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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倔强地抿着嘴，唇线被她抿出一条线，许适呼了口气，弯下眼睛上扬声线：“学习吧！你今晚到几点？别太晚啊，老年人容易秃头。”
　　所以说隔着网络交谈是最好的掩护手段，自己的所有情绪都能隐藏地很好，哪怕有难过，也能上扬着语气装作元气满满。
　　周亭筠被她成功骗过，CV凭借声音吃饭，所有的演技都在声线与声音里，她看不见许适的表情，便更加笃定地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只不过是她们平日里再平常不过的一次交流。周亭筠轻轻笑一下，对许适的玩笑包容如常：“你到几点，我到几点。”
　　麦上安静下来，房间里也安静下来。许适听见周亭筠的呼吸声绵长，知道自己的呼吸声传到那头也会是这个声音。
　　她低头在草稿上写字，钢笔点着蓝墨流利，字体略草，典型的学生字。
　　别急。
　　你要的都会有。
　　帛大也能考得上。
　　力透纸背，一连写了好几遍，一遍比一边遍草。最后猛地停笔，一笔一划写楷体。
　　长亭。
　　十里长亭。
　　周亭筠。
　　笔尖止住，墨水顺着笔尖泅在纸上。
　　许适敲敲脑袋，想太多，学习。
　　一直学到十二点，那头忽然噪音呼呼响。许适原本锁着眉转着笔跟数学题死磕，听到声音后思路立马被吹到西伯利亚去。
　　“周亭筠，你风扇声太大了。”
　　那头没声音，许适挑一下眉，眼角眉梢都化开来，笑着摇摇头。
　　“长亭？”故意加重声音。
　　好半天，那头才回她一个鼻音浓浓的轻哼声。
　　许适的声音带着笑，哄着对方：“十二点了，去睡吧。”
　　“唔，我要陪你的。”
　　“你明天还要上班，要早起的。”
　　“但是你不是要学到一点……”
　　睡意浓浓的周亭筠没了往日的精英感，声音嘟囔着堵在嗓子中，像个撒娇的少女一般。
　　许适忍住笑意，手中的中性笔转了一圈，口上一本正经：“你困了，去睡吧，要不然我一边做题，一边还要担心你有没有着凉，你叫我怎么考大学？”
　　周亭筠大大地打个哈欠，“你高考，你有理。”
　　许适：“晚安。”
　　那边传来一阵杂音，周亭筠站起身来慢吞吞地往卧室走。许适脑补了一下场景，有些汗颜地想周亭筠会不会闭着眼睛磕碰到哪里。
　　“晚安，阿适。”
　　周亭筠下了QQ，连线自然也被关掉。许适取下耳机，嘴边不自觉地笑一下，“好梦。”
　　她伸个懒腰，起身去客厅将暖气上热好的牛奶撕开一个小口子倒进玻璃杯中。
　　许妈妈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许适怎么还不睡？”
　　“等下，做完题就睡。”许适压低声音答到。
　　许妈妈再没说话，许适端起杯子轻轻走进自己房间里。
　　台灯再书桌前投下暖橙色的光，摊开的《五三》上压着一本画满公式的草稿本，书上的大题圈圈圆圆看得人头晕，许适面无表情站在桌前喝牛奶，视线不离书本。
　　这是她选择的路，放弃了全国排名前二十的学校跑来复读，前途全都堵在孤注一掷里。
　　没有后悔的权利，也没有放弃的权利。
　　许适呼一口气，放下杯子坐在桌前，握着笔在稿纸上快速演算。
　　继续，继续。


第3章　
　　周六下午放学后刚开网络就看见自己企鹅上99　的小红点，许适插了耳机打开网易云切歌单循环后才点开企鹅，果然一排小红点的@记号。
　　【少年人的两肋插刀】
　　须檀：周六啦！适之快粗来听新剧写长评　　@适之
　　唤南溪：她不是18点放学么，现在@她作甚
　　长亭：周六下午17。20放学，平时18点放。
　　唤南溪：……
　　须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溪你等会儿怕是要被适之打死
　　国王十字路：港真，只有我注意到一说到适之同学，我们高冷的长亭大大就出来溜场么？
　　白衣归：你这么一说……
　　长夜从风：好像是有点啊……
　　国王十字路：群主呢，能把楼上两个恋爱狗叉出去吗！
　　【白衣归已被管理员禁言10分钟】
　　【长夜从风已被管理员禁言10分钟】
　　长亭：群内禁止撒狗粮：）
