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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几乎将每段都重录过四五次后，便逐段逐句对比，将需要的部分剪出来，耐心地拼接成一轨。
　　“气口的部分得接一接，这句最后一个字的颤音不好修，还得重录……”她边听边喃喃自语，手上动作越来越快。
　　明雨柯自己也是个完美主义的强迫症，相当理解对方，便取过茶壶，给她闷了些罗汉果茶，轻轻放在一旁。
　　所幸陆依黛整个过程不过持续了四十分钟，便想起旁边快要石化的明雨柯，便不好意思地躬身说道：“哎呀，萍萍你怎么不叫我，我这人一进入状态就认不清状况的！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你用吧。”
　　她将那张划得密密麻麻的歌词纸递给对方。
　　明雨柯无奈地接过，在音乐声响起后，闭目凝神，等待自己部分的到来。
　　她的第一段不难，在纠结第六遍后，终于确定了一版可以使用的。
　　关键是在副歌，她开唱才知道女声唱男声的原KEY有多高，“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这句简直尖得刺耳。
　　于是她多试录了几遍，有点泄气。
　　其实陆依黛真的抬举她了，她的音准容易跑偏，除了声线和会戏腔，真没比对方强的地方。
　　眼见她的嗓子发声越发费力，她还在纠正那句高音。陆依黛没忍住，兀自停下伴奏，正色道：“萍萍，要不副歌你低八度唱吧，我觉得你低音可能更好听，就这个调。”
　　她将副歌部分用低八度唱了一遍，示意对方跟上。
　　明雨柯追着她的尾音，试了一遍，自觉修正音高，又试了一遍，不确定地问：“是这样么？”
　　陆依黛听她唱完，怕她压嗓子，便出言安抚：“如果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换一下唱的位置。”
　　明雨柯侧头思索片刻，否定她的提案：“我声音比你厚且亮，如果你唱低音部分可能盖不住我，这样不够和谐。我就低八唱吧。”
　　陆依黛只得同意，小心翼翼地补充：“低音不是一时之间能唱好的，如果你低音不舒服也不用勉强，我能修好的。”
　　明雨柯难得嫣然一笑，笑着去摸她的头：“福福的手感是不是跟这个差不多~安啦，我会注意的，我还想以后在自己店里驻唱呢。”
　　陆依黛被这个忽如其来的动作定在原处，僵着背脊答她：“这两天没活，我们可以抽个晚饭时间回家看看福福，到时你就知道撸猫是什么感觉了。”
　　她深感程教授的强大，一如既往地将反应和演技发挥至巅峰。
　　然而明雨柯是直女本女，一心扑在作品上，全然无视对方的心境，最终在历经2小时44分钟后关上录音软件。
　　那边的陆依黛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退位让贤，躺在沙发上啃剧本。
　　她后天就要进组，是上热搜前定下的龙套，现在升格成了女四，剧本从一页纸变成了厚厚一叠，强行让她增加曝光。
　　“对这个角色有什么感觉？”明雨柯来到她跟前，坐在地毯上。
　　提起这个，陆依黛忍不住吐槽：“你看看这一幕，我的出场和说的话跟前后文可以说毫无关联，别说观众，我也莫名其妙。你说，会不会有黑子特意关注我的剧，然后给我挑个带资进组的刺。”
　　明雨柯接过，在她标注那处多看了几眼便记住了，一时无话。
　　陆依黛夺过剧本，叹了口气：“这种强行加戏的剧本别记了，什么都记下得多费心神，人的精丨力是有限的，懂不懂？”
　　她在对方录歌时就想说，能看歌词的话就不要背，你已经够累了。
　　明雨柯没有在这点上与对方纠缠，点点头：“金主爸爸都想追求最大效益。我一会跟张总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让片方减少拍摄时长。”
　　这剧是张莉安给陆依黛接下的，当时明雨柯为此事还惹来白眼，陆依黛不希望对方再次为此事发愁，便斟酌道：“反正这种电视剧剧本经常修改，等真正开拍，来个更有实力的龙套，我的戏份就会被削的，你就不要为了这件事再跟莉安姐提了。我就是看得累了，吐槽吐槽而已，你不用太在意。”
　　正好是晚餐时间，明雨柯指了指手表：“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嗡——”她的手机适时响起，却是显示一个陌生号码。


