽陀站在原地,看看张若菡,又看了看张说,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办。但看张若菡向他使了个眼色,他便向后勾了勾手,让院中的一位粗使仆役去药庐通知蓝鸲。
  就在此时,沈缙开口道:
  【阿嫂,没事的,我与张公同去,或许审问之事,我只是在旁做个参询,还轮不到我亲自审讯。阿嫂放心,有张公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张若菡看向沈缙,道:“可是二郎,你兄长至今还没苏醒,我作为你的大嫂,必须代替她照顾好你。”
  【真的没事的,阿嫂,我还没有那么羸弱不堪。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一边说着,她一边自己滚动轮椅,来到张说近前。张说道:
  “放心,他今夜什么样出门的,我定原样将他送回。莲婢你就别瞎操心了,耽误了大事。”一边说着,张说便亲自推着沈缙,往院外走去。他看了张若菡一眼,暗自摇了摇头,心道女人都这般婆婆妈妈,就连莲婢也不能免俗了。到底是嫁人了,这般忧心夫家人。
  张若菡咬了咬唇,带着忽陀跟在后面,一直将他们送到了沈府大门口。
  【都回去吧,不必送了。我很快就回来。】即将上马车时,沈缙回身,挥了挥手道。
  张若菡心口蓦地一阵阵发紧,她张了张口,想再叮嘱沈缙几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转眼间,沈缙就被推上了搭板,进了车厢。车夫一扬马鞭,马车便在一队禁军的护送之下,往皇城而去。
  眼瞧着马车即将消失在里坊街道的尽头,忽陀在原地忧心忡忡地望着张若菡。彼时,蓝鸲也匆忙赶到了,她之前一直跟着颦娘在药庐中整理被搜捕军队翻乱了的药材,正被折腾得头晕脑胀,事情还没做完,就听说二郎被带走,忙奔了出来。
  张若菡一咬牙,道:
  “忽陀,蓝鸲,你们立刻去通知呼延卓马和柳郦,带上千羽门的弟兄,在皇城外候着,千万要亲自接琴奴回家。让弟兄们多长心眼,仔细盯着皇城内的风声。”
  忽陀应了一声诺,蓝鸲见张若菡的神色很不对,不由有些心慌地问道:
  “娘子……您怎么了?”
  “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今晚或许会出大事。你们快去,别耽误时间。”
  忽陀和蓝鸲忙点头,牵了马,就迅速离开。他们也顾不上宵禁了,近日来洛阳城大乱,夜巡的武侯都被调走了,只要能避开在城中街面上的巡逻士兵,夜出应当不成问题。
  张若菡独自站在沈府门口,初夏的夜晚,微暖的夏夜之风,吹在身上却无一丝温度。那令人讨厌的预感又一次袭上了她的心头,十七年前如是,今夜亦如是。
  琴奴……一定要平安归来啊,她抿紧了双唇。
  作者有话要说:  溪云初起日沉阁……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夜阑肃沉; 星月暗淡; 天际汇聚着浓密的乌云。万丈高空之上; 隐有雷声回荡。沈缙安静地坐在马车之中; 身边是沉默不语的张说,马车在街道上疾驰; 耳畔能闻得官军奔跑而过的脚步声,他们手中的火把点亮的光影在车窗帘上浮动; 呼和声此起彼伏。而这列车马队组成的队伍; 就好似一块巨大的通行令牌; 没有人来拦路,他们畅通无阻地向宫城内驶去。
  张说这些时间以来; 能真正清闲下来的日子不多。刚回洛阳时; 他还能在自己的集贤院内做做学问。偶尔圣人会召他入宫,听一听他对某些事情的看法。这本就是他“顾问”一职的本分,他也一直尽心尽力。虽早已不是当年的明君贤臣; 但圣人还是很愿意听一听他对政事的见解,政事堂没有了张说; 眼下; 是另一个时代了。
  但是自张若菡大婚之后; 近来几日,张说却意外地被日日召唤入宫,圣人每日都需要向他听取大量的意见,关于对外战争、粮草,对内的布政方针; 乃至于最为敏感的储君问题。但圣人最关心的,还是有关于谍探秘密活动的事。尤其关于朔方一带的问题,圣人必须要知道他的想法。
  张说早年间担任过朔方节度大使,巡视边防五城,对河朔一带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他还平定过突厥变乱,对地方谍探活动也有很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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