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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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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来了。
  想想,这丫头也早就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张若菡不想逼她,可她总觉得,无涯其实也需要一个呵护她一辈子的人。她们毕竟是主仆,她不能照顾她一辈子,或许有一日,无涯需要另外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话头在心底转了两圈,张若菡最终没能开口。
  简单用罢朝食,她携着无涯去了大嫂的房里。与大嫂叙了叙话,又逗了逗她的小侄子和小侄女,张若菡数日来阴郁的心境,也渐渐舒缓放开来了。而在孩子们的眼里,小姑姑虽然天生性情清冷,但对他们却有一种天然的孺慕之情。
  张若菡的大嫂与大哥,是自幼定的亲。大嫂姓江,也是岭南书香门第的女儿,江家与张家世代交好,大哥五六岁时,大嫂刚出生,于是定了亲事。大哥及冠,大嫂及笄,二人完婚,数年来和和美美,举案齐眉。一双儿女懂事乖巧,聪明伶俐。在张若菡看来,大哥的婚姻,可堪完美。
  大唐男人,谁不纳妾,可大哥偏偏继承了父亲的传统,真的不纳妾,在外也是从不近女色。这也成为了他仕途之上的一个障碍,许多同僚觉得他古板过头,不近人情。大哥三十有五,却依旧只是七品县官,再难向上。好不容易,今年被调入了幽州都护府,官升半级,或许也是因为父亲张九龄调动的连带关系。
  她的大侄子张郜,小字灵童,三岁识字,五岁背诗,七岁可赋,是远近闻名的小天才。今年他十一岁,曾跟随当世大儒韩休读书,如今来到幽州,大哥正设法为他寻找良师。若是找不到也无妨,以父亲和大哥的学识,也足以教他了。
  侄女儿张茉儿,今年九岁,出生在茉莉花开的时节。张家的孩子都能识字断文,不分男女,她也不例外。她聪明其实更胜她哥哥,只可惜这孩子过于活泼好动,因幼时随她爷爷看过一次公孙大娘剑舞,从此狂热喜爱上了这门技艺,对于读书倒是无甚兴趣。家里人让她跟着公孙大娘习了五年剑舞,现在已然是个小小高手了。只可惜一家人来了幽州,她与公孙大娘的师徒缘分,也自此断了。这倒是张家出的第一个习武的孩子,可惜了,张拯很开明,想着这孩子若不愿荒废了这门技艺,当为她再择名师。只是公孙大娘的剑舞,乃舞,非武。在这幽州尚武之地,恐怕这孩子要练下去,得抛弃“舞”的部分,真刀真枪的来了。
  或许,妹婿能找到合适人选?这是张江氏的想法。
  张若菡在大嫂那里用了午食,孩子们困倦了,要午休,张若菡便不再打搅,辞别了大嫂,又携着无涯出了客院。她起迟了,眼下没有倦意,便想着在李府的花园中走走。
  只是她刚出来到客院边的一处庭院,便见到不远处的水榭中,有一丰神俊秀的白袍男子在临水饮茶。
  是李长雪。
  张若菡顿了顿脚步,扭身,对无涯道:
  “咱们回去罢。”
  刚转身,谁承想对方眼神那么好,竟然一下就瞧见了她,并出声唤道:
  “张三娘子,可否赏光一会,在下有湖州上好的清茶,想请张三娘子品赏。”
  张若菡深吸一口气,权衡了片刻,她知道自己不该多与此人往来,可毕竟眼下她们住在李府,人家是主自己是客,一口回绝未免太不近人情。赤糸以后还要为李府查案,还是留些情面为好。于是她回答道:
  “多谢李九郎相邀,如此,若菡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彼时,沈绥刚带着忽陀回李府。她与忽陀在集市上一路挑拣美食,采买一些日常所需的药材物什,等到采买完了,他们也吃饱了。提着大包小包的沈绥显得很是兴致勃勃,带着忽陀穿过李府宽广的庭院,准备回客院去。半途中路过了距离客院不远的长房院药庐,她想了想,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那从凶案现场收集来的包有金醉坊药粉的油纸包,递给忽陀道:
  “颦娘眼下定然在药庐,你替我将这药粉包送给颦娘,让她研究研究,还有这些药材,也一并送过去。”
  “您不亲自去吗?”忽陀问。
  沈绥扬了扬自己的右手,笑道:“我这手可见不得颦娘,她合该骂我了。你去吧,完了就去休息。”
  “喏。”
  沈绥提着几包吃食,往客院去寻张若菡。忽陀与她分道,一手提着满满的药材,一手紧紧捏着那药粉包。
  一入药庐,他讶异了一下,药庐中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几个炉子正在熬着药,苦涩的药材味道充斥鼻腔。
  奇怪,颦娘去哪儿了?