第29章　
　　经纪人这一行可没有避接电话的习惯，她很快接下，平静地应答。
　　陆依黛见对方神情越发凝重，便准备凑过头去听，就听到对方连连道谢，最后挂了电话。
　　她茫然地看着对方，想要得到答案。
　　“中了。《异想天开》的女三定了你。”明雨柯说完，叹了口气。
　　“哈？这怎么可能呢……”陆依黛本要继续说下去，又觉得此一时彼一时，一天未签约，自己当日得到的消息就不一定准确。
　　她也不想真把李特助当成自己助理，事事骚扰他。
　　“说是明天签约，他们应该是询问过公司，所以赶在你进组前。”明雨柯抬手扶额，牵着人往外走。
　　来到饭厅，李姨正在端菜，一室饭香四溢。
　　明雨柯放开对方，上前帮忙，很快就将四菜一汤布置完毕。
　　陆依黛回过神，抵不过肚子饿，起筷吃饭。
　　没想到明雨柯的电话又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她们说：“是张总。我先失陪一阵，你们先吃。”
　　陆依黛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那个角色的事，一时没了食欲，打开手机看动态。
　　“不要回应，告诉你的公司和雨柯不用动手。”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却是最近都没怎么联系的许歆然。
　　她正要将“？？？？”回复过去，就反应过来，忙打开微博，登录自己的大号。
　　果不其然，她又上热搜了。
　　其实也不算是她上热搜，不过是一个专门爆料的营销号发了一篇长微博，极力渲染被人多次用不当手段夺去资源的某艺人的心酸，然后有人在热门评论将她与尚薇代入。
　　而她就是里面那位败坏娱乐圈风气的恶毒糊咖。
　　看到这里，她已经能完整脑补出之后的发展态势，甚至帮《异想天开》剧组想好了公关说辞。
　　她设想完这些，反而心里有数，心情舒畅不少，便多吃了几块牛肉。
　　毕竟万一真签下来，她在结束综艺后的几个角色都是少女类型，都得节食健身的。
　　明雨柯回到原位，见陆依黛吃得正香，以为她毫不知情，便也不戳破，默默给她多夹了几块牛肉。
　　“再吃我真的要肥了，你忍心么？”陆依黛在对方的筷子伸过来前，伸手盖住饭碗。
　　她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食物，强行伪装包子脸，依旧是让人难以直视的卖萌。
　　明雨柯艰难地憋了几秒，还是噗地一声笑出来：“黛黛，其实你真的可以放弃这个路线的，哈哈哈……”
　　陆依黛只得规矩地细嚼慢咽，不再耍宝。
　　明雨柯看她吃完，才放下筷子，等她开口。
　　陆依黛侧头看对方，片刻才了然说道：“放下吧，那个角色演不好会招黑的，就算张总帮我推了也是替我考虑。”
　　她真怕对方误会，又浪费心神去争取。
　　这倒轮到明雨柯不解了，她及时解释道：“张总打来不是因为角色糊了，而是提醒我们明天需要注意的细节。她还说你上次伪素颜扎马尾的形象很好，签约的时候也要保持，让我跟化妆师提要求。”
　　陆依黛闻言，咽了咽口水，小声建议：“要不萍萍你上微博看看？也许莉安姐是不知道现在的状况。”
　　她恐怕对方支撑不住，贴心地起身绕到对方身后。
　　明雨柯微微一怔，才笑着摇摇头：“张总就是知悉情况才来电提醒的。这种捕风捉影的黑料不能说明什么，你的假想对家也不可能拿得出锤来。若是凭空捏造，我们也能拿出证据澄清的。不过这件事情棘手之处在于，我们跟尚薇的人气相差太远。现在形势一面倒，我们只有挨骂的份，还不能跳出来说，相当憋屈，而且至少要委屈一段时间……”
　　她顿了顿，回头与之对视：“直到你的人气能盖过尚薇为止。”
　　对方大而明亮的瞳仁异常清澈，再度让陆依黛沉溺其中，她稍稍移开目光，柔声答道：“我会努力的。”
　　明雨柯弯了弯嘴角，伸了伸懒腰：“那今晚早点睡，不准多想。”
　　陆依黛点点头，后知后觉地喊道：“啊~我要演女三了！终于不是龙套了！！”
　　她叫完小跑入厨房，跟李姨分享这个消息，得到了一连串仿佛开了扩音器的祝贺词。
　　明雨柯忽而想到自己妈妈，打算明天签约后送陆依黛回家，自己也抽空看看父母。
　　“叮——”桌上是陆依黛留下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未完的消息，上面写到：“明天尽管去签约，不会换人的，安心。”