　　国王十字路：噗哈哈哈哈哈哈长亭大大威武霸气性冷淡
　　适之：？？？啥情况？性冷淡是个什么鬼？
　　适之：群名又是什么鬼二了吧唧的谁改的？
　　适之：南溪你居然不知道我的放学时间。。爸爸真的很伤心……
　　唤南溪：再见
　　国王十字路：看吧看吧，我就说，只要长亭大大在，适之同学铁定出来！
　　须檀：@国王十字路你刚刚还说一见适之，长亭就出来的……
　　长亭：嗯？
　　须檀：我什么都不知道抱头跑远。jpg
　　唤南溪：脑补了长亭用冰山般的语气轻哼一个“嗯？”
　　国王十字路：一群同人文作者，来来来笔给你你来写
　　适之：不是，等下，我刚放学，这啥情况？
　　须檀：哟，放学啦？来笔给你快去写长评
　　【须檀已被管理员禁言10分钟】
　　许适从教学楼楼梯的最后三级跳下来，往车棚里走，又顺手点“国王十字路”的头像跟她私聊。
　　许适之：啥情况啊，你扯长亭干嘛？
　　顾笙：自个去翻群聊
　　许适之：我看了啊。不是你们老打趣我跟长亭干嘛？
　　顾笙：她又不介意，你看她还禁言须檀了
　　许适之：……我介意啊！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群里还有别人啊！
　　顾笙：啧啧啧你个小媳妇样，处处替她想也没见人记得你一点好处的。就是几句玩笑别人又不会当真，我跟你不是还整天商业互吹吗
　　许适之：那不一样好吗！我跟你是清白的啊！你个钢铁直男谁会喜欢你！！我跟你说你别在群里说漏嘴啊，少把我和长亭扯到一起，我要真暴露了，退圈前先直播跟你同归于尽！
　　顾笙：我在你心里就是随时会漏嘴的人？太桑心了！还有，就你那受样，跟谁同归于尽？你个战五渣
　　许适没理她，不放心地敲打一番后就关了关屏幕，那人知道分寸，实际上特意私聊再叮嘱一遍也是因为自己不放心，就像顾笙说得一样，只要一跟长亭有关她永远都会慌神，冷静和自持力在长亭面前从来都不存在。
　　她从兜里掏了车钥匙出来，在入口处等着车棚里几个排队推车往出走的人全都出来后才往里走，顺手又看一眼手机，屏幕亮着。
　　顾笙：讲真，你就没想过要放弃吗，你说你，为了她复读，为了她拼命码字，人家在乎过吗，不照样打游戏接剧本自己当策划要授权？
　　许适之：我还跟她表过白呢，不照样被拒？我喜欢我的就好了，她没嫌弃我就不错了。还有，我复读是我自己想进帛大好么？
　　顾笙：长亭本科是帛大经管的吧？
　　许适之：全国最好的学校正巧是她母校而已……
　　顾笙：呵仿佛我信了
　　许适把自行车推出来，隐约一看对面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是自家班主任和来自教务处的历史老师。她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若无其事地跟两位打招呼。
　　心里却虚地不得了，也不知道他们看见自己拿手机没，光明正大违纪这事儿本是她不愿的，手机被没收了还好，再买一个便是，就是今天课间刚写的大纲和片段还没来得及备份。许适不切实际地想，也许自己能在没收时垂死挣扎一下，让老师给自己几秒钟把东西备份了？
　　不过好在对方没看见，两老师跟她打了招呼后一起往校外走，许适站在最左边推个车子手心里全是汗，内心有一小人大喊着还有没有个人隐私了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带个耳机静静走啊，脸上却露腼腆的笑意，时不时答几句老师们抛过来的话题。
　　两位老师对她很好，平日就照顾着她，私下她有时壮着胆去办公室问题时也都非常耐心地解答，但大概是学生天性不愿跟老师多有牵扯或是见了老师就害怕，许适在放学后更喜欢自己一个人走。
　　好不容易走到校门口，两老师同她方向不同，许适乖乖道一句：“老师再见，”推着自行车过马路时大大松口气。
　　这会儿骑着车子也不想再看手机了，她戴着一厚厚的手套形似熊掌一般实在不方便，骑车回家也不过十分钟左右路程，到家再聊也是一样的。
　　她给顾笙回一句“我先回家”，看见特关联系人爬在列表最上面，旁边一小红点儿。
　　长亭：刚刚群里面须檀她们瞎闹，你别介意。
　　她盯着这条消息眨了眨眼，想到群里面的打闹，又想起刚才和顾笙的聊天。她打了几个字，点击发送后直接把手机丢进兜里，刚才为了方便打字才取下的一只手套被她重新戴上，许适上了车脚下蹬一下，一路的下坡里几乎不怎么费力。