  忽陀将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的药材顺手放在了一边的桌案上,看着手里的药粉包,他出了神,这一次的金醉坊真的是效力很厉害的春/药吗?他心中有些好奇。
  正出神间,乍闻药庐之外传来了呼呵欢笑的声音,他吃了一惊,便见蓝鸲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唉?忽陀,你在这儿啊,快来快来,有好玩的事儿!”
  她见忽陀捏着一个油纸包愣愣地望着她,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桌案,见桌案上还放着很多相同的包药粉的油纸包,便夺过忽陀手中的油纸包拍在桌上,道:
  “别愣着了,快来!”不由分说,便拉着忽陀往外走。
  “等等!那药粉包!”忽陀急道。
  “别管什么药粉啦,那是颦娘的地盘,你想被她骂吗?”蓝鸲道。
  “可是……”
  “别可是了,药庐里这会儿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在外面蹴鞠呢!颦娘也在,你快点来,要是我们队输了,颦娘可饶不了咱们。”
  忽陀听闻药庐里的人都在外面,犹豫了片刻,也没再坚持,便跟着蓝鸲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救一个女奴回家让莲婢吃醋,这也太老套了,还珠格格用俗了之后,我是不会再用了。(笑)
  事情,要往更有趣的方向发展。【doge】
  此外,轧荦山读作“ya轻声 luo四声 shan一声”。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张若菡带着无涯来到水榭之中; 李长雪已然在门口相迎。二人在门口见礼; 李长雪风度翩翩请她进去; 张若菡入内; 除履上筵,随着李长雪; 于圈椅上跽坐而下。
  “张三娘子,尚未恭祝你新婚; 以茶代酒; 敬你一杯。”说着他端起青瓷茶盏; 将温润的茶水一饮而尽。
  张若菡应了一声:“多谢。”便也端起茶盏饮下。不愧是玄学清谈之风盛行的世家大族子弟,饮茶也爱道观寺院之流; 不添任何香料; 不加牛羊乳,单纯将茶粉用沸水泡开,清饮。专门有一位茶侍在他们身侧侍奉; 研磨茶粉,茶盏一空; 便有茶水添入。动作行云流水; 极富美感。无涯跽坐在张若菡身侧后方; 看着那茶侍的动作都看呆了,她深深觉得自己往日为三娘沏茶,真是糟蹋了茶。
  “但愿在下今日没有太过唐突,只是长安一别,近日重逢; 在下确实有些话,想对张三娘子说。”
  “李九郎客气了,但说无妨。”张若菡话不多,语气也显得冷淡,但仍保持着基本的礼节。
  “家中原本十分看好我与三娘子之间的婚事,我非家中嫡长子,虽是嫡子,但身上无甚重担,一直以来也过得很自在。父亲很欣赏曲江张氏的风采,钦佩张世伯的人品。当年在下去提亲,也是父亲首肯的。奈何,在下与张三娘子无缘。数年来,在下一直颇为挂怀。”
  他话及此处,张若菡一双秀眉已然紧紧蹙起,她压抑着内心的薄怒,克制地道:
  “李九郎,世事变幻,如电如露,抓不住的事物便不要强求,早早放手方得自在。若菡已是有夫之妇,过去的事,还请李九郎不必再提了。”
  李长雪感受到她隐隐的不悦,笑而道:
  “在下明白,在下方才那番话确实情真意切,是多年来我很想与张三娘子说的话。”他忽而话锋一转,道,“在下知晓张三娘子已然成婚,自然不会再有非分之想。只是,无缘成鸳鸯,却有缘可得一知音。能与张三娘子再次重逢,便是你我的缘分。我听闻张三娘子于茶道之上颇有心得,对于佛法感悟也深,今日不知可否有机会清谈一番。”
  张若菡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他的请求。
  李九郎疏朗一笑,顿时这屋内的茶香好似都浓郁了几分。他望了眼茶盏,举起道:
  “那,咱们便从这茶说起罢。往日张三娘子饮茶,有甚习惯?”