　　她看了一眼ID，是怦然歆动，许歆然的微信号。
　　联想到那日尚薇的表现，还有荣家2位公子的绯闻，她当即有了新想法，便上楼回房。
　　陆依黛出来后没有看到明雨柯，也不去寻，回到录音室，开始处理刚刚2个人录下的干音。
　　她的修音技术很好，尤其擅长锦上添花，像她们唱功较好的情况，更应着重细节的处理，做到准而美。
　　这也是翻唱圈里混音师罕见的技巧。一般混音师追求的是整体效果，忽略修音，重点在于自然。陆依黛则追求亮点突出，认为只要修音完美，即使随意导出都好听。
　　所以她花了许多时间强化自己的修音技能，最终在翻唱圈乃至娱乐圈都留下了美名，甚至与
　　她“天籁歌姬”的称呼齐名。
　　足足花了3小时，她才将2人的干音修对完毕，便打开干混反复听着。
　　记得她刚到北美留学时，正是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偶尔闲下来时，她也会这样反复听2人合唱的歌。
　　正是一首牵丝戏，让她惊觉自己已然喜欢上明雨柯。
　　想到这里，她从抽屉取出那张没有标签的光碟，打开未用过的设备播放。
　　一室登时环绕着属于萍萍独一无二的歌声。
　　明雨柯打开录音室时正是面临这个场景，目瞪口呆。
　　陆依黛听到有人开门，便懒洋洋地睁眼去看，与歌声正主相顾无言。
　　她面上不显，不慌不忙地去关音响，却误按了别的键，切成了下一首歌。
　　——“啊啊啊……唔哈啊啊……”
　　正是她们合唱过的Sex　I　am。
　　明雨柯跟陆依黛合唱过很多擦边球的小曲，只求好玩，从未想过会在经年之后回味，还在这么个月黑风高的黄金时段。
　　她在靡靡之音中找回意识，径直过去将音乐暂停。
　　录音室重回静谧，可那段让人耳朵发痒的BGM始终在二人脑海中挥之不去。
　　陆依黛在心中第一万次咆哮：“我这种形象究竟能不能在对方面前少一点！有让人在最短时间失忆的方法么！对，我要失忆，我要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
　　“十点多了，快上楼洗洗睡吧。”明雨柯将对方的细微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不忘来这里的目的。
　　只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潜入录音室把自己这些歌全部删掉的计划。
　　陆依黛觑着对方的脸色，讨好地笑了笑：“那我……这就去~要不要，一起上楼？”
　　她也怕对方会立即冲过来把碟子掰断，临行前将它取出带上。
　　明雨柯挑眉，微微一笑，先先一步离开。
　　陆依黛见状，不知所措，小步跟在对方的身后。
　　“萍萍，晚安。”她兴冲冲地跑入自己房间，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手机震了一下，明雨柯拿出来一看，却是陆依黛发来的。
　　她点进去，上面只有一个文件：知否知否…希望你喜欢。mp3。
　　她心头一暖，下载后靠在门后听完。
　　陆依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在得到对方回复的期待中迷糊睡去。
　　当夜她做了个好梦，梦见明雨柯将福福接来了，她一把将她们都抱在怀里。
　　这个梦给她带来的好心情一直持续至早晨，连李姨都被她一大早就营业的偶像笑容闪到，不住向她投去目光。
　　“昨晚我听了，后期做得真好，堪称整容级，我很喜欢。”明雨柯说完，喝了一大口牛奶。
　　“真的吗~那就好！对了，等签完约，我们一起回家看福福怎样？”陆依黛随之动作，咕噜咕噜喝了半杯咖啡。
　　对方开始住进来那几天，她为了显示乖巧，三餐跟风喝牛奶，不到就一周看到牛奶就跪了，从此换回最爱的咖啡。
　　但是她很喜欢看对方喝牛奶的样子，活脱脱的软妹啊。她没控制住自己，盯着对方的脸一动不动。
　　“？”明雨柯扯了块餐巾纸，仔细擦了擦自己嘴角，才又开口：“要不要我给你做代餐？先吃点东西再说。”
　　陆依黛吃了几颗车厘子，摇摇头：“可以出发了，我吃够了。”
　　她飞快在脑海中算过自己这顿早餐的卡路里，不舍地放下第五颗车厘子。
　　明雨柯点点头，跟她一起到洗手间漱口、补口红，互相检查过仪容后才出门。
　　在她们避而不谈敏感词的这段期间，那个酝酿多时的热搜终于发酵。