　　适之：我没介意，她们也不知道，你放心好了。
　　介意什么，有什么好介意的，本就是事实，倒还要想着这样会不会给对方添烦恼。
　　她早就不再是那个在过生日时跟顾笙视频喝酒把自己灌倒，委屈巴巴想着自己的单恋情史，不由分说就打了电话去告白的傻子了。
　　对方对她的心意心知肚明却还能选择跟她插科打诨，已经够了。
　　该知足的。
　　深冬的风大，路上的冰结了又化，自行车道基本没人，许适把自行车骑得飞快。
　　最开始还是个小作者，第一本文都没完结，没几个读者也没什么认识的作者，数据惨地一塌糊涂，靠着上课的偶尔摸鱼和腾出来一节自习时间写手稿写得不亦乐乎，知道圈内有个大大圈粉无数人又低调，学霸属性接的剧本都好，也曾做梦自己能有朝一日成为大神作者让她配自己的剧。
　　靠着上天赏饭给了些才情，写的东西虽冷门了点也却有人喜欢，读者慢慢多了起来，开了微博号同几个圈内好友互关，愣是怂地没敢关注对方。顾笙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燕市本地人，理科生，爱好广泛，刚开始还披个马甲跟许适聊文开脑洞拼字，慢慢就只热衷于开脑洞，许适写文第三年顾笙退了写手圈，偶尔写写脑洞自个娱乐，退圈前跟许适说一定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长亭会看见她。后来许适终于认识长亭，顾笙跟她的交情也从线上到线下越来越深。
　　认识长亭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但算上她一人默默在耳机这头听对方声音的时间便已久远，漫长的追赶把最初的崇拜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全都磨成了喜欢，执念跟爱慕早就拉扯缱绻地纠缠不清，得不到的不甘和爱而不得的悲哀混在一起。
　　18岁成人礼，刚刚加好友不到一年，一瓶酒打破所有平静。
　　“长亭，我喜欢你。”那时候醉醉颠颠，直接拨了QQ电话过去，对方刚给自己发完“生日快乐”，转眼就接到QQ电话。
　　长亭语气温柔，带着笑意：“嗯？我也很喜欢你的作品呀。”
　　“我说的是，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最开始写文就喜欢你，现在也喜欢你，我的喜欢是……”第一次醉酒，脑子都是迟钝的，想了半天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捏着耳机急的快哭了才勉强凑出一句：“今夜月色很美，我的喜欢是这个意思。”
　　也亏得长亭的文学素养不错，顿一秒后理解到她的意思。依旧是笑着的，脾气很好地回她：“阿适分得清喜欢和崇拜吗？”
　　“我……我成年了，我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我写了那么多小说，我怎么就分不清楚了……！”
　　“阿适，你喝醉了，在说胡话。”
　　确实是醉了，醉得不清，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去打扰她。许适第二天醒来后小心翼翼去道歉，但是心思已被对方知道，怎么可能回到从前。长亭懂她的心思，道歉下是后悔和舍不得。她叹口气，说：“我的真名，叫周亭筠，你叫什么名字？”
　　三次元有了牵扯，醉酒都被两人默契地避开不提，三观相符话题相同，都不想失去对方。
　　许适自此收了所有念头，更加小心翼翼。


第4章　
　　回家第一件事自然是甩了书包开电脑码字，电脑开一半才想起来去找眼巴巴等着她回家宠幸的顾笙。许适点开QQ看一眼，顾笙正在【少年人的两肋插刀】里聊得正嗨。她有点头疼地发消息。
　　适之：讲真，这个群名是个什么鬼。
　　须檀：哟，适之大大回家了？赶紧听剧写长评
　　唤南溪：长亭大人改的，你问她
　　适之：？？？
　　国王十字路：为了纪念第三卷开始制作，贴合剧情！　
　　须檀：所以适之你剧本写了没，写了赶紧发邮箱，风烟表示她已经磨刀霍霍