  “择叶清泡饮之。”张若菡答道。
  “叶不磨成粉?”李九郎问。
  “茶粉不利肠胃,只汤汁有香,便足以。”
  “我这里有一特殊饮法,未知张三娘子可否接受。”
  “为何?”
  “加药粉饮茶。”
  “药粉?药草气息岂非破坏茶香?”
  “呵呵呵,是否会破坏,张三娘子尝尝便知。近日来,我以三七粉入茶,得出奇特的茶香,饮下后气血舒畅,身体愈发康健。张三娘子可有兴趣一试?”
  张若菡来了兴趣,想着若真有效,或许以后可以用三七入茶,每日让赤糸服下。她这人总是受伤,身上大伤小伤流了无数的血,张若菡总担心她气血有亏。于是她颔首,李长雪见状,立刻吩咐身边的茶侍道:
  “去药庐,取两包三七粉来。”
  “喏。”那茶侍领命,这便退了出去。
  ……
  沈绥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回了客院,入了房,没见到张若菡和无涯的身影。她想着可能会在大哥大嫂房中,便在院中呼喊了一声:
  “大嫂,莲婢可在你那里?”
  等了一会儿,牖窗打开一道缝,江氏探首道:
  “小姑姑不在我房中,我见她好似出客院去了,可能正在府中闲逛罢。”
  “好,谢谢大嫂。”沈绥拱手一礼,便辞别江氏,离了客院,打算去寻张若菡。她今日不知怎么了,就是克制不住想念张若菡的心思。大概是昨夜一夜缠绵,太过让她痴狂。她们彼此冷落了许久,所谓小别胜新婚,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早间起身时张若菡困得睁不开眼,沈绥也如何都不愿起来,最后几乎吻遍了张若菡全身,她才恋恋不舍起身。刚出了屋子,就开始想她,一直到现在就没停止过。她急匆匆要回府,就是因为太想见到她了。
  沈绥一路脚步匆匆,可她也不知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张若菡。想着,就由近及远,挨个去探看李府的庭院罢。于是脚步一转,就往客院最近的庭院行去。
  刚穿过廊道,就见远处有一个人影拐个弯,向她走来,那是一个侍从。她想着不若问问,便上前拦住那侍从道:
  “小郎,你可见一位一身白衣的美丽女郎,带着一个身高体健的女婢?”
  没想到那侍从竟然认识她,拱手一礼道:“小奴见过沈司直,您是问尊夫人吧。尊夫人正在中庭水榭饮茶,您沿着这条廊道一直往前走,穿过前面的拱门,就能看到水榭了。”
  “多谢!”沈绥笑道,然后快步继续向前走。
  那侍从扭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心道但愿不要出什么事。他自己则继续沿着道路,出了庭院,往药庐而去。
  不管怎么样,主人吩咐给他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不然会受到惩罚。他一路快步来到了药庐,却发现药庐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帮家伙,又到哪里偷懒去了?真是羡慕。他嘟囔一句。
  这里他已然很是熟稔,近些日子主人因为爱用三七粉入茶,他几乎每日都要来药庐取三七粉。药庐会将三七粉研磨好,然后用油纸包包成用量适中的药粉包,一份一份地铺开在桌上,任他取用。今次也不例外,他看到了桌案上摆着的那一排药粉包,便径直取了头两份,揣在袖子里,往外走。
  他前脚刚走,后脚忽陀就拉着颦娘赶了回来。
  “哎呦,你着什么急啊,这么短的时间,不会出事的。我一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拖散架了。”颦娘抱怨道。
  “不行,我不放心。那可是药力极强的春/药,就这么放在药庐里,万一被人拿走了,后果不堪设想。”忽陀道。
  他大跨步入了药庐,第一时间去看桌案上的药粉包。他记得,那一排药粉包本来有十个,再加上那金醉坊药粉,就是十一个。
  然而当他看到了桌上的药粉包数量,他的脸刷的一下白了。他反复数了两遍,都是只有九个。他又急忙把所有的药粉包拆开来:
  “颦娘,你快来看,这些里面有没有那个春/药?”