第30章　
　　陆依黛今日精神充沛，坐在后座就像初次来S市参观的游客，不停追逐着窗外变换的景色，时不时唤前排副驾驶的明雨柯一起看。
　　明雨柯开始还拿着手机给陆依黛定行程表，后来被她数次打断，再也继续不下去，便跟着她一路乱看。
　　因而全然不知自家宝贝艺人正在风头浪尖的事实。
　　所以当她们下车时，那猛地泼来的凉水着实让她怔在原处几秒。
　　幸好她和小悦都是反应快的，她才能最快时间回到车上，将那些疯狂的人们隔绝在车外，同时按住柳眉倒竖的陆依黛。
　　“萍萍！你没事吧？疼不疼？”陆依黛颤抖着，摸过明雨柯的脸和头发，确认是冷水后才稍稍放下心，取过毛巾帮她擦干。
　　她们开的是明雨柯的私家车，这下都曝露在人前了，而且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那些人是否真的得手后就离开了。
　　明雨柯打通张莉安的电话，向她简单说明状况，依旧得到照常签约的答案。
　　陆依黛实在看不下去，她打给李特助，请他派人护送她们。
　　见二人都在打电话找帮手，小悦也不好闲着，打开微博找关键词，模模糊糊拼凑成形，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二人：“柯姐，黛姐，你们看，咱们被对家的粉丝人丨肉了。”
　　陆依黛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愤怒再起，一字一句地说：“果然那天跟踪我们的是尚薇的粉丝。”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一个十八线糊咖，有值得对方一个二线流量惦记的地方。
　　明雨柯伸手覆在她的手背，轻轻握住：“你要真生气，对家的目的不就达到了么？这世上本来就有这种人，一个看不惯，就要把人彻底毁了。你不过是恰好出现，不是主因。”
　　手上的温度传来，陆依黛深呼吸两下，才平静地说：“李特助的人在路上了，预计10分钟后出现。到时小悦也不要留在车里，这车就让送我们的人开走，之后我们再让人过来接。”
　　只是，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滚出娱乐圈的TAG，连那些所谓的粉丝也悄然叛逃。
　　那这样的话，200W粉丝的福利不就送不出去了。
　　明雨柯不知其所想，点点头：“还好明天就进组了，一会回家收拾过后，我们就赶往拍摄场地。”
　　她也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评论，并不是她这个没有强大心理素质的人能顶住的。
　　李特助派来的人并非如她们所想的那般高大威猛，看上去就是4个穿着正装的上班族，看上去随意自然。
　　经过刚才的事故，车里的3人越发警惕，将陆依黛护得严严实实。而陆依黛紧紧牵住明雨柯，时刻准备将人拉在身后。
　　签约仪式正式而隆重，来了不少媒体。
　　陆依黛直接被造型师换上一套纯白的礼服裙，配上月白色的毛披肩，显得清纯可爱。
　　“怎么样，会不会不够学生气？”她自发转了一圈，让面前二人看得更清楚。
　　明雨柯抬手捏了捏小尖下巴，侧头评价：“问题还是出在你的胸上，也许披肩可以往上扣。”
　　她伸手替对方整理，让毛披肩交叠处能挡住那道深沟。
　　小悦忍不住抬手拂过自己胸前，对自家黛姐崇拜不已。
　　陆依黛向她们笑了笑，随着其他艺人一同走出化妆间。
　　却被明雨柯拉住，只听到她说：“等签约结束，我陪你回家看福福。”
　　就像梦中那般美好，让陆依黛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其中，她听到自己回答：“好。”
　　签约仪式应该是顺利的，至少陆依黛所签的合同完好地按照流程被传送着。
　　可这表面的平和在媒体发问环节被打破，不知怎地，这些人在寻问男主、女主后就将矛头指向她，直接忽略中间的男二、女二。
　　而问题无非是那条被揉碎切割的质疑：“请问黛黛你最近资源迅速起来，是否与娱记爆料所说的不正当竞争？”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应过去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否避开他们挖的坑，只记得她在说完那段话后，场面恢复正常。