　　唤南溪：你们这些后期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CV的感受？预告才刚发啊！还能不能让人休息了
　　国王十字路：怕是你们这群CV掉农药坑了吧。冷漠。jpg
　　须檀：@长亭你的群员要造反了！
　　【须檀已被管理员禁言10分钟】
　　长亭：好好反省：）
　　长亭：群名见十字路所言。
　　长亭：@唤南溪　@惊辞　@风烟　@白衣归　@长夜从风排位么？
　　国王十字路：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国王十字路已被管理员禁言10分钟】
　　长亭：不打游戏就闭嘴。
　　适之：……长亭，须檀刚刚私敲我，要去微博上挂你。
　　适之：我码字去了，再见！
　　后边再回复什么许适没看，小窗炸毛的须檀：话已带到。
　　而后直接退了QQ钻进小黑屋码字。《生命》的第五卷剧情在六月份时刚开，写了不到一周就决定要复读，因而直接暂停。现在手头需要写的就只剩广播剧的剧本，其实刚开始时编剧只有南溪一人写，到了第二卷最后两期时，因为有很多剧情都有大量伏笔，而揭开伏笔的剧情则到了最后两卷。全剧组在商量后决定让许适也加入编剧组，只有她才知道伏笔应该怎么写、在编剧时留不留，CV对角色的揣摩和对剧情的推进也至关重要。　
　　广播剧《生命》第二卷最后一期时还是协助南溪，到了第三卷的预告片则让她亲自上阵。许适愁地几天没睡好，学习之余还要学习怎么写剧本，好在南溪是专业商配，接触过专业编剧且自己对广播剧剧本有经验，两个人摸索着磕磕绊绊花了快一个月把预告剧本写出来。　
　　最后按照评论来看似乎还不错？
　　许适埋头继续写第三卷第一期的后半部分，她负责的这部分占全剧比重并不大，考虑到她即将到来的高考，就只需要负责写有伏笔的地方，其余的都扔给南溪去写。　
　　她直接在小黑屋锁了三个小时，等再次被放出来时已经到了八点钟。今天家里没人，父母都加班，因此才得以放飞自我。许适起身伸展一下筋骨，给自己泡了杯茶，去冰箱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心里祈祷希望是有的，要不然等外卖到她就饿死在家里了。
　　结果到冰箱门前，她发出一声哀嚎，“不带这样坑我的！”冰箱上贴了便利贴，让她自己叫外卖。
　　许适气鼓鼓点了份排骨米饭，里边加金针菇和宽粉，又外带两罐维他柠檬茶。等外卖时顺手刷微博，看见信息那一栏上又有小红点冒出来。她强迫症地点进去消红点，发现须檀@她——这货还真截屏“挂”人了？
　　她无奈地留言：大大你无不无聊……
　　一秒后被回复：剧本！！！！！交不交！
　　许适在那一瞬间遗憾了一下自己碍着塑料姐妹花情而不能拉黑她。
　　@适之：看清楚，我是作者本人，现在收授权了：）
　　底下的吃瓜群众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起哄声。
　　吃饭时顺便看了看错过的新闻联播，吃完后收拾一下桌子，去放松性地泡个澡，家里浴缸不常用，当年搬家后装浴缸的想法还是许适提出来的，那阵子日漫在学生间风流，日本挨家挨户都有浴缸，许适看了眼馋，苦学一阵拿全班第一名换得四分之一新家装修权，她自然是选了自己的卧室和浴缸。
　　她惯用牛奶味浴盐，一袋倒下去满是白乳色，许适喜欢一个作家的形容：她像是清晨装在玻璃杯中热气腾腾的牛奶。
　　晚上九点以后是学习时间，文科生的数学是薄弱项，许适对数学就像是拿破仑的身高一样，先天性硬伤，只能靠增高鞋垫来弥补。
　　数学题一套一套刷，分数可不见增长的。许适决定先做一套英语卷子，再写两套文综卷，最后的时间全交给数学。
　　她对数学也是真爱了。
　　做完这些例常到凌晨一点，她去暖气上取了母上回来后热给她的牛奶，没取玻璃杯，直接拿虎牙在袋子上咬开一个小口子。之后跟周亭筠道晚安，周末时对方会睡得晚一点。
　　许适：我学完啦！你睡了没？
　　周亭筠：开黑，等等。
　　哦，许适瘪瘪嘴，我也想玩啊，带我一个啊。
　　等周亭筠的这几分钟里她顺便把桌上铺开的书都收起来，下午泡的茶已经被逼干了茶味，她去洗了杯子原样放好。回来后看见周亭筠的回复：打完了。
　　许适：嗯哼？
　　周亭筠：今天怎么又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