  颦娘只是望了一眼就道:“哪有什么春/药,这些都是三七粉。”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忽陀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
  沈绥走到拱门口,忽然顿住了脚步。她视力绝佳,一眼就望见不远处的水榭之中,张若菡正与一个丰神俊秀的男子对坐饮茶,那男子她识得,而且印象很深,正是昨夜她遇见的那位九郎李长雪。
  他们似乎在交谈些什么,李长雪说了些话,张若菡轻轻微笑,容光柔柔。
  一股酸胀之气于胸口澎湃蔓延,沈绥紧紧抿住了唇,眼底渊沉的墨色在翻滚。她捏紧双拳、负过手来,深吸一口气,原地徘徊着踱了两步,然后走到了拱门边一处镂空雕花窗后,静静站立,透过隔窗的缝隙,望着远处水榭,面色沉凝似水。
  右手伤口处由于她大力攥拳,本来结痂的创口再次崩裂,她感到手上有鲜血溢了出来。但她感受不到痛感,此刻她满心满眼充斥着一种要将她逼疯了的酸胀之气。
  她逼着自己不要去多想,她告诉自己要相信张若菡,她确实是相信的,或许由于什么原因,他们才会坐在那里饮茶。而自己,作为她的“丈夫”,不该因为争风吃醋,在别人家与主人发生冲突,这不仅仅是风度礼节的问题,更关乎到颜面。是沈家的颜面,是张家的颜面,也是李家的颜面。
  道理她都懂,可她不该对他笑,她不该对他笑!
  她没有见过莲婢对任何男子笑,可偏偏是这个男人。如若不是看到无涯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张若菡身侧,她真的要疯了。
  沈绥压抑着自己处在爆发边缘的情绪,僵直着身子一直杵在那扇雕花窗后。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她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了回来。
  是方才她撞见的那个侍从。
  沈绥衣袂翩闪,忽而躲入了一旁的假山之后。她看着那侍从重新从那拱门进入中庭,往水榭旁走去。她又从假山出来,来到了窗畔。
  我在躲什么,是怕别人看我笑话吗……沈绥垂眸叹息。
  她透过窗,瞧见那侍从一路入了水榭,来到张若菡和李长雪身边,他好似从袖中取出了什么,添在了茶水中。有点远,细节处沈绥看不真切。只是不论是李长雪还是张若菡,都未对那侍从的行为作出什么特殊的反应,他们好似一直在等侍从回来。
  接下来,两人端起了茶盏,互相一敬,便各自饮了下去。
  饮完茶,二人又交谈了几句。没过多久,沈绥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远远地,她看到张若菡似乎举动不正常起来,她不断地抚着自己的面庞,面颊像是烧起来了一般,喘息也急促起来。她探出左手,身后无涯立刻扶住了她。
  “三娘!”沈绥听到无涯的声线拔高,清晰地传了过来。
  紧接着,她看到张若菡抬起右手,抓住了自己的领口,她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另一侧,李长雪的举动也变得奇怪起来。同样的,他急速喘息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张若菡,他大约正在用绝大的毅力克制着某种勃发出的欲念。而那茶侍,则一脸惊慌失措,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李长雪忽而站起身,发怒一般推翻了茶案,他一把抓住那茶侍,又将他一下推了出去。紧接着,他仿佛困兽一般盯着张若菡,一步一步向她迈进。
  沈绥脑中电光一闪,顿时暗道不好。她急忙跨出步子,穿过拱门,向水榭跑去。
  彼时,无涯似乎已经察觉到李长雪的危险性,她急忙挡在了张若菡身前,一面护着张若菡往水榭外退去,一面大声疾呼:
  “李九郎君!你怎么了!你不要乱来!”
  李长雪从一位风度翩翩的君子,似乎一下被打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被剥去了全部的理智,若野兽一般扑了上去。无涯拼死挡住李长雪,却不曾想这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一下就将她扑倒在地,但他似乎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并不是身下的女婢,他要爬起身来,继续去扑张若菡。
  无涯死命缠住了李长雪,大呼:
  “三娘!快跑!”
  张若菡受惊了一般,浑身在不住地颤抖,大概是凭着自己极强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她大约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想要去救无涯,但她知道自己救不了,那只是羊入虎口。
  她转身,提着裙子踉踉跄跄地向外跑,她必须去搬救兵。
  迎头却见一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正向她飞速跑来。
  “莲婢!”沈绥急切呼喊。
  张若菡仿若被雷霆击中,面前这个人一入她眼,她就觉浑身若火烧一般燃了起来。残存的理智霎时荡然无存。
  于是沈绥刚跑到张若菡面前,